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有時候的确夠變态。
只不過……這少女究竟是誰?
——敢這麽說玉鼎真人的……不管上輩子還是這一世,他還真沒見過。這少女定然不會是闡教的三代弟子了,二代……
楊戬輕輕皺了皺眉,上輩子的記憶裏,自家師父從來都是冷冰冰的一張死人臉,不出手都能吓死人,那些師叔師伯也從來沒見得有哪個敢這麽跟他說話。
“你……”楊駿被少女這一通兇巴巴地狂吼給駭了一跳,一張俊臉刷白刷白的,瞪圓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她,老半天才從喉嚨裏擠出句話來:“你到底跟他……”有什麽仇啊?
話音沒說完,就被身後的楊戬淡淡地打斷了:“前輩的話楊戬定會帶到,只是……”他微微頓了頓,擺手脫開自家兄長的保護,淺眯着眉眼輕輕笑道:“我與師兄實是有要事拜見東華帝君,還望前輩放行。”
少女的情緒還沒穩定下來,紅撲撲的臉上依舊帶着幾分沒散去的兇悍之氣,聽到這話,只呼呼地喘了兩口氣,瞪着眼瞧他:“什麽事?”
楊戬不答,細長的手指緩緩地沿着扇骨邊緣滑動,晶亮清澈的眼幽幽地對上她的目光,半晌才道:“不瞞前輩,這件事……晚輩只能告知帝君一人。”
能夠知曉開那物所在位置的,只有上輩子被王母施計困在昆侖雪洞終身不見天日的木公,也就是現在的東華帝君。
“哦?”少女聞言轉了轉眼珠,目光落到楊戬手上輕輕撚動的墨扇——骨架清晰柔韌,殺伐之氣雖被刻意遮掩,但只是輕輕滑動,便能感覺到一股鋪面而來的戾氣。
這把扇子,絕非凡品。
她不動聲色地瞥了眼赤手空拳的楊駿,眉尖微微挑了挑——只能告訴帝君一人麽?那麽……
“他今兒不在,出門去了。”白衣少女淡淡地應了聲,擡手拂去棧道扶手上的冰雪,從腐朽了的木質扶手上采下一株碧草,捏在手中細細地打量:“你們想做的事跟我說也一樣。”
刻意加重了“想做的事”四個字,仿佛在暗示她已經猜到了什麽一樣。
楊戬不由皺了皺眉,捏着扇子的手下意識地一頓,臉上表情卻沒什麽大的變化,仍是幽幽地帶着淺笑:“那麽請恕楊戬無禮,不知前輩,究竟是何人?”
白衣少女不答,晶亮的目光只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手中的靈草,沾染了昆侖仙氣的凡草已有了靈識,被少女細長如玉的手指輕輕玩弄,便顫顫地抖起來,仿佛受不了疼似的,發出低沉而可憐的嗚咽聲。
楊戬暗自抿了抿唇,正欲開口再問,卻被自家兄長搶了先:“……前輩究竟是什麽人?為何會出現在昆侖山的荒郊野嶺之地?”
楊駿雖仍是少年心性,卻并非不識進退,耳聽得自家小弟一口一個前輩叫的恭敬,也知道眼前這個少女雖然看起來尚未及笄,但一切恐怕都是表面現象,敢背地裏對那個冰山似的玉鼎真人這般講話,也不是普通人能辦到的。
“唔,我是誰你們不用管。”少女仍是不松口,只眯着亮晶晶的丹鳳眼笑嘻嘻地歪了歪頭,那根墨玉的簪子随着她的動作微微晃了晃,“不過,你們想做的事,除了那位東華帝君,也就只有我能做到了。”
“你知道我們想做什麽?”楊駿心下驚疑,這少女果然不簡單……
“當然。”少女笑得很開懷,好像一開始的淡漠疏離以及方才的狂吼亂叫都是錯覺,仿佛她自始至終都只是個單純可愛的小姑娘,但那雙眼卻清清冷冷地溢滿了殺氣。
沒錯,就是殺氣。
她會心甘情願地待在這裏六七千年,只不過是為了當年的一個承諾。
“這場戰争的目的不過就是為了這把神器,如今落入我手倒也算得圓滿。貧道別無所願,只求帝君能夠将其封印在此。貧道法力修為俱損,怕是等不到神王口中的有緣人了。”
清冷淡漠的話仿佛還在耳邊,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那人露出那種表情,然後,即使明知是那人的算計,她還是答應了,也因此由他變成了“她”。
“你怎麽知道的?”楊駿本能地感到危險,擡手将自家小弟護在身後,神色戒備地盯着那張笑靥如花的臉,皺眉道:“你想殺了我們?”
