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許冬時的車一到家,正在玩兒拼圖的顧天聽見聲音立刻就小跑着出來迎接。

天氣冷,顧天穿得單薄,許冬時握了下他的手,輕聲道,“不是說好了沒穿外套不能出門嗎?”

話雖如此,許冬時心裏其實很高興每次都有人能惦記着他回家——他不免想到許玙,小時候他放學回家,許玙也總是第一個向他跑來,那會許玙在他眼裏還是乖巧可愛的弟弟,誰能想到時過境遷,他竟和許玙鬧到連兄弟都做不成的地步。

許冬時收回思緒不再多想,牽着顧天進了屋。

屋裏暖氣開得很足,顧崇海正在客廳看報,見他進來微微一笑,“回來了?”

許冬時夢寐以求的家在這一瞬間成了形,有等待他的家人、有熱騰騰的飯,無需讨好與奉承,溫馨又自在。

他多希望這一天能永遠延續下去。

許冬時和顧崇海是分房睡的,家裏有護工,但許冬時每晚還是會囑咐顧崇海吃了藥再睡下。

對許冬時而言,顧崇海是他最尊敬的師長和知己,他也有義務關心對方的身體狀況。

這些日子顧崇海精神一有好轉就會抽空到萬崇教導他業務上的事情,還設了兩個飯局把許冬時引薦給幾位商業上重要的合作夥伴,力求能讓許冬時早日獨當一面。

許冬時自然也不會辜負對方的期望,短短時日,萬崇雖還有不服他的,但他辦事滴水不漏,實在讓人挑不出毛病,暫時還沒有出什麽事情。

顧崇海吃了藥有些昏昏欲睡,許冬時替對方關了燈,蹑手蹑腳關門出去。

顧天已經睡下了,整個顧家陷入了安寧之中。

忙活了一天,許冬時身心疲倦,剛躺下來打算休息,手機就進了通話。

是傅馳。

像是有片薄荷葉塞進許冬時的腦袋裏似的,他瞬間清醒,卻沒有接聽。

Advertisement

後天就是他和顧崇海的婚禮,他不該再和傅馳有過多的牽扯。

可是他不接傅馳就不罷休,一連打了七個通話,許冬時沒辦法,只得無奈地接通。

一片靜默。

許冬時皺眉,“傅馳?”

對方依舊不搭理他。

“你不說話,我挂了。”

話落,傅馳含糊的聲音響起,“許冬時。”

只是一句,許冬時就聽出傅馳喝了酒,他抿了抿唇,“你有什麽事嗎?”

“為什麽?”傅馳兀自問着,語氣充滿不解與怨怼,“為什麽.....”

許冬時喉嚨哽塞,“你如果沒什麽事......”

“我有事!”傅馳突然低吼一聲,“你來見我,我要你現在就來見我。”

“我要睡了。”

“不準,許冬時,你過來跟我把話說清楚,你不是喜歡我嗎,不是想我跟你在一起嗎?”醉酒的傅馳顯得焦躁不安,咬牙切齒,“你憑什麽跟別人結婚?”

許冬時沒有回答,傅馳現在的狀态很顯然不适合談話,他輕聲說,“你喝醉了。”

“我沒有醉,”傅馳喘着粗氣,“你不就是氣我跟許玙聯姻的事情嗎,我退婚,我不跟許玙結婚了,你和顧崇海離婚,我們立刻去扯證,明天就去,不,現在就去。”

他的聲音帶着酒後的顫抖,“你來嗎?”

許冬時當然不會過去,他只當傅馳醉酒在說胡話,“傅馳,我真要睡了。”

“為什麽?”傅馳又重複這個他想不通的問題,“憑什麽你招惹了我就拍拍屁股走人,我不會放過你的,許冬時,你別以為我有多舍不得你,我只是......”

許冬時咽下酸澀,“我知道你不喜歡我。”

傅馳驟然暴烈吼道,“誰他媽說我不喜歡你?”

世界安靜下來,許冬時腦袋裏像是有輛綠皮火車哐當哐當在運作,擾得他心神不寧。

“我不能喜歡你嗎......如果我喜歡你,你離婚好不好?”

火車猛然停止了運作,許冬時咬緊牙,強迫自己恢複清明。

就算傅馳真的對他有一絲絲的喜歡又怎麽樣,這不過是他抛卻尊嚴才得來的一點施舍,倘若他沒有徹底斬斷跟傅馳的退路,傅馳永遠都是高高在上的,不可一世的,他們的喜歡從來就不對等,他亦不需要傅馳遲到的如果。

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如果,發生了就是發生了,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倘若人人都能再來一次,那麽所有痛苦的選擇也都沒有了意義。

許冬時堅決地挂斷了通話,甚至不再處理事務,直接關機。

他躺下來,一再告誡自己不要在乎,可閉上眼就是傅馳的喜歡。

他曾經那麽卑微地懇求傅馳多看他一眼,傅馳不屑一顧,所以他現在也不想要了。

傅馳的喜歡建立在得不到和不甘心上,對方肯定還覺得只要肯放下身段,說兩句好聽話,甚至跟他結婚,他就會眼巴巴地湊上去。

不會了,他再也不可能捧着一顆真心給傅馳踐踏。

許冬時拉開抽屜倒了兩顆安眠藥,杜絕了再胡思亂想的可能。

顧崇海和許冬時的婚禮如期舉行,各大財經新聞争相報道。

這次來婚宴的都是圈子裏有頭有臉的人物,酒樓早早被包了下來,只等着這一日派上用場,一大早就有記者在酒樓外蹲守,但凡是路過的人都會好奇是誰這麽大排場。

婚宴六點準時開始,迎賓的侍者挂着笑臉将各位賓客引入大堂。

即使籌辦婚禮的時間緊迫,但所見之處皆奢貴華麗,可見顧崇海對這場婚禮的重視程度。

傅家和許家被安排在了同一席面,離禮臺最近的位置。

傅馳渾渾噩噩地跟着父母進了婚宴,似乎有很多人跟他打招呼,他應該得體地回應,但傅馳只覺得吵鬧不堪,一路走來,每個人都在笑,好似這段姻緣有多麽美滿,合該得到衆人的祝福。

