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彼此欺瞞

“不是我………”

“真的不是我……啊………我不知道......”

戒律房內傳出凄厲的慘叫聲,讓經此之處的人渾身泛起冷寒。

嬰曲陌被前面的宮人帶着,去往的方向正是戒律房,聽見裏面傳來的聲音,她眼皮狠跳,腳步微頓,心下擔心林嫣在裏面是否也如這般,受着非人的酷刑。

“怎麽了?你跟緊我,在這裏可不能被落下。”

前面傳來宮人催促的聲音,嬰曲陌腳步加快,在走進戒律房之後,嬰曲陌低垂着眉眼,不敢四處亂看,但是這裏面充斥的血腥味讓嬰曲陌喉間泛起隐隐的惡心。

那個領着她的宮人帶着她在裏面拐了幾個拐口,在一處獄門前停了下來。

“到了。”宮人說。

“謝謝常公公。”嬰曲陌道謝,常富是跟在鞠明月身邊的一個小太監,這次進戒律房便是鞠明月私下安排的。

嬰曲陌在鞠明月面前求了好半天,說她想去看林嫣一眼,鞠明月一開始是不答應的,但是嬰曲陌說林嫣身上有關于鞠明月這才答應。

嬰曲陌朝着獄房裏看了一眼,裏面有很多人,她并沒有在第一時間看到林嫣的身影,反倒是裏面的那些人,看見有人來,紛紛從地上起身,一個個都蓬頭垢面,隔着獄房門的木柱伸出胳膊,聲聲讨要吃食。

“你快點的,我去外面等你。”常富低聲說了句之後就出去了。

嬰曲陌手腕上挎着一個食盒,她第一次見這樣的場面,她知道自己在這裏不應該有任何憐憫之心,這裏的人和她沒有任何關系,可是在看到那些人伸出一雙雙手,漆黑的瞳孔中期盼着她手上的食盒。

“陌陌......”人群中一聲顫音将嬰曲陌落在這些可憐人身上的目光猛然轉移,她收起自己在此時此刻毫無用處的悲憫心,透過人群,找尋到林嫣的身影。

林嫣此時狼狽至極,她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爛的不成樣子,頭發也亂糟糟的,容色憔悴,眼窩深陷,胳膊上還有被邊打過的傷痕。

嬰曲陌見狀,心下狠狠一跳,匆忙走到林嫣身邊,“嫣姐姐?他們打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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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嫣在看見嬰曲陌之後,眼睛裏的淚水就止不住了,“陌陌,你怎麽進來了?”

“我......”嬰曲陌剛想說,但是又怕自己說了,無故将鞠明月等人牽扯進來。“我在門前給守門的人給了點銀子,他們就放我進來了。”

嬰曲陌将食盒裏帶的東西拿了出來,“你是不是好久沒吃飯了?我看你都瘦了。你身上的傷......他們怎麽能打你呢。”

“陌陌,我沒事,進來這裏,肯定免不了要受點苦頭吃的,沒什麽,謝謝你能來看我,但是之後還是不要再來了,我害怕連累到你。”林嫣說道。

嬰曲陌神色微動,順着林嫣的話:“嫣姐姐,這事我知道肯定不是你做的,只不過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你,你且等等,等我們能找到證明你與此事無關的證據,就帶你出來。”

“陌陌,不要!你別管這件事!”林嫣突然聲音激動。

嬰曲陌不解,看向林嫣,“為什麽?”

林嫣低垂了眼眸,明顯是有什麽事瞞着她,目光閃躲,卻執意到:“總之......你不要插手這件事,我會沒事的。”

嬰曲陌狐疑,林嫣的話說的太過篤定,她壓低聲音,說道:“嫣姐姐,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

林嫣卻不吭聲了,嬰曲陌也不能在這裏待太長時間,她低聲說:“嫣姐姐,我們姐妹三人進入這皇城,無依無靠,本就應該相依為命,現下你有難,我和蒹桑又怎麽可能會置身事外。我不知道你現在對我有什麽不能說的,但是我和蒹桑會想辦法的。”