少女不置可否,只幽幽地揉捏着疼得直叫的靈草,半晌,才輕輕笑了笑:“天道輪回,各有因果,你們既然是他的徒弟,我自然是不會殺你們的。”
——我不僅不會殺了你們,還會如你們所願。
“你究竟是什麽人?”楊戬緊緊捏着手中的折扇,眼前的少女雖然口口聲聲說着不會殺了他們,但渾身上下散發的戾氣卻濃重而強烈。
“昆侖,本君現在,叫昆侖。”
作者有話要說:鄭重道歉:這兩天正在忙着做課程設計和大作業,到周四之前需要上交三門課的大作業,所以沒有按照之前說的雙更和日更,瑩子鄭重道歉,這學期學業緊張,望見諒。說話不算話是我的錯,前科不少,可能有大大已經因此棄文或者拉黑神馬的,我都接受。以後做不到的,某只不會再有任何承諾,希望大大們能夠有所原諒,叩謝!(承諾在5月2日的雙更下周六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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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試煉·開天神斧
仙霧缭繞,潺潺的溪水緩緩從水榭一側流過,發出嘩啦啦地輕響。翠綠的藤蔓沿着紅磚綠瓦的亭臺舒展開去,沾染了仙界靈氣的生命蓬勃向上,愈發顯得生機盎然。
楊駿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幻化而出的洞門,軒眉微挑:“就是這兒?”
“不錯。”昆侖聞言抿了抿水色的唇,手指微屈,嗒嗒地輕敲着身邊的石桌,“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素白色的長裙拖到地面,沾染了細小的灰塵。身側那道用來流觞嬉戲的曲水河道幽幽地有清泉淌過,遇到急速彎曲的處所,流淌的溪水便猛地飛濺出幾星水花,滴落到昆侖那身暗繡了蟠龍紋樣的衣擺上,頓時暈染開去。
楊駿摸着下巴抿了抿唇,忽然露出抹戲谑地笑來:“前輩好像很希望我放棄?”
“你覺得呢?”昆侖好暇以整地輕籠了裙角,及腰的墨黑長發襯着水榭頂端的亮色琉璃,在稀薄的仙霧中顯得愈發柔順絲滑。她斜挑着眉眼看了眼神色戲谑的人,淡淡說道:“想拿到開天神斧,不是件容易的事。就算你是玉鼎的徒弟。”
楊駿臉色一肅,低垂下眼斂了斂衣袖:“我知道。不過……”忽地擡頭輕笑,“我一定會拿到我想要的東西。”
“哦?”昆侖笑而不語,神色間卻毫不掩飾地露出幾分輕蔑。
——自信也要有可以自信的資本。眼前這個明顯還是少年心性的孩子……
她近乎惡意地露出個鄙薄的眼神:“呵,等你活着從裏面出來了再說吧!”
