第15章
等真田弦一郎醒來時,外面已經黑透了,屋裏暖烘烘的,不過什麽也看不清,但是卻能聞到一股濃郁的牛肉湯的香味,真田的頭還昏昏沉沉的,一直過了許久,他才記得自己已經不在那個危險的平臺上,不過手冢呢?自己被救了,他呢?
他的思維還停留在剛從懸崖下面上來的時候,自己是平安無恙的,但是卻沒有看到手冢國光,這讓真田弦一郎心中一驚,他掀起毯子緊張得左右張望,嘴裏還喊道:“手冢君,你在哪兒?”
緊急着,從屋外有一道急切的腳步聲進來了,随之,有個火光慢慢移動過來,等走近之後,真田弦一郎才看到那是手冢,他正端着一個燭臺走到床邊。
這裏雖然有美麗的達瓦拉姆山,但是因為地處貧瘠,生活條件卻沒有很好,到了晚上,能照明的東西,大多數都是用燭臺和火塘。
真田弦一郎在昏暗的環境裏适應了很久,才啞着聲音問道:“你沒事吧。”
手冢搖了搖頭,他把燭臺放了下來,坐在真田面前,問道;“你呢,身體有沒有哪裏不适?”
真田弦一郎看到手冢國光後,一直緊緊懸着的心才落回原地,燭火太昏暗,他看不清楚手冢的表情,不過他能感受到手冢那道專注的目光,這讓他耳根有些發熱,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于是等着手冢開口。
過了一會兒,只見手冢問道;“肚子餓嗎,有煮好的牛肉湯。”
真田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手冢國光又點燈出去,過了一會兒,手冢端了一個粗糙的瓷碗,裏面盛着熱氣騰騰的牛肉湯,真田聞了香味,肚子裏越發猶如有一團火在燃燒,牛肉還沒聽下,嘴裏卻已經開始分泌口水。
他毫不客氣的接過手冢遞過來的碗,雖然吃得很快,但是沒有弄灑一滴湯汁,還是顯得很有家教的樣子。
手冢看到真田認真的樣子,狹長的眼眸裏一片柔光,待真田弦一郎吃得差不多的時候,手冢才開始跟真田說起他們後續的經過了。
原來他們一直在那個懸崖邊被困了七個多小時,兩人被救下山時,連老人們也說能活命已經是奇跡了,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雪,當地外出的交通都被切斷了,因此他們也無法被送到醫院去檢查身體,好在有一個赤腳醫生來看了,說他們兩個除了一些小傷以外,基本上都沒什麽大礙,大家這才作罷。
手冢回到加仁家時,只略微睡了兩個多小時就醒來了,反倒是真田,從回來後,一直陷入睡眠當中,手冢每隔一會兒就回來看看,如果他再不醒來,他就要不顧加仁他們的勸阻,送他到醫院去檢查了。
真田弦一郎聽說了事情了始末,忍不住感概了一聲,到這時他才對手冢袒露心聲,他放下手裏的瓷碗,不好意思的對手冢國光說道;“真是一場奇妙的際遇,說老實話,那時候雖然一直在安慰你,但我其實覺得自己可能會死在那裏。”
手冢國光伸手扶了一下眼鏡,什麽話也沒說,但是真心來說,如果沒有真田的鼓勵,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撐下去,尤其是從他手裏接過那塊玉佩時,他那拙劣的說辭,現在想想還會忍不住想發笑。不過仔細一想,卻又覺得無比的溫暖。
他摸了一下口袋裏那塊冰冷的玉石,突然的,他有些舍不得将它還給真田。
Advertisement
真田也沒有開口提那塊玉佩的事,他想了一下,沉聲問道:“我們給加仁添了這麽大的麻煩,一定要尋機親自登門正式道歉才行啊。”
手冢國光接下他手裏的碗筷,随意的點了兩下頭,回道:“你說得對,等過兩天我們就去拜訪吧。”
真田弦一郎微微颔首,跟手冢說了幾句話後,兩人就相對無言,因為睡得時間太長,他現在覺得精神百倍,原本想下來走走,手冢說道;“你還是在床上躺着吧,你腳上和手上都凍傷了。”
