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進了總兵府, 殊麗被安置在一處偏僻的客院,雖不及宣王府處處雕梁畫棟,卻有種倚門聽蟬的農家氣息。
日暝西山,殊麗掰了玉米, 還像模像樣地喂起雞, 她眼中淡然, 沒有要與親人相認的溫情,平靜無波又充滿善意。
一個孤兒, 早已不求親戚垂憐,也不願給人帶去麻煩和不便。元無名身負皇命, 監視榆林鎮上下幾十萬将士, 哪有照顧她的精力。見上一見, 也只是解了他們各自的心結,不會有感情實質性的提升。
經歷不同, 見識不同, 能用多少共同的話題?
遠了便是遠了。
東南角有處雞窩, 養着幾只溜達雞, 殊麗捧着簸箕,将玉米粒撒在雞圈裏,那幾只溜達雞就會湊過來, 點頭如搗蒜地啄着吃食。
這時,元利康的聲音響在背後, “以漁啊。”
早已厭煩他的不休不饒,殊麗轉過頭, 剛要勸他離自己遠一點兒, 卻見他左眼眶上多了一塊淤青, 像是被人一拳頭給砸出來的。
這可新鮮了, 誰敢打欽差呢......
“二舅舅打你了?”殊麗放下簸箕,淡淡問道。
元利康有點慚愧,捂着左眼苦嘆一聲:“當年錯是在我,可沒有我的糊塗決定,也沒有你今日的飛黃騰達啊。當年若我收留了你,你如今早已嫁人,以我家能出得起的微薄嫁妝,能給你尋一個多好的人家?你嫁過去,定是要過苦日子的,以你的相貌,沒本事的夫家能護得住?運氣差點,被惡霸打死丈夫變成寡婦,又要被多少人觊觎?”
一連串的發問令殊麗冷笑連連,有些人總喜歡為做錯的事找借口,還有些人喜歡在傷過人後自我救贖,卻不管被傷者的心境,而眼前這個道貌岸然的中年男人,占了兩樣,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
“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我沒什麽好說的。”
放下簸箕,殊麗繞過他走向客房,卻聽身後噗通一聲,似有人跪在了地上。
她攥攥拳頭,沒有回頭,任憑那人悔不當初的低泣。
元利康哭完,起身擦擦發疼的左眼,走出客院,朝靠在樹幹上抽旱煙的大胡子男子低下頭,“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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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無名吐出一口煙圈,揮揮手讓他離開,仰頭看向仰卧在樹杈上的錦衣男子。
四下無人,他朝男子深深作揖,“望陛下垂憐老奴無兒無女,将這丫頭留給老奴,為老奴養老送終。”
樹杈上的男子沒有應答。
元無名承諾道:“老奴會視她為己出,為她擇一門好的親事......”
“元無名。”
“在。”
元佑側轉鳳眸,眼尾勾起絲絲淩冽,“你有元栩就夠了。”
“可這丫頭畢竟是老奴的血親,老奴不忍将她一個人留在宮中。”
“她是朕的。”元佑坐起來,衣裾自由垂落,随風揚擺,“在朕喊停前,沒人能帶她走。”
當油鹽不進的天子遇見倔如老牛的臣子時,一場較量才剛剛開始。
“陛下坐擁天下,想要什麽樣的美眷沒有,偏貪着別人家的閨女,講出去,豈不讓諸侯王們不恥。”
老牛開始犯渾,倚老賣老地蹲在樹下抽煙,嘴裏嘟嘟囔囔,明顯是不打算就此放棄,人都來了他的地盤,還不得“扣”下。
倘若天子沒有親臨這裏,他會直接弄個“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将殊麗強行留下。可天子親自來了,于他要回外甥女無疑是件棘手難辦的事。
然而,再棘手的危機都經歷過,何懼這件事。
元佑耷着眼,若是換作旁人跟他較勁,早被他砍了不知多少回,可偏偏是這個曾為他出生入死的老倔驢。
君臣一時僵持,不分伯仲。
元無名跪地,“陛下不把人還給我們元家,老奴就長跪不起。”
“那你跪着吧,注意別讓人瞧見,壞了朕的計劃。”元佑躍下樹杈,拍拍掌心的浮土,“閨女長大了,翅膀硬了,你怎知他不願留在朕的身邊?”
至少願意留在元佑的身邊。
元無名老眼一斜,“怎麽可能願意。”
留在自己身邊,好歹能當個嬌小姐,留在宮裏,就是個侍奉人的,換誰誰樂意,除非有飛上枝頭做寵妃的野心。
“不信咱們賭一把,敗給朕,就閉上嘴別再提此事。”元佑揪掉衣襟上的一顆盤扣,走向客院。
元無名追上去,“賭贏了呢?”