話音落下,她冷冷拂了下袖擺,一陣壓迫力十足地冷風吹過,原本還站在眼前人已經被她扔進了試煉場。
——只有能夠從裏面活着走出來的人,才有資格成為開天神斧的主人,而迄今為止從裏面活着出來的,除了當年奪得神斧的玉鼎……
再無他人。
***
滿目瘡痍,冷風從耳邊拂過,似鬼似魅,幽幽地散發着滲人的聲響。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陰風飒飒間,隐隐約約可以看到遍地都是支離破碎的屍體。
殷殷的血跡從殘肢斷體中滲出來,順着腳下的土地蜿蜒而過,滲進土裏,仿佛奪命的修羅。
楊駿怔怔地看着不遠處面目猙獰的人,一股寒氣驀地從腳底升了起來。
——那……或許根本不能稱得上是一個人,高挑的身形被墨黑的披風籠罩起來,只露出那雙泛着殺氣的眼眸,眼神空洞無物,如同沒有靈魂的木偶。
他一步一步地向着呆呆站立在旁側的楊駿走過來,凜冽的戾氣彌漫開去,連周圍呼嘯不斷的陰風都微微一頓。
楊駿聽見了自己的心跳,那麽急那麽狠,幾乎要從胸膛裏蹦出來似的。他想向後躲開,但卻像被定在原地一般,挪不動腳,只能呆呆地看着那個渾身煞氣的人一點一點地靠近,直到那人擡手搭上他的肩膀……
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的皮膚從手腕上卷起的黑袍中□出來,指尖上冰涼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藏青色衣衫傳遞過來,那雙骨節分明的手,仿佛比黑白無常的勾魂鎖更讓人膽寒。
楊駿閉着呼吸,勉強抑制住身體的顫抖,靜靜地與他對視。
“想死,還是想活?”
冰冷的語調,就像他的人一樣,從頭到腳都透着一股令人膽顫的陰寒。
楊駿咬着嘴唇,透過他低彎下來的肩頭默默地看着不遠處修羅場一般的處所,許久,才輕輕應聲道:“活。”
——他要活着走出去,他要憑自己的力量得到那件上古神器,他要救出他的母親,他要與他的親親小弟攜手并肩,共同保護他的親人。
所以,他必須活下去!
陰冷的風中忽然夾雜上了一抹強悍之極的法力,仿佛要生生将他撕裂一般,連呼吸都帶了一種窒息的痛楚。
楊駿微微一滞,卻不避開,掌中法力推出,竟然硬生生将那抹卷攜了怨氣與戾氣的奪命殺招逼退回去——小戬說過,要給敵人制造的第一個出其不意,就是要讓他對你的真正實力有所忌憚。
“咦?”那個蒼白如鬼的男人見狀果然一愣,似是沒料到這個只有十六七歲年紀的少年會有如此魄力膽識,血紅色的眸子中倏地劃過絲激賞,但卻只是轉瞬即逝,尚不待楊駿稍歇,便又揉身攻了上去。
避閃,攻擊,再避閃。來來回回不知多少回合。
楊駿能感覺得到,他的體力正在迅速流失,原本中氣十足的法力卻因為對方持久的壓制而愈見微弱,但對方……卻好像絲毫沒有改變!
忽然,纏鬥中的少年驀地一震,踉跄幾步跌跪到地上,殷紅的血絲順着唇角滑落下來,滴到藏青的衣擺上,刺目的顏色沿着衣擺中央炫目的流雲紋飾緩緩暈染開去。
“要死,還是要活?”
依舊冰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黑衣包裹着的人影緩步走來。
楊駿暗暗咬牙,硬撐着身子爬起來:“活。”
他知道,方才的一掌,這個神秘的黑衣男子其實手下留情了。
難道是因為剛剛第一次兩相較量,讓這人有所忌憚了?
他輕輕地勾了勾唇角,既然如此,那麽,他或許可以試試……
然而,還沒等他的念頭轉完,黑衣的神秘男子便再度出手。與之前不同,疾風驟雨般的攻擊幾乎在一瞬間就讓楊駿喘不過氣來了。
——毫不留情,這才是真正的毫不留情!
