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聽得進去
兩片止痛藥并沒有什麽效果,他讀完裴遠的信息,靠在沙發上,手指輕輕地捏揉着腦袋。
初級層和普通層暫時沒有區別,方周想到時候多問問裴遠初級層的問題,他捏完頭也沒多大用處,
換了件口袋大的外套,把止痛藥裝了進去。
為了确保沒有帶丢東西,方周回屋轉了一圈,帶上了手電和電池,開門正要走肚子又餓了。
方周打開電磁爐,煮了盒泡面,心算了下去廣場要花的時間,最後決定還是先去酒館找裴遠,畢竟
自己要路過那裏。
陽光充足,光線不熱不辣,方周頭疼地把方便面放在石階上,準備發消息給裴遠說自己過去,低頭
打了一串字,不耐煩的清除對話框,重新端上泡面往前走。
方周能感覺到不舒服和饑餓之間,那種說不出的不爽,這股火找不到地方發,只能壓着火氣吃了兩
口。
游戲前一天,酒館生意一直到淩晨兩點,裴遠算是整夜未睡,現在游戲重置所有的杯具髒得髒、亂
得亂。
裴遠無視那些桌子上濃烈的白酒味,東倒西歪的杯子,甚至還有沒有清理垃圾桶,上方飄浮了好幾
只蒼蠅。
裴遠基礎層沒事做,簡單清理了一遍,雖然清楚是徒勞,但是幹淨更重要,現在他沒有閑心去認真
打掃。
他徑直進入自己的房間,将身上的工作服脫掉走進浴室,現在這一層兇險到什麽程度,裴遠估測不
了,決定根據自己的想法去猜劇情。
裴遠發梢的水珠一連串掉落在高鼻梁上,再順着鼻尖直直滴落,掉在電腦保護膜上。
電腦款式不老久,上網網速快,他輸入網址進入邊南的總網,登陸了自己的個人平臺,翻找出高中
生的個人賬號,迅速查到徐美美的用戶名。
邊南總網就像貼吧、微博、企鵝空間的結合體,所有的文章推送,新聞推送,實時熱搜之類全放在
一個板面。最新內容會通過精選和熱度,推送到所有人的手機上。
大多數學生會選擇用自己名字縮寫來設置賬號,徐美美就是如此。裴遠簡單翻了主頁,擔心重名點
錯人,翻找到徐美美的照片,确定了是本人。
通過徐美美的主頁,裴遠依次按關注的人找到了餘谷和高曉鳳,以及當今校長的賬號。沒時間一一
翻看,裴遠複制了高曉鳳的賬號,敲出一串代碼,屏幕彈出接二連三的綠色字母。
裴遠花了二十分鐘,比他想象中要快,登陸上徐美美的個人賬號後,直接點開了所有僅個人查看的
主頁貼。
——一月,最悲傷的一天。我找不到原因,“他們”說我是壞女孩,爹壞媽窮的壞孩子。我找不到
原因,“他們”為什麽要扯我的頭發,把我的書包丢進男廁所,把我的臉怼在拖把上。
——五月,仍無法被拯救的日子。這世界沒有神沒有佛,我什麽都不信,我好想反抗,可是反抗就
會引來更大的傷害。
——十二月,我即将落入深淵。
三條僅個人查看的消息,按照時間來看,徐美美正在讀初二。
初三僅個人查看的信息,只有一條:
——花敗與花開,不懼生死,積極向上,同她一般。
裴遠粗略看了下高中的內容,大致是入學考試緊張、學校壓力大、父親離世的悲痛、發憤圖強的讀
書、拿獎的轉發外,沒有一條可自己查看的隐蔽信息。
裴遠鎖定到徐美美父親離世的悲痛,時間大概在徐美美剛中考結束,他敲了敲桌子,盯着屏幕思考
。
思考了有五分鐘,裴遠退出了徐美美的賬號,登陸上自己賬號,搜索了那一年死亡人數的名單。
死亡名單,這是邊南的風俗。每一年死了的人,都要被歸納在一張表上,然後發送到網絡。一開始
報着不希望被世人忘記的道理,後來變成了嘆息生命的祭奠。
那一年名單中只有一位姓徐,男性,工地倒塌墜落而死,年齡在三十七歲,多餘的信息沒有提供,
倒是提供了一些年輕時為邊南做過的貢獻。
裴遠退了個幹淨,關機關電腦,穿上一件黑外套,順手從前臺拿了一大把巧克力塞進口袋,鎖好門
準備去廣場。
他一擡頭,看見遠處端着泡面邊吃邊走的方周,眯眼有些無奈:“不是讓你去廣場嗎?”
