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呃……啊……司……司徒……好疼……司徒……”床上的白衣男子痛苦的輾轉着笨重的身體,口中抑制不住的呻吟,呼喚着那個朝思暮想的名字,高高隆起的腹部堅硬如石,從開始發作到現在已經整整五個時辰,卻絲毫不見進展,白衣男子早已被這磨人的疼痛折磨的面如死灰,俊美異常的臉龐也因痛苦變得有些扭曲。

“清泉,你先忍一忍,才開了三指,還不能用力。”葉回春擦了擦額角的汗,皺着眉說。

“還要……呃……多久……我……快受不了了……”雲清泉雙手緊緊抓住身下的床單,指節泛白,手中的床單已被掌心的冷汗浸濕了一片。

“這……”連神醫葉回春也不敢保證他什麽時候能生下孩子,或者說他能不能順利産下這個孩子。被來雲清泉懷這個孩子就已十月有餘都沒有出生的跡象,三日前又被叛黨捉為人質,從他身上的累累傷痕就能看得出這三日他遭受了何等的折磨,也導致了他的胎位極為不正,這種情況無論對大人或是孩子都是十分的危險。

“呃……好疼……司徒……”又一波劇痛讓雲清泉不禁呻吟出聲。

“那個混蛋!公子為他飽受生産之苦,他卻連個面都不露,我這就去把他抓來!”在一旁為雲清泉擦汗的月河起身沖向門口,差點撞上那個迎面走來的人。

這個人一襲黑金長袍,烏黑的長發用黃金冠高高束起,黑色的瞳仁中隐隐透着血色,鳳眼微挑,不怒自威,帶着居高臨下的霸氣與孤傲,他便是戰神——司徒勝。正如他的名字一般,出身将門的司徒勝,從小便顯現出過人的軍事才華,年幼時便跟随父親征戰南北,二十幾歲便當上将軍,迄今為止參加過數十次戰役從未敗過,是名符其實的常勝将軍。

“你慌慌張張的要去哪裏?你現在最該做的事是好好伺候你的主子吧!”司徒勝用眼角掃了一下月河,語氣平淡中透着威嚴。

“司……司徒?”雲清泉掙紮着起身,月河連忙從身後扶住他。“你……怎麽來了?”雲清泉曾問過司徒勝,聽說生孩子會很疼,倒時他能不能來陪自己,可司徒勝只是淡淡的回應了一句:“我很忙。”如今看到他真的站在自己面前,反倒覺得有些驚訝。

“我聽說你叫我,便過來看看。”司徒勝的語氣依舊波瀾不驚。

“你,你怎麽能說的這麽漫不經心?!公子從早上疼到現在,這麽辛苦,你竟然……”

“月河……”

“住口!”

雲清泉和司徒勝幾乎同時打斷了月河的話。

“區區一個下人,竟敢如此出言不遜,你剛剛在罵誰以為我沒聽到麽?我已原諒你兩次,你若再敢出聲我便叫人割下你的舌頭去喂狗!來人,把這個不懂規矩的奴才拉出去!”

月河被強行拉走,雲清泉頓時覺得身後一空,正要向後跌落,忽然覺得一只手掌扶在他的腰間輕輕托住他後仰的身體,再慢慢放下,動作既穩且輕,等他明白過來已經靠在了司徒勝身上。

“你……”雲清泉有些受寵若驚的看着他,“月河……是我沒管教好……呃……你……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你還真是不會調教下人。”司徒勝發現雲清泉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心裏湧現出一種莫名的感覺,“葉大夫,還要多久?”

葉回春心中默默嘆氣,真是有默契,連問的問題也是一模一樣,“到現在羊水都沒破,在這樣下去,恐怕……”

“我知道了,你繼續吧。”司徒勝打斷了葉回春的話,轉頭對雲清泉的另一名随從月影說,“去給你家公子拿一件幹爽的衣服換上。”

“孩子……會不會有危險?”雲清泉緊張的看着他們。

“不會,葉大夫的醫術連死人都能救活,更不用說是一個活生生的嬰兒了。”司徒勝放柔了聲音,輕輕拍了拍雲清泉的手背。

“小子,現在可不是你給我戴高帽子的時候。”葉回春心中暗暗叫苦。

“很危險嗎?”司徒勝趁雲清泉換衣服時問道。

“再不破水必須要催産了,否則拖得太久,很可能一屍兩命。”

“他的身體,受得了嗎?”