真田擡手一看,這才發現自己手上一片紅腫,用手輕輕碰一下,還會有微微的剌痛感。剛開始不記得,等手冢說完之後,真田覺得手腳上的凍瘡處有些發癢,便抓了幾下,不過卻被手冢攔住了,他道;“忍着點,要是抓破皮,就很難好了。”
真田雖然想忍耐住,只是那種細細密密的瘙癢,卻讓人坐立難安,手冢國光見此,也皺起了眉頭,他出去了一趟,不大一會兒,拿了一個小瓶子,對真田說道:“這是我找次仁要的凍瘡藥,他說療效不錯,你可以擦一下凍傷處試試。”
凍傷藥是膏狀體,手冢國光用指腹輕輕挑起了一些,然後拉住真田的手掌,給他的傷處塗藥,凍傷藥冰冰冷冷的,瘙癢的感覺稍微緩解了一些,不過随着手冢的手指在他的傷處輕輕塗抹着,那股讓人坐立難安的感覺又來了。
真田弦一郎紅着耳根,不好意思的抽回手,說道:“我自己來吧。”說完,還不等手冢說話,自己已經給凍瘡處擦藥了。
長夜漫漫,兩個人都沒有睡意,真田對手冢說道:“床上很暖和,要不要上來一起坐坐。”
屋裏火塘的火已經滅了,寒氣一陣陣逼人,床鋪裏面卻還燒着當地特的燃料,手冢沒有拒絕,他直接在床尾坐下。
兩人貼得很近,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的溫度,這場患難為與共的經歷過後,似乎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很多,不過因為白天兩人說了太多話,到此時,反倒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這個夜很靜,似乎許多心事都在悄然發生着變化。
大雪在第二天停了,天開始放晴,不過被封凍的路還無法開通,好在手冢國光和真田弦一郎不急,兩人又都是有傷在身的人,索性也就趁着這個時候好好休養。
他們還去拜訪了加仁,大多數時候,他們都是待在次仁家裏,還跟着次仁家的兩個小姑娘學了幾句當地的方言,教她們在沒有網球場的草地上打網球,有時候也會找個視線好的地方,一整天遠眺達瓦拉姆山,觀看着它每時每刻的變化。
有時候,手冢會感覺時間似乎已經停滞,每當看到身旁的真田弦一郎時,他都會自問,不知自己是如何會跟他在這裏相處這麽長時間,然而,這終究是沒有答案的。
一直過了半個月之後,真田和手冢得到消息,說公路終于開通,在這裏渡過了如此長時間的日子,兩人也該離開了。
等他們回到有信號的地方時,才發現手機信箱爆滿,原來到高原的這段日子,因為手機沒有信號,兩人跟日本的家人朋友一直處于失聯的狀态,而他們也僅僅只是在登高原之前跟家人說明過。
手冢和真田互看一眼,都有一種大事不妙的感覺,果然,等手冢撥回日本的家中時,連一向善解人意的手冢彩菜也開始發怒了,當真田聽到電話裏傳來手冢彩菜的‘一向成熟穩重的國光怎麽會如此大意時’,不禁尴尬的拉低了帽沿,側過身子去。
手冢國光顯然也覺得十分難為情,他輕咳了一聲,開始跟家人道歉,而這邊的真田弦一郎意識到自己也應該給家人打電話報平安時,柳蓮二的電話已經打了過來,他剛接通,便聽到那頭柳蓮二急切的聲音;“謝天謝地,弦一郎,終于聯系到你了。”
柳蓮二一向是冷靜睿智的,會讓他如此方寸大亂,全因自從發現沒有真田的消息後,他幾乎是沒日沒夜想方設法跟真田聯系。
真田弦一郎老老實實的認錯;“對不起,蓮二,讓你擔心了。”
知道真田平安後,柳蓮二一顆心落回肚裏後,也不禁氣惱的說,“知道會叫人擔心,為什麽弦一郎還要做這種沒頭腦的事。”
此時的手冢國光已經挂上了電話,他看到真田表情讪讪的,自然能猜測到他大概也是被責罵了。真田弦一郎默不作聲,柳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