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駁雜、我忘帶家門鑰匙了

容汀已經好幾天沒見到冉酒了。

她親下去的那一瞬間,就有什麽發生了改變,一種原有的信賴而平和的關系在她倆之間碎裂掉,出現了巨大的空洞。

那天下午,冉酒眼裏再不複信任又溫純的光芒,看她的時候甚至是費解又疏離的,甚至有種親手把自己送到她手上的悔意。

後來冉酒拉上被子,遮住白皙的身體,把自己裹得像個繭房,似不想被她觊觎。

她側過臉,冷冷地觑了她一眼,“你先出去。”

容汀答應了,一個字都沒說,走出她的卧室還照常給她關了門。

關上門的那一剎那,她的心髒洶湧地跳動,胸腔發麻發脹。她從未喜歡過別人,也不知道被拒絕後是如此微妙的變化。

冰涼,懊喪,刺痛,不一而足......

做下去的時候她并未後悔,如果繼續龜縮在安全的殼子裏,她可能永遠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可是看着冉酒冰涼失望的神情,裹得像繭房似的被褥,渾身充斥着對她的抗拒和排斥感。

她又很茫然,現在她做了想做的事情。

可是接下來怎麽辦呢。

如果她多一點點鋪墊,再多做些暗示,比起這樣驚天動地的無聲告白,是否會更加體面。

圖書館外邊的爬山虎此時被風吹得左右飄搖,雨水毫不留情地劈打下來。

那天晚上她一宿未眠,等早上起來發現冉酒已經不在了,這兩天都沒有回家,她聯系不上她,又給筱稚打過電話,那邊倒是說她正常上班,只是至于晚上去哪,她們也不知道。

筱稚甚至有些訝異地問她,“小酒不是一直和你住着嗎?怎麽了,兩人鬧別扭了。”

Advertisement

她的聲音優雅而爽朗,還帶着淡淡的逗小朋友的戲谑。

容汀明白了冉酒并未和工作室的人提起這事。

可見這件事對于她來說太過羞恥,太過費解,心情差到極致反而沒了吐槽的欲望。

筱稚還在追問,“要是你別扭的話,需不需要我找小酒說說。”

她匆忙拒絕:“不用,謝謝姐姐。”

可這雨勢實在太大,她擔心冉酒一個人不回家住在哪裏,換洗的衣物那些又怎麽辦。

想起這些,冉酒的冷漠在此時居然顯得溫情,畢竟她作為第一任租客,具有對屋子的十足掌控權,可并沒有趕她出去。

容汀一邊無奈,看着外邊逐漸起來的雨勢忍不住擔心,下定決心晚上必須要找到她。

她借了幾本書先回家,一進門黏人的布偶貓纏着她的腳踝轉了兩圈,細細朝她叫喚。

她知道貓八成是餓了,看了一下貓糧盆,糧和水都沒了。

這兩天她的心思亂七八糟,居然都沒注意到這些細節。

回想起來那天背着冉酒回來,她當時明明留意過,貓糧盆還是滿滿的。

人的感情受挫,連貓都跟着遭殃。

容汀嘴角浮起一絲苦笑,接着摸了摸貓頭,“抱歉哦,讓你也受委屈了。”

她先把貓糧盆填滿,接了點幹淨的溫開水。

布偶貓幾乎亦步亦趨的跟在她後邊,等她剛抓了一把貓糧撒進去,小貓就埋頭苦吃。

她想着事情,深思恍惚,又撕開一袋貓條。

小貓嗅到魚腥味,開始拼命舔舐貓條,由于太過饑餓甚至牙齒用力撕咬着外邊的包裝。

容汀回過神來,怕它把包裝也啃了,只好将剩下的貓條都捋出擠在貓食盆裏。

她下午偷偷問了筱稚她們的下班時間,筱稚只給了一個大概的點,又和她說冉酒這段時間每天都加班到最晚,讓她可以稍微晚點過來再蹲。

差不多到了晚上七點,外邊的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帝都馬路兩側的燈光依次亮起,過街天橋車水馬龍,一派黯淡又虛浮的光線飄忽其間,正适應人們疲憊回家的心情。

容汀逆着人流,撐了把黑傘,去了冉酒的工作室。

她走到商廈底下,可能是近情情怯,等真的要她孤身上去找她,她反而有些怯意。

腦子裏閃過很多種可能。

其他人在不在,她肯和她回家嗎,萬一她不肯的話又該怎麽和其他人解釋。她有些懼怕別人探尋的目光。

猶豫半晌,她一直在外邊等人,屋檐的雨水漸次滑落下來,商廈裏邊的人也漸次往出走,有的人好奇地打量穿着一身素淡,撐着把黑傘的少女,她臉色發白,烏黑的瞳仁水潤純澈,就是看起來有些悶悶不樂。

