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給過你機會
沒接?
安庭四周看了看又問,“哥,那這裏有後門嗎?”
有,左轉往前走三百米就是。秦丞言之前陪江波來看過場地,對周圍很熟悉。
他看着安庭,遺憾地說,“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來。”
安庭有點懵,他看了看酒吧門口已經沒什麽人的隊伍,眉頭很輕地蹙了起來。
其實有那麽一瞬間,安庭很想掉頭回學校。今天只是來幫江波捧場,八千八什麽的,真的沒必要花。
但江波昨天才特意聯系過他,言語間透露着期待,再三确認過兩人一定會來才挂斷電話。
明确答應過別人的事,安庭不想臨場中途反悔,何況江波還盡心盡力幫過他。而且那安保看上去也不太會刁難人,剛剛排在後面那兩個男人不也只是挎一下就進去了嗎?
安庭之前也被喻平強拉着玩過幾次情侶闖關游戲,其實完全沒什麽其他的感覺。喻平在旁邊叽叽喳喳的,安庭只覺得吵。但是......
他瞄了一眼身邊的人,只見秦丞言眼尾低垂,薄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直線,臉色看上去似乎比平時還要冷。
......學長不喜歡跟人親近,一定不願意,而且會覺得煩吧,安庭想。
他還陷在兩難裏,眼前忽然伸過來一只手。
因為常年握筆,那只手的中指和食指指腹上都磨出了小小的繭子,但手指的形狀依然圓潤好看,就連掌心的線看上去也比別人幹淨很多。
他訝然擡頭,跟垂着眼的秦學長對視。
秦丞言的瞳孔黑的發亮,裏面像藏了把月光。
他低聲說,“小孩子進酒吧,的确需要有人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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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庭一愣,明白過來,這是學長在給他臺階下。
但誰.....誰還是個小孩子!
他臉一紅,賭氣般伸出手,肌膚相貼的瞬間,安庭感覺掌心好像被燙了一下。他下意識想縮回來,結果被直接攥緊了。
“跑什麽?”
秦丞言的聲音很沉,聽上去像直接貼在耳朵邊說話。
“.......”
風吹過時帶起一陣癢意,安庭沒忍住,擡起另一只空着的手揉了揉。
小時候不是也因為迷路牽過嗎?安庭用力捏了一下耳尖,矯情什麽?
他們重新回到酒吧門口,光頭哥目光停留在牽着的手上好長時間才開口問,“你們不是說不是情侶麽?”
安庭埋了一下臉,半邊身子都因為尴尬僵住了。他第一次因為想逃單而做這種事,臉上擺出了一幅安保再說一句他立刻扭頭就走的表情。
秦丞言站在旁邊收回目光,語氣裏帶着點不甚明顯的笑意說,“我家小孩兒剛才有點害羞。”
安庭:“.......”
更、更尴尬了!
好在光頭男沒有多難為他們,驗完票後從桌下拿出一個小箱子,箱子裏裝着花花綠綠的腕帶。
“挑一對兒,進去之後會有人帶你們去情侶區。不過這東西出來前別弄丢了,每一種圖案只有一對兒,要是手上沒了是需要補最低消費的。”
安庭放下心,看着學長撥開上面一層,從中間拿了一對兒出來。
腕帶有半指寬,膠皮制作,上面塗有熒光材料,在黑夜中發出淡綠色的光。
光頭男還在打量他倆,安庭只能硬着頭皮把腕帶帶在了牽着的那只手腕上。兩人離得近的時候,腕帶還會互相摩擦,像有吸鐵石一樣黏在一起然後戀戀不舍地松開。
安庭:“.......”
現在的東西質量真沒必要做的這麽好。
他餘光裏看見秦丞言總是往腕帶上看,幾乎走兩步就要看一次。
.....學長肯定很嫌棄,安庭吸了吸鼻子,有點後悔來這一趟了。
還好進去之後沒有人注意到他倆,安庭迅速抽回手,小聲跟秦丞言道歉,“對不起啊哥,還要麻煩你陪我鬧這一場。我剛才手心是不是出汗了,這裏有紙巾,你擦一下。”
通往酒吧大廳的走廊環境昏暗,只有幾盞零星的牆壁燈發出幽幽光芒。
秦丞言虛虛握了握拳,感覺掌心裏一下子空了。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安庭從兜裏拿出餐巾紙遞過來,眉眼染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看上去幹淨又美好。
現在,把人綁起來帶走,然後藏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秦丞言這樣想着,用力閉上了眼。
“歡迎觀臨FLY!”
服務生從大廳的方向走了出來,高聲向兩人打招呼。看見标志性的腕帶後,歡樂地領着二人朝情侶區走去。
“兩位帥哥,今天我們酒吧不僅有金屬玫瑰的專場演出,還有許多情人節限定活動。散場之前還有大獎要抽,還請二位務必玩的開心!”
