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雨後的空氣如水洗一般,蔚藍的天空仿佛透明的水晶,有白鴿撲棱着翅膀飛向遠方。
手冢國光雙手捧着茶杯,低頭望着裏面的姜絲一直沒有說話,他的耳旁還在回想真田剛才的這句話,人生……他以為自己已經向命運妥協,原來在心底最深處其實還藏着深深得不甘,眼前的人所說的這句話成了他的救贖。
真田弦一郎就坐在他的對面,他看着手冢沉默的面孔,再次開口說道:“我一直相信,你終有一天會再次回到網球場上的。”說完,他還揚起嘴角笑了一下,好像是在得意自己猜對了似的。
手冢國光輕輕放下手裏的茶杯,他看着對面的真田,心裏被填得滿滿的,他對網球的渴望從來沒有停歇,當所有的人都斷定他不能再打網球時,只有這個人,還一直在相信他。
手冢的眼眶有些酸澀,他固執的想要知道答案,于是又一次開口問道:“為什麽會這麽相信我?”
真田弦一郎皺着眉頭,似乎在回想原因,過了半晌,他才搖着頭說道:“老實說,我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就是毫無理由的相信你而已。”
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湧上手冢國光的心頭,過了許久,他看着真田弦一郎,堅定的說道:“真田,我想打網球。”
真田弦一郎聽了他的話,似乎毫不驚訝,他說道:“好。”
手冢心裏暖暖的,他側過頭去看着院子牆角的繡球花,嘴角帶上一絲微笑,雖然這抹笑容轉瞬即逝,卻還是被真田看到了,在這個雨後的下午,真田弦一郎的心情也變得一片豁朗。不知不覺,兩人都安靜了下來,只有屋檐下的水珠滴在石板水渦裏的聲音。
兩個人對坐了片刻後,從遠處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手冢看到真田的眉頭因為聽到這個腳步聲而緊緊皺在一起。
“小叔叔,我來了!”男孩子明朗的聲音由遠及近,很快,手冢看到一個留着齊眉短發的男孩跑了過來,那是真田左助,三年沒見,他除了身高以外,幾乎跟原來沒有多大的改變。
“啊?”跑過來的左助在看到坐在真田弦一郎對面的手冢時,不自覺的停了下來,雖然有幾年不見,但是真田左助一眼認出了手冢國光,他歪着小腦袋問道:“你是手冢家的國光哥哥嗎?”
“你好,左助君!”手冢對着左助點了點頭。
“真的是國光哥哥啊。”左助歡呼一聲,擠到手冢旁邊挨着他坐下來,還揚着小臉問手冢;“國光哥哥,你好久沒到我們家裏來玩呢?”
“非常抱歉,因為之前一直在國外的緣故。”手冢國光耐心的跟左助解釋。
後面又有輕輕的腳步聲,手冢擡起頭來看過去,從轉角處走過來一個穿着傳統和服的中年婦人,她手裏端着一大份食物小步走來,還微笑着對手冢說道:“非常抱歉,讓客人久等了。”
“哪裏,給你帶來的不便非常抱歉。”手冢對着婦人颔首道歉。
“這是我應該做的呢。”婦人輕笑一聲,而後帶着寵溺的眼光望着左助,說道;“左助孫少爺在下雨的院子裏跑得這麽快很危險哦。”
“知道啦,下次再也不會哦。”左助扮了個鬼臉後,躲在手冢的身後。
婦人看起來似乎很疼愛左助,她笑了笑,又說道;“左助孫少爺要吃的薄餅快要烤好了,等會兒當甜點吃正好适合。”
“中田阿姨,你太寵左助這小子了。”真田弦一郎不滿的說道。
名為中田的婦人毫不在意,臉上依然挂着笑容,她跪坐下來,一邊安放食具,一邊溫柔的說道:“表面看起來弦一郎少爺對左助孫少爺很嚴厲,其實大家都知道,弦一郎少爺比大家更寵左助孫少爺呢!”