“贏了再說。”
當殊麗拉開房門時,發現門外的人是元佑時,有點慌,不為兩人指尖的關系,而為二舅舅那邊。
“二舅舅有事不能與我相認?”
元佑沒去看躲在高高的樹冠裏朝這邊偷瞄的元無名,将手中的盤扣遞給殊麗,“衣裳壞了,幫縫一下。”
“正想問你衣服怎麽回事。”殊麗沒有起疑,猶豫着側開身子,“進來吧。”
做戲做全,元佑倒行了一回守禮之事,脫下外衫坐到院中的石凳上,“在外面吧。”
殊麗取來包袱裏的針線,随他坐在屋外,一針一線縫紉起來,眼裏泛着溫柔的光,像是一個在為丈夫縫補衣裳的賢惠媳婦。
元佑單手搭在石桌上輕輕敲打,盯着殊麗秾美的側臉,忽然附身親了上去,薄唇點在她的眼尾。
殊麗激靈一下,差點刺到自己的手指,她稍微挪開些,背對他,甕聲道:“別鬧。”
心裏那朵禁/忌之花像是沐到了雨露,開始瘋狂生長,雖知道這樣無法長久,可她控制不住自己,也更為珍惜回宮前的時日。
縫好盤扣,殊麗抖開衣衫,“可以了,快穿上。”
元佑站起身,展開雙臂,示意她幫忙。
殊麗攏眉,感覺他今日不太正常,卻被他眼中的光暈迷惑,不由自主地順從了他的要求。
院外老樹上,元無名驚得差點掉了下巴,據元栩上一次的來信分析,這丫頭與“元佑”并無交集啊,怎麽和眼前所見的情況完全不同?難道說,兩人在路上生出了情愛?天子那樣的人,會跟人生出虛無缥缈的情愛?
另一邊,為元佑系好腰封,殊麗垂下手,“還有事嗎?”
沒事她就回屋了,跟他在一起太容易顯露心事。
元佑笑了聲,總感覺動了情的女子特別的乖巧,甚至有些呆笨,可越是這樣,越讓他享受其中,享受人與人之間的真實,雖然是她單方面的真實。
“帶你去見一個人。”
殊麗了然,可還是生出了緊張,“我去準備一下。”
見個人而已,有什麽可準備的,元佑拽住她的手臂,“你這樣很好,無需打扮了。”
“不是,”殊麗拿起桌子上的針線,解釋道,“我給二舅舅做了劍穗和荷包,想當作見面禮。”
可惜,元無名使刀,元佑說在心裏,卻沒再阻止。
當從未見過面的舅舅和外甥女碰面時,彼此竟真的沒有血緣上的親昵感,元無名靜靜瞧了殊麗一會兒,也沒有想象中的激動,只因眼前的姑娘太過冷靜,沒有流露一絲半點的委屈。
與元栩的描述無異。
“以...漁。”八尺大漢結巴起來,使勁咳起嗓子。
殊麗斂衽一禮,柔柔喚了一聲“二舅舅”,眼角眉梢帶着痛苦之後的釋然,沒有将對元利康的恨意轉移到這個長輩身上。看得出,他們不一樣,一個剛正,一個卑劣。
遞上自己做的劍穗和荷包時,她翹唇道:“寒碜小物,還望二舅舅莫要嫌棄。”
記憶裏,上一次收到禮物還是自己小妹出嫁前,元無名感慨物是人非,強忍酸澀點了點頭,“怎會嫌棄,喜歡着呢,你瞧我這個大老粗,也不知該給你準備什麽薄禮,不如......”
他掏出一個鎏銀腰牌,塞在殊麗手裏,“不如把這個送給你吧。”
殊麗不識得手裏的腰牌意味着什麽,可元佑識得。
禦賜的免死腰牌,就這麽當着他的面送了出去,是想讓他無聲的默許?
“我不能收。”殊麗将腰牌塞了回去,背過手退後兩步,避開元無名又伸過來的手,無意間流露出些許俏皮。
元無名偷觑了“元佑”一眼,見他眉眼淡漠,便把腰牌塞回袖中,嘿嘿一笑,“那改日,舅舅再送你點別的。”
說着,他拉住殊麗的手腕,“走,跟舅舅去認識認識榆林鎮的年輕将領,我們榆林鎮的将領,很多還未成家,你要是看中哪個,就跟舅舅講,舅舅給你們保媒。”
這怕是不妥,可對方手勁太大,殊麗抽不回來,被生生拉了過去。
元佑沒有阻止,只道了句“殊麗”,就叫到了女子的魂兒。
殊麗停下步子,對元無名道:“舅舅,我有...心上人了。”
元無名沒好氣地問:“哪個?”