楊駿咬牙閃避,只堪堪突破九轉玄功第三重的修為自是抵擋不住對方淩厲又狠辣的法力,然而,出乎黑衣男子的預料,少年這次卻不再與任何攻擊過去的法力相碰,只是不停地避閃。
這個少年……
黑衣男子血紅的眼眸中倏地劃過絲興味,出手的攻擊陡然猛烈起來——
這麽多年來,能在他手下走過百招的人,除了那個将他封印在此的東華帝君以及第一個收服他的玉鼎真人,就只有眼前這個長得俊朗清秀的少年了,雖然……是在他手下留情的前提下。
不過,這也足夠讓他興奮,也許,他真的有機會再見天日了。
楊駿可不知道這黑衣男子打得如意算盤,面對愈來愈強勢的攻擊,他越來越感到困難。雖然使用法術躲閃不必與對手硬碰硬的較量,甚至條件允許時還可以偶爾偷襲,但卻極其耗費體力。
他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
就在他以為自己真的要被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鬼魅男子擊殺的時候,所有的出擊卻都停了,陰風散去,詭異如修羅場的四周頓時變成了一片黑暗。
黑暗,又沉寂,安靜地沒有一點聲響。
楊駿有些不明所以,全神戒備地站在不知何處的地面上。
“呵。”忽然,耳邊傳來輕輕一聲低笑。
楊駿頓時一驚:“什麽人?!”
“你若是能夠扛得過接下來的情景,我便心甘情願認你為主,如何?”
幽深冷寂的嗓音,聽着有些陌生卻又有些熟悉。
楊駿聞言轉了轉眼珠,頓時了然:“你是開天神斧!”
“呵。”那個聲音又是輕笑,卻沒有否認。
楊駿忽然默不作聲地垂下了眼,許久,才輕輕道了句:“這算是你給未來主子的考驗?”微微停頓,他抿唇一笑:“好,我答應。”
話音方落,卻又是一陣天旋地轉,只是這一次,他卻沒有如預想般地在睜開眼,而是……
“想要操控我,除了硬功夫,謀略與手段也同樣重要。你若是能解開這場三千年後的棋局,從此以後便是我開天永不更改的主人。”
完全昏迷之前,他依稀聽到了這樣一句話。
***
幽幽地清風從四面敞開的亭臺中穿過,暗香浮動,卻是有清雅蓮香融進了緩緩流淌的溪水。
楊戬輕支着下巴,面無表情地盯着石桌上散落開來的黑白棋子,清澈如水的眼眸微微低斂,恰到好處地遮掩了眼底斑駁浮動的神色:“前輩如此爽快,不知為何?”
話問的模糊,乍一聽似乎無頭無尾。
然而昆侖卻聽的明白,精致漂亮的臉上淺淺帶了些笑,卻沒說話,只擡手将冰冷的大理石桌面上的棋盤重新擺好,垂眼緩緩地将棋子布弄起來:“若是無聊,可手談一局。”微微停頓,嘆氣:“他若要出來,還得要等等。”
楊戬不着痕跡地擰了擰眉,順從地接過昆侖遞來的白子,卻沒再多說,只微曲着指尖朝棋盤上輕輕敲點,落下一子。
“這九淵之地可不好闖。”昆侖見他輕蹙着眉梢敲棋落子,看似随意,卻精妙至極,不覺驚奇,摸着下巴琢磨良久,方擡手落了自己的棋,擡眼瞧見楊戬聞聲頓了頓手,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怎麽,你聽說過?”