“我才沒有!”真田弦一郎耳根羞得通紅,他哼了一聲,想擡手壓低帽沿,才發現因為在家裏并沒有戴帽子,于是只好讪讪的放下手,只是卻瞪了真田左助一眼,斥責道:“左助這家夥最煩人了。”
“我哪有最煩人!”真田左助聽到真田弦一郎的話後,滿臉不高興的嘟起嘴,毫不客氣的反唇相譏:“小叔叔才是最煩人的。”
看到這一大一小鬥嘴的兩人,中田太太忍不住輕笑幾聲,又陪着說了幾句閑句,然後才對大家輕輕颔首示意後離開。
中田太太走後,真田遞給手冢一雙筷子,說道:“快吃吧。”
雖然再怎麽處事不驚,但這時的手冢國光仍然有些赧然,他說道:“謝謝,我要開動了。”
真田家燒制的鳗魚茶味道非常道地,手冢将調好的醬汁和湯汁一點點澆到白米飯裏,然後拿起筷子咀嚼入口的米飯。
坐在手冢對面的真田不時擡頭看一眼手冢,接着又低下頭喝茶,左助在這樣安靜的氣氛下坐不了片刻,他早就蹬着雨靴在放晴的院子裏踩着積水,院子裏之字竹橋的旁邊安放着一個驚鹿,從側邊的石臼裏趟下的一線流水注入到竹筒裏,緩緩的,竹筒裏積滿水的竹子往下傾斜,水‘嘩啦啦’的流入下面的一個竹筒裏,竹筒‘噠’的清脆聲音敲在石上……
手冢國光沒有在真田家停留多久,在中田太太送來烘幹的衣服後,他換上自己的衣服,就将真田家的人道別了,真田弦一郎一直将他送出保留區,手冢國光停下來,對他說道:“留步吧,我自己到地鐵站就行了。”
真田弦一郎點了點頭,目送手冢國光離開後,轉身往幸村精市家去了,卻很意外的在幸村家裏看到了柳蓮二也在。
幸村精市和柳蓮二正在院子裏下将棋,将近黃昏,棋盤旁邊放着兩杯茶,不過早已涼透,兩人看到真田來了,都略微有些驚訝,幸村落下棋子後,望着真田弦一郎問道:“真田怎麽會這個時候過來。”
真田弦一郎對幸村沉聲說道:“我今天見到手冢了,我想推薦他加入立海大網球部。”
正在下棋的柳蓮二聽了真田弦一郎的話,手中動作突然一頓,随後,他不假思索直接将手中的飛車落在幸村的敵陣,這才擡頭看着真田,淡淡的說道:“王者立海大的網球部從來是屬于最強的人。”
真田弦一郎滿臉嚴肅,他對柳蓮二說:“就算用右臂,手冢也能成為最強的!”
柳蓮二望着手冢堅定的眼神,沉默下來,這時,對面的幸村精市棋子進入柳蓮二的陣地,笑着說道:“柳,你輸了。”
柳看了一眼棋盤,因為剛才一步走錯,此時再無回天之力,這盤棋是他輸了。
幸村精市笑着說道:“跟柳下了一天的棋,終于在真田來的時候贏了一次啊。”說罷,他還扭過頭來,對着真田弦一郎笑道:“真田,謝謝你。”
真田弦一郎往下拉了拉帽沿,沒有開口說話。
輸了棋,柳蓮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過了一會兒,他才轉頭問幸村:“幸村的意思呢?”
幸村精市笑得一臉溫柔,他說;“我沒有任何意見,只要他夠強,就能加入網球部。”
柳聽了,臉上也揚起一抹微笑,他眯着眼睛,對真田和幸村說道:“那就按你們的意思來辦吧。”
幸村便對真田弦一郎說道;“如果明天手冢能打敗赤也,就能加入立海大網球部。”
真田弦一郎自信的說道:“他會贏的。”
幸村精市揚了一下眉稍,沒有說話。真田弦一郎眉頭微皺,他總覺得氣氛有些奇怪,想了想,他直接看着柳蓮二問道:“蓮二是不希望手冢加入網球嗎?”
柳蓮二把玩着手裏棋子,點頭承認道:“我是不希望他加入網球部。”
真田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柳蓮二淡淡的再次開口,他說道:“我不喜歡改變,加入一個陌生的人,意味着我又要重新适應。”
真田說道:“他是立海大的學生,當然也有權利加入網球部。”
柳蓮二笑了,他一直眯着的眼睛突然睜開,直直的盯着真田弦一郎,真田心裏有些震撼,蓮二很少睜開眼睛,雖然心裏隐約能猜出他跟手冢有些不合拍,只是沒想到,對手冢的加入,蓮二會如此抵觸。
柳對真田說道:“在我心裏,他永遠是個外人。”
真田弦一郎臉色一沉,一言不發的看着柳蓮二,過了許久,他沉聲說道:“他在我心裏,卻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
柳蓮二撇過頭去,看着遠處,嘴裏冷聲說道:“弦一郎不用強調,我在很早之前就已經知道呢。”
旁邊的幸村精市看着真田和柳,他知道真田是被柳寵壞了而已,只因為過去一直對他千依百順,所以在柳突然與他意見相左時,才會不能接受。事實上,在手冢國光的心裏,立海大的人,在他看來也是外人吧。
幸村說道:“網球場上一切以實力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