“這個……”葉回春看看雲清泉又看看司徒勝,頗有深意的說,“這就要看他的動力了。”

“你……還好麽?”看着在床上痛苦扭動身體的雲清泉,司徒勝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還……好……”雲清泉虛弱的應着,随即又狠狠的咬住嘴唇,抵禦着新的一輪陣痛。

“先想辦法給他止疼。”司徒勝皺着眉對葉回春說。

“沒辦法。”葉回春回答的很幹脆。

“沒辦法?!妙手回春這四個字是寫給人看的麽?”司徒勝的臉上閃過怒氣,聲音又冷了幾分,“小心我砸了你的招牌!”

“莫說砸了招牌,就是你砸了老夫的腦袋也是沒辦法。”

“你好歹算是他半個師傅,難道就這麽看着?”

“你還是他丈夫呢,不也是在這看着麽。”

“你……!”

“如果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個,你要保誰?”葉回春忽然很嚴肅的問。

“保大人。”司徒勝答得平靜,“我雖然不喜歡他,也從未想過要他死。”

“我倒是想保住孩子,因為那樣,在你心裏,才能有一席之地留給清泉。”

“你在胡說什麽?”

“司徒啊,你說,什麽樣的人算得上是強者。”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司徒勝已經明顯的不耐煩了,“沒什麽事我先回去了。”

葉回春卻不理會他,自顧自的說:“你說過只對強者感興趣吧。天生神力,資質過人,年紀輕輕便當上将軍,四處征戰,所到之處勢同烈火燎原将敵人燃燒殆盡。聖上禦筆親題‘焰王’二字在邊關猶如一道招魂幡令敵軍聞風喪膽,這樣的作為也确實有恃才傲物的資本。”

“你究竟想說什麽?”

“你出身将門,你的師父們哪個不是萬裏挑一的高手,胯下馬日行千裏,腰中劍削鐵如泥。但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樣的境遇。清泉自從十二歲那年被你救了一命,便一心想成為你口中那個可以與你并肩而立,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的人。我到現在仍記得當年他跪在我門前求我教他武功的場景,每夜瞞着家人到我的藥莊練習。我常年四處行醫,每次歸來都能發覺他的突飛猛進,我也明白,老頭子這點防身的招數自然是入不了你的眼睛,但……你認為只有武功卓越骁勇善戰才能成為強者嗎?”

司徒勝眯着狹長的鳳眼深思半響,緩緩說道:“不是。”

“啊!”雲清泉的一聲痛呼打斷了兩人的談話,葉回春急忙過去檢查:“看來是快了,我去準備一下,清泉就麻煩你照顧了。”說着拉着月影就往外走,小聲嘟囔着:“快和我出去,別在這礙事!”

“葉大夫。”在與葉回春擦肩而過時司徒勝忽然叫住了他,“司徒受教了。”

司徒勝緩緩走近雲清泉,俊美的臉上,被咬的鮮血淋漓的嘴唇異常刺眼,高高隆起的腹部仿佛承載了無盡的痛苦與絕望。那裏面便是我和這個人的孩子麽,他為了這個孩子正在飽受折磨,我卻只能這樣眼睜睜的看着,看來我還真是沒用啊。成親一年,司徒勝除了“例行公事”外幾乎很少和雲清泉交流,他深深呼了一口氣,坐在床邊,輕輕撥了撥雲清泉額前被汗水打濕的碎發,柔聲說:“疼得厲害就還出來好了,不要傷了自己。”

“呃……”雲清泉吃力的睜開眼睛,在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造成的水霧中看到司徒勝關切的眼神,那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眼神,那樣不真實有那樣讓人着迷。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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