在雨幕裏悲傷又靈動。

等了好長時間,容汀看了一下表,已經過去40分鐘了,馬上要到九點了。

筱稚說他們六點就會下班,冉酒一般要加班到八點。

容汀嘆了口氣跺跺腳,摩挲了一下發麻的胳膊,感覺外邊越來越冷,又回頭望人越來越少的商廈,幹脆走了進去。她坐了上回于萊帶她坐的那個直梯,一路上心髒砰砰跳動。

等她真到了那層樓卻傻眼了,出了電梯只有那小小的方寸之地,通往其他工作室的左右兩扇門上都挂着鎖,說明這邊的人全都下班了。

她匆忙給筱稚打電話,那邊隔了好久才接起來。

筱稚似乎在吃飯,背景嘈雜,聲音也模糊不清。

“抱歉啊,我在外邊和老公吃飯呢。”

“天啊我居然忘了你要找小酒,她早就走了呀,和我們一起下班的。”

“寶貝兒,真的抱歉,下午的事情有點多,忘了和你說了。”

“沒關系。”容汀聽着挂斷的聲音,手無力地垂下來,一時茫然失措,并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去哪,要怎麽辦。

外邊的雨下的這麽大,冉酒若是孤身一人在外邊,不知道安不安全。

就在此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容汀看到屏幕,冉酒給她發了語音通話申請。

心髒重新跳動起來。

雖然不知道她來電的目的,然而等待多日的淩遲,似乎終于有了個結果。

無論是好是壞,她現在也算主動聯系她了。

“喂。”容汀聲音混在雨聲中,有些哽咽。

對方說話言簡意赅,“你在哪兒?”

容汀愣了一下,“我在你們工作室的樓下。”

對方很快噤聲,因為如果按照下一步的邏輯,就是問她為什麽去那裏,可是她們都清楚的知道原因。

等了幾秒,冉酒的聲音平靜而冷淡,“我在家門口,沒帶鑰匙。”

“好,你等等。”容汀馬上點點頭,“我馬上就回去。”

似乎被她急喘的語調吓到,冉酒下意識叮囑她:“不要着急,你慢點。”

等容汀沖到樓門口,迅速關掉傘,抖了抖上面的雨水,兩步并做一步的跑回家門口。

六樓的燈亮着,她站在下一層,愕然地看到她們家門口有兩個人。

一個栗色大波浪頭發的女生正和冉酒并排站在一起,兩個人好像在交談。

冉酒眸色清冷,嘴角始終沒有弧度,只是對這個人看起來很有耐心,偶爾附和着她的話。

那個大波浪/女生卻比較活潑,唇上塗着橙紅的唇釉,在昏黃的樓道燈泡底下一閃一閃的,手舞足蹈的,丹鳳眼快要眯成一條縫。

容汀伫立在那裏沒動,冉酒餘光終于瞧到她,提醒:“我忘帶家門鑰匙了。”

她邁着有些僵硬的步伐走上去,那兩個人心有靈犀的給她讓開地方,她打開了門,自己先進去。

大波浪/女生正要進去的時候,被冉酒攔住,“先把你鞋底下的泥蹭幹淨。”

聲音雖仍舊冷淡嫌棄,但一聽就知道兩人關系很熟稔。

容汀腦子裏又瞎織毛衣。

想她們怎麽遇到的,什麽關系?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嗎?

那個女生癟了癟嘴:“知道啦,不會弄髒你裏邊的地。”

她邁進來的時候貓也剛睡醒,打了個哈欠繞着她腳邊聞,她立馬心花怒放:“哎呦,好漂亮的布偶貓,你們倆一起養的嗎?”

貓湊過來聞了聞她的腳,聞到不是熟悉的味道,馬上就走開了。

冉酒的語調無起伏,“不是,別人暫時寄養在這裏的。”

女生被貓吸引了視線,蹲下來一把捉住貓的尾巴,貓吓得不敢亂動,她就開始撸貓,“毛毛的質感好好,怎麽就沒人把布偶貓寄養在我家呢?”

容汀愣怔地看她熟稔地撸貓,剛想提醒她手上也許有細菌會帶給貓,可是張了張嘴又沒說出口。

她是冉酒的朋友,她不想因為這句話導致冉酒以為她還記恨。

倒是冉酒忽然咳嗽了一聲,嗓音沙啞地和她說,“你手都髒了,快去洗手再摸。”

那人翻了個白眼站起來:“行行,貓比我金貴,你家衛生間哪呢?”