方周吸掉最後一口泡面,心滿意足喝湯,抹一把嘴:“我順道路過,不如和你一起。”
方周四處找能丢垃圾的地方,端着泡面盒走到酒館門面前,丢完東西回頭一看——裴遠從旁邊的舊
倉庫裏,推了輛老自行車出來,那輛自行車又破又舊,一副随時都要散架的樣子。
“走吧。”裴遠跨上車,“快上車。”
自行車托着兩個人,‘滋啦啦’的聲音一直響,壓過石子也堅強能動。
方周頭一次坐自行車後座,手拉着裴遠的衣服,目光看向藍白天空,問了一句:“你打算接下來怎
麽辦?”
“我有一個計劃。”裴遠想都沒想,“我去找徐美美的媽媽,你去勸徐美美別跳樓。”
方周一愣,最後一句話險些沒讓他從後座掉下去:“我?……勸?”
“嗯,你勸。”裴遠目視前方,“你試試她能不能聽進你的話。”
“憑什麽不是你勸?小姑娘不都喜歡你嗎?”方周捂頭想發火,“我拿什麽勸?頭嗎?”
裴遠沒說自己剛剛幹了什麽,争分奪秒地蹬輪子:“聽我說,這是過關的關鍵。”
方周立馬問:“我一直不知道,怎麽才算過關?”
“順利完成劇情,主攻主要角色,了解完他們的故事後,為他們續劇情。”裴遠耐心回答,“劇情
達到美好結局就通關了。”
方周問:“上一層都那樣了,還可以有好結局?”
“可以,幫他們解除誤會能通關。”裴遠說,“但問題是,他們感情太複雜了。”
“達到不好的結局會怎麽樣?”方周盯緊他的後腦勺,“如果她倆都變成鬼了,還能和好?”
“達到不好的結局就會掉一半HP值。”裴遠笑了笑,“重置世界裏的NPC,有真死亡,也有假死。
”
方周不明白:“什麽意思?”
“多玩幾次你就清楚了。”裴遠停下自行車,指向樓頂,“去吧少年。”
商場大樓貼有幾張褪色的橫幅,玻璃窗折射着光,仰頭能看到小黑點,下面人頭數量密密麻麻,人
人都在用手機拍攝。
讓方周想起目睹的那一幕,所有人的勸阻變成了辱罵和指責,導致徐美美當場跳下。
如果是嘈雜不一的勸阻詞,那麽有很多種語氣,但是指責辱罵是一樣的,徐美美聽不明白所有人的
表達,但能聽懂喧鬧裏不好聽的語氣。
“太高了。”方周看向人群,“我擔心我上去,她已經跳了。”
裴遠停好自行車,插兜看樓:“也是,要想辦法,你身體不行。”
“……”
“別跳了!下來跟哥哥結婚!哥哥娶你。”
方周裴遠同時一愣,人群中那個男人雙手捧成喇叭,沖樓頂用力喊了一聲。男人身高不矮,他們的
方向一眼能看到男人蓬松的蘑菇頭。
“時間不等人。”方周說,“我先弄死他,早看不慣了。”
裴遠想說怎麽擠進去,看見方周已經一股腦沖進人群,扒開擋住他的男男女女,引起了一片“哎呀
”不斷。
方周順利擠進去,拽緊蘑菇頭的頭發,把人往外邊拖,場面一時之間發了變化,蘑菇頭的同伴看了
連忙喊:“你誰啊?你幹嘛!”