你的義子,可這話殊麗實在當着元佑的面講不出口,她抽回手,故作鎮定,“反正是有了,多謝舅舅的好意。”
元無名也不忍再逼一個姑娘家說出心事,只能不服氣地歪歪嘴,掐腰望了一眼天上的霞光,擔憂殊麗今後的路上不會再有光亮。
他拉住元佑的手臂,看着強橫,實則氣弱,使了個眼色,想讓元佑給他點面子,“借一步講話。”
離得殊麗遠了,元無名單刀直入:“敢問陛下,姜丫頭知道你的雙重身份嗎?”
元佑心不在焉地回道:“你僭越了。”
“老奴是怕,怕她癡心錯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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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由元無名引薦,元佑和榆林總兵碰了一面,從他這裏了解了一些關于榆林大公子的事情。
上次元栩從刺客口中得知了榆林大公子的行蹤,可按着線索突擊時,卻沒有逮到本人,說明刺客冒死提供了假的線索。
能讓下屬甘心賣命,說明他收買人心的本事不小,這也是天子高看他一眼的關鍵所在。
榆林總兵不知元佑的真正身份,直言道:“勞煩元大人回京複命時,與陛下解釋一下本官的難處,那榆林大公子狡猾善謀,行蹤不定,想要逮捕他并非一朝一夕之事,還望陛下再通融些時日。”
元佑雙腳搭在桌邊,壓着眉宇問道:“哦,那要多久才能抓到人?”
按照線報,榆林大公子很可能就在附近某座城池中,還殺了一個不願效忠他的郡守,鬧出這麽大的事,地方卻遲遲找不到人,總是以此人狡猾善謀為由搪塞朝廷,不禁讓他更為起疑,難不成要将刑部尚書調任到此處,才能将人抓到?
見榆林總兵支支吾吾,元佑失了耐心,撇了手裏的公牍,“将榆林侯那幾個舊部叫來。”
略顯煩躁時,他的語氣流露出威儀,令榆林總兵幾人感到不适,論品階,眼前這個年輕人不該以下犯上啊。
出于他欽差的身份,榆林總兵讓人将那幾個舊部傳了進來。
元佑坐着沒動,翻看起他們的人事卷宗,之後一一交談,觀察着他們的反應。
不知怎地,幾個老将平日裏飛揚跋扈,卻被這個年輕人來回支配,氣場被徹底壓制。
散會後,幾人三三兩兩走出總兵府,邊罵邊嘆,“什麽東西,也敢審問咱們這些出生入死的老将,真當自己是天子的寵臣了!”
“那也沒見你當場翻臉啊。”
“這不是看在他欽差的身份麽!”
幾人互相調侃起來,臨到分叉路,各回了各的府邸,殊不知,他們身後早跟上了一撥禁軍暗衛。
總兵府內,元佑圈了幾個人的名字,将卷宗扔給榆林總兵,“按我說的辦,每日監視他們的行蹤,不可漏掉細節。”
榆林總兵板着臉拿起卷宗,哀怨地看了元無名一眼,暗道:你養了個大爺。
元無名笑着撓撓額,起身道:“你們繼續聊,我去外面透口氣。”
實則,他是去抽煙的,當煙鍋升起袅袅白煙,他慢悠悠吸了一口,緩緩吐出,剛沉浸在煙霧缭繞中,忽然瞧見一身單薄襖裙的殊麗出現在月門前。
“怎麽過來了?”他熄滅煙鍋走過去,關切地問道,“可是哪裏不适應,但說無妨。”
殊麗遞上藥膏,彎唇道:“勞煩舅舅把這個遞給元佑,督促他上藥。”
“他受傷了?!”
殊麗點點頭,沒有詳聊,将藥膏塞在元無名手上,就準備離開。
元無名攔下她,“以漁啊,有些事不能攤開說,但舅舅想要告訴你,只要哪天你想通了,不想呆在宮裏,就與元栩說,他會助你離開。”
末了,還保證道:“他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不虧是父子,勸人的方式都如出一轍,殊麗感激之餘,不免品味起他話裏的意思,“那元佑不值得信任嗎?”
若是自己想要離宮,為何不能同元佑講?
