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那天晚上傅馳摔門而去沒有留宿,而許冬時和傅馳也前所未有的冷戰了。

每當許冬時想像往常每一次争執那般先服軟時,腦海裏總是會浮現傅馳冷酷的背影,仿佛無論他如何追趕都無法抓住那身影的一角。

信息在手機裏删删打打,終究沒有發出去。

許冬時揉揉眉心,強迫自己不再想傅馳。

“哥,你在想什麽?”

許玙的聲音将他從深思裏拉回神,他怔了瞬,搖頭,“沒事。”

許冬時中午是不外出的,許玙拿着飯盒來他辦公室用餐,跟他抱怨近來工作繁忙。

許玙是許家正兒八經的接班人,許尤山對他寄予厚望,自然是嚴格要求,打他工作以來每天的行程安排得滿滿當當,但還是逮着空就會來找許冬時。

許冬時望着許玙蔫蔫的臉蛋,不由得想起自己剛工作那兩年,心生憐惜,溫聲說,“爸也是想你盡快熟悉公司的業務,如果你一個人忙不過來,找陳叔他們幫忙,他們都是十幾年的員工了,公司的事務他們最清楚。”

許玙在飯盒裏挑挑揀揀,顯然沒吃多少,聞言颔首,“我知道的。”又說,“李老孫子訂婚宴的随禮爸都準備好了,我明天直接從家裏出發,哥今晚跟我回去吧。”

許冬時猶豫了一瞬覺得可行,說好。

李老是行業老泰山,原先這個訂婚宴他是不必去的,但許尤山在C市出差有事耽擱了趕不回來,便讓他陪着許玙一同前去祝賀。

許冬時下班跟着許玙回許家。

何慧見了他照例是說幾句噓寒問暖的話,除此之外便沒有其它的了,許冬時也已然習慣這樣的相處方式,他不求什麽反而覺得輕松自在。

晚上許玙抱着枕頭敲響他房間的門。

“哥怎麽鎖門啊?”

Advertisement

許玙說着就要進去,許冬時伸手擋了下,“小玙。”

被叫到名字的人擡起頭來,笑意盈盈地問,“怎麽了?”

仿佛沒有理解他動作裏包含的阻攔之意。

許冬時只好直白了當道,“我今晚想自己一個人睡。”

許玙笑容不減,恍然大悟,“原來哥鎖門是在防我。”

防這個字眼着實有點嚴重了,他無奈地說,“你在自己屋裏睡得好好的,何必跟我擠一起?”

“可我想跟哥說說話啊,我回國快三個月,哥天天忙工作都沒空搭理我,”許玙擡眼看着許冬時,唇角的笑意漸漸淡了,“我每天只有中午能跟你吃個飯,其餘時間你連個人影都看不見,有那麽忙嗎?”

許冬時抿了下唇,語重心長地說,“小玙,你長大了,不能像小時候......”

許玙的笑容徹底消散了,打斷他的話,“是因為這四年我沒看緊你,所以你才這樣的嗎?”

許冬時皺眉望着神色執着的許玙,心裏又泛起古怪感,這些年他對許玙幾乎是予取予求,一時之間也改不過來,到底沒忍心說重話,嘆氣道,“你想跟我聊天可以,但到點就得回自己的房間去睡。”

許玙抱着枕頭的力度一緊,面上卻朝着許冬時甜甜一笑,“那好吧。”

許冬時這才放他進來。

許玙跟沒事人一樣,仿佛方才的那點龃龉不曾發生,粘着許冬時問東問西,說的都是在國外發生的趣事,許冬時聽着聽着,見許玙跟往常沒什麽不同才松了口氣。

他确實是真心将許玙當成弟弟來看待,不僅因為許玙這些年對他不錯,也因為對養父母的感恩之情,更因為他對許玙有愧,種種情緒夾雜在一起,在面對許玙時他會多幾分異于常人的耐心。

十二點一到,許玙主動離開。

許冬時一關上門,許玙臉上的笑消失個徹徹底底,取而代之的是說不清道不明的陰翳。

李老孫子的訂婚宴七點開始。

許冬時和許玙作為許家代表提前二十分鐘到場,将請帖和随禮都交給李家人,并肩進入宴會。

這些年許冬時在譽司工作認識不少人,一路走來有幾個合作過的客戶跟他打招呼,他不免要客套幾句。

許玙站在他身邊,時不時有世家小輩上來搭話。

在這種場合,即使有些人因為許玙對許冬時有偏見也不會給他難堪,就連當日在洗手間編排許冬時的也能笑臉相迎。

有人道,“傅馳在那邊,我叫他過來。”