楊戬一怔,黑亮的眼眸驀地撞進昆侖那道略帶驚奇的目光,輕輕搖了搖頭,心卻頓時擰成了一團,捏着白子的手隐約有些骨節泛白——自家兄長要闖的居然是九淵之地……
他記得清楚,當年他暗助沉香捉拿十萬惡鬼,就差點被困死在九淵之中,若非當時有寶蓮燈相助,恐怕就沒有後面的故事,他早就化成其中的一縷冤魂,逍遙自在去了。
他暗暗深吸了口氣,清秀俊逸的臉有些發白。
昆侖見他面色有異更覺不解,正欲再問,耳邊忽然“砰”地傳來聲巨響,緊接着塵土飛揚,眼前頓時一片朦胧。
隐隐約約中,一道熟悉的身影靜靜地站在忽然破開的洞門前,尚未散去的罡氣獵獵地吹動起藏青的衣袂,發出細微的聲響,那張俊逸清雅的臉隐在略顯昏暗的影子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瞧得見幽幽青絲随風揚起,襯着一身戾氣,如同魔魅。
淡淡的血腥氣彌漫開來,淺淺的血跡沿着那道身影腳上墨黑色的靴子邊緣緩緩暈染開,如同朱丹點染的臘梅,沿着宣紙的紋路漸漸擴散開去。
暗紅的血流淌着,順着他手中的兵刃滑落,在邊緣彙成小小血珠,輕緩卻不容間斷地滴落下來——正是開天神斧。
作者有話要說:歡迎捉蟲,如果有不合邏輯的地方歡迎指出來(尤其是前文)~嘛,等作者君忙完作業就回來送留言積分(上個月忘記送分是咱的失誤,道歉ing)。。。
ps.理論上說25字以上就送,不過編編說要送給長評,但真心很難收到長評啊,所以,留言滿25字以上的2分評,我都會送分的,親們有什麽想說的就盡管說出來吧,送出的積分可以當晉江幣使用來看v文~三跪九叩求霸王冒泡!來來來,大家都猜猜看,開天到底設了神馬樣的棋局讓大哥去解?這個就是大哥的金手指!文中有提示的嗯~有木有興趣猜猜看?
84詭異·哥哥的請求
塵埃散盡,楊戬看着眼前略顯狼狽卻神色陌生的兄長,尚且捏着棋子的手微微一抖,半晌,才拂袖起身,淺淺笑了笑:“恭喜。”
依舊是聽慣了的清淡嗓音,卻帶着幾分毫不掩飾的喜悅。
能夠活着闖出九淵之地,就是上輩子的他,也要頗費一番功夫。
楊駿微微點頭,卻沒說話,清俊的臉上還帶着幾分來不及散去的疲憊和厲色。他緩緩拖着神斧向前走了幾步,腳下猛地一跄,整個人頓時跌倒下去。
再次醒來已是天黑。
晶瑩剔透的夜明珠明晃晃地閃爍着刺眼的光,楊駿下意識地擡起胳膊遮住眼睛,只是方才一動作,便有一陣鑽心的疼。他下意識地倒吸了口氣,因為昏厥而有些不靈光的頭腦才漸漸清晰起來,眯眼打量了下周圍。
這是一處山洞,冰冷的石壁凹凸不平,隐隐約約有水滴從石縫間滲出來,耳邊可以聽到滴答滴答的水滴聲。照亮了整個石洞的夜明珠半懸在空中,刺眼的光暈中可以看到淡淡的淺藍色,輕輕地托在夜明珠底部。
果然是用法力當依托。
他緩緩地扯了扯唇角,輕舔了一下,頓時有一陣血腥氣從舌尖傳來,卻是早已幹裂的嘴唇被扯裂了開來。
楊駿微微眯着眼,原本清亮如水的眼眸淡淡地沾染了幾分陰郁,不甚熟悉的冷厲一晃而過,眨眼就消失在了眼底深處,徒留一片深邃沉寂。
……他還活着,就夠了。
“喝口水。”細長白皙的手指穩穩當當地送來一只茶盞,耳邊驟然響起的悅耳嗓音頓時驚回了有些飄散開來的神智。
楊戬撩袍沿着床邊坐下,絲絲涼意從單薄的月白錦袍下傳來,透着幾分熟悉的清冷——這寒玉床跟上輩子比起來可是一點都沒變。
他小心地扶起自家兄長,輕攏了床榻一側的薄被替他墊在腰後:“你已經睡了三天三夜,總算是醒了。”
楊駿不說話,只默默地接過他遞來的茶盞,喝口水潤濕幹涸的口齒。
他在九淵之地闖得辛苦,就差沒脫一層皮,若不是成功解開了開天特地設給他的那個局……
“好在你外傷不重,睡了三日倒是恢複得差不多了,只是……”楊戬輕輕皺了皺眉,黑亮逼人的眼眸幽幽地看着床榻上垂眸淺啜的人,許久,才幽幽問了句:“你在裏面到底經歷了些什麽?為什麽……”你會全部傷在內裏?