元無名拍拍她肩頭,苦澀一笑,“他們立場不同。”
殊麗聽得雲裏霧裏,再想問時,元無名已經換回嬉皮笑臉的模樣,難以想象,這樣一個看起來簡單的老将,是天子最得力的“暗器”。
“夜深了,快回去休息吧,鎖好門。”
“好,舅舅也早點休息。”
更闌人靜,殊麗被東西落地的聲響驚醒,她走到窗前,見元佑坐在月下,正彎腰撿起一把刻刀。
“怎麽沒睡?”殊麗穿好衣裙,推門出去,腳步快到連自己都沒察覺。
“吵到你了?”元佑繼續雕刻着手裏的木雕,似有無限心事。
殊麗坐到一旁,試問道:“在雕刻什麽?”
“随便雕的,以前沒事做時,就喜歡雕些小玩意打發時間,許久不雕了,手生,喜歡送你。”他擡手一抛,将一個圓滾滾的雕像抛在殊麗腿上。
殊麗拿起來看了看,都猜不出這是什麽,失笑道:“真醜。”
“什麽不醜,說來聽聽,說不定我能雕出來。”
殊麗還真仔細想了想,有點臉薄地提了一個要求,“能給我雕刻一只木簪嗎?”
比起珠翠绫羅,一只木簪并不起眼,不會引起旁人的注意,留個念想也好。
男女之間贈送簪子,無疑是桃花暗生的牽絆,元佑怎會不懂殊麗的意思,他放下刀片,撣了撣身上的木屑,握住殊麗搭在腿上的一只手,使勁兒揉了揉。
那只手軟若無骨,透着陣陣涼意,不知是沾了水還是由心底泛起的寒涼。
“我可以送你羊脂玉簪、燒藍珠花、純金步搖,不比木簪值得珍藏。”
殊麗覺得他有些刻意,像是在打賞她,“我就喜歡木簪,你不送我,我就自己買。”
這話逗笑了男人,男人手腕一轉,将人拉起抱坐在腿上,在她想要逃離時,叩緊她的腰,大手毫不客氣地襲向她襖衣的邊沿,“說說,這些年給自己攢了多少壓箱底的好貨?”
殊麗從未被肆撫過,扭了扭腰,怎麽也擺脫不掉那人的作亂,“別這樣。”
元佑眼底如桃花落水,漾起層層漣漪,嵌着她的後腰,将人摁向自己,“坐上來。”
這太放蕩了,也太明目張膽了,殊麗理智猶在,肅了臉色,“不該如此,你快放手。”
元佑像油鹽不進的掠奪者,一點點過分,碰到了她小衣的系帶,那帶子又細又短,稍一用力就能單手解開,可他沒有越雷池,只一下下撥弄着系帶的結扣,“你都管我要簪子了,我碰碰你不行?”
男人五官深邃,氣質過于卓荦,可說出的話、辦出的事,叫人又氣又糗。殊麗不依他,怎麽也不肯分開雙膝,“那我不要了。”
“不能不要。”元佑忽然将她打橫抱起,大步走向客房。
殊麗不确定他會做出什麽放蕩的事情,緊張地左右瞧了瞧,“你快放開我,要是讓人看見,你我都會沒命。”
沒命,元佑勾唇,踹開房門,将人兒放在正對門的羅漢床上。
背後沒了支點,殊麗身體後傾,倒了下去,若非有些舞蹈功底,這麽一下怕是要閃到腰。
柔韌的腰肢被一雙大手反複按揉,那手的主人似在隐忍,遲遲沒有動作。
殊麗受不了兩人詭異的相對,急着坐起來,“我腰疼。”
這就腰疼了,元佑輕笑,轉身合上門,在殊麗欲跑時,又将人摁了回去,褰了襖底。
雪白的一截腰腹沒甚遮蓋,呈現在視線裏,他眸光忽暗,低頭吻下。
殊麗驚得想要推開他,可男子紋絲不動,流連忘返,任她胡亂拍打。
不該這樣下去,她咬咬牙,一腳踹了出去,結結實實踹在他的腿上,起身掩好衣擺,徹底變了臉色,“不可。”
若她清白受損,被天子知道,元佑定然逃不過責罰。再則,一些感情為何一定要牽扯上尤花殢雪之事?
腰上的觸感猶在,她忍不住發抖,喜歡上一個肆意而為的男子,注定要打破自律,飛蛾撲火嗎?