方周不理,拉着蘑菇頭往外邊走,蘑菇頭看他臉色蒼白好欺負,起了反抗之心,一嘴咬在他手臂上
,疼得方周立馬松開了手。
“咬不死你。”蘑菇頭說,“誰他媽讓你拽我頭發,神經病。”
蘑菇頭罵得爽,得得瑟瑟準備想吐口水教訓方周,肩膀被人一捏,整個人騰空一翻,砸在了地上。
裴遠扶起方周:“沒事吧?”
方周搖頭,惡狠狠瞪了一眼蘑菇頭。
“什麽情況,你們怎麽打起來了啊?”有人問。
“哎喲,一打二,欺負弱小。”
“天吶,看看地上這個孩子多可憐。”
“…………”
衆人七嘴八舌指責裴遠和方周,地上的蘑菇頭慢慢坐在地上,拼命擠出兩滴眼淚,拍地喊冤:“我
真是倒黴,嗚嗚嗚嗚怎麽就打我。”
“打你你應該嗎?”裴遠開始了,“爹媽多年來的積蓄都給敗光了,你天天跑旅館不落家,你想過
咱爹媽嗎?”
大夥愣了,蘑菇頭沒想到對方來這一出,加大力度哭:“你別亂說,我根本不認識你!”
“為了錢,你偷你搶你還說不認識我,是,我們同父異母我帥你醜,這是事實,但是你怎麽可以說
你不認識?”裴遠一臉痛心疾首,“父母的救命錢,你是怎麽舍得花掉的,現在你還想在這裏藏起
來?怕我找不到你?”
“天吶,這家庭好造孽哦。”
“年紀輕輕不工作,居然啃老真的混蛋。”
“長得帥小哥也太辛苦了。”
“…………”
場面一瞬間變得快,蘑菇頭被指責起來,再哭再鬧都沒有裴遠演得像,他納悶自己是怎麽了,出門
碰到了這種事,慌慌張張控制不了局面,脫口而出:“我根本沒有媽!”
“年紀輕輕拿錢消遣,現在居然說沒有媽,有沒有良心啊。”
“天,真敢說。”
“像極了孤兒。”
“…………”
裴遠拍了拍方周的手臂,眼睛淡淡瞄了他一眼,做了個口型,示意別浪費時間,快點上去。
方周手起了青紫的牙印,不管疼痛地迅速跑上樓。
裴遠也不浪費時間,又多說了幾句蘑菇頭,沒有演得太過分,想走卻發現脫不開身。
“行了,這種孩子就應該被我們老人教育教育。”李伯從身後走過來,拍了拍裴遠肩膀,“別難受
,你弟弟我們來負責。”
裴遠一愣,微笑感謝:“謝謝叔叔。”
商場總共幾樓,方周不知道,更不知道跑上去來不來得及,他扶着欄杆一路往上面爬,整個人累得
要死不活,頭一偏看見了電梯。
“我個傻.逼。”方周怒拍大腿,跑到上面去乘坐電梯,人少空間寬敞,頂樓一到跑了出去。
天臺風大,頭頂烈日當空,感受不到一絲溫度,地上卷起了些塑料顆粒,一些水管滾落到牆角。
上面人非常少,兩三個保安,還有徐美美的母親和親戚,她們哭着喊徐美美回頭,不要跳,已經喊
的喉嚨沙啞、撕心裂肺。
方周默默走近一段距離,保安們束手無策,也沒有攔阻的意思。徐美美母親按着疼痛的嗓子,沙啞
地問:“你是誰?你來幹什麽?”