“沒什麽。”楊駿擺擺手,将喝空了的杯盞遞還回去,輕勾起嘴角笑了笑“沒有誰可以不付出任何代價就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不是麽?”
神色清冷,卻沒有半點笑意。
楊戬接過茶盞的手頓時微微一抖。
“也許吧。”他淡淡應了聲,不動聲色地輕斂下眼,起身走回桌子旁,執起茶壺重新将杯盞斟滿,“內傷難醫,就算你已經突破了九轉玄功第五重,也不是一朝一夕之間就能痊愈的。”
“無妨。”楊駿倒是不在意似的,雙臂環抱在胸前,斜着身子靠在寒玉床頭上,清澈透亮的眼眸淺淺眯着,一動不動地看着自家小弟長身玉立的側影。
直到楊戬将重新斟滿的茶盞再遞過來,他才輕輕說了句:“答應我,不論将來會發生什麽,永遠都不要把自己往絕路上逼。”
低沉的嗓音還帶着長時間缺水的嘶啞,卻愈發地帶出幾分說不出的味道。
尚未被接過的茶盞重重一顫,淺綠色的茶水瞬間微微晃動,從杯口飛濺出來,潑灑在楊戬月白的長袍上,緩緩地沿着衣衫暈染開,暗繡的花紋頓時清晰可見。
“怎麽會?”楊戬掩飾般地笑了笑,拂袖彈彈沾了茶漬的衣擺,随手清潔幹淨,“倒是你,為了取得開天神斧,差點連命都給搭進去。”
楊駿卻沒言語,只靜靜地看着他。
耀眼刺目的夜明珠安靜地懸在半空中,幽幽光彩映照在冷冰冰的石壁上,棱角分明的巨石頓時呈現出明明暗暗的色彩,仿佛一只張牙舞爪的妖怪,伺機等待着要将這片安逸撕碎。
氣氛莫名地有些尴尬。
楊戬看着自家兄長那雙平靜深邃的眼眸,墨玉般的眼瞳幽幽地倒映出他的身影,好像一泓清澈的泉,看不出半點雜質。
臉上那抹用來掩飾的笑忽然就維持不下去了。
楊戬默默地轉過身,輕輕将手中的杯盞擱在桌子上,一抹錯綜複雜地情緒從眼底深處劃過,卻一瞬就消失不見了——自家兄長很不對勁……
楊駿仍是沒說話,看着他略帶急切地背過身去,原本晶亮澄澈的眸子頓時劃過絲決然與果斷,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
“你……”怎麽了?
楊戬嘎了嘎嘴唇,還沒等把話問出口,就聽背後傳來了自家大哥愈發嘶啞沉悶的聲音:“小戬,你答應我,永遠不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永遠不要!”
一字一句,仿佛鮮血一滴滴地從血脈深處滑落下來,每一個字都帶了說不清明的痛楚。
楊戬倏地一震,眉梢卻皺得愈發緊了——不對勁!真的太不對勁了!
