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巡視任務是指在京都範圍內進行巡邏,祓除詛咒。
京都是霓虹三大都市圈之一的大阪都市圈重要的組成城市,不僅常駐人口多,每年的游客也數以千萬計,可以說每天都有大量的咒靈在誕生或者被游客帶進京都。
即便大多都是一些只能讓人覺得肩膀酸痛、身體不适的四級咒靈,但放任不管的話,量變會引起質變,帶來麻煩。
在這種情況下,坐落在京都的禦三家根據各自劃分的範圍,會定期派人在市區裏巡視。
能夠出去做巡視任務,也就代表着禪院鶴衣可以自由出門了。不過在禪院鶴衣出門前,禪院直毘人叮囑了她幾句。
“萬一碰到看起來很奇怪的普通人,也不要掉以輕心。”
聽到禪院直毘人的話,禪院鶴衣疑惑地眨了下眼睛:“為什麽?”
“這個世界上擁有特殊能力的人,不止術師,還有一小部分的異能者。”禪院直毘人解釋說。
禪院鶴衣慢慢念出這個之前只在漫畫中才看到過的名字:“異能者?”
“嗯。他們的能力也跟術式差不多,什麽類型的都有。但是人數極少,比咒術師還要少。并且霓虹這邊的異能者大多數都集中在橫濱,許多異能者受到官方的管控,所以之前沒有跟你說過這些。”
禪院鶴衣點點頭,她不能出門的時候知道這些也沒什麽用,還不如等現在這種時候告訴她,更能得到重視:“因為能力體系不一樣,所以看起來像普通人?”
“對。雖然你在京都遇險的可能性極低,但不能保證完全為0。需要自己多注意。”
“知道了。”
之前一直跟在禪院鶴衣身邊,那名為禪院修一的護衛被換成了禪院家裏一名普通的侍從——
即使鶴衣已經可以保證自己的安全,但不管是她還是禪院理穗都不會開車。所以,她們出門需要司機。
車後座上的禪院鶴衣看着前方開車的司機,若有所思地問:“多大可以開車?”
剛剛用手機搜索完答案的禪院理穗秒答:“18歲。”
聞言,禪院鶴衣的眼睛一亮:“那理穗你去學開車吧!”
她不想出個門還要帶一個跟班。
正有此打算的禪院理穗笑眯眯地點頭:“好。”
因為游客多的關系,京都裏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商店街。即使禪院鶴衣巡視的範圍并非市中心,但也仍舊頗為繁華。
到達巡視區域,禪院鶴衣跟司機說了一聲讓他晚上來接自己後,就帶着禪院理穗下車融入了人群之中。
之前狩獵大會中只放出了鵺,是因為禪院鶴衣需要親手祓除詛咒拿分,但是巡視任務就不用了。于是在一個不起眼的街角,禪院鶴衣結了手影召喚出玉犬和鵺,讓它們自己出去找‘零食’吃。
式神雖然靠式神使的咒力行動,但是它們也可以通過捕食詛咒,儲存咒力化為己用。對此,禪院鶴衣表示——
更像養小動物了欸。
“不過你們得注意點,不要引起動靜,在人l類身上不好處理的就來告訴我。”禪院鶴衣挨個摸了摸式神的頭,認真地叮囑着。
式神們都很聰明,聽懂了主人的話後,玉犬們仰頭發出一聲嚎叫,甩着尾巴跑開了。鵺也撲扇了一下翅膀,飛上天際。
雖然有式神們幫忙,但是禪院鶴衣也沒有撒手不管。
她和禪院理穗游走在各種店鋪和人群之中,那些纏繞在普通人身上的低階咒靈往往在和她們擦肩而過時,就會被不動聲色的祓除掉。
“不過,今年夏天好熱啊。”
盛夏的日頭太烈了,為了防止中暑或者身體出現什麽意外的不适,禪院鶴衣的巡視工作沒進行多久就帶着禪院理穗鑽進了街邊一家甜品店。
禪院理穗看着外面在太陽的照射下顯得綠油油的綠植,想了一下,然後說:“每年的氣溫都差不多,應該是鶴衣大人你不太适應。”
“嗯?”禪院鶴衣聽到她的話奇怪地擡眸。
禪院理穗解釋說:“禪院家在深山裏,人少植被多,夏季的氣溫會比外面城市裏低個3-5度。”
“是這樣啊。”
“嗯。”
看着禪院理穗點頭的模樣,禪院鶴衣想起了一個被遺忘了很久的話題:“理穗要出去念書嗎?”
