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新年期間,禪院本家的人一多,麻煩事情也就多了起來。
禪院家的人雖然對禪院鶴衣恭敬有加,但是在面對0咒力的甚爾時,仍舊是以前那樣一副看不起的态度。甚至還因為覺得他是鶴衣的污點,變得更加不滿起來。
以後要成為禪院家家主的人,有一個0咒力的兄長,這不是污點是什麽?!
不過因為知道鶴衣和甚爾的關系好,所以他們從不在她的面前表現出對甚爾的不屑。而甚爾也不想因為這種事情讓鶴衣生氣,于是被雙方瞞着的鶴衣雖然有所察覺,但并不清楚究竟劍拔弩張到了什麽地步。
這天,正在院子裏抱着玉犬看漫畫的鶴衣忽然聽到了震耳欲聾的響聲。這種動靜,絕對不是正常的訓練時會發出來的。唯一的可能,就是甚爾和他們打起來了。
就在禪院鶴衣換好衣服準備出去看看什麽情況時,和服衣襟随意攏起的甚爾正在朝院子這邊走來。
原本神情冷酷的人看到那個從院落裏出來的小姑娘後,周身森冷的氣勢緩和了。
“你這是打算去幹什麽?”甚爾明知故問地說。
禪院鶴衣在甚爾的身上感覺到了好幾種咒力殘穢,她擡頭看了眼灰塵還沒有完全散去的方向,然後轉身跟着甚爾一同往裏面走。
“我已經滿七歲了,甚爾。”小姑娘神色認真地說。
甚爾聽了之後,嗤笑一聲:“那不還是個小鬼?”
鶴衣看着他不滿地嘟起嘴。
甚爾又笑了一聲,然後伸出一只手用力地揉了一下小姑娘的腦袋,看着從天空中飛過的山雀,聲音有些輕:“那你已經能夠好好照顧自己了吧。”
鶴衣愣了一下,然後似乎意識到什麽,頂着他的手詫異地擡頭:“什麽?”
“我打算離開禪院家。”
安靜的和室裏,甚爾又重複了一遍。
“那我也要走!”坐在他對面的禪院鶴衣抱着手,眼眶紅紅地說。
說是這麽說,但是不管是鶴衣還是甚爾,都知道這件事不可能做到的。
“你是下一任家主的預備役,就算沒有我,他們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樣欺負你。只會好好把你供起來。”甚爾看着眼眶都氣紅了的小姑娘,狠下心說。
鶴衣知道甚爾從小就沒在禪院家過過什麽好日子,每次打架的原因不用猜都知道是因為他沒有咒力的事情。而禪院家這種看不起非術師的情況,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離開這裏,他才能過舒心的日子。
雖然理智上明白,但情感上一下子很難接受——
甚爾離開後,她在這裏就沒有家人了。
可最終,眼睛裏含着淚光的小姑娘只是恹恹地說了一句:“壞人。”
這個壞人不止說甚爾,也泛指禪院家的其他人。
甚爾的臉上露出罕見的溫柔,他舔了一下唇角的疤痕,捏了捏妹妹已經變得有肉的臉頰,開玩笑似地說:“或許哪天禪院家變成你的一言堂,我還會回來看看那些人憋屈的表情?應該很有意思。”
要哭不哭的鶴衣愣了愣,覺得甚爾的話很有道理。
禪院家的人現在對她陽奉陰違、敷衍了事,全都是因為她還不夠強。如果她能掌握他們的生死,讓他們往東,絕不敢看西一眼的話,不就是給甚爾出氣嗎?!
“我知道了!”鶴衣伸出雙手一把抓住那只布滿厚繭的大手,語氣認真地說,“甚爾你等着,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把他們收拾得服服帖帖,然後讓他們去求你回來!”
甚爾聽完鶴衣的豪言壯語沒忍住了笑一下:“嚯,好大的志氣,那我等着。”
即使是家主,在族內也會受到多方制約。覺得這件事情并不現實的甚爾沒有打擊妹妹的信心,畢竟讓她有一個目标也好。
知道事情已成定局的鶴衣很快振作起來,她看着并沒有什麽行李需要收拾的哥哥,頗為憂愁地靈魂發問:“但是甚爾你沒有學歷又是未成年,出去要怎麽辦呢?”
禪院鶴衣雖然沒有出過家門,但是理穗告訴過她,外面找正經工作的話,至少都要成年然後還需要學歷的。
甚爾卡了一下殼,然後按了一下鶴衣的腦袋:“不會丢臉的餓死在外面的。”
最後,心裏十分擔心的鶴衣讓理穗把自己攢下來的壓歲錢還有平日裏存下來的零花錢都給了甚爾,一臉沉重又天真地問:“需要我每個月給你打生活費嗎?”
禪院鶴衣現在在禪院家不需要自行開支,每個月的零花錢都不怎麽用得出去了。聽理穗說,她現在一個月的零花錢,夠普通人的一家三口生活半年了,養一個甚爾肯定沒問題。
甚爾捏着手裏的錢,看着妹妹一臉認真地神色,竟然開始真的思考當個米蟲的可能性了。
不過,讓七歲的妹妹供養自己這種事情,甚爾覺得自己還不至于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
“等你什麽時候成為了家主,再來養我吧。”
“哦。那要甚爾你記得定時寫信回來啊。”
沒有正經讀過書的甚爾聽到寫信這兩個字嘴角抽搐了一下,如果不是了解鶴衣,他都要懷疑這個小鬼是不是故意來嘲諷他的了:“...寫什麽信,打電話不行嗎?!”
“我沒有電話呀。”
“讓理穗給你買!”