“蝼蟻之身力微能弱,但只要能做點什麽讓你脫于困境,我們就不會坐以待斃。”

嬰曲陌将食盒中所有的食物都交予林嫣手上,轉身離開,就在快走到轉彎處的時候,她聽到林嫣的聲音:“爺爺的事......你可以多問問桑桑,她不喜歡我不止是因為我和方石柱在陌陌糕點鋪開了一家店鋪搶了你們生意。”

林嫣只說了這麽多,嬰曲陌見沒了後話,便離開了。

嬰曲陌從戒律房出來,耳畔一直回響着林嫣剛才的話,蒹桑知道些什麽?她開始不得不深想在自己穿越之前,原本的“嬰曲陌”身上,到底有哪些是她不得而知的。

還有與所有事件相關聯的那本古舊手劄,趙長貴和趙永富之間又有着怎樣的聯系?

是夜,鳳栖宮,梁惠潔白如玉的身軀沒入在滿是清香花瓣的浴池中,池邊站着的正是姜燕雲。

“事情都處理好了嗎?”梁惠的聲音自水下傳出。

“已經處理好了,現在三法司所掌握的線索全部都在膳食局香岚院那邊的人,懷疑不到我們這邊,也不可能會貿然查到我們這裏。”姜燕雲說道。

浴池中,梁惠猛然間浮于水面,“必要的時候,就将戒律房的那女的處理掉。”

姜燕雲低聲應允:“是。”

“近來,冷寧宮那邊可有什麽消息?”

“沒有,不過,膳食局鞠明月倒是私下買通了戒律房的人,讓那個小廚娘去了趟戒律房。”

梁惠出了浴池,婢女為其披上衣物,聽到姜燕雲說的話,她凝眸:“小廚娘?那個嬰曲陌?”

“正是她,戒律房關着的那個女的,就是同這個小廚娘一同來皇城的,一起的還有個給她們打下手的女子,她們三個好像是很要好的姐妹。”姜燕雲道。

梁惠和姜燕雲走到床榻邊坐了下來,梁惠微眯眼眸,說道:“鞠明月可不是一個好管閑事的人,什麽時候她這麽大發慈悲,居然管着一個從鄉野之地來的小廚娘了?”

姜燕雲聞言,疑心道:“娘娘的意思是.......這個小廚娘可能不簡單?”

跳躍的燭火下,梁惠深褐色的瞳孔泛着流光,冷笑一聲:“不足為懼,大概她們真的以為還能通過和趙長貴有半點關聯的人的線索來找到趙長貴,以及當年淩婕月腹中胎兒為死胎的證據。”

梁惠和姜燕雲正交談着,外面卻傳來了宮人的聲音:“皇上駕到。”

姜燕雲看了眼梁惠,梁惠使了個眼色,讓她從屏風的密道裏離開。

郁景推門而入,面上神色不悅,梁惠剛還冷如寒霜的臉立刻勾起了唇角,笑顏如花,聲音嬌嗔:“陛下,您今夜怎得過來了?”

梁惠像是個沒骨頭的一樣,頃刻間就倒在了郁景的懷中,她身上衣物穿的單薄,郁景又是剛從外面進來,身上裹挾的寒風讓她打了一哆嗦,打了個噴嚏。

郁景見狀,連忙抱着人上了床榻,說道:“身子不好,就不要下床多走動,朕近日聽宮人說皇後身子不适,過來看看你。”說罷,他又附在梁惠身上輕嗅,有淡淡的花香傳來,“沐浴了?”

梁惠瑟縮着身體,嬌羞如花,薄唇輕抿,慢聲細語:“這幾日悶着,身上黏膩不舒服,今日覺得好些,便洗了洗。”

郁景撥了撥她額前的碎發,又聽到梁惠說道:“陛下,剛才見你眉心緊鎖,是有什麽煩心事嗎?”