聽到她的話禪院理穗愣了愣:“但是我高中的知識都已經學得差不多了。”
“那不是還有大學嗎?”甜品店內的顧客大多都是女生,禪院鶴衣看着那些和禪院理穗看起來同齡的女孩子,放輕聲音,“而且,在外面和同學一起念書,和在家裏上課是不一樣的感覺的吧。”
禪院理穗順着禪院鶴衣的話去看離她們不遠,坐在一起說說笑笑的女孩子們,有些出神地說:“但是,如果我出去念書的話,就不能像現在這樣照顧您了。”
禪院理穗曾經一度非常懷念外面的生活,但是和禪院鶴衣相處久了之後,她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那種要逃離禪院家的念頭了。
因為除了不能随意離開禪院家以外,她都是很自由的。
有屬于自己的愛好、能自由支配自己的東西、學習喜歡的東西,雖然名為仆人,但是鶴衣從來沒有強迫她做過什麽。比她曾經是某些人的女兒時還要舒心。
“這有什麽關系。”禪院鶴衣沒什麽所謂地說,“我現在長大了,不用再像以前那樣什麽事情都要人照顧了。而且,我到時候也是要出去讀書的。”
禪院理穗回過神就看到鶴衣有些興致勃勃地繼續說,“咒術界不是有兩所高專嗎,裏面的學生都是咒術師,要不是他們只收十五歲以上的學生,我早就想去高專看看了。”
“家主會允許嗎?”禪院理穗問,不僅疑惑的是鶴衣能不能去高專念書,也是在猶豫讓自己出去念書的事情。
禦三家的咒術師基本都是在家裏學習的,一般情況下是不會進入高專的。
禪院鶴衣吸了一大口奶茶,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這種事情當然是我樂意就行啦。”
禪院理穗看着面前自信十足的女孩子突然反應過來:這是禪院家當下精心培養的下一任家主,已經不再是當年初見時,那個被所有人無視的小孩子了。
禪院理穗忽然微笑了一下,像是想起什麽:“我知道了,鶴衣大人。”
我曾經發過誓,一定會努力跟上您,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只會照顧人的女仆随時都會被取代,我不要這樣。
短暫的休息後,禪院鶴衣再次投入巡視任務中。
外出自行覓食的的式神們先後回來時,禪院鶴衣和禪院理穗正好從網上搜索了的人氣料理店,準備去吃午餐。
料理店位于一家商場內部,味道上雖然比上不禪院家的廚子,但是和禪院家完全不一樣的熱鬧場景讓禪院鶴衣吃得很開心。
因為有式神的幫助,巡視的任務基本在上午就已經完成了。吃過午飯的禪院鶴衣有些迫不及待地讓禪院理穗帶她體驗一下外面的普通女孩,在這個年紀一般都會幹些什麽。
禪院理穗想了想,不确定地說:“逛街買東西吧?”
不管什麽年紀的女孩子都會有愛美的心思,禪院理穗想起以前那些動不動就約她出去逛街的同學,覺得這應該是大部分人都會做的事情。
禪院鶴衣眨了下眼睛:“買什麽?”
“主要是衣服、飾品、漫畫書還有零食之類的,想買什麽都可以。”
禪院鶴衣想了想,之前路過商業街時,服飾店裏的女孩子的确會比較多一點。
“那我們下午就去逛街吧!”
因為本身就在一家大型商場內,所以禪院鶴衣決定就從這家商場開始逛起。
商場裏的東西琳琅滿目,被關在家裏近十年的禪院鶴衣幾乎是報複性的購物。只要喜歡的,也不管用不得用得上,全都買了。
反正她有錢,而且自己的影子還是個很方便的移動倉庫,也不用考慮提不提得動。
禪院鶴衣在外面做巡視任務玩得開心時,來來往往的貨車、卡車和各種施工人員打破了禪院家本宅這座山林的沉靜。
禪院家的長老們對家主禪院直毘人忽然要給家中各處牽上網線,并且安裝電腦的事情表示疑惑。
禪院直毘人把早就想好的說辭告訴他們:“狩獵大會之前我答應過鶴衣拿到勝利的話,會滿足她一個條件。她回來後說想要電腦,既然要裝,那就所有院子都裝上。”
禪院家的長老們一聽是禪院鶴衣的要求,就不那麽意外了,甚至還有一點果然如此的感覺。
不過還是有長老覺得哪裏不對勁。
“我路過時看到竹之間那邊似乎在翻修地下室?”