冉酒指了指,那人吊兒郎當地去了。

接下來的時間裏,只剩她們兩個,空氣很是靜默。

容汀有很多問題,這些日子她都在哪裏住着,感冒是不是還沒好,吃飯正常嗎。

此時卻覺得這些關心有些多餘。

最後,還是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剛才我去找你,沒看見你。”

冉酒微不可聞地嗯了聲,指着衛生間:“剛才接她去了。”她補充,“以前的朋友,我們這兩天住酒店,現在回來取點東西。”

容廳腦子宕機了一瞬,急忙問:“那你們倆還要去住酒店嗎?”

冉酒垂着睫,大致就是這個意思。

“可是外邊下這麽大的雨,你生着病,你們還要出去?”容汀的語速急了起來,原來要不是她沒帶鑰匙,可能根本不會給她打這個電話,那麽她好長時間都要見不着她了。

接到電話的歡欣此時被澆了個透,她居然以為冉酒能想開,要回來住,多麽可笑。

冉酒此時蹙着眉,似乎有些不耐煩了,“那怎麽辦,她和我一起住我這屋嗎?”

她真的有些累了,手臂交叉放在胸前,“放心,當時租房契約說不允許帶外人,所以我們不會在家裏住的。”

容汀盡量讓語氣平緩,“不行,你現在還生病,酒店有藥嗎?你再發燒怎麽辦?換洗衣服也不方便。”

“可是我能怎麽辦!”冉酒琥珀色眸子裏是無機質的冰冷,愠怒,又充斥着複雜的情緒,“你教教我?怎麽能和你住在一起。”

衛生間的門嘩啦一聲拉開,波浪頭發女生被吓了一跳,“媽呀,你們的門好難用,推拉的聲音特大。”

沒人理睬她的插科打诨,她這才留意到客廳劍拔弩張的兩個人,茫然撓頭:“那個,咱們晚上怎麽辦。”

容汀不由分說地作出了決定:“你們住在家裏,我回學校宿舍。”

冉酒提高聲音:“不用!回去又和你那幫垃圾室友在一起嗎?”

容汀眼圈發紅地看她,冉酒別扭地撇開臉,故意不和她對視。

大波浪怼了怼冉酒,可憐兮兮道:“我不想住酒店了,就在你那屋湊合湊合呗,酒店也貴死了。”

“又不用你花錢。”冉酒聲音冷淡,卻表現出她意已決,“我收拾東西,你等着。”

貓偏偏繞着她腳踝轉了一圈,冉酒就這麽猝不及防地打了個噴嚏。

打完以後鼻尖紅紅的,眼睛也紅紅的,還吸了吸鼻子,明明還是那副傲嬌的樣子,此時卻脆弱的像個水晶娃娃。

幾個人都愣住了,氣氛有點尴尬。

容汀沉默地遞給她一張紙,她很沒好氣地扯過來擦鼻子,哼了一聲回到自己屋。

客廳一下子消停了。

大波浪朝她比了個大拇指,眨眨眼睛朝她伸出手,“我叫藍玟,謝謝你收留我們哈,這回總算不用再跑了。”

容汀一直盯着冉酒那屋緊閉的門發呆,回過神來疲憊地握了握她的手,“我是她的室友,容汀。”

她想起來什麽,“你吃飯了嗎?”

藍玟大大咧咧笑着,露出整齊的白牙,“沒有,下午我在西單賣唱,小酒把我帶回來的。”

容汀被她的話吸引,“西單賣唱嗎?”

“嗯呢。”她大方地點點頭,卻沒再多說,視線落在她家冰箱上邊,“所以,有吃的嗎?”

半個小時後,桌子上擺着幾碗打折豆漿粉泡出來的豆漿,一盤炒土豆絲,一盤涼拌青筍絲。

容汀有點不好意思道:“抱歉,這幾天都沒出去買東西,所以——”

她擡頭的剎那,愕然看到對面的人狼吞虎咽,哼哧哼哧往嘴裏塞菜,那架勢恨不得把碗也吃進去。

罐子裏的辣菜差不多要被她挑完了,容汀艱難地張了張嘴,最後也是小心翼翼說你別噎着。

吃完飯,這人倒是很講禮貌地端了碗進廚房洗,不一會兒傳來清脆的碎裂聲,容汀剛站起來。

冉酒的門砰的打開,她穿着厚實絨毛的冬季睡裙,渾身一條縫隙也沒,比她還快地進了廚房。

容汀腳步頓住,聽到裏邊傳來細細碎碎的道歉聲,以及收拾碎片的動靜。

她聽不清楚,知道冉酒暫時不想看見她,她跟着她們只會讓氣氛更尴尬。于是洗漱完回了自己那屋。

藍玟收拾完一地狼藉,終于展了展腰,剛想要出去,被冉酒一把拎住領子:“地上的塑料袋你提到門外,明天自己扔了。”

藍玟滿臉驚恐:“喂喂,你到底有沒有拿我當客人?”

