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次日一早, 當殊麗拉開門時,一個物件“砰'的落在地上,發出脆響,她撿起來一看, 竟是一只做工精致的桃木簪。

元佑雕的?

細細的指尖撫弄簪頭, 心口一點點發悶, 這是她收過最有意義的禮物。

當日欽差奉旨犒勞榆林将士,殊麗随欽差一同前往軍營, 分發夏衣。因着欽差身份,她沒有戴面紗, 韶秀昳麗的樣貌吸引了不少将士的注意。

“那位女欽差是何人?從未聽人提起過朝中還有這麽一位年紀輕輕的女官。”

“內廷的尚宮, 禦前的大紅人, 還是咱們監軍的外甥女。”

前朝确有世家婦人入內廷為女官的先例,可沒聽說過哪家的貴女會在成親前先入宮, 這不是耽誤婚事麽。

很快, 不等犒勞筵開席, 還未成家的将領們就已開始暗流湧動, 紛紛打聽起殊麗的情況,有臉皮厚的,還從元無名的副官那裏得知了殊麗的本名——姜以漁。

既是在軍營中舉辦筵席, 六藝中的射禮自不會缺,宴飲行燕射, 早有草靶立在校場,供欽差和将士們比試。除此之外, 還有鬥樂、角抵、蹴鞠供人切磋。

元佑坐在熱鬧之外, 安靜聽着樂師擊築奏樂, 長指一下下打着節拍, 偶有将領過來敬酒,他銜笑舉杯,糊弄着事,心思還在榆林大公子的行蹤上。

殊麗從未切身感受過軍營中的歡騰,相比之下,她顯得太過安靜,有點格格不入,可縱使縮小了存在感,也還是被一道道視線注視着。

不遠處的龐諾兒輕哼一聲,揪了揪手裏的帕子。

原本,太後是想讓她過來大顯英姿,卻被殊麗那張美人皮奪了風頭,實在可惡。

這時,有将領過來跟她打聽殊麗的喜好,以為她們是很要好的姐妹。

龐諾兒皮笑肉不笑道:“她啊,喜歡珠翠绫羅,将軍若是想取悅美人,可得闊綽些。”

喜歡珠翠绫羅那還不好辦,将領心裏樂開花,走向殊麗抱了抱拳,“姜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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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丁的,殊麗并沒有反應過來他是在喚自己,直到那人擡起臉直勾勾地看過來。

“将軍有事?”

離得近了,更覺驚為天人,将領沒掩飾好情緒,結巴道:“敢、敢問姜姑娘可有婚配?”

觀他衣着,應該是位中郎将,殊麗猜到他的目的,刻意淡了三分語氣,“賤籍之身,乃宮中婢人,不能談論私事,還望将軍見諒。”

“姜姑娘傾城之姿,何故妄自菲薄?”如此美人,蹉跎在宮中豈不可惜,将領語氣稍急,帶着十二分的讨好。

殊麗見慣了對自己示好的男子,早沒了一見陌生男子就紅臉的青澀,“并非妄自菲薄,而是實事求是,将軍還是莫要浪費...啊...”

話未講完,後背忽然被什麽輕砸了下。

一個蹴球落在了她的腳邊。

“撿過來。”

不遠處的錦衣男子掀弄眼皮,不鹹不淡道。

殊麗氣不過元佑用球砸自己,彎腰撿起後,朝将領道了聲“失陪”,便落落大方地走向投球之人。

“你砸我。”

元佑接過蹴球,向上一抛,飛出一腳踢回蹴鞠場,朝那邊擺手的士兵們揚了揚下巴。

“是他們踢偏的,不是我砸的。”

殊麗不信他的鬼話,嗔怨地睨了一眼,轉身就走,不想在衆人面前跟他舉止親密。與他對視,她的心會亂。

筵席将息時,元佑收到一個小冊子,是從一名被跟蹤的榆林侯舊部的府中查到的,小冊子的末頁上畫着一個奇怪的圖案,外人看不懂,元佑一眼便認了出來,這是皇家玉蝶的臨摹圖。

玉蝶,是象征皇子、公主身份的物件......

元佑怔了許久,一個榆林将領怎會見過皇室玉蝶,而玉蝶上還刻着宣王的名字!