“哦,那裏準備弄一個家庭影院,鶴衣說外面看電影太吵了。”禪院直毘人老神在在地說。
晚上做完任務回來的禪院鶴衣面對那些看着她滿臉沉重的長老們心裏疑惑。
“鶴衣大人,我知道你對外面的世界很好奇,現在這個年紀也是愛玩的時候。但是你并非什麽普通人家的孩子,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應該是放在增強實力上。”
這麽些年來,禪院鶴衣對這些動不動就喜歡來指點自己的禪院長老們十分習慣了,她稍微一想就知道肯定是因為自己裝電腦的事情。
“我覺得你們肯定不知道有一個詞語叫勞逸結合。不過沒關系,我可以把我以前的課本借給你們重修一下現在的小學國語課程。而且,你們年紀大了與社會脫節這種事情我也十分能夠理解。”禪院鶴衣語氣真誠地說完後,也不管長老什麽反應,直接領着禪院理穗走人。
禪院長老被她陰陽怪氣的話堵得臉都氣紅了:“鶴衣!你就是這麽跟長輩們說話的嗎?!還有沒有一點規矩了!”
語氣冷淡的禪院鶴衣連頭都懶得回:“你們去和直毘人說吧。”
拉出一條專門的有線網絡通道到深山裏來是個不小的工程,光是各種手續都要耽擱好久。但是外面多的是想要讨好禪院家的人,不過短短幾天,禪院家就從無到有的跨過電話線撥號上線網,實現了最新式的寬帶上網。
也就是這個時候,禪院鶴衣才知道竹之間那邊有間地下室被改成了家庭影院。
禪院鶴衣站在還在施工的地下室外看了一會兒,有些疑惑地和禪院理穗說:“裝了電腦還附贈家庭影院這種‘買一送一’的事情,直毘人有這麽好心嗎?”
禪院理穗看了眼周圍,然後壓低聲音:“我聽說,家主的院子裏似乎也在改建一間家庭影院。”
禪院鶴衣:
破案了,其實是她這個叔父自己想裝,趁機拉她做擋箭牌是吧?!
禪院家翻建土木的事情并未遮掩,但是總會把事情往複雜方面想的其他人,并不覺得禪院家只是簡單地在裝網絡而已。
就在加茂家和咒術總監部還在對這些動靜做出猜測時,五條家就已經清楚地知道了事情的原因,并且恨不得殺到禪院家問問禪院直毘人是怎麽教孩子的!
例行來五條家和五條悟打完架準備回家的禪院鶴衣,為了幫助小夥伴也能夠順利地裝上電腦,特地讓五條悟領着自己在五條家轉悠了一圈。
對禪院家最近動靜好奇不已的五條長老,有點按奈不住好奇心地想要從禪院鶴衣這裏打探點什麽消息。
對自己閱歷十分自信的五條長老覺得,禪院鶴衣就算再聰明也只是個小孩子,要套一點消息還是不難的。他壓根就沒想過禪院鶴衣今天特意在五條家磨蹭的動作,是特地用來釣魚的。
面對五條長老拐彎抹角的詢問,禪院鶴衣睜着那一雙漂亮的綠眼睛,臉上露出有些乖巧的表情:“直毘人叔父說現在是發達的網絡時代,身為禦三家如果連一些現代化的電子設備都沒有的話,那也太與社會脫節了。說出去也只會讓人覺得禦三家裏都是一些老古板,太沒有格調了。”
既然直毘人叔父你在家用把我當槍使,現在我在外面‘禮尚往來’一下也沒關系吧?禪院鶴衣毫無心理負擔地想。
五條長老突然就覺得十影這話就是在內涵他們,但還沒等他做出反應,就看到面前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忽然有些驚慌地擺了下手,睜大眼睛:“啊,抱歉,我并沒有在說五條家。畢竟你們也是會給小孩子配手機的開明家長,怎麽會是一些不知變化的老古董呢。”
是啊,悟大人是有手機,但那還不是從你禪院家回來之後才有的事情。
有怒氣卻又不好發作的五條長老的眉毛抽動了一下,他能和別家的小孩子計較嗎?!而且,禪院直毘人哪裏來的臉說他們啊,不過就是提早幾天裝了這些破爛東西而已嗎?!