許冬時端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緊,面上卻不顯露山水。

傅馳很快被人請過了來,兩人打了個照面,許冬時先挪開了目光。

世家小輩皆是熟識,也都知道傅馳和許玙的口頭婚約,在這樣的場合下,總是要打趣幾句的。

嚴琛是傅馳的發小,說話無需忌憚,“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大家夥都等着喝你和許玙的那杯喜酒,你倆什麽時候也訂個婚,早早把事情定下來,好讓我的份子錢随出去。”

許冬時喉嚨突然有些澀,抿了口酒都未能驅除那點澀意。

衆人嬉鬧附和道,“是啊,可讓我們好等。”

許玙似乎有點害羞,竟抱住了許冬時的手臂,向許冬時求助,“哥,他們笑話我,你替我出頭。”

許冬時身形一僵,擡起眼來,猝不及防撞進傅馳沉沉的眼裏,他呼吸微凝,聽嚴琛說,“許經理,你是許玙的哥哥,許玙的終身大事你可要做主,我跟傅馳從小長大,傅馳家世相貌樣樣好,你就說,跟你家許玙般不般配?”

所有人都看向許冬時,傅馳也在看他。

他被推到風口浪尖,前方有海浪,後頭有漩渦,行差踏錯便是萬劫不複。

所以他咽下所有的苦澀,像所有疼愛弟弟的兄長那樣,露出個溫潤的笑說,“般配。”

傅馳目光掠過他和許玙交纏的手上,竟罕見地笑了,他語氣涼涼聽不出喜怒,“你跟許玙佩戴的胸針是一對兒的吧,既然般配,不如把你那枚送給我?”

衆人這才發現許冬時和許玙的胸針如出一轍,紛紛贊嘆傅馳好眼力。

傅馳這一句算是坐實了他跟許玙的婚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大家紛紛起哄道,“許經理,快些摘下來,也算成人之美了。”

胸針是來時在路上許玙給他戴的,他看了眼許玙,許玙似是害羞地眨了眨眼。

傅馳和許玙才是受衆人祝福天造地設的一對,他霸着胸針,只會讓人覺得他不識擡舉。

于是許冬時笑着将胸針摘下來遞給傅馳。

傅馳卻遲遲未伸手去接,只是看着他,他怕被人瞧出什麽來,還笑着說了句,“這就當我給你和許玙的訂婚禮了。”

傅馳眼神轉瞬即逝一暗,這才接了許冬時的禮,在衆目睽睽之下将胸針別在西裝上,與許玙的湊成一對。

大家都笑起來,許冬時也笑,他不僅要笑,還要笑得真心實意,因為他是許玙的哥哥,他需得衷心地祝福傅馳和許玙的好姻緣。

好在許冬時沒有煎熬多久,衆人看完熱鬧也就散開了。

他對許玙說,“我去趟洗手間。”

對方要跟着去,他搖頭,“一個許家人都沒有,會被說不懂禮數的。”

許玙望着他挺直離去的背影,露出個很淺的笑容。

許冬時腳下生風,近乎逃命一般地離開了宴會場地,來到人煙稀少的園林。

月色大好,他卻無心欣賞,鑽進了一棵足以遮擋他全身的大樹後面,待四下無人時,他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湧動,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來。

他捂住心髒口,那裏的胸針已經轉移到了傅馳身上,無人知曉他把胸針交出去的那一刻有多痛。

他當着衆人的面風輕雲淡将自己整顆心都掏了出來。

許冬時死死地握住拳,卻阻止不了眼睛發熱發燙,他胸腔大幅度起伏才沒讓眼裏的滾燙落下。

他一再地告訴自己,有這一天都是他自找的,所以再痛他都得忍住。

許冬時,是你活該,是你犯賤,你怨不得任何人,這點痛都承受不住的話,等傅馳和許玙訂婚你又該怎麽辦?

他自嘲一笑,強行将自己從極端的情緒裏剝離出來,慢慢站直了身體。

不遠處突然傳來喧鬧聲,許冬時怕被人發現他躲在這裏,連忙先走了出去。

--------------------

小傅:我的大怨種發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