冉酒面無表情:“哪有你這麽手殘的客人,收拾吧,萬一劃破了別人的手。”

藍玟不懷好意地笑笑,“你是擔心你那個小室友吧?”

冉酒不再搭理她,路過客廳裏還彌漫着一股飯菜的香氣,她站在原地聞了聞,蹙了蹙鼻子,有些不高興的回自己那屋。

她還沒有吃飯呢。

藍玟将垃圾袋提出去終于松了口氣,一邊扯着身上的衣服,跟着進了冉酒那屋,屋裏的空調直接凍着她打了個噴嚏。

“你瘋了,感冒還開這麽大空調。”

冉酒穿着厚實的睡衣,蜷縮在床上,絨毛下只露出粉嫩的腳趾,“我熱,不想呆着你就去沙發睡去。”

“那不成。”藍玟細細哈哈翻她衣櫃,有些憧憬地看着上邊一系列高定服飾,“媽耶,你現在終于不穿朋克服了。記得當時我在貴陽認識你,你戴着黑色漁夫帽,一身黑......啧,當時還沒有胸,簡直就像個男的。”

冉酒怒目而視,瓷白的小臉上愠怒明顯。

藍玟湊過來逗她,想捏她的下颌,但是被她嫌棄地躲開了。

藍玟啧啧感嘆:“真的漂亮了好多诶,沒有人追你嗎?”

冉酒哼了一聲轉過去,也不回答。

說起來她們倆是前天晚上才見面的,冉酒加班到九點,正茫然不知歸處,心裏煩得要死,跑到她們樓下的水吧喝了好多酒。她瞅着臺上唱歌那大波浪有點眼熟,就湊近了看看,哪知那主唱一下子就朝着她撲過來,叫了聲“我的個乖乖。”

後來兩人王八瞪綠豆,還是當年那德性,一個無家可歸,一個有家不想回,就這麽在外邊的酒店湊合了兩宿。

冉酒越想越後悔,本來就夠愁的了,還又給自己找了個禍害。

“好啦,知道你高冷。”藍玟挑出一件睡衣,轉了幾圈:“我看這件挺舊的,你不穿了吧?”

冉酒擡眼看了看,“嗯,這件送你了。”

藍玟邊換衣服邊哼着小曲,“謝謝妹妹賜衣。”

冉酒又不理她了。

藍玟就喜歡她這種傲嬌臭屁的樣子,見她此時嬌嬌弱弱的,套着毛絨睡衣,撲過去就探出手:“來給我摸摸毛毛。”

冉酒躲開,輕輕踢了她一腳,“滾。”

“切。”藍玟嫌棄地看她,“剛才和小室友吵架倒是挺溫和的,怎麽和我一點都不見外?”

冉酒垂着睫,“她和你不一樣。”

藍玟氣死,扯了扯她衣服,“活該你熱。”

冉酒有點想洗澡,出去時告訴她別亂跑。

藍玟嘆氣:“你家沒電視嗎?”

“沒有。”

“我看你這電腦不錯,我能看點電視劇嗎?”

冉酒想了想,“可以。”

藍玟一下就明白了,翻了翻她的抽屜,“啧啧,你看你抽屜,除了動畫片,比我臉都幹淨。”她意味深長地說,“就沒下點開竅的片子看看?”

冉酒正在給她開電腦,正輸入密碼,“你要想看的話就閉嘴。”

藍玟舉手投降狀:“好好,我閉嘴。”

浴室裏水汽蒸騰,磨砂玻璃上的水珠凝成一條條水線,流出蜿蜒的痕跡,在淅瀝的水聲裏,冉酒聽着外邊的動靜。

除了她自己卧室傳出來藍玟的嚎叫聲,此外什麽狗屁動靜都沒有。

她的眼睛被水汽浸濕,下意識扯了塊毛巾把身上擦幹淨,挂回架子的時候驀然發現還是那塊墨綠色的。

她抓起那塊毛巾,氣急敗壞地要往地上摔,然而頓了一瞬,狠狠揉了半天又挂回去。

走到門口都能聽到藍玟豪放的動靜,只見電腦上開着貓和老鼠,她正笑得前俯後仰。

冉酒無語,“你不是不想看動畫片嗎?”