若是換成榆林總兵拿到這個小冊子,或許會立即上奏朝廷,推斷宣王與榆林侯舊部有往來,亦或......他本就是榆林大公子!可元佑靜坐在那裏,像是陷入了某種沉思。

除了宣王那座院子,宣王府各處皆有朝廷的眼線,宣王與何人交談過,去過哪裏,都在他的掌控中,沒道理漏掉與榆林侯舊部的來往線索。

還是說,與自己一樣,宣王也有雙重身份,真正的他根本不在封地上,以另一重身份認了榆林侯為父?

那前些日子見到的鬼靈精,是傀儡了。

想到此,元佑眸光一凜,攥皺了手裏的冊子,難怪附近幾座城池的郡守要聽從于那個榆林大公子,此人身上流淌着皇族的血。簇擁他登基,比鎮守一個郡劃算得多!

像是撥開了雲霧,元佑派人将那舊部将領秘密抓捕了起來。

入夜,昏黃的地牢裏,依稀可聞磚縫滴水的聲音,元佑轉着鑰匙串,聽着牢房裏的審訊。

半晌,元無名将供詞呈到元佑面前,“招供了,據他說,他是在偶然間發現榆林大公子身上藏有這枚玉蝶,當時留了個心眼,将之畫了下來,想要為自己留一條後路,當大公子落敗時,他便以此指正大公子的皇族身份,戴罪立功。”

元佑冷笑,“都是狡兔呢,”

元無名咳了下,“作為榆林侯的心腹,他還招供了一件事,陛下可要做好心理準備。”

什麽事還需要做好心理準備?元佑拿起供詞,一目十行,當看到最後一行時,疏冷的眼眸瞬間一燃。

周太妃當年誕下的是一對龍鳳胎!将其中一個孩子送到了榆林侯膝下!

那為何對外聲稱只産下一名皇子?又為何将孩子送人?

所以,宣王是明面上的男嬰,大公子是暗地裏不見光的女嬰?

那周太妃與榆林侯又是什麽關系?她是否參與了大公子的謀殺計劃?

放下供詞,元佑在地牢僵坐了一整晚。

東方魚肚白時,細微曙光劃開濃雲天際,殊麗梳洗後準備去給溜達雞喂食,卻在拉開房門時,被一抹帶着涼氣的身軀堵住。

待她看清來人時,已被那人緊緊抱住。

殊麗不知元佑為何如此,卻能感受到他的悲鳴,僵了一會兒,她緩緩擡起手攬住他的背,輕聲問道:“怎麽了?”

元佑不回答,蒼白的面色,青黛的眼睫,讓他多了一絲潦倒感。

過來許久,他才松開她,捂住劇烈跳動的心口坐在木桌前。

心悸一整晚,也只有“良藥”能解他心病,就像初識的那些日子裏,她的體香能緩解他的失眠。

殊麗提起壺,放在泥爐上,之後為他沏了一杯熱茶,“有心事,能跟我說說嗎?”

元佑捏捏眉骨,意味深長地問道:“你覺得周太妃是個怎樣的人?”

在宮裏,殊麗從不非議任何人,這是本分,也是一種自保的原則,可面對元佑,她還是說出了心中所想,“明面上的老好人。”

真正老實敦厚的人,能在機關重重的後宮求生,是件幾乎不可能的事,顯然周太妃也并非是那類人。

殊麗從不覺得能在後宮游刃有餘的人是善茬,也從未放松過對周太妃的警惕,可要說周太妃能翻起什麽大浪,可能性倒也不大,畢竟她帶着小家子氣,論起心機,比不得太後。

元佑盯着冒氣的熱茶,漸漸恢複了理智,“回程時,我們要再去一次宣王府。”

“能跟我說說原因嗎?”

“宣王的身份可疑。”

宣王的身份!殊麗心裏一驚,想起那天在宣王府窺見的秘密,又聯系起周太妃和宣王的母子關系,殊麗靜默了會兒,鄭重道:“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情。”

“嗯。”

“宣王是女子。”

