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裏有仁兒
小姑奶住的房子雖然大體上是農村住宅的風格，但當初許爺爺心疼妹子，為保證居住的舒适度，不僅水電暖氣設施完備，還請了相關的建築師設計，采光、花園布置、浴室廁所……都充分考慮了獨居老人的安全與生活體驗。
室內暖氣開的很足，許星妍一進門就把羽絨服脫了下來，和包一起挂在門後的衣架上。
靠門口的地上，貼牆放了兩塊墊子，其中一塊上面趴着一只幹幹淨淨的大白鵝，或許是屋裏暖和的緣故，顯得懶洋洋的、昏昏欲睡。
許星妍過去摸了摸它，“小白，姐姐來了，你高不高興啊。”
小白抖了抖翅膀，把長長的脖頸在她手臂上蹭了蹭，許星妍伸出食指揉了揉它的小腦袋，到桌上拿牙簽戳了塊蘋果逗它。
小姑奶提着熱水壺進來，剛好撞見，笑罵道：“可別喂它了，小心又拉屋子裏，到時候你又一拍屁股走了，還不是我來拖地。”
許星妍笑了笑，站起來，到水池邊洗了個手，才從小姑奶手裏接過茶杯，“哪有，上次我還幫您剝了一下午的玉米，您就不記我點好的。”
“是啊，”小姑奶一邊給她剝着松子，一邊嘆氣道：“剝了不到一口袋的玉米，腰疼的直不起來，還得我花錢帶你去中醫館推拿，現在想想，我都嫌虧得慌。”
“唉，對了，”小姑奶疑惑道：“你爸先前不是打電話說這個月要回來的嗎？怎麽沒動靜了？”
“已經回來了，不過還在隔離呢，”許星妍抱着茶杯說道：“之前南非那邊礦上出了些事，拖延了一下，冬至是趕不上了，昨天跟我視頻的時候，還說讓我代表他，去給爺爺奶奶磕個頭。”
“我就知道許逾明這小子靠不住，”小姑奶眉頭一皺，嫌棄道：“一天到晚除了工作就是工作，要那麽多錢幹嘛，掙不完又花不完的。”
“這點你可不能學他！”老太太将一把剝好的松子倒在許星妍的手上，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心，表情嚴肅：“聽到了沒有？”
許星妍無奈道：“聽到啦。”
小姑奶這才慈和的笑了，聲音悠遠，“我以前家門口有一位八十多歲的老姑婆，她教過我一句話，我到現在都記得，她說，‘錢這玩意啊，用着用着，菩薩送着，省着省着，窟窿等着。’關鍵心裏要把握好一個度，不能太執迷。”
有些粗糙的手拂過許星妍的肩頭，替她撣去飄落的松子皮屑。
“這句話我跟你爺爺說過，跟你爸爸說過，也跟你大姑二姑說過，現在又跟你說了，妍妍啊，你要記住小姑奶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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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記得的，”許星妍恬然一笑，“爸爸肯定也是記得的，只不過他從爺爺手裏接過公司，手下又有那麽多員工，自然希望多做出一些成績來。”
小姑奶先是不屑的“哼”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又笑了起來，“你爸養了個好閨女，處處向着他。”
一把松子還沒吃完，院門又被敲響了，許星妍正要起身去開門，就被老太太一把按住，“我去就行，你就在這待着別動，進進出出、忽冷忽熱的，別又整感冒了。”
老太太風風火火的小跑出門，沒一會兒，就領着一位微胖的中年婦女走了進來，“妍妍剛才還說要給你送去呢，你就上門來了。”
許星妍順勢站起來，喊了一聲“表嬸”，洗了個杯子泡了茶，笑道：“書我都帶過來了，都在後備箱，我帶您去拿。”
然後迅速穿上羽絨服，在小姑奶有點不高興的神情裏去到院子的停車場。
一邊打開後備箱，一邊還說道：“我從小看書就細，也不愛寫寫畫畫的，這書看的就跟沒翻過一樣，現在工作了，也沒時間看，我還想老放在書架上可惜了，可巧您電話就來了。”
“還有，上次聽您說小輝成績有點退步，正好我一朋友開補習班的，聽了情況，給推薦了幾本習題，我看着不錯，您給小輝拿去，先做做看，要是有效果，我再拿幾套卷子過來。”
表嬸有些驚喜的提着那一沓練習題，笑得合不攏嘴，“哎呦，這多不好意思啊，”又對着在一旁和善微笑的老太太誇贊道：“我早就說過，咱們姓許的小輩裏，就妍妍最貼心記挂人。”
“上次隔壁老六家的女兒……”
見她好像有種想要長篇大論的苗頭，許星妍不由的把身上的羽絨服裹緊了些，老太太看情況不對，連忙說道：“走走走，進屋裏坐坐，這個點也不急着燒飯，喝兩杯茶再回家。”
別看表嬸長相忠忠厚厚，這肚子裏的八卦把許老太太都聽得一愣一愣的，在繼隔壁老六家女兒找了個外地男朋友，家裏很不滿意、村頭老李的兒子做了冤大頭……一系列雞毛蒜皮之後，她終于祭出了今天的主題。
“妍妍今年也二十七了吧，談對象了沒啊？”
許星妍一個激靈，頓時清醒了，微笑道：“我不急，我上頭幾位表姐都還沒結婚呢。”
“嗐，也不能這麽說，難不成她們幾個一直不結婚，你就不談對象了？”表嬸一副傳授經驗的模樣，說道：“什麽年紀就要幹什麽事，誰都躲不掉……”
小姑奶輕咳一聲，一針見血道：“她嬸子，怎麽突然說起這個來了，是哪個來請你當說客了不成？”
“瞧您這話說的，我就是再不明白事，也知道什麽叫門當戶對，我們妍妍什麽條件呀？我手上那幾個小夥子，別說逾明夫妻倆了，就是我自個兒也看不上，哪敢帶出來帶出來丢人現眼。”
“倒是前段時間，我妯娌她娘家嫂子過來，請我給她家兒子說和，我當場就給她罵回去了，也不回家照照鏡子，就一項目經理，一天到晚頭昂昂的瞧不起人，拽的跟在歐洲個繼承了王位一樣，非得要個天仙似的公主才般配。”
表嬸轉過頭去跟老太太吐槽，許星妍趁其不意把手抽了回來。
老太太看似很認真聽着，感嘆道：“那是不行，別的都不算什麽，關鍵家風要好，妍妍啊，水瓶裏快沒水了，你到廚房燒一壺過來。”
“好，”許星妍趕緊應了一聲，三兩下就跑了出去。
表嬸還不好意思的喊道：“不用燒了，夠喝了。”
小姑奶：“沒事沒事，再倒一杯。”
……
一個多小時後。
老太太切了個水蜜桃端上二樓。
見她進屋，許星妍一邊躺在床上看着電視，一邊往邊上挪了挪，給她騰了個位置，“走了？”
老太太往枕頭上一靠，舒了口氣，“走了，得虧你跑得快，後半截都在說她一老同學家的兒子，珠寶設計專業的，碩士畢業，出過國，家裏爸媽都是公務員，好幾套房。”
“那您是怎麽回的？”許星妍側過頭來問道。
老太太笑了兩聲，坐直身子，指着那碗水蜜桃，“我說啊，你就跟這桃核一樣，心裏有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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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小時候就特別喜歡把桃核敲開，把裏面的仁拿出來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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