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一個世界19

他又看了眼那纏着刺眼白布的頸項。

目光再往上看去時,溫珑阖着的雙眼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此刻正冷淡地盯着他看。

“你來幹嘛?”

“……探病。”

其實是來跟她說分手的。

溫珑扯了下唇角,嘲諷道:“空着手來探病?”

闫黎陷入沉默。

他沒探過病,的确不知道還需要買東西。

“……你想要什麽?我去買。”

病床邊上的櫃子裏什麽都有,各種新鮮果蔬、零食點心應有盡有。

溫珑哪有什麽想要的?不過是耍性子刁難他幾句。

“我要吃葡萄,你去洗。”

時隔半個多月,哪怕闫黎已經不在溫家做工,溫大小姐使喚起他來還是一樣順手。

闫黎沒說什麽,起身從櫃子裏挑了一小串,拿去內置的洗漱間去洗。

出來時,他又抽了幾張吸水紙,把葡萄一顆顆摘下來擦幹,放進窗邊的水果盒子裏。

然後,他從裏面挑了個最大的,一點點把皮剝開,遞到溫珑的唇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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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珑難得的怔愣了片刻。

她剛剛是只說讓洗個葡萄吧,有說過讓他喂嗎?

但那一顆帶着香氣的綠色果肉已經遞到她嘴邊,溫珑只好作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就着他的手把那顆果肉含進嘴裏。

她的唇瓣不可避免地碰到了闫黎的手指。

她沒注意到,闫黎蜷在掌心內的小指,在那一瞬輕輕顫了下。

“咳咳咳!!”

身後的咳嗽聲過于刻意。

闫黎慢吞吞轉過頭往後面瞧了一眼。

病房的門被開了一小半,溫文遠半個身子在那擠着,雙目死死瞪着他。

闫黎:?

很快,他便察覺到,溫文遠并非是瞪着他,而是他放在溫珑唇邊的手。

他于是默默把手收了回來。

溫珑見溫文遠行為古怪,便問道:“爸,你有事嗎?”

“沒有沒有,呵呵,不打擾你們。”說完這一句,他又給闫黎使了個眼色,才把門帶上。

“我爸跟你說什麽了?”

闫黎平靜地道:“他以為我們是情侶,讓我跟你提分手。”

他像是絲毫感覺不到尴尬,也沒有羞恥心,只是淡定地說完事實。

溫珑擰着眉,“哈!他怎麽會覺得我會看上你這種笨蛋。”

“……不知道。”他把手裏的果皮丢進垃圾桶裏,頓了下,問道:“你還吃嗎?”

“不了,我要睡覺。你回去吧。”

“哦。”

闫黎站起身,将她已經閉上的眉眼多看了一會兒,才說道:“再見。”

這應該就是最後一面了。

她父親應該不會想讓他再來看她。不過,他好像也沒有來看她的必要。

雖然她是因為自己受傷的,但愧疚心這種東西,他應該沒有。

這麽想着,闫黎卻覺得哪裏悶悶的,像是整個人都被一層陰霾籠罩着。

“再見。”他沒有直接離開,而是不知為何又說了一遍。

再見。

他在心裏再一次重複。

高考成績出來的那一天,闫黎不出所料又是年級第一,而且是省內第三,僅僅比省狀元低了三分。

他的班主任在成績出來後就給他打了個電話,話語中的興奮毫不掩飾。

然而,接到各種恭賀電話和短信的探花,此時卻躲在狹小的房間內,縮在床上面無表情地應着。

許多他記不清的或者是壓根不認識的人,紛紛通過手機向他表示祝賀。

可是,他的身邊卻一個人也沒有,甚至連那個總是打他的父親也已經不在了。

房間的燈沒開,窗簾也是拉着的,屋內很暗。

後面的來電,闫黎沒有再接了,只是等着那些陌生的電話號自己挂斷。

他久違地覺得有些累。

直到一個帶着聯系人名字的來電打過來,闫黎的眼睛才有了幾分神采。

——溫阮。

按下接通鍵。

“喂?闫黎同學嗎?”

“嗯。”

“我聽老師說你成績了,是省第三欸!恭喜啊!”

“嗯。”過了兩秒,他又補充道:“謝謝。”

“你應該是報A大是吧?我剛好排在年級第十名,分數上A大還挺穩的。以後我們就是同校的了。”

闫黎應了一聲,又沉默下來。

他不知為何,想從這一通電話裏,聽到點別的聲音。

但是沒有,溫阮說了幾句後,便挂斷了電話。

他把手機放在一旁,動作時,額前的碎發紮了下他的眼睛。

闫黎晃了下神,這才發現他的頭發不知不覺間,又長到眼睛下了。

他于是起身,從櫃子裏摸出剪刀。

但擡起手去剪時,他像是想到什麽,動作猝然頓住,過了一會兒又把剪刀放了回去。

還是去理發店吧。

……

這個暑假,闫黎過的很好。

最起碼,在他的認知中,這就是個很好的假期。他有在溫家掙的很多錢,足夠他每一頓都吃的很飽。

他自己買菜做飯,每天都有肉和奶。

好幾次他去超市買材料,看見貨架上打折的面包,又或者是便宜的挂面,差一點就把這些東西都裝進筐子裏。

但他沒有。

溫珑似乎不喜歡吃這些,尤其是讨厭他變瘦。

他還沒學過怎麽把手裏那一大筆錢變成投資的資金,風險太大。

闫黎于是在網上買了點書,看了許多有關投資的東西。

他窩在自己的房間裏,幾乎每日除了出去買食材以外,就再沒有其他需要外出的活動。

也有之前的同學約他出去,盡管闫黎跟他們并不熟悉。

他一一拒絕了。

假期的最後一天,他收拾好行李箱。

他買的票是在下午的五點二十。

溫阮提前問過他,也買了一樣車次的車票,只不過溫父溫母也會跟着她一起。

至于溫珑,她的傷口雖然愈合的差不多了,但暫時還不适合長途的旅程,就沒有跟他們一起去。

至于闫黎為什麽會知道這一點,是因為他當時多嘴問了一句:“溫珑也去嗎?”

還被溫父聽見,罵了他一頓。

出發前,他将打掃的幹幹淨淨的房間看了許久。不出意外的話,之後在校的半年內他都不會再回來。

他打開手機看了一眼。

四點十分。

再怎麽樣,現在也得出發了。

他從抽屜裏取出一小塊鏡子,看着裏面修剪的很精細的碎發,還有那張跟一年多前變了許多的臉。

闫黎對着鏡子,擠出一個笑。

他以後會過的更好。

也許,這就是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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