他暗自抿了抿唇,正欲轉過身去,腰上卻驀地一緊,熟悉的溫暖頓時從背後傳來。
“答應我,小戬。答應我答應我……”永遠不要把自己往絕路上逼。
暗啞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仿佛一個咒語。
楊戬一動不動地任由他箍着,許久,才輕輕嘆了口氣:“你怎麽了?怎麽突然說起這種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你答應我,将來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能把自己往絕路上逼。”
楊駿這次似乎是鐵了心要他應下一般,又重複一遍,而等楊戬問他究竟怎麽了的時候,卻又緘口不言,只說讓他答應就好。
楊戬最終還是在楊駿出人意料的堅持中敗下陣來,只得點頭應下,心中卻暗暗驚疑不定,莫非自家兄長他……
小心地扶着因為莽撞下榻而臉色蒼白的兄長躺回寒玉床上,目光落到床榻邊靜靜擺放着的神斧上,卻驀地劃過絲冷冽——
九淵之地麽?到底發生了什麽呢……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短小君~
ps:qaq~編編說積分只能送給長評,所以……上章說了25字以上評會送積分,不過日期截止到今天為止,今天24點之前的,4月中旬之後的,25字以上評論會酌情送分【某只積分本來就很少……】,今天之後就只送給長評了。很抱歉,某只第一次v文,不大懂規矩,如果給大大們帶來不便,還望諒解!鞠躬退走。
85章
楊駿臉色發白地躺回床上,一雙眼睛卻片刻都沒有離開楊戬,眼底迅速劃過的那抹冷冽便一絲不落地看進了他眼中。
不過,他卻不在意,任由楊戬扶着又喝了口水,這才說道:“我雖然拿到了開天神斧,但是……但是誠如你說的,外傷雖然好了七七八八,但是內傷……咳,短時間內可能好不了了。”
見楊戬聞言眼神不着痕跡地略略一暗,他忍不住輕抿着唇搖了搖頭,續道:“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少則一個月,多則三個月,就能差不多了吧。”
九淵之地雖然兇險,但有開天的幫助,楊駿往外闖的時候并沒有很吃力,反而是開天設給他的那個局,卻是真真險些讓他丢掉性命,這也是他為何外傷不重,偏偏傷在內裏的原因。
“只可惜,咱們跟師父定的半月之限……”
話沒說完,就被楊戬打斷了:“師父那邊由我去說,你且在此好生休養。昆侖山遠比玉泉山靈氣充裕,對于你的內傷有利。”
說着抽開被子替他蓋好,正欲起身,卻被一雙手緊緊抓住了衣擺。
楊戬詫異地回頭:“還有事?”
黑玉般的眼眸淺淺地沾染了幾分不解,映着刺目耀眼的夜明珠,仿佛最閃亮的琉璃,清澈剔透。
楊駿不由呆了一呆,下意識地松了手,搖頭道:“沒什麽。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
說完,便徑自翻了個身,朝着床榻裏側的石壁閉上眼,直到身後的腳步聲消失在洞口之外,他才又重新仰躺,呆呆地盯着頭頂那顆閃閃發亮的夜明珠,無奈地勾了勾唇角。
有一件事,還需要盡快解決才是。
***
氤氲水汽混合着仙霧在金碧輝煌的亭臺樓閣間環繞,纏綿不絕。
明黃的衣擺輕輕擦過明亮如鏡的大理石階梯,清楚倒映出一雙墨黑鑲金的靴子。
玉帝緩緩踏過連通着前殿與寝宮的漢白玉石橋,清雅淺淡的香氣從橋下彌漫上來,紅白相間的仙蓮競相綻放,高挑出水,婀娜多姿,襯着那一團團漂浮搖擺的墨綠蓮葉,活脫脫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他忍不住眯了眯眼,冷淡的目光掃過其中一株搖曳不定的白蓮,斜挑的眉眼忽地露出抹鄙薄的神色來,擡手揮出一道金光,正正擊打在素白淡雅的蓮瓣上。