郁景長嘆一聲,目光沉了沉,說道:“還不是朝堂上的那一群臣子,每天參這個奏那個的,說的朕的腦袋嗡嗡的,今日更有甚者,居然有人膽敢參奏了三年前的一樁舊案,想要重審!真的是膽大包天!為所欲為!這還把朕放在眼裏嗎,不是明擺着指着朕的鼻子在說,朕三年前判錯了。”

“如若不是仗着有太皇太後撐腰,朕一定砍了他的腦袋!”郁景越說情緒越激動,顯然今日在朝堂之上被氣的不輕。

梁惠聞言,凝眸疑惑,往郁景懷中靠了靠,眼珠一轉,問道:“哦?三年前的舊案?可是......關于淩妹妹還有禦廚趙長貴的那件事?”

郁景臉色陰沉,聽見這兩個名字,他整個人的臉就臭了下來。

“陛下莫要動氣,龍體要緊。”梁惠嗓音掐着,細言細語,她睫毛輕顫,神色突然黯淡,低聲道:“臣妾知道太皇太後對自己一直不甚滿意,只因自己的外族身份,這次工部李尚青李大人一事,也招來太皇太後諸多誤會,可能臣妾實在不甚讨得太皇太後的喜歡,若是三年的舊案重查,臣妾一定會竭力配合的。”

“這不關愛妃的事,愛妃如此體恤人還懂事,還要怎麽讨人喜愛,別人不喜朕喜。”郁景将懷中的人緊了緊。

梁惠聞言,眉眼間暈開笑意,又說道:“臣妾聽說最近抓到了對李大人動手的兇手?”

“目前尚在調查中,嫌疑人只是一個普普通通進宮參加禦廚大賽的小廚娘,她哪來的仇怨哪來的膽子,敢對朝中重臣下手,這其中必有蹊跷,還得慢慢查。”

梁惠聽言,沒有對此話題進行深入交流,現在郁景對這事還存疑,那她就不能對戒律房中的那個女的下手,以此來按上罪名,容易打草驚蛇。

與此同時,膳食局香岚院的住處,嬰曲陌從戒律房回來之後并沒有立刻去冷寧宮,而是請求了鞠明月,讓她在這裏待一個晚上,她有話想要問蒹桑。

戒律房中林嫣對嬰曲陌說的話,讓嬰曲陌心下生疑。一直以來,在嬰曲陌看來,蒹桑是她們三個人之中年紀最小,心性也最單純的一個小姑娘,她剛來到這邊,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蒹桑,所以不管她們之間有沒有血緣關系,嬰曲陌都覺得蒹桑是她最親近的那個人,可是現在,好像連蒹桑也有事在瞞着她。

蒹桑剛從外面回來,原本以為今夜就只有她一人,沒想到一進門就看見嬰曲陌坐在床榻上,眸色欣喜:“陌陌,你今夜怎會在此?我還以為你又去冷寧宮了。”

嬰曲陌收起自己臉上的愁雲之色,笑了笑,朝着蒹葭桑招了招手:“過來,今夜陪你一起睡。”

蒹桑興奮的撲到嬰曲陌懷中,不知道為什麽,她鼻子酸澀,竟有些想哭,可能就是在宮裏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讓她有些害怕。

“陌陌,我想回郁京城了,想念我們的陌陌糕點鋪了。”蒹桑悶着鼻音。

“怎麽?皇城中不好嗎?在這裏我們不用擔心任何的吃食,也不用擔心店鋪是否能經營下去,有無收益,夠不夠我們吃。”嬰曲陌拍了拍蒹桑的背,聲音柔和。

“可是林嫣的事讓我很害怕。”

嬰曲陌:“你不是挺讨厭她的嗎?現在正好,你可以不用見到她了。”

蒹桑一愣,沒想到嬰曲陌會說出這樣的話,嬰曲陌也感覺到蒹桑身形一僵,她假裝很随意的繼續說:“桑桑,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蒹桑猶疑的應了一聲:“你說。”

“你為什麽會那麽讨厭林嫣呢?”

“還有爺爺的死,好像從我醒來之後,你就一直沒有提過,就好像你對這件事已經經歷過很長時間,釋懷了一樣,但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醒來的那天,爺爺才入葬了一天。”

“那麽我昏迷的這段時間,僅僅是你一個人打點了爺爺的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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