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腦花

“今日天氣,東京,晴,傍晚有小雪……”

電視機裏的女主播正在播報着今天的天氣。

【致初鹿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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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您的光顧,祝您冬日愉快。】

一條郵件發到了初鹿野的手機上。

吃完早餐後,原本又準備往地下室裏鑽的初鹿野看了一眼郵件,不得不站起來,去做出門前的準備工作。

“要出門嗎,地球人?”

初鹿野聽到這熟悉但久違的聲音,動作驟然頓了一下,眼神銳利地回頭看去。

一只綠眼睛的黑貓正趴在他的座位旁邊,一邊悠哉地甩着尾巴,一邊眯着那雙綠眼睛看初鹿野。

“如果要出門的話,我建議你把這個帶上哦。”

黑貓晃了晃尾巴,從身後卷出來一只小巧精致的q版手辦。

是初鹿野做的雷電将軍。

初鹿野看了那只手辦一眼,語氣有些冷:

“你是、怎麽、拿到、我的、手辦的?”

“系統自然有系統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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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貓将手辦穩穩放到了座位旁的小桌子上,似乎還有些小得意。

“你應該感謝我,地球人,如果不是我,你還要再下去一趟才能拿到你要帶的東西。”

初鹿野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系統。

他對系統擅自闖入和不問自取——尤其還是大家用于附身的軀殼——的行為感到有些生氣。

系統黑貓于是在這樣的視線中,像一只被戳破了的氣球一樣,緩緩地癟了下去。

“總、總之,這是你的最後一份禮包了,她很快就會到這邊來,如果不想再犯和之前莫娜一樣錯誤,你最好把她帶上。”

黑貓強撐着最後的氣勢,拒不承認錯誤,一口氣把它最後想說的話倒了個幹淨。

它往空中一跳,立刻就要故技重施,再次消失在現實世界裏。

但是這次,它失敗了。

因為有只手拎住了它的後頸皮。

“……貓?”

突然出現的魈下意識地拎住突然跳起的系統黑貓,将它舉到眼前,金眼睛中帶着些不明顯的疑惑。

他看了初鹿野一眼,似乎在問初鹿野為什麽突然養了一只貓。

初鹿野難得看見在飯點和夜晚之外的時間出現在家裏的魈,眼睛一亮,一個問句立刻脫口而出:

“你怎麽……”

一如既往的,初鹿野的口吃再次阻止了他把自己第一時間的反應表達出來。

他突然意識到,這是系統黑貓第一次被除了他之外的人看到,于是他到了嘴邊的半截話就在喉嚨裏轉了一圈,變成了另一個疑問:

“你能、看見、它?”

“為什麽不……”

魈的疑問同樣也只吐出了一半。

他看了一眼手中正在瘋狂掙紮,但并不能掙脫下來,正在無能狂怒的小貓咪,像是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麽一樣,臉上的神情變成有點奇異的訝然:

“它就是……系統?”

初鹿野點了點頭,有些奇怪道:“你們,沒見過、系統嗎?”

如果沒見過系統的話,那他們是怎麽商量好穿越到這個世界來的?

魈搖了搖頭:“和系統商讨的事情是帝君幫忙處理的,我只聽過系統的聲音。”

他頓了一下,像是突然記起了什麽一樣,飛快地瞥了初鹿野一眼,打補丁道:

“當然,我來這裏的決定,是出于我自己的意志。”

“我只是沒想到,系統的外表看起來會這麽……”

少年仙人似乎是斟酌了一下用詞:

“這麽像阿偉。”

初鹿野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阿偉”是望舒客棧老板那只黑白奶牛貓的名字。

他忍不住“撲哧”笑了一聲。

說實話,這個名字從不食人間煙火的魈嘴裏蹦出來,是真的很有喜劇效果。

魈反而因為初鹿野突然的笑聲而微微一怔。

他遲疑了一下:“我……說錯什麽了嗎?”

初鹿野憋着笑,使勁想要壓下不斷從喉嚨裏冒出來的氣音:

“沒、沒……”

但憋過笑的人都知道,笑意湧上來的時候是沒那麽好壓下去的。

尤其是當人想奮力繃住表情的時候,一件原本沒有那麽好笑的事,都能在這時候變得格外好笑起來。

所以理所當然地,初鹿野失敗了。

即便他捂住嘴,“哧哧”的笑音也始終在不斷地從他指縫裏冒出來,而沒有被手掌遮住的眼睛,更是早就彎成了兩輪黑亮的月牙。

系統黑貓被他笑得毛都要炸起來了。

它氣得聲音顫抖:“你們、你們怎麽能,把系統和那只傻貓相提并論,系統明明、系統明明那麽聰明!”

