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酒酒、她是獨一無二的
到了活動那天早晨,冉酒6點起來的時候,容汀那屋的門還緊閉着,她把那張票壓在了鞋櫃的口罩盒底下。
到了下午,她們畫了淺淡的妝,坐上專車去U大體育館。
前邊人山人海,她們在後臺準備。
這次活動需要直播,因此可以選擇露臉或者不露,因為配音的事業主要是幕後,也不影響現場的影視公司金主挑選好聲音,配音演員都在後臺熟悉腳本,調試設備,順便潤嗓子。
冉酒坐在那裏,就像雕塑一樣,時不時看看表,心裏想着那只兔子有沒有看到她放在桌上的票,有沒有過來。
衛風遞了瓶常溫的水過來,“怎麽覺着你飄了。”
冉酒擡眉瞅他。
“詞都不背了。”
冉酒:“記住了。”
衛風心裏一句卧槽走天下。
冉酒接着解釋:“之前背法典練出來的。”
解釋了又好像沒解釋,還深刻诠釋了什麽叫凡爾賽。
衛風:你再這麽說,我深刻懷疑你退學就是不想背書才退的。
當他猶猶豫豫又想問什麽,前臺說過來通知他們是下一組,需要趕緊準備。
冉酒帶上了面具,從暗處的幕後走來,前邊是一片天光。
容汀的票只能站在外圍,聽着裏邊主持人的聲音,由于場館面積很大,除了人群的嘈雜聲就是音響的回聲,前邊的聽不太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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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班裏搶到票的五個人就來了三個,其餘兩個人臨時有事,把票低價轉手了。
作為撿漏人之一的張玲此時站在她旁邊喋喋不休:“師妹,你也混配音圈啊,我霆的聲音真的絕美,你知道嗎,他每次說話都讓我想錄下來,晚上躺在床上狠狠聽幾遍。”
“看到那個粉色頭發的妹子了嗎?她就是蚊子喵,很久以前就玩卡通配音了,之前在5sing上傳了熱血動漫的電子音,真的超級炸的好嗎,哎哎你看她要開口了,好聽!”
“哇還有那個戴着骷髅頭帽子的,我一開始還沒認出他呢,他就是最近那部很火的《雲荊》裏邊男主的配音,聽過他氣泡音嗎,那叫個絕。”
張玲不愧是老粉,見一個都能說出點名堂,露臉的被她扒的一幹二淨,戴着面具的,被她一聽聲音也能聽出來。
容汀始終微笑着聽她說,卻沒見臺上她想見的那個人出來。
此時中場休息了一段時間,張玲說後續出場的可能是今年要捧的新人工作室,容汀的視線下意識落在了臺上。
前邊的熱場結束,就該冉酒他們上場了。冉酒選了個黑色蝴蝶的面具,她穿得也幹淨,裏邊的黑白底灰紗的T恤,外邊仍披了件黑色夾克衫,然而一出場就引起底下粉絲驚呼。
“腿!”
“啊啊啊長腿逆天了!”
“原來我不止饞酒徒的聲音,我還饞她的腿!”
“姐姐的腿長在我心巴上了。”
就在一分鐘之內,一波一波聲浪已經過去了,等冉酒拿起話筒的時候,全場噤聲。
容汀看到臺上的人,是每天離自己很近的室友,又突然覺得被掌聲攜裹的她又有些遠。
和冉酒一起上場的就是她們工作室的新人李薇琳,兩人合作一部外國百合劇的片段,講的是被愛和抛棄的故事。受患有情感缺失症,多次和攻吵架後患得患失,産生了癔症,攻始終忠貞不渝,最後帶着受走向了治愈的路程。
腳本最大的翻轉結束,冉酒的角色Una在黑暗中無力地呼喊Rein的名字,無力動彈。累積的情緒如同定時炸彈一樣,将觀劇者牢牢釘在原地,簡直無法喘息。
冉酒靜靜地籠罩在舞臺那片陰影裏,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起伏,甚至能和背後的背景融為一體。
不得不說,即使沒有現場表演的加持,這也是場聽覺的盛宴。
旁邊的張玲已經快瘋了:“靠現在的配音圈新生代這麽厲害的嗎?臺上的那個女生好酷啊,如果我沒記錯,好幾個冷門的百合劇就是她配音以後才火的,絕美女攻音你聽說過嗎啊喂,說得就是酒徒啊!”