**

回程那日,車隊沒有再繞道去一趟宣王府,而是按原路直奔京城。殊麗看得出元佑心事重重,可一連問了兩次都沒有問出答案,也就不再打擾他了。

他心思藏的深,不是她能窺探的,想到此,不免有些失落,不過也好,等回了京城,他們就分道揚镳了。

行了幾日,車隊再次來到那條大河,石橋已經修好,車隊跨過河在對岸原地休息,順便更換馬匹。

殊麗獨自走到河畔前,望着深不見底的河水,還是有種被河水掠奪呼吸的恐懼感。要不是有元佑在,她會很快被這個世間所遺忘。

另一邊,元佑正在馬場試騎馬匹,卻被龐家四個兄弟圍住,龐六郎手持彈弓,頂着還有些發腫的臉罵道:“終于逮到機會了,臭小子,今兒不讓你臉上見彩,小爺跟你姓。”

他打發掉了同來選馬的欽差,又花銀子勸退了馬場場主,這才讓元佑落了單。上次被打的惡氣若是不出,叫他有何臉面在勳貴子弟中立足。

元佑拉着缰繩,傾身拍拍馬的脖子,安撫它的情緒,之後看向騎在馬背上的龐六郎,“跟我姓,除非你不要命了。”

龐六郎哼笑一聲,“啪”的一下射出帶棱的石頭子,擊向了元佑那匹馬的眼睛。

元佑旋即拔開佩刀,擋開了襲來的石頭子。

其餘三人也拿起彈弓,與龐六郎一同襲向元佑。

元佑後仰避開,左手彈刀,刀身顫動間,擊碎了一顆顆石頭子,随後,他腳踩馬鞍騰空而起,躍上了龐六郎的馬匹,穩穩落在龐六郎身後,架住了龐六郎的脖子。

陰冷的語氣同時散開,“我的刀,出鞘必見血,你忍着點。”

龐六郎被他陰森森的語氣吓了一跳,感覺脖頸被割開一個小口,疼痛至極,他趕忙制止了三個庶兄,“你們別動,想害死我?!”

三人不知所措,原本就是被他逼迫的,這會兒更不知如何收場。

拍暈了龐六郎,元佑掃向三個庶子,剛擡起手,就見三人縮了縮脖子。

“龐大将軍怎麽養出你們這些個酒囊飯袋,真夠丢臉的。”

元佑謾笑,頭也不回地離開,半路卻遇見帶着小厮跑來的龐諾兒。

原本,龐諾兒是來看好戲的,一見元佑毫發無傷地走來,心裏咯噔一下,“六哥呢?”

元佑沒理,繞開她繼續走。

龐諾兒不休不饒道:“姓元的,得罪了大将軍府對你沒有好處,識相的快跟我們道歉!”

原本元佑不想同她一般見識,聽得這話,轉眸道:“知道陛下和太後為何愈發離心嗎?”

“什麽?”

“一個刁女,如何進得了皇室的門?正因為你,陛下看出了太後的私心太重。”

“元佑!”

被拂了臉面,龐諾兒惱羞成怒,不顧小厮阻攔,氣沖沖走過去,卻在離元佑幾步遠時,生生停下腳步。

一把鋼刀抵在鼻尖前,泛着冷光,叫她不寒而栗。

“你六哥的刀,也挺鋒利的,要不要試試?”

眼前的男人可不像是在說笑,龐諾兒一動不敢動,“你、你瘋了,快拿開。”

“再惹是非,毀你容貌是小事,掂量着辦。”元佑擲了刀,斜插在地上,牽着馬離開。

回到車隊,元佑将馬匹交給車夫,環顧一圈尋到岸邊伫立的女子,沒有過去陪她,而是彎腰鑽進車廂,可剛一躺下,就聞到一陣陣花香。

他尋着花香找去,發現塌底下放了幾盆木芙蓉,好像是臨出發前,幾個榆林将領送給殊麗的。

還真是搶手呢,将木芙蓉扔出窗外,他又躺在塌上,才覺得舒坦。

禮部尚書從馬車旁走過,瞧見幾盆碎了花盆的木芙蓉,疑惑道:“誰這麽辣手摧花?”

無人應答,他撿起花盆走回了自己的馬車。

殊麗回來時,車廂裏的男人已經熟睡,她撚手撚腳上了車,接過車夫遞來的午膳放在車上,靜靜看着男人的睡顏。

大風吹落了車上的簾子,拂得簾面如海浪拍動,車廂內清涼舒适,殊麗托腮閉上眼,也開始昏昏欲睡。

迷糊間,感覺有道氣息逼近,帶着清冽的味道,她假裝睡着,感覺鼻尖被人吻了下。

呼吸一瞬驟亂,她摳住了食指關節,始終沒有睜開眸子。

元佑點到為止,躺回塌上翻了個身,适才日光和煦,佳人在旁,一時迷亂吻了上去,待反應過來時,心口又一次狠狠的跳動。

他意識到,她不再是良藥,成了心毒,而對待有可能存在的威脅,他從來不會留情,可對她卻要一次次的破例,究竟是因為什麽?