五條長老沒有怎麽懷疑鶴衣話裏的真實性,加裝網絡這種事情不大也不小,但總歸有一點,沒有家主的同意,是不可能有人對本家的建築動手動腳的。
被堵得心裏難受的五條長老皮笑肉不笑地說:“當然了。五條家守禮卻不守舊,其實我們一直有這個計劃,只是夏季事情太多了,還沒來得及進行而已。”
聽到他的話,禪院鶴衣一臉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然後興致勃勃地說:“那需要我給你們推薦産品公司嗎?我覺得禪院家裝的那個電影屏幕還是有一點點不太合适,嘗試其他家品牌或許會更好。”
五條長老:???不是在說電腦嗎,怎麽又扯到電影屏幕了?
不需要五條長老給出回答的禪院鶴衣做出一副思考狀,自顧自地說:“下次還裝家庭影院的話,還是要好好做牆面才行,地下室改建的吸音效果不太好,空間也不夠大,大家一起看的時候都坐不了幾個人。”
從鶴衣話裏提煉出消息的五條長老:還特地在家裏搞個專門的房間給小孩子看影片,你們禪院家是要上天是嗎?!還有,原本最封建刻板的不該是你們嗎?!
旁邊一直安靜看戲的五條悟看着朝他眨了一下眼睛的禪院鶴衣,又掃了一眼旁邊完全被忽悠了的長老,露出一些嫌棄的神色。
笨死了。
【前面貨箱後面有個露背身的。】
【我去摸。】
“等等,工廠房頂上有人,可能是狙。”
【沒事,看我的!】
聽着耳機裏禪院直哉信心十足的聲音,禪院鶴衣心底莫名有種不妙的預感。
随後,只見屏幕裏,前方穿着迷彩服端着槍的隊友憑空掏出個閃光彈,拔掉引信往前一丢。閃光彈的抛物線在經過貨箱尖角時,被反彈了一下,然後“砰”的一聲,禪院鶴衣的屏幕全白了。
【閃光彈炸隊友,你這是什麽品種的傻子啊禪院直哉!】另外一名連麥的隊友五條悟當即就問候了直哉。
【意外只是意外!我明明瞄準了——等等!不止一隊,我被人爆頭了!】
緊接着,耳機裏傳來起此彼伏的槍聲、炸彈聲、腳步聲還有隊友倒地的聲音。
被禪院直哉一個閃光彈暴露位置後,禪院鶴衣他們藏身的地點瞬間就引來了其他隊伍的集火。
而因為閃光彈短暫致盲的禪院鶴衣和五條悟重新取得視野和角色的控制時,也都沒什麽血量了,最後沒能堅持多久被全滅。
看着面前灰白的屏幕,松開鼠标的禪院鶴衣語氣幽幽地說:“直哉,你這個樣子,真的很難不讓人懷疑智商啊。”
【都說了是意外嘛!誰還有沒有個失誤。】禪院直哉底氣不足地申辯着。
五條悟毫不客氣地揭他傷疤:【所以你用術式撞進牆裏的時候也是意外?】
禪院直哉立即像被踩到的尾巴的貓,大聲嚷嚷:【悟君,我們說好了不再提這件事的!】
【哦,我什麽時候答應你了?】
【】
自去年禪院家裝好電腦後,被鶴衣內涵了一番的五條家也很快地拉好了網線。
并且可能是因為想要證實,他們的确在很早之前就有更換現代化家電設備的打算,五條家還特地改了一間多媒體室出來,給家裏學齡的孩子們增加了一門信息課。
五條家改完後,很不要臉的将禪院鶴衣之前在五條家說的那些話重新加工了一遍,用來內涵加茂家。
莫名其妙被登鼻子上臉的加茂家也只好跟着改,而禪院鶴衣更是說五條家後來居上,都裝多媒體室了,禪院怎麽能沒有!