0咒力的禪院甚爾一個人挑了【炳】的所有人,然後揚長而去的事情如一場海嘯般席卷了整個禪院家,将所有人沖擊得驚惶不已。
【炳】裏面可都是準1級以上的術師啊,而且當天【炳】的首領禪院扇也在,居然就這麽被稱為禪院之恥的禪院甚爾一個人暴揍了。
而且他打完後,竟然還離家了!
禪院本家自從甚爾離家後,每天都處于低氣壓中。
【炳】的那些人是因為那天甚爾可怖的氣勢在他們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和自覺丢人,還有一部分原因是禪院鶴衣态度的轉變。
原本只是有些冷淡的鶴衣,現在在看人時,就好像在看一件物品,判斷他們是否有什麽價值。
雖然禪院家的那些長老們也經常用這樣的目光看人,但是這位很有可能是未來的家主啊。而且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禪院鶴衣身上發生這些的變化,都是因為甚爾離家。
而甚爾離開又跟他們這些人脫不開關系,于是最近不少人都低眉順眼的,夾起尾巴來小心做人。
禪院鶴衣新換的這位教習長老是個十分會察言觀色的牆頭草性格,雖然他心底覺得甚爾離家出走對鶴衣來說是件好事,但是他不會表露出來。
在訓練結束,教習長老照常點出一些鶴衣需要注意的地方後,就背着手離開了訓練場。
訓練場旁等候的禪院理穗及時遞上水壺,然後用毛巾替鶴衣擦拭額間的汗水。
禪院鶴衣摩挲着指尖的水壺,看着長老離去的背影,輕聲說:“這個地方真是讓人讨厭。”
從甚爾離開後,鶴衣思考了很久。她覺得要改變一個從根上就腐爛了的家族太難、也太費時間了。所以,鶴衣覺得只需要他們臣服于她的陰影之下就可以了。
即使心中有再多的想法,但是戰戰兢兢的一絲都不敢洩露出來,這種憋屈又無法發洩的事情,不比改造他們更加讓人心情愉悅?
漫畫裏的反派大哥都是這麽幹的!
于是,禪院鶴衣開始更加努力地學習和訓練。
禪院鶴衣的刻苦訓練對禪院家來說是一件喜聞樂見的事情,她越強,就代表着禪院家越強。要不是還記得鶴衣最開始因為太過勞累而生病的事情,禪院家恨不得把她每天的午休時間縮短成一個小時。
在春天櫻花盛開的時候,手中拎着一把太刀模樣咒具的禪院鶴衣被禪院直毘人領到了家族裏飼養低階咒靈的訓練室外。
“之前因為你年紀不大,所以一直都沒讓你見過咒靈。”穿着深色浴衣的禪院直毘人摸着腰間的酒葫蘆說,“現在你的術式用得不錯,試着來祓除咒靈看看吧。”
實際上,禪院家大多的孩子進入學堂的第一堂課就是測驗看他們是否能看到咒靈,然後在覺醒術式後,就會讓他們試着祓除低級咒靈。
禪院鶴衣到現在才正式接觸咒靈,完全是因為咒靈大多醜陋可怖,大多孩子第一次見時,最好的情況也會被吓得臉色發白。而鶴衣身體又不好,禪院直毘人怕萬一沒有一點心理準備的她被吓出個好歹來,可就麻煩了。于是才拖到了現在。
禪院鶴衣好奇地打量面前這個貼滿了符咒的建築,然後輕輕點了下頭,結了手影召喚出玉犬。
禪院直毘人看着親昵地朝鶴衣甩尾巴的兩只式神,有些好奇地問:“我沒記錯的話,你不用結手影也能夠召喚出式神吧?”
十種影法術的手影就像其他術師的結印。而省略結印過程直接使用術式,就如同魔法師使用魔法不用念咒語一樣,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當知道禪院鶴衣不用手影就能夠召喚出式神後,禪院直毘人連夜翻遍了家族裏記載着十種影法術的書籍,确認了鶴衣這種情況前所未見。
“嗯,但是用手影召喚出來的式神會更加強一點,就像玩游戲時加過Buff一樣。”摸着玉犬的鶴衣認真地說,“而且畢竟是第一次祓除咒靈,有儀式感一點?”
禪院鶴衣的話有點槽多無口,禪院直毘人的嘴唇翕張了一下,還是什麽都沒說的上前打開了訓練室的門。
只要鶴衣足夠強,愛幹什麽幹什麽吧。
訓練室的門被打開後,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還有許多咒靈摻雜在一起的模糊不清的吵鬧聲,原本湊在鶴衣身邊撒嬌的式神第一時間擺出了警惕的姿勢。
禪院直毘人:“這裏面的咒靈等級不高,都是2級以下。只是數量不少,你要是堅持不住了就叫我。”
禪院鶴衣看了看昏暗的房間,沒有猶豫地帶着式神進去了。
在鶴衣一只腳踏進訓練室時,無數雙猙獰的眼睛在黑暗中浮現。進了咒靈窩的玉犬們不需要主人多言,沖上去和咒靈撕咬起來。
低階的咒靈在兩只玉犬面前根本毫無威脅,而且只要式神使本人還有足夠的咒力支撐,式神就是個永動機。
在玉犬們忙碌時,禪院鶴衣也沒閑着。
拎着太刀的女孩子每次揮動手中的武器,都會有低階咒靈在那一閃而逝的斬擊下,化為黑氣消散。
在訓練室外等候的禪院直毘人聽着房間裏的動靜,拔掉酒葫蘆上的塞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等明年的狩獵大會,是不是可以考慮讓鶴衣出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