車隊繼續前行,兩人都沒有提及這個吻,殊麗虔誠地覺得,這是他們的臨別之吻。

另一輛馬車內,龐諾兒正在為龐六郎上藥,“六哥,那個元佑真的只是元無名的義子?也太猖狂了!”

元無名是功臣,尚且對他們保持禮數,元佑作何将人情“趕盡殺絕”?

“你輕點。“龐六郎嘶一聲,抹了抹脖頸的傷,“我哪知道,估計就是仗着陛下的信任吧。”

“要不就算了吧,一個小喽啰,不值得咱們一再費心。”

“行吧。”

兄妹倆還真是一家人,挺會給彼此找臺階下,其餘三個庶子嘴上不說,暗暗翻起大白眼,欺軟怕硬,不過如此。

**

車隊下榻在一座古樸的小城中,因着驿館在修繕,當地縣令将欽差們安排在城中的客棧。

殊麗沐浴後,推開紙糊的窗牖,欣賞起流水潆洄的夏景。溪水對岸有一片桃林,風過枝顫,離得遠也能聞到一股水嘭嘭的清香。

房門适時地被人叩響。

不用問,殊麗也知門外站着的人是誰。

這裏距離京城還有不到半個月的路途,殊麗很想收好心不再與元佑往來,可望着滿目青翠的景色,她的心也跟着夏日跳動起來,雙手不聽使喚地拉開了門。

敲得久了,元佑靠在挑廊的欄杆上,沒指望她能開門,可當房門被人從裏面拉開時,他那複雜的心境最終扭成了麻花,梳理不開又帶了點愉悅。

“找我?”殊麗站在門縫中,雙手抵着門扉,沒有完全拉開。

“這裏盛産水蜜桃,要不要去摘一些?”

完成皇命的欽差們好不容易得了一日休整,逛城的逛城,聽曲的聽曲,不說極致縱樂,也是盡可能放松身心,只有這個丫頭悶在屋裏子不出來,像個沒人管的小可憐,不知是不是出于同情,他才主動敲響了她的房門。

殊麗搖頭,“我哪兒也不去,不必在意我。”

要回京了,就乖的跟只兔子似的,可掩在冷漠下的細小動作還是洩露了她的心思。

元佑一把推開門,沒理會她的嗔怨,将人拖出了客棧。

殊麗早已習慣他的強勢霸道,又氣又心軟,當被拉到大街上時,面對一雙雙好奇的眼睛,她服軟道:“我自己走。”

元佑松開她,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頭。

行了一刻鐘,兩人走進一片桃林,這裏是采摘園,進來就要花銀子,且價錢不便宜,因是晌午,客流不多,元佑丢給場主一錠金子,如同上次在畫舫,“清場。”

場主再富裕,也沒見過出手這麽闊綽的爺,趕忙笑着請他們入內,又對其他采摘者賠了不是,很快,桃園內就只剩下一對男女。

不明真相的殊麗還以為采摘者是嫌日頭毒,紛紛離開了。這裏不止有水蜜桃,還有榹桃和醜桃,殊麗拎起一個竹籃,盯着比自己高出許多的桃枝,踮起腳去夠上面的桃子。

矮枝上的桃子已被人摘得差不多,就剩高枝了,殊麗不想白來一趟,跟桃樹較起了真。

等她費勁巴力摘下一顆桃子時,身後傳來一陣輕笑。

殊麗扭頭,“不幫忙,你還笑。”

元佑站在日光裏,臉上多了一絲年輕郎君該有的和悅,也是許久不曾出現在他身上的輕松。

前段日子,他整日沉着臉,像是遭人背叛,又像是要背叛他人,總之看起來心情沉重,如此比較,此刻的他顯得溫和煦媮,像個鄰家壞哥哥。

殊麗又墊腳去摘桃子,腰間忽然一緊,她被男人掐着側腰高舉了起來。

貝齒不自覺咬緊下唇,她快速摘下十來個桃子,悶聲道:“可以了。”