于是一時間,禦三家裏年輕的一輩們比過年還要開心。
順利達成網上沖浪成就的五條悟每天都會和禪院鶴衣一起連麥打游戲,有時候還會捎帶上禪院直哉。
随着年齡的增長和信息來源渠道被網絡無限擴寬後,五條悟原先那種冷淡的性格也在一點點的發生變化。至少在和小夥伴們連麥打游戲時活潑得不行,一點都找不出之前那個高冷神子的模樣。
這一點,禪院直哉的感受最深——
最開始的那一年在切磋中被悟君碾壓時,他最多只是用高高在上的眼神冷冷掃自己一眼以表無趣。但是現在,用輕飄飄的語氣揭他傷疤都是小事了。
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的事情。
午休的游戲時間結束後,三人紛紛下線準備進行下午的訓練。
禪院鶴衣現在是和禪院直哉一同進行體術訓練的,禪院直毘人有時候也會心血來潮地給他們上課,順帶摸一摸他們的成長進度。
禪院直哉在鶴衣、五條悟和自己老爸的毒打下,術式熟練度漲得飛快。但是每當他信心十足地覺得自己能用術式打贏鶴衣時,都會被大一歲的堂姐拎着木刀好好的教訓一頓。
今天又被打得龇牙咧嘴的禪院直哉抱着手臂,眼型逐漸拉長的狐貍眼睜得圓溜溜的:“你體弱多病的人設是真的嗎?”
禪院鶴衣努力地平複着呼吸,笑吟吟地說:“誰沒事詛咒自己生病啊,我這種叫天才啦。”
“我總有一天會在體術上贏過你的!”禪院直哉絲毫不覺得自己用術式來打只使用咒力的鶴衣有什麽丢人的,畢竟挨了這麽多年的打,他對自己的實力還有點數的。
禪院鶴衣聞言笑了一下:“我等着。”
其實禪院鶴衣要打贏用了【投射咒法】的禪院直哉,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麽輕松。
她每次和直哉訓練完回去之後都會在腦海中複盤他的練習進度,尋找破綻或者模拟對戰的情況——
譬如她要是不小心被術式控制住了該怎麽做,或者她要以什麽角度才能避開直哉的術式等等。
雖然很累,但她必須保持這種,無論在什麽方面都能碾壓除五條悟之外所有同齡人的姿态,然後一點點加深她在衆人心目中的印象——她是強大且不可戰勝的。
去年狩獵大會,那些詛咒師被五條悟一眼吓跑,其中就有這樣的原因。
五條悟從出生起就被挂上了懸賞,但是無數次的刺殺中,沒有一個人能夠成功。而且有關六眼的事情,只要深入了解一點咒術界歷史的人都清楚這雙眼睛有多厲害。再加上五條悟本身的天賦,自然就會讓許多人知難而退。
但是她不一樣。
她體弱的事情不是秘密,再加上十影在前期就是一個比尋常術師厲害一些的式神使而已。就算能夠召喚出可以殺死六眼的式神,那也是被逼到末路時才會采取的同歸于盡的法子。
所以讓人覺得有可乘之機,覺得有希望殺掉她。
也正是因為這樣,禪院家的那些長老們才一直對她虎視眈眈。
只要她露了怯,或者在某些方面處于下風,那些自以為是的老橘子就會像煩人的狗皮膏藥一樣粘過來指指點點。
并不知道禪院鶴衣在背後付出了多少努力的禪院直哉,甩了甩已經不怎麽疼了的手臂,打量了周圍一圈:“今天你的女侍怎麽不在?”
今天的訓練差不多結束了,禪院鶴衣把木刀丢回影子裏,和禪院直哉一同往外走:“理穗去考試了。”
禪院直哉疑惑地問:“考試?”
“嗯,理穗明年四月份會出去讀高三,今天是去參加入學測驗。”
禪院家很容易就可以給禪院理穗安排一個大學新生的身份,但是她更想看看憑借自己的能力可以考上什麽大學,所以準備讀一年高三完善知識面,然後參加高考。
聽完禪院鶴衣的話,禪院直哉睜大眼睛:“她出去讀書?!”
“怎麽?”禪院鶴衣挑眉,“有意見?”