容汀一眨不眨地看着臺上,敷衍地“嗯”了聲。
“酒徒她們工作室不大,裏邊也都是新人,不過她這兩年勢頭很猛的,除了第一年的低谷期,後續很給力的,出的作品裏邊有好多傳媒公司的冠名呢。”
容汀又蹙眉:“嗯。”
張玲顯然沒意識到自己的聒噪,繼續喋喋不休:“師妹你磕cp嗎?我覺得她和旁邊的那個女生好配啊。”
這句話像是突然刺了容汀一下,讓她有片刻的失神,接着她朝臺上看過去。冉酒在外屬于很清冷的那挂,兩條長腿踩着牛皮靴,身材細瘦中透着爽飒,帶着面具也能看出的清豔昳麗。
旁邊的女生戴着個貓面具,視線時不時落在她身上,眼神裏都是甜情蜜意,隐隐有種傾許和眷戀的意味,冉酒似乎也能注意到對方的這種視線,時不時笑着回應一下。
那種笑,有點無奈,卻又種寵溺的意味,引得張玲磕cp磕得更厲害了,“粉綠好像也容易出cp啊,酒徒是那種清冷禦姐風,不過她好身材好瘦啊,旁邊的女生像是可愛蘿莉系的,剛才那段的合作真的很有默契,她們倆真的絕配......”
不僅是張玲,旁邊還有幾個女生開始小聲說着她們,偶爾張玲聽到了還附和一聲。
容汀突然有點失落,有些疲倦地和張玲說讓她繼續看吧,她想回去補覺。
張玲甚至有些吃驚:“師妹,好不容易搶到的票,萬一你也入圈了呢,也好占個坑!機會可遇不可求啊喂!”
且不說以後不以後,容汀攥着兜裏兩張濕漉漉的票,總覺得臺上那倆人太刺眼了。
她悄無聲息地退出去,後邊的節目更是迎來一個高潮。
主辦方很推新人工作室,因此接下來是問答環節,粉絲簡直瘋了般朝冉酒抛問題,屏幕上是随機抽取的,前幾個還算正常。
Q:【酒大的藝名是怎麽來的?】
冉酒:“和我的姓名有關,也是因為喜歡試試各種酒。”
在場的人順勢摸魚問難道她名字裏帶有酒字嗎,冉酒點了點頭,不再多說。
接着屏幕顯示第二個問題。Q:【酒大的聲線澄淨中透着種冷感,是之前就這樣,還是長期練習成這樣的?】
冉酒拿起麥,張了下嘴,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衛風作為臨時公關,在一旁連忙打圓場,“你們都說她是清冷女攻音,肯定是長期練習出來的啊。開始我們工作室都沒單子可接,接的不是十八線配角就是小廣告,多虧了小酒的聲音比較貴,否則我們只能接便宜的喽。”
人們終于放過這個問題,屏幕上顯示第三個Q:【之前酒大錄制了個菜譜的念白,那麽酒大家鄉在哪裏啊,有沒有推薦的家鄉菜?】
冉酒想了片刻:“我家鄉的菜式很貧乏,好像沒有可以推薦的。但是在那裏可以看到好看的湖泊和經幡天門景。”
底下此起彼伏傳來哇哇叫的聲音,大致有人猜出了一個寬泛的位置。再問具體位置,冉酒卻笑着說保密。
等到了最後一個,主辦方可能為了刺激,特意挑了個比較刁鑽的問題。屏幕上出現張圖片,都是發光的纖維燈糾纏在一起,一根是直的,一根是彎的。問她喜歡哪個。
冉酒:“有什麽區別嗎?”