藍玟瞬間點了暫停,回頭托着下巴,“怎麽,那你和我一起看AV?”

冉酒氣着:“滾。”

藍玟見她上床,也跟着湊過來,“小酒酒,我記得你以前脾氣沒這麽大呀。”

冉酒直接把她踹下床,扔給她一床空調被,“你在底下睡。”

底下倒是鋪着一層厚厚的絨毛地毯,再鋪一層床單,睡在上邊倒是也舒服。

藍玟偏不信邪,試探地往她床上爬,又被一腳蹬下去。

“酒啊,你怎麽還是不食人間煙火啊。”她笑眯眯地說:“你真沒和別人睡過?”

這話問的看似只有表層意,細想卻有深意。

冉酒瞪他,她再次投降:“好好好,我不問了。”

關了燈,兩個人靜默地躺在兩處。

藍玟還在念叨,“還記得咱們在昆明賣唱嗎,我當時在街上遇到你,要不是看到你的臉被驚豔了一把,差點兒就錯過了。心想好好一個小孩怎麽搞成這個熊樣。”

璞玉蒙塵,是誰看見都得可惜。她嘆了口氣:“你不該是那樣,現在才是剛剛好。姐總算能放心了。”

冉酒不作聲,她記得那段日子。

要進高三的那個假期,別人正加緊學習鞭笞自己考上名校。

她一聲不坑的離開家,流浪經過好多地方,最後到了好不熟悉的昆明。沒錢可用,一家酒吧正好缺個唱歌的,她天天在那邊賣唱,一晚上能賺個一百多塊錢,至少是夠吃夠睡了。

她當時穿的衣服那麽粗糙,破了洞的深色牛仔褲,沾土的黑色衛衣,戴着褪了色的鴨舌帽和口罩,就這樣都能被人盯上。

遇見藍玟的時候,她正背着吉他往青旅走,幾個醉漢突然上來騷擾她。

當時她的恐懼到達極點,渾身的衣服被撕扯着,她當時甚至想,如果被這幾個傻/逼玷污了,幹脆和他們同歸于盡算了。

誰知後面沖出來一個女的,抄着手裏的棒球棍直接砸上去,其中兩人吃痛抱着腦袋滾到地上,另一個正吓得愣神,她就被藍玟拽着跑。

跑過逼仄的小巷,跑過泛着酸氣的污水溝,整個世界都被她們丢在後邊。

那段日子她們唱歌賣藝無所不做,好在那邊沒有人認識她,也沒有人在乎她的過去。

她們賺着微薄的打工費,有時候廉價青旅都沒位置,她們或在公園長椅上,或在客棧院子裏打個地鋪,兩人和衣蜷縮在那張薄布上邊,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安寧。

那是她經歷人事後感受到的第一份溫暖,好在後面......她又獲得了很多,比起之前那點還成百上千倍。

藍玟繼續道:“當時你跟着我受了好多苦,但是一直不哭不鬧,我就說這小孩怎麽這麽乖呀,後來才知道你居然是個高中生。你當時那麽成熟,說自己是大學生我都信。”

冉酒嘴角扯出個諷刺的笑,“我沒上成大學。”

藍玟瞬間撐起身子來,“我靠不是吧,邁克說你去了J大讀法了啊。”

她漫不經心補充:“又退了。”

她氣急敗壞:“不行啊,我媽說省什麽都不能省下上學的錢,你現在有錢了就要再去念啊!”

冉酒搖搖頭,腦袋墊在手臂上,很篤定:“不念了,也不是錢的事,你別管了。”

良久,藍玟慢慢躺下去,不知嘀嘀咕咕什麽。

冉酒側過臉:“你說什麽?”

“我說。”藍玟無奈道:“慣子不孝,肥田收癟稻。”

“什麽意思?”

“你現在沒以前皮實了,有種被嬌慣壞了的樣子。”藍玟咋嘛不出味兒,“不知咋說,反正又嬌又仙的,簡直不接地氣。”

“旅館非要睡套房,被子得是蠶絲全新的,點了外賣也不好好吃。對了,剛才沒吃到晚飯偷偷生氣,在廚房稍微磕碰一下都嬌的不行。”

她拔出最後溫柔一刀:“現在......我覺得你像個小學生。”

冉酒騰的翻起被子,“閉嘴,睡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