禪院直哉卡了一下殼,臉上的表情有些茫然又不解,遲疑地小聲說:“但是女人不都應該是男人的附屬,乖乖待在家裏照顧人嗎。”
見禪院鶴衣越挑越高的眉毛,禪院直哉趕忙打補丁:“不過鶴衣你肯定是不一樣的,你是禪院家未來的家主,不能和其他人混為一談。”
禪院鶴衣覺得禪院家大概是真的沒救了,語氣淡淡地說:“可是我本質上也是女性,非要說的話,就是我有術式,而且是能夠殺死你們所有人的術式。”
倏然冷淡下來的語氣讓禪院直哉的背後冒出了一層冷汗,他的嘴唇翕張了一下,半天沒說出一個完整的詞語來。
禪院鶴衣倒也不是怪禪院直哉,畢竟一切問題的源頭并不在他的身上。
“規則都是人制定的。”禪院鶴衣停下來看着他,“要是我以後定下家規說【禪院家的男人都是女人的附屬,要聽話的在家相妻教子你會開心嗎直哉。”
“這怎麽可以!”禪院直哉想也不想的反駁了。
“為什麽不可以?”禪院鶴衣決定撈一把自己的小堂弟,要是執迷不悟的話,玩游戲時少一個隊友也沒什麽關系,“咒術界不都講究的誰拳頭大,誰的話就是硬道理嗎?”
“這、可是。”禪院直哉支吾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只好說,“可是禪院家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
“那是因為之前家主都是男的,當然只會制定對自己有利的規則。”禪院鶴衣語氣随意地說,“明明都是被女性孕育的生命,最後卻反過來磋磨女性,有點良心的人都不會這麽做的。”
禪院直哉有些發愣地看着鶴衣,就在這時,前方的院落裏拐出幾道身影。
一名穿着浴衣,挺着大肚子的婦女被兩名女侍攙扶着,緩慢地沿着青石板路散步。
婦女是禪院扇的妻子禪院美知,她是鶴衣和直哉的長輩,放在外頭肯定是小輩上前給長輩問好。但是在禪院家,竟然是她主動過來和他們打招呼。
禪院鶴衣記得大概五月份的時候聽理穗說起過扇叔父的妻子懷孕的事情,算算時間,到現在也不過五個月,但是——
打過招呼後的鶴衣看着對方的肚子有些不可思議地說:“懷孕時肚子會這麽大嗎?”
禪院美知溫順地笑了一下:“因為是雙胞胎,所以會比尋常孕婦的肚子大一些。”
簡單聊了兩句後,禪院鶴衣知道禪院美知不會先說出告辭的話,因為這在這個家裏不合‘規矩’。于是鶴衣率先找了個理由帶着禪院直哉離開了。
走出一些距離後,禪院直哉鬼使神差地回頭,只見捧着個大肚子行動十分不便的禪院美知,仍舊馴服地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離開。
如果有一天,讓他這麽乖乖的站在原地,目送別人離去後才能離開
禪院直哉打心底裏拒絕。
“說真的。”目視着前方的禪院鶴衣想起以前母親酸澀挽留父親和禪院甚一的模樣,沒什麽感情地說,“如果有一天,我的孩子用規矩來束縛我,我大概會親手折了他的骨頭揚成灰。”
禪院直哉被鶴衣的話吓得一激靈,連忙表示他不會成為鶴衣讨厭的那種人。
“不是‘不會成為我讨厭的人’。”站在分別的路口前,禪院鶴衣看着三觀還沒有徹底穩固下來的堂弟輕聲說,“而是要成為一個正常人,直哉。”
禪院直哉愣愣地看着那雙宛如綠寶石一樣剔透又璀璨的眼睛,正常人嗎?