安庭現在對那些活動提不起任何興趣,他只想趕緊找到江波打個招呼後回學校,或許還能再寫一寫iGEM的課題研究。
拐過一個彎,服務生推開兩扇厚重的門,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從裏面炸了出來。無數七彩亮眼的燈旋轉亮眼。
大廳裏人多到爆炸,像黑色的海浪,幾乎一走進去就能感受到好幾波沖擊。
安庭毫無防備,連着被人撞了好幾下,身子踉跄着往旁邊歪,耳邊全是瘋了似的嘈雜聲,眼睛被光晃的一陣陣發暈。
他下意識伸手往前面抓,眼底全是無措。
忽然,群魔亂舞中伸出一只手,穩穩地抓住了他。待他站穩,那只手從小臂一直往下,擦過手腕,然後順着虎口的位置繞進去握住。
安庭愣了愣擡頭,看着秦丞言那張輪廓分明的臉在眼前慢慢放大,附身貼在自己耳邊低聲說,
“抓緊,我怕把你丢了。”
也許是光線昏暗,學長沒有把握好位置。嘴唇不小心擦着耳垂而過,呼出的熱氣從耳廓滾進了腦袋。随即“轟隆”一聲,炸了個滿堂彩。
安庭從沒跟人這樣近距離接觸過,就連跟傅然在一起的那兩年,也只牽過幾次手。
他整個人一下子懵了,呼吸暫停了好幾秒。胸腔裏另一種聲音清晰而又激烈,安庭擡手撫在了心髒的位置。
他怔怔地想,一定是音樂聲太吵了。
金屬玫瑰的确火,出場的時候現場都沸騰了。江波站在舞臺上,還是一身朋克打扮,手裏的貝斯玩的飛起,不少人還舉着寫有他名字的燈牌。
安庭舉起手機拍了張照,用微信發給江波,順便寫了一句【江哥厲害】。
可能是看到了他的信息,輪到主唱solo時,江波穿過人群找到了他們。
“怎麽樣—!好玩嗎—!”
背景音太吵,就算離得近,兩人說話還得用喊的。
江波手裏拿着瓶科羅娜,站在高腳桌前晃腿。
“挺好的—!真不錯—!”
安庭真心實意地誇,他桌上擺着西瓜汁,秦丞言要開車,也沒有點酒。
三人圍在一起聊了一會兒,安庭起身打算去衛生間。在這裏呆的習慣了點,不至于會像剛進來那樣手忙腳亂的。
所以在秦丞言提出送他時,安庭搖頭拒絕了。他感覺掌心還是有點燙,需要自己去降降溫。
衛生間在最東面的角落裏,需要穿過長長一條走廊。走過拐角,燥耳的聲音立刻小了很多。
安庭松了口氣,徑直走到水池邊。白熾燈嵌在鏡子前,冷光亮如白晝,映出一張泛着粉的臉。
在這種地方,人的情緒很容易變得激動亢奮。
他擰開水龍頭,讓冰涼的水流沖掉皮膚表面的躁熱。
衛生間人不少,低頭時能聽見身後來來往往的腳步聲。安庭一開始沒注意,直到中間插了一道走向自己的腳步時,他才掀開眼皮,從鏡子裏看了過去。
“......傅然?”
傅然穿着一身潮牌,吊兒郎地靠牆站着,“喲,安大少爺轉性了?也來這種地方找樂子了?”
安庭連話也不想跟他說,邁開腿準備往外走。可傅然顯然不是這麽想的,長腿一橫,直接攔住了唯一的去路。
“你急什麽?這麽巧都碰見了,要不我們敘敘舊?”
“傅然,”安庭終于看了他一眼,“讓開。”
安庭的眼型比較圓,睫毛纖長,長相因為帶些嬰兒肥而顯得人畜無害。可他看向傅然的時候,眼底不帶任何情緒,洗手間的冷光打在他臉上,帶出了薄薄一層漠然。
傅然咬了咬牙,他最煩別人用這種看螞蟻一樣的眼神看他,那會激起他心中最難堪的自卑。
“你還裝什麽?”傅然陰陰地說,“這回又傍上哪個人了,還讓你陪着來這種地方?看不出來,知名院士的兒子居然這麽浪,剛分了一個又談上一個。”
聽到爸爸的名字,安庭臉色終于變了。
“怎麽?”傅然譏笑,“戳到你痛處了?走,咱們一起去跟你的新男朋友打個招呼,看看你又用你爸的身份釣上來哪個傻逼?”
說話間傅然就要伸手去勾安庭的肩膀,誰料剛剛伸到半空,突然後背一痛,然後直接沖着洗手臺飛了出去,前胸撞在大理石臺面上,立馬變成了青黑色。
傅然差點兒嘔出一口血,他瘋了似的回頭就罵,“卧槽!誰他媽踹老子?!”
安庭愣愣看着平時一絲不茍地學長,此時此刻正慢條斯理地摘掉手表,解開襯衫最上面的兩顆紐扣,露出緊繃的肌肉線條。
他冷着臉,一步一步站到安庭身前,落下的陰影罩了安庭滿身,像層堅實的保護膜。
“傅然,”秦丞言輕輕揉嘆了口氣,一字一頓地開口說,“我給過你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