主持人暗示:“一個直的,一個彎的。”
冉酒經常錄制廣播劇,有段時間百合風盛行,她錄制的還全都是攻音,也就是那陣子吸引了一小部分粉絲。後來有好奇的人總會在彈幕裏問她性取向,這種事情她從來沒有正面回答過。
他們以前公開pia戲的時候不是沒遇到過這種問題,每次都被她四兩撥千斤地糊弄過去,連衛風都覺得冉酒這人心思根本沒放在這上,問就是小case。
誰知她遲滞了片刻:“待定......吧。”
這個回答實在是引人腦補,以至于場面控制不住,衛風連忙搶過話筒,“喂喂,這邊還有個大活人呢,支持一下可愛的薇薇師妹,多問問我也可以啊。”
後來等衛風也扛不住了,在衆人起哄中,她們鞠躬退場了。
衛風摘下面具,扇着臉上的汗,“怎麽回事兒啊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冉酒淡聲解釋:“造勢。”
衛風愣了一下,冉酒是工作室裏最專心配音的人,心裏向來沒這些彎彎繞繞,這次還真的讓他吃驚。他半晌沒說出話,想拍她肩膀的手也沒動,尴尬地笑了一聲:“行啊,開竅了。”
這次的慶典其實就是各個大工作室招金主,小工作室嶄露頭角,冉酒她們展示完,也沒抱多大期待。
沒想到居然有幾個工作室找來,衛風見她累,主動出去周旋。李薇琳性子好熱鬧,見冉酒不怎麽和她說話,讷讷不語地郁悶半晌,正好有幾個她的粉絲,她便見了見。
冉酒摘下面具,收拾好衣服,戴上口罩和鴨舌帽,正打算走。
誰知走的時候卻被一個陌生經紀人攔住,這個人她認識,或者說她們工作室、配音界都有所耳聞。
經紀人叫羅隼,他手底下的配音演員都算配音界小粉紅,其中最出名的是“霆”,一個總配耽美劇男攻音出道的配音演員。他從廣播劇起步,現在合作的基本都是影視劇,而且基本都承擔男一男二等重要角色的配音,電視劇火了後他也聲名大噪,身價大漲。
那時候配音還沒形成完整的職業生态,大部分配音演員是沒有經紀人的,羅隼的操作手段了得,後來又簽了幾個,都還捧得不錯,有一陣子好多配音圈的新人想往他這邊走。
可這人人品傳聞不太行,前些時候有他們公司的藝人爆出這個經紀人拿親簽為誘餌,有很多潛規則的騷操作。
雖然不知真假,但是此人在很多節目和直播上說話油膩,和手底下藝人暧昧不清,也極大降低了大衆好感。
這個尖嘴猴腮滿臉油光的男人擋在冉酒面前,渾身嶄新的Polo衫也擋不住肚子上的肉,他不急不緩地遞出一張名片:“酒徒你好,天海公司聽說過吧,願意到我麾下嗎?”
冉酒嗅到他身上嗆人的煙味,下意識後退,表情卻仍是冷淡的,“抱歉,暫時沒興趣。”
羅隼明顯不太樂意,還要糾纏。
冉酒輕輕蹙眉,躲開了他伸過來的手臂,“您要是有合作意願,可直接聯系我們工作室負責人筱稚。”
“買賣不成仁義在,咱們先聊聊。”羅隼的視線不懷好意地微微偏斜。
冉酒心裏一陣惡寒。
下一秒卻被一個人擋在後邊。
容汀不知從哪跑進來的,推開羅隼,一口清脆的官腔:“叔叔好,您不能這樣的。要理智追星,不作私生飯。”
叔叔?
冉酒愣了一下,有點想笑,這個傻孩子,她算什麽星啊,估計羅隼被人稱呼私生飯得氣死。
果然,羅隼剛才沒站穩,站穩了才又氣又笑地蹙着眉:“哪來的小孩兒,我找她談生意。”
容汀其實已經怕急了,她可從來沒和人吵過架,手裏出了虛汗,故意提高音量:“別人談生意往上看,你往下邊兒看?”
周圍的人視線若有若無看過來,羅隼有點忌憚,壓低了聲音:“別吵吵,你們小孩兒不要臉我還要呢。”
容汀見他終于收斂了,冷笑:“哦,小孩不需要臉,那你這個年齡也不要臉呗。”
大戰一番過後,羅隼氣急敗壞地走了。
容汀剛才厲害,此時氣焰一下弱了,好像又回歸到那個社恐的軀殼裏。她轉過身,冉酒垂着睫看她。
她試探地叫她:“酒酒?”
兩個音之間還隔片刻,容汀似是不确定地,朝她揮揮手。
冉酒口罩下的聲音有點悶:“我沒帶面具。”
容汀:“我一聽你的聲音就知道是你。”她摸了摸鼻子,其實還有長腿,還有張揚的發色。
冉酒的特征太多了,她本就是獨一無二的。
冉酒不說話,容汀又試着叫了聲“酒酒。”
去聲和平聲加起叫有種萌萌的感覺,似乎和眼前清冷的人格格不入,容汀卻有點上瘾。
冉酒突然想起,疊字好像是愛稱。她蹙着眉說:“我給你留的票呢?”
對面的人恍若夢醒,從兜裏掏了掏,掏出兩張硬紙。
一張是半截票,她之前從班裏同學那裏用友情價買來的,檢票後已經就剩下票根。
另一張完整的,但是有點皺皺巴巴,是冉酒早上給她留在鞋櫃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