方周停住腳,全身都在微微發抖,剛剛跑累沒什麽力氣,加上現在高度緊張,說話都不太利索:“
我想,勸勸她。”
“沒用的。”徐美美母親哭着說,“沒用的。”
徐美美背對着方周,她沒有綁頭發,随着風飄在後腦勺,看不見什麽表情,只能感受到背影的決絕
。
方周沒勸過人,經常說話還詞窮,很少和女性.交流,更沒有跟人這麽緊張說過話。這一刻他茫然
,不知道怎麽勸,也不知道怎麽說,攥緊了衣角鼓勵自己開口。
“你有沒有,想過,好好看看這個世界,沒見過的東西。”方周咽口水,“你……別難過。”
徐美美沒動,許久說了一句:“看不見了,什麽都不想看了。”
“這世界上有無數好吃好玩的,好多精彩風景,好多震,那個詞什麽來着,震撼!”方周說話不太
穩,“震撼人心的瞬間,難道你都不想去看看嗎?”
徐美美還是沒動,這次沒有說話。
“我這輩子沒去過什麽地方,”方周說,“來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邊南,我挺失敗的,但是我熱愛生
命,只要認認真真一切都會好的。”
方周走心說了一番,以為徐美美可以因此讀懂他的表達,然後感動回頭,說自己不跳了。
可實際上她還是沒動,非常絕望低了下頭,沒有一點變化,什麽話都聽不進去。
裴遠達到頂樓,迅速跑了過來,禮貌又溫柔,走向徐美美的母親:“您好,我是救生員。”
裴遠餘光停留在方周身上,知道方周無助不知道怎麽勸阻,徑直走了過去,非常自然把手搭在護欄
上。
徐美美對他投來了不可思議的目光,她眼睛腫得非常高,眼皮紅得像抹了辣椒醬,嘴唇幹裂,滿臉
淚痕。
“你渴望被拯救嗎?”裴遠說,“我不會傷害你,我也不會靠近你,我想告訴你,有很多人都在等
你,你不打算去見見他們?”
徐美美盯着他沒動,微張着唇瓣,有氣無力地說:“沒人救我……沒有人……”
“有的,一直都有。”裴遠說,“你後面那個哥哥和你一樣,你要不要試試聽他說話。”
方周:“……”
徐美美慢慢回過頭,沒有離開天臺邊緣,只是靜靜看向方周,面無表情。
裴遠把徐美美媽媽和親戚勸離了現場,至于他說什麽,方周沒聽清,他被徐美美的樣子,産生了同
情。
“你為什麽會想跳樓?”方周腿打顫,“世界很美好的。”
徐美美僵硬地搖頭:“已經沒有意義了,沒有了。”
“餘谷呢!”方周脫口就問,“他一直都在等你!”
餘谷的名字給了徐美美強烈的反應,她眼睜大了一圈,淚水不斷掉下來,整個人止不住地顫抖。
下一秒,她毫不猶豫跳了下去。
方周一個沖刺,拉住她的手臂,他腿軟得非常厲害,全身力氣拉住她,心髒呯呯跳。
徐美美手很冰很涼,手腕大大小小的傷痕,另一只手瘋狂抓着方周手背,一抓一條血路路。
他皮薄肉嫩不耐抓,傷口增多,血流個不停,疼得方周眼睛發紅:“下去了一切都結束了。”
徐美美并不搭理他,不斷狠抓他,想擺脫他的牽制:“放開我!放開我!”