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小半年,1月20日的時候,禪院美知生下了一對雙胞胎女嬰。
雙胞胎對咒術師家族來說不是什麽好事,因為如果是同卵雙胞胎的話,在天道的規則中雙胞胎會被看做同一個人,他們的天賦往往會被一分為二。這樣的雙胞胎裏,注定不會誕生很強大的咒術師。
雙胞胎出生兩天後,禪院鶴衣去看過她們。
兩名還有些皺巴巴紅彤彤的小嬰兒躺在同一張嬰兒床內,那幾乎複制粘貼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是同卵雙胞胎。
禪院鶴衣看着額頭上纏着頭巾,神色有些強顏歡笑的禪院美知,大概就能猜到禪院扇對這一對盼了數年才盼來的孩子是個什麽态度了。
不過這說起來到底是長輩的家事,而她自己現在也不過是個小孩子做不了什麽,于是留下禮物後就離開了。
櫻花又一次綻放時,去年順利通過入學測驗的禪院理穗已經是一名正式的高三生了。
高中雖然就在京都,但是每天往返禪院家的話也需要不少時間。于是禪院鶴衣讓人給理穗在學校附近安排了公寓,每個周末放假才回來。
把禪院理穗送進學校後,禪院鶴衣忽然覺得身邊好像有點空蕩蕩的沒意思。她想了一下,然後讓司機送她去五條家。
五條家的長老們對禪院鶴衣那熟稔得不行的串門架勢覺得有些牙疼。
雖然他們兩家這未來的繼承人之間的确跑得挺勤的,但是五條和禪院家在外面的關系還是很緊張的,或者說比以前更加看不順眼了。
五條悟這些年來的變化都被五條家的人看在眼裏,好端端一個走高冷路線的神子,性格像脫缰野馬一樣脫離掌控。
十來歲的男孩子的确會因為馬上就要進入青春期,性格上會發生許多變化。但是五條家相信,如果沒有禪院鶴衣,他們家神子絕對不會這麽活潑的怼天怼地啊!有時候說出來的話真的讓他們有一種心肌梗塞的感覺。
禪院鶴衣才不管路上遇見的五條家那些長老們欲言又止的神色,徑直跟着接她的女侍熟門熟路地進了五條悟的院子。
安靜雅致的和室裏,攤開的書籍胡亂地擺滿了整張桌子。
禪院鶴衣湊過去一看,那些書上的字分開她都認識,但合在一起就看不懂了。
“無窮小量的比值線性化”禪院鶴衣越看越懵,“這是什麽?數學嗎?”
“微積分。”翻開新一頁內容的五條悟淡聲說。
禪院鶴衣:???
五條悟說完有些後知後覺地擡起頭,看到禪院鶴衣那一臉‘你在說什麽’的表情,恍然大悟地說:“你看不懂是嗎。”
雖然是疑問的話,但是語氣十分肯定。
“正常來說,這種東西都不會出現在高中生的書包裏。”禪院鶴衣冷靜地說。
“沒關系,很簡單的,你把那幾本書看完應該就懂了。”
五條悟随手指了一下桌上的書,禪院鶴衣伸手翻了一本書的封面——《高等數學》下冊。
禪院鶴衣:
“你為什麽突然對數學這麽感興趣了?”看到這些公式就覺得頭疼的禪院鶴衣丢開手裏的書,表示了拒絕。
“無限的原理是把阿基裏斯“永遠追不到烏龜的悖論”帶到現實,這是個數學題。”還在看書的五條悟一心二用地說,“我想試試能不能從這裏面找到使用【赫】的方法。”
随着禪院鶴衣的式神增多,五條悟要想打贏她變得困難了起來,只有盡快開發術式的新用法才能突破現在的困境。
禪院鶴衣想了想:“但【赫】不是和【蒼】相反的排斥之力嗎,這個的前提是反轉術式?”
“是啊。”五條悟合上手中的書,擡起頭來,“但是不會啊。”
同樣被反轉術式卡住的禪院鶴衣和他對視了一會兒:懂了,這叫另辟蹊徑。
“不過你今天怎麽突然過來了?”五條悟問。
禪院鶴衣來五條家一般都會提前一天和五條悟說,以防五條家有什麽事情不方便。
鶴衣:“送理穗去上學,然後閑着沒事,又不想回去就來找你了。”
聽完她的話,五條悟揚了下眉梢:“上學?”
“嗯,高三,然後明年考大學。”說到這個,禪院鶴衣忽然想起什麽,興致勃勃地說,“我到時候打算去東京的高專讀書,你要去嗎?”
“東京的咒術高專?”
“是啊。每天看着那些老頭子也太煩了,就應該和同齡人待在一起才對。”禪院鶴衣理直氣壯地說,“而且京都看久了也沒意思,東京那邊也許會好玩一點?”
五條悟覺得禪院鶴衣的話很有道理,沒有猶豫地點頭答應:“那到時候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