那朵白蓮頓時受驚了似的猛地顫動了幾下,待金光散去,白玉石橋對面的蓮花池邊頓時多了個水嫩白皙的少年——
唇紅齒白,膚似凝脂,一雙黑葡萄般水靈靈的眼眸略略帶着驚恐。
玉帝嗤地冷笑出聲,細長的手指輕輕搭在雕镂精致細膩的漢白玉欄杆上,沿着栩栩如生的麒麟祥獸圖案緩緩地滑動了下,居高臨下地盯着不遠處的少年:“膽子倒是不小。”
明明是溫和儒雅的嗓音,卻偏偏帶着說不出的威壓,駭得纖細的少年頓時抖了抖,顫顫地說不出話來。
“說吧,什麽事。”
玉帝輕拂了下袖擺,緩緩地從石階上走下來,寬大的袍子拖在地面上,就好像從鏡子上滑過,沒沾染上一星半點的塵土。墨黑的靴子踩在地面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少年哆哆嗦嗦地抖着身子,老半天,忽然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陛、陛下開、開恩!小、小仙只、只是……”
細小的喉結緊張地上下滾動,聲音糯軟地好像尚未長大的孩子。他低低地埋頭伏在地上,仍然顫抖地說不出話。
玉帝眯着眼冷冷地打量着跪伏在腳邊的人,略顯蒼白的唇幽幽抿成了線:“只是什麽?”緩緩地踱步繞至少年身前,“有話就快些說,朕沒工夫陪你主子耗。”
少年又是重重地一抖,冷冰冰地聲音從頭頂上砸下來,配合上那抹黑色陰影無意間釋放出來的威壓,只是負責傳話的他只覺得快要吓昏過去。許久,才硬着頭皮說道:“娘娘說、說有要事相商,請、請陛下移、移步瑤池……”
“哦?”玉帝半眯着的眼忽然睜開,犀利如刀的目光冷冷掃過趴伏在地的少年,“她讓朕移步瑤池?”
輕緩的語調,一字一頓。
少年駭得不輕,雖然他得道剛剛不過十幾年,但這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幾分的,眼前的玉帝雖然面色如常語調輕緩,可骨子裏那股子怒氣卻是真真實實存在的。
“陛、陛下饒、饒命……”他叩首讨擾,纖細的身子抖得連肉眼都能看得出來。
玉帝不答,只冷冷地盯着他漆黑的頭頂,半晌,忽然輕輕一聲笑了出來,語調一轉先前的冰冷無情,淺淺地帶了幾分溫文儒雅:“你沒犯錯,朕又怎麽會要你的命。”
少年仍是抖得厲害,聽到這話卻跪伏得更低,幾乎把精致漂亮的臉全都埋進胸膛裏去,半晌,才顫聲道:“陛下開、開恩!小、小仙……”
素白的衣衫像花瓣一般鋪散在玉帝腳邊,幹淨又素雅。
玉帝再度眯了眯眼,細長的手指輕輕地沿着腰上的淺紫色流蘇緩緩滑動:“朕問你一句話,好好回答。”微微一頓,“娘娘找朕,所為何事?”
“小、小仙不、不知……”少年臉色發白,雖然低着頭,但顫抖的聲音卻滿滿地都是驚恐。
“嗯?”玉帝眉尖一挑,“不知道?”
少年慌忙叩拜,結結巴巴地辯解道:“陛、陛下聖明!小、小仙不敢欺瞞!”有冷汗順着光滑細膩的下巴滴落下來,沾染到潔白的衣擺上,沿着細細的紋路暈染開去,很快消失不見。
玉帝輕輕皺了皺眉,半晌,卻忽然拂袖而去,只餘下被吓得花容失色地少年軟軟地跌坐在地面上,望着他離去的背影,露出抹詭谲而陰冷的笑。
***
凡間,玉泉山腳下。
遠山如黛,杳杳的歌聲從平靜無波的湖面傳來,蓮香四溢,混合在暖暖的夏風中,氤氲出淺淺的迷蒙惑人。正是時下新興起的采蓮小曲:棹動芙蓉落,船移白鷺飛。荷絲傍繞腕,菱角遠牽衣……[注釋1]
楊駿斜靠在岸邊的垂柳下,藏青的衣袂随風蕩起,沾染了腳邊漾出的一圈圈水色漣漪,頓時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