他想撕碎這些笑臉,再找到許冬時,不顧一切地告知所有人,他才是最适合許冬時的結婚對象——可他不能。

在來婚宴之前,父母敲打的言語如雷貫耳。

“這次婚禮所有人都在盯着,你如果鬧出點什麽事來,關乎的不僅僅是你的名聲,還有天維的動向,我希望你想清楚,不要因為一時意氣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傅馳,媽媽說的話你可能不愛聽,但冬時既然已經跟顧崇海結婚,他也絕不會希望自己的婚禮上出什麽亂子,你如果不想冬時一輩子都記恨你,今晚什麽都不要做,都過去了。”

每個人都在告訴傅馳,他跟許冬時已經結束了。

許冬時是,他的父母也是,但在外人看來,其實他跟許冬時根本就沒開始過。

無人知曉他們曾經有過那麽一段親密的關系,而他原本有機會把這段感情延續下去,他卻因為一次錯誤的決定把許冬時推向了別人。

傅馳從來沒有這麽後悔過。

他醉酒難以自控給許冬時打電話,嘗試做最後的挽回,卻依舊未能成功。

許冬時是真的不需要他了。

明明是許冬時先來招惹他的,為什麽能那麽狠心說離開就離開?

他在婚宴上見到了許玙,對方的位置與他挨着,臉色陰沉地與他對視。

從許玙偷拍照片之後,一切事情就朝着傅馳無法控制的方向行走,他咬了咬後槽牙,昂首挺胸地朝許玙走去。

傅馳已經輸得徹底,卻仍不願在許玙面前落了下風。

情敵見面,分外眼紅。

許玙很輕蔑地笑了聲,“我還以為你不會來,我哥的喜酒喝起來怎麽樣?”

傅馳冷聲說,“不用跟我陰陽怪氣,你要是喜歡喝就多喝兩杯。”

在跟許冬時的對峙中,他們誰都讨不到好處。

兩人談話之間,所有賓客逐漸入座,他們都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再沒有出言諷刺的心情。

傅許兩家的長輩絕口不提傅馳和許冬時的事情,談笑風生。

不多時,傅馳就見到日思夜想的身影從不遠處行來,外界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被屏蔽,他只是咬緊了牙盯着那道颀長的身姿。

許冬時今天穿了件手工剪裁的黑色西裝,與顧崇海是同樣的款式,彰顯他二人是什麽關系,燈光之中,許冬時神情溫和,挽着顧崇海的手,在衆人祝福的眼光中一步步走上了禮臺。

傅馳握緊了十指,一瞬不動地看着許冬時和別人的婚禮。

他離得太近,能将禮臺上發生的每一個細節都收納眼底,許冬時是怎樣笑着和顧崇海說話的,是怎樣和顧崇海交換戒指的,是怎樣“一家三口”溫馨合照的,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原來失去許冬時這麽痛。

他險些按捺不住自己站起來,最終卻只是強忍着錐心之痛定定地坐着。

他知道如果他這個時候沖上去定會釀成大禍,不僅危及天維,他更怕的是許冬時不會原諒他.....

也許他可以在婚禮後再找許冬時好好談一談,他會嘗試着不再口出惡言,告訴許冬時他是真的舍不得對方,真心想和對方結婚.....

能不能回到從前?

他兀自想着,一條紅繩猝不及防闖入他的視線,傅馳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看着出現在許冬時手中的東西,呼吸凝滞。

他認得那條鑲了金珠的紅繩,在他生日時曾作為禮物戴在他腕上,後來又遺失在了生日宴會上,他以為已經找不到的東西,為什麽會重新出現?

一旁的許玙聲音沙啞,“那條紅繩,是我哥被親生父母遺棄時戴在脖子上的,沒想到他連這個都拿出來送給顧崇海。”

傅馳臉上的血色褪了個幹幹淨淨。

回憶一幕幕如潮襲來。

“你別告訴我這是你自己編的?”

“你就這麽喜歡我啊?”......

“傅馳你這戴的什麽東西,拿下來看看。”

“戴着玩的,不是什麽重要東西。”......

“不知道被他們丢哪裏去了,我沒找到。”

“沒關系,反正不是什麽重要東西,丢了就丢了吧。”.....

許冬時神情溫柔地将原本屬于他卻被他弄丢的紅繩戴到了顧崇海的手腕上。

傅馳眦目欲裂,猛然站了起來,外界轟隆隆的,他卻什麽都聽不到了。

放在他手邊的玻璃酒杯哐當落地,醇香的紅酒灑在厚重的地毯上,濺濕了他的鞋面。

賓客都在笑着祝福新人,無人發現他的異常,他茫茫然往前走了一步,被姚少媛拉住了手,母親不贊同地阻攔他前行的動作,他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半晌,似乎再也承載不住眼前的場景,腳步慌亂地離席。

--------------------

小傅(哇哇大哭):老婆嫁給別人了,老婆還把紅繩送給別人了,我的快樂再也不會回來了嗚嗚嗚嗚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