無論方周說什麽她都聽不進去,瘋狂掙紮着想掉下去,她眼白被血絲占滿,模樣像上一層高曉鳳用
來祭祀的那些學生。
手背疼痛感不斷加重,他手一抖差點松開了手,風不斷滾,還有灰塵鑽進傷口,所有一切都異常沉
重。
裴遠趕來的時候,徐美美已經抓爛了方周整只手背,她恨不得吞掉方周手骨。身後的保安依次按上
去,用力把徐美美往上拖,奈何人再多都沒用,她努力掙紮中還是掉下去了。
方周跌坐在地上,用血紅加深的手掌捂住臉,有些絕望:“我……勸不住她。”
“沒關系。”裴遠用紙沾着他的手背,“我帶你包紮傷口。”
光線被雲擋住,灰白色調出來,大片雲霧飄過來,擋住藍白天空,瞬間死寂又悲涼。
天臺風塵旋轉式滾動,從這面吹到那面,雷電轟鳴,閃出一絲電光。眼前發生的一切,快速出現在
方周眼前,他被裴遠拉離了樓頂。
外邊停不下來地尖叫聲,方周猜出了已經發生了什麽,信號被屏蔽,商場的漆黑又造成工作者們恐
慌,好幾個以為是惡作劇,邊叫罵邊急匆匆的下樓去理論,然後就再也沒上來過。
一堆人瞧見外邊的情況,東躲西藏覺得沒辦法,集體開後門決定跑回家,家裏肯定最安全。
裴遠把方周扶到商場對過去的落地窗,借着有點光的位置給方周包紮傷口,他沒有什麽工具,全身
只搜到口袋一張粉紅色手帕。
那是裴遠某次被搭讪,女顧客死活要給他擦汗留下的手帕,并不精致還挺粗糙。他用手帕蓋在方周
手上,在四周随便找個根塑料繩綁上。
方周忍不住笑:“真他媽土。”
“土就土吧。”裴遠說,“總比沒東西好,給你打個蝴蝶結。”
落地窗可以望見地面,那些人頭數量大堆大堆往外面冒,沉悶天空給環境暗了幾度,比上一層還郁
還黑。
‘嘩啦啦’地掉下大滴雨珠,頃刻間,大雨傾盆,水砸在地上發出聲響,逃脫人沒有停下來,接着
一個一個開始發出微弱的嗚嗚聲。
裴遠看見他們的身體被雨水沖成一灘肉泥,骨頭被化成一把渣子,眼睛被雨水彙聚成一條小道,一
個兩個不停眨眼,不停地往下流淌,
“怎麽了?”方周看不清楚,“外邊有什麽?”
裴遠回過神:“我們先換個地方。”
“你為什麽想勸徐美美不跳樓?”方周跟在他身後,“她跳樓不是游戲設定嗎?”
裴遠推開一家專門賣鍋碗瓢盆的門,老板不在,估計已經逃命去了。裴遠拿下來一個平底鍋和一把
鍋鏟,遞給他:“防身。”
方周接下鍋鏟:“我拿不動鍋。”
“那我來拿。”裴遠拿下一把湯勺,從包裏摸出一百塊錢丢在桌子上,解答方周的問題,“我想試
試,徐美美能不能聽進去話。”
裴遠想了想:“她聽得進去,我們就離通關不遠了。”
“不懂。”方周搖頭,“說明白點。”
“剛剛那些話可以說,但不是由我們來說。”裴遠推開一家服裝店,戴上擺賣的黑色禮帽,“好看
嗎?”
方周聽不明白,看出裴遠不打算說,自己也不想問了。
裴遠往裏間走,接着燈光照向前臺,發現沒人才動手打開了內間,這個舉動非常不禮貌。方周來不
及阻止,已經被裴遠拉了進去。
內間是專門給員工放東西的地方,直行過去有個擠在牆下邊的沙發,上邊有扇窗戶。裴遠在牆上拿
了個塑料衣架,輕輕推開那扇窗,半掩着窗戶,裹了兩層毛巾在手上,把塑料衣架伸了出去。
那把衣架當着兩個人的面,被沖爛到冒煙。
方周看傻了:“這雨有問題?”
“這雨能腐蝕一切物品,除了房子。”裴遠把衣架丢了出去,猜測着說,“我們找個地方躲起來,
雨停了去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