元佑锢着那截纖腰,沒有松手,“再摘幾個。”

“我拎不動了。”

水蜜桃個頭碩大,一個姑娘家的确拎不了多少。

元佑将她放下來,拿過她手裏的竹籃放在地上,“再去取一個。”

“回去的時候不好拿。”

“不是還有我麽。”

他說得随意,沒經過思考,估計是完全融入了這份娴靜,沒擺臭架子。

殊麗轉身去取籃子,翹了翹嘴角,也許初見時,她會覺得他和天子有些相像,可越相處越會發現他身上有着天子沒有的不羁和随意,不像天子,整日不茍言笑,陰郁懾人,一個眼神就能讓人戰戰兢兢。

摘了三籃桃子,殊麗揉了揉手臂,尋到一處樹蔭納涼,掏出繡帕擦拭起一個桃子,然後小咬了一口。

鮮美多汁的桃肉充斥在口腔,帶着絲絲清甜,解渴又解饞。

元佑走過來時,殊麗放下手中的桃子,又挑了一個紅彤彤的,擦拭後遞過去,“給。”

元佑沒接,坐下來拿起她腿上的桃子,瞧了一眼上面的牙印,忽然想要就着那裏咬一口,可還是忍住了。

元佑自幼生在皇族,耳濡目染,覺得嘴對嘴吃涎水是件不正經的事,就更別說就着誰的吃食咬上一口,可他還是嘴對嘴親了她,不止親了,還意猶未盡。

看他拿着自己的桃子發愣,殊麗奪過去,将新桃子塞給他,“你吃這個。”

元佑看向她被桃汁浸潤的唇,忽然覺得口幹舌燥。

“殊麗。”

“嗯?”

“以後不許在其他男子面前吃桃子,梨也不行,大個的都不行。”

殊麗覺得莫名其妙,鼓着腮使勁咀嚼着嘴裏的桃肉,紅豔的唇變得水嘟嘟的,誘之采撷。

元佑握握拳頭,一把将她拉到跟前,伸手去探她的唇肉。

殊麗微微瞠目,吞下嘴裏的桃肉,咬緊牙關不讓他得逞。

元佑眼尾泛紅,扣住她的後頸壓了下去,狠狠咬在她的右肩上,隔着衣衫厮磨她的雪肌。

殊麗悶哼一聲,倒在長石椅上,想拒絕卻忽然頓住了動作,垂下了手臂,任由沒吃完的桃子落在了草地上。

鮮血染透肩頭衣衫,她握緊石椅的邊沿,“元佑,有人過來了。”

“沒有。”男人吻上她的嘴角,溫緩淺慢,一點點品嘗她的滋味,桃子的清香伴着體香彙入口中,比情毒還要來勢洶洶。

又一次因她失了控,曾引以為傲的自持力被擊打得蕩然無存。

當衣擺被褰開時,殊麗覺得自己瘋了,才會允許他進犯自己築建多年的心壘,如今的她,與晚娘的行徑有何區別?

色令智昏,果然不假。

元佑從她的腰上擡起頭,眼尾愈發的紅,一面享受元佑這個身份給他帶來的輕松自在,一面對殊麗的感情患得患失。

“跟了我吧。”他違心地試探道。

殊麗坐起身,碰了碰滾燙的面頰,低頭整理衣衫,“好呀。”

“你......”有那麽一瞬,陳述白承認自己嫉妒起了“元佑”這個影子,即便他們是同一個人。

殊麗接着道:“等我二十五歲出宮,你若未娶妻納妾,我就跟你。”

二十五,宮女致仕的年歲,原來,她一直惦記着這件事,從未想過一直留在宮中,真當他曾經的話是耳旁風了,竟從未往心裏去過。

峻冷的面容顯出幾分陰郁,但此時此景,他不想破壞溫存的氣氛。

“殊麗,你對陛下有過真心嗎?”

他故作平靜,問出的話卻刺痛了殊麗的心。

若是對天子動了真心,又怎願臣服在眼前人的強勢中。

殊麗沒有回答,起身道:“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

韶華短暫,而她的韶華轉瞬即逝。

那句“你若未娶妻納妾,我就跟你”是句玩笑話,連她自己都不信一個男人會為了她苦等八年。

作者有話說:

要回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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