而魈早已經在初鹿野斷斷續續的笑聲中撇過了腦袋——雖然餘光還在控制不住地往初鹿野的方向飄。

他的臉色逐漸浮現出一層薄紅,全身的注意力顯然都已經陷入了“看不見但聽得見,因此雖然不想看但又不斷被吸引”的內心拉扯之中。

所以理所當然的,他對手中抓住黑貓的力道逐漸失去了關注。

恰在這時,系統黑貓用力掙紮了一下。

一時沒有關注手中另一個生物動作的魈就這麽松了松力道,系統黑貓就這麽猝不及防地從魈手中掙脫了下來。

“嘭”一聲悶響。

套着貓貓殼子的系統完全忘記了發揮貓貓殼子的平衡能力,一臉懵逼地摔在地上,發出了只靠聽都覺得疼的撞擊聲。

初鹿野止住了笑,同樣有點懵地看着系統黑貓。

魈也有些猝不及防地低下了頭,看向了腳邊的系統黑貓。

系統黑貓一臉懵然地叉着雙腿在地上坐了一會,這才姍姍來遲地感受到屁股上悶悶的疼痛。

當然,對系統來說,比屁股更痛的,是聚集了兩道視線的臉皮。

——就好像被放大鏡聚焦的陽光熱度燎到了毛皮一樣,系統感覺自己的臉皮火辣辣的。

它吸了吸鼻子,只感覺統生從未丢過如此大的臉。

一時之間,所有的情緒都湧上了心頭,系統癟了癟嘴,貓眼睛裏立刻蓄滿了淚水。

“你們、你們欺負系統——!”

系統黑貓嚎啕大哭,眼淚像開了閘的洪水一樣洶湧而出。

沒等遲疑的初鹿野開口安慰,它就像自己也受不了這麽丢人的自己一樣,邊哭邊從地上爬起來,一個跳躍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面面相觑的初鹿野和魈。

氣氛一時沉默。

初鹿野遲疑了一下,總算從滿肚子的問號裏扒拉出一個可以用來打破沉默的話題:

“你、今天、怎麽、現在就、回來了?”

魈像是這才從這一系列猝不及防的事件中醒過神來似的,表情一瞬間凝重了起來:

“你要出去的話,我陪你一起。”

初鹿野一愣:“發生、什麽事、了嗎?”

魈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只是這周圍的魔物最近活動有些異常,你要出去的話,我便陪你一起。”

初鹿野一瞬間想起了鐘離之前對他說的那囑咐。

“近日風雨欲來,旅行者,你要萬分小心。”

他猜測着這些異動是不是與鐘離先生所說的“風雨欲來”有關,神情也逐漸變得凝重了起來。

“我、知道了,謝謝你。”

初鹿野認真地對魈點了點頭。

“……不必言謝。”

魈似乎有些不太适應地回道,在空氣中隐去了身形,只剩下一句話在空氣中回蕩:

“我會随你一同出門,如遇禍難,便呼我名。”

初鹿野于是收拾好東西,帶上将軍的手辦出了門。

只是他沒想到,這次禍難來得這麽快且急。

初鹿野在東京的大街上,隔着一條人行通道,和一個大搖大擺帶着幾個咒靈上街的詛咒師迎面碰上了。

而這個詛咒師身後的咒靈裏,還站着一個已經扭曲到他幾乎要認不出來的人。

——他的表哥,初鹿野景弘。

初鹿野一瞬間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而那個額頭上帶着一道縫合線,穿着袈裟留着黑色怪劉海的詛咒師,揚起嘴角笑了笑。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繼承了源一術式的後代嗎?”

他身後已經基本看不出人形的初鹿野景弘發出沉悶的哼聲,似乎是在肯定,又似乎是在嘲諷。

如果那天在實驗室裏,初鹿野看見了五條悟映照在鏡子裏的回憶的話,他就會知道,他面前這個笑眯眯的詛咒師,正是已經被五條悟親手殺死的他的摯友——夏油傑。

當然,現在的這個夏油傑早就換了芯子。

那條縫合線裏面,就藏着占據了夏油傑身體的羂索。

初鹿野并不知道這其中究竟藏着什麽往事。

他只是在腦花傑開口的那一瞬間,就突然捂住腦袋,像是被子彈擊中了一樣,猛然後退了幾步。

——他聽到了腦花心底粘稠洶湧的惡念。

【看來是真的了,這個反應,和源一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一模一樣。】

腦花在心中想到。

他的心聲被初鹿野一字不漏地聽到了耳朵裏。

初鹿野捂着腦袋,一頓一頓地僵硬着擡起頭,看了腦花傑一眼。

“他在疑惑你為什麽這麽年輕。”

腦花傑身後的初鹿野景弘突然開口,面無表情地把視線落到了腦花傑的後腦勺上。

“你剛剛想了什麽?”

“沒什麽。”

腦花傑面色毫無波動地眯着眼睛笑,心裏正在想的東西卻毫無保留地傳進了初鹿野的腦海裏。

當然,還帶着洗不脫甩不掉的粘稠惡念。

【你竟然聽得到我在想什麽?不愧是真正繼承了源一術式的後代,和我後面那個縫合出來的就是不一樣。】

【不過既然已經聽到了我的秘密,那你的選擇就只剩下一個了,加入我們,否則——】

他的笑容弧度似乎變得更大了一些。

【你就該知道初鹿野源一是怎麽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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