元佑拍了拍衣裾上的腳印,對比起殊麗在此間屋裏和燕寝的反應,也跟着冷了臉色,意味深長地笑道,幸好她不願。
如若不然,他不知自己會如何懲罰她,自從登基,他不允許身邊有叛徒,哪怕她喜歡上的是另一個自己。原來,她對喜歡可以毫不掩飾。
不該逗弄她的,讓她對這份虛無的感情更為迷茫,可他的确是沒忍住,她連肚臍的形狀都合他心意。
雙手撐在床面,将她圈在臂間,吸氣間還有她的沁香,越熟悉就越能勾纏他的心智,這女人就是天生來克他的。
“怕了?”
殊麗并不怕他,只是不想淪陷下去,“發簪我不要了,當我沒說,我們放過彼此吧。”
“是誰先開始的?”
殊麗自知理虧,“是我不對,不該招惹你,我錯了,以後不會纏着你。”
情比紙薄,翻臉比翻書還快,大抵說的就是她這種人。元佑用指腹蹭蹭她的下巴,“跟你說句實話,在我這裏,沒有別人叫停的餘地,你招惹我,就得負責。”
殊麗皺皺眉,沒有接話,覺得這人過于蠻不講理了。
元佑執起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指尖,這才發現她另一只手還緊緊抱着那個圓滾滾的木雕。
不知是固執還是犯傻。
“還我。”他指了指木雕,發現她往回縮了手,這個細微的動作出賣了她的心。
果然不能信她說出的話。
毫不留情地從她手裏搶過木雕,扔在一旁,拉着她起身,走向門外。
殊麗趔趄一下,“帶我去哪兒?”
“附近有條河,帶你去賞賞夜景。”
提起河水,殊麗又想起掉落進去無法呼吸的場景,腳步頓了又頓,可抵不過元佑的力氣。
來到楊柳河畔,正趕上一艘畫舫出游,已接納了不少游客,其中不乏才子才女,借着月色波光吟詩作賦。
等殊麗戴好面紗後,元佑拉着她的手腕步上艞板,付了銀子後,來到畫舫二層的露臺,又丢給船主一錠金子,“包場。”
沉甸甸的金元寶啊,船主立馬眉開眼笑,哄着二層的游客去了一層。
夜風很大,吹在身上有些沁涼,殊麗穿得單薄,站在欄杆前搓了搓手臂,不過周遭的景色倒是宜人,河畔的楊柳和燈籠随着畫舫遠離,彙成了一道道光線,稍縱即逝在視野中。
今夜星光璀璨,照得河水滟滟,美不勝收。
驀地,身體被一抹懷抱擁住,殊麗僵硬些許,沒有回頭,“不是來賞景的嗎?”
“讓你賞景,”元佑貼近她耳畔低笑,笑裏透着內斂的壞,“我賞你。”
閉月羞花的女子,使景色黯淡,觀賞之人,哪有心思再看其他。元佑扶住她的腰,低啞道:“閉眼,感受一下船只的搖晃。”
殊麗緊張閉眼,耳邊傳來男人的誘導:“放松。”
她竭力讓自己放松身體,慢慢感受到畫舫随波飄搖的感覺,身體也跟着大幅度搖晃起來。
元佑拔掉她的發簪,為她梳了一個松松垮垮的寶髻,故意讓她看起來慵懶無骨,随後,繼續扶着腰的腰,晃蕩在河面上。
殊麗覺出不對,扭頭看向他,想要看看此刻的他會流露怎樣的情緒,可身後的男人忽然蓋住她的眼簾,不讓她窺見“真相”。
元佑側眼看她,“對我這麽好奇?”
殊麗握住欄杆的橫杠,不想讓他太過得意,“我是來看景的,你別捂着我。”
說話時,語氣染了嬌,嬌的能令傾聽者發狂。
元佑自認為定力極好,這一刻卻有些破防,磨了磨後牙槽道:“再嬌氣一個試試。”
察覺到他出于下風,殊麗忽然很想笑,幸好戴着面紗,掩飾了翹起的嘴角。
可下一瞬,就被扭轉過身子,背脊後仰,抵在了欄杆上。
元佑扯開她的面紗,任薄薄的紗從指尖吹走,落在河面上。元佑咬了一下她的嘴角,咬牙切齒道:“再笑,把你嘴咬腫。”
作者有話說:
狗子自己給自己挖坑
随機發100紅包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珰媽加油^0^~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5593451、梨子醬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愛吃醬 10瓶;磨人的小妖精 8瓶;黃阿欠、芝士不知世、楊綠猗、渣女全都愛 5瓶;寥麓i 4瓶;安之吖 2瓶;繞梁于洱、無憂花若夏、花嬌花椒、倔強的小綿羊。、聚焦新發力點、咦咦咦、澳洲小玫瑰、霖冧。、37075457、小星星★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