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6)
六神無主地抓住了趙書煦的袖子。她雖然從小獨立自主、很有主見,但是這種人命關天的大事還是第一次遇到。
趙書煦按住她的肩膀,輕輕拍打來安慰她。
“那如果他救不活,青春姐是不是要坐牢啊?”小娅擔憂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她這麽一說,阚青春更發慌,快把趙書煦的袖子揪下來了。
趙書煦握住她的手,讓她的手從袖子上松開,希望他能夠給她一些力量。
“應該無法确定那杯咖啡就是最直接的原因,承擔民事賠償責任的可能性比較大。我們還是先不要想這些了,等手術結束再說吧。”他對她們說。
小娅和阚青春一左一右靠在他身上,此刻,他俨然成了她們的定心丸。
經過警方的調查确認,年輕男人确實是一名程序員,名叫張徉,單身,外地人,家境貧困。他的父母剛收到通知,正在趕往南森的路上。
一個小時後,趙書煦的同事終于走出手術室,給他們帶來了一半的好消息:張徉的命保住了,但情況很不穩定。
緊繃的情緒頓時松弛,阚青春猛然沒了力氣,直往地上倒。
趙書煦扶着她,陪她一起把張徉送到了重症監護室。
隔着玻璃,阚青春全神貫注地看着張徉,祈禱他快點恢複健康。
“他會沒事的。”趙書煦還扶着她,柔聲安慰。
“嗯,他會沒事的。”她重複他的話,從他身上找到支撐自己的力量,“在他家人沒來之前,我要留在這兒照顧他。”
“這幾天應該不用。他現在情況不好,需要專業的護理人員來操作。放心,我們會照顧好他的。”趙書煦耐心地安撫她。
“那我也要留在這兒,等他醒過來。”說着,阚青春吩咐小娅,“小娅,你回去跟他們幾個說一聲,這幾天我就不去店裏了,店裏的生意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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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青春姐,你也別太擔心了,一定會沒事的。”小娅抓住她的雙手,用堅定的口吻說。
小娅離開後,趙書煦陪阚青春在重症監護室外坐着。
“你要不要給家裏打個電話?”他輕聲詢問。時間已經很晚了,她父母會很擔心的。
“嗯。”阚青春聽話地拿出手機,給家裏打電話,“喂,媽,我今天在朋友家過夜,不回來了……璐璐家……嗯,我知道。”
她忍着眼淚、裝作輕松的樣子,趙書煦全都看在眼裏。每次看到她這樣,他心中的疑問就會再次浮現出來。像她這樣寧願自己受苦也不願意旁人擔心的人,真的會做出拆散別人的事情嗎?
“其實……我覺得你還是把這件事告訴家裏比較好,如果他們從別人口中知道的話,可能會更擔心。”他說。
“我不想讓張徉的父母有太大的壓力,不想讓他們覺得被有錢人欺負,不敢說話。”阚青春回答。
沒想到她是這樣想的,趙書煦既驚訝又感動,不覺溫暖地笑起來,“我發覺我真的不太了解你。”
“啊?”阚青春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我有件事想問你,你在天……”
“趙醫生,5床出現抽搐。”他的話被急奔而來的護士打斷。
他不敢怠慢,臉色一凜,立刻起身随護士朝病房跑去。
把5床從死神手裏搶回來後,已經是淩晨兩點多了,趙書煦揉了揉酸脹的肩頸,想起阚青春可能還在醫院,到辦公室拿了之前備着的面包和牛奶去找她。
他來到重症監護區時,看到阚青春已經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她用雙手抱着自己,好像是感覺到了冷。
他蹑手蹑腳放下面包和牛奶,十分注意不讓面包的塑料包裝袋發出太大的聲音。然後,他脫下白大褂,輕輕蓋在她身上,自己在她身邊坐下。一天十臺手術,他真的很累了,想坐下歇一會兒。
沒想到一坐下來,困意便如浪潮席卷而來。他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越來越重,終于眼前一黑,睡着了,頭沿着牆壁慢慢側滑,和阚青春的頭靠在了一起。
阚青春被這一下碰撞驚醒。她睜開惺忪的雙眼,發覺是趙書煦挨着她睡着了,瞬間清醒,心跳猛地快了一拍。她坐起來,結果一動,趙書煦的身子就往下倒。她知道他有多累,不想驚醒他,只好一點一點挪了回去。
看到自己身上蓋着他的白大褂,她心裏湧過一陣暖流。她輕手輕腳地把白大褂蓋一部分到他身上,自己是怎麽也睡不着了。
淩晨靜谧的重症監護區,安靜得只能聽見她的心跳聲。
可惜,這份無意的親密太不合時宜。因為他是悅熙的男朋友,更因為躺在病房裏的張徉。
“你怎麽現在才說?”剛剛從沙發上醒來的許銘韋朝助理怒喝。
“董事長,您連飛北京和大連,一直沒有休息,剛才我看您睡着了,不敢打擾您。阚小姐的事,我也是回來之後才知道的。”助理有些膽戰心驚。
許銘韋沒聽完他的解釋就沖出門去,驅車趕往人民醫院。
等他不顧醫護人員的勸阻趕到重症監護區,看到的就是趙書煦和阚青春靠坐在一起、同蓋一件衣服的畫面。
一瞬間,瘋狂的嫉妒幾乎吞噬了他的心。
☆、第 37 章
他快步走上前,一把将阚青春拉起來。沒了她的支撐,趙書煦猛然歪倒,驚醒了,睜着模糊的雙眼,茫然地向前看。
“你幹什麽,許銘韋?”雖然被拉到許銘韋身邊站着,阚青春還是下意識地朝向趙書煦,确認他沒事,這才質問許銘韋。
“阚青春,你不要忘了,他是有女朋友的!”許銘韋低聲喝道,目光如炬。
“你在說什麽?”阚青春不解地緊皺眉頭,很生氣。
趙書煦揉了揉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站起來說:“許銘韋?你怎麽在這兒?”
“我不該在這兒嗎?姜悅熙的男朋友?還是我應該喊你,把阚青春當備胎的趙醫生?”許銘韋冷笑着看他。
“許銘韋!”阚青春拉了他一下,希望阻止他莫名其妙的無理取鬧。
許銘韋看着她,臉色毫無緩和,“怎麽,被我撞破你們的好事,急着掩飾?”
“許先生,請你注意你的言辭!”趙書煦聽出他話裏的意思,不禁也十分憤怒,出言警告。
“除了裝正義擺态度,你還會幹什麽?”許銘韋完全不為所動,“我真想不通,青春她為什麽會……”
眼看他就要戳破她的暗戀,情急之下,阚青春揮拳打在許銘韋腹部。
許銘韋吃痛住嘴,捂着肚子退了兩步。
阚青春拽住他的領口,一路把他帶到樓下去。
“許銘韋,你到底想幹什麽?大半夜不睡覺,你跑到醫院來發什麽神經?”她憤怒地瞪着他,氣得雙頰漲紅。
“是!我是發神經!我忙了一天工作,連飛北京大連,一晚上沒合眼,聽到你出事,我馬上趕過來!我為了你,大半夜不睡覺,我跑到這裏發神經,被你打!”許銘韋攥住她的雙肩,無意識地搖晃。
他對她的擔憂充分表露在字裏行間,看着他寫滿疲憊的雙眼,阚青春一時不知是該生氣還是該感動。她冷靜下來,說:“謝謝你對我的關心,但是你這種傷害人的關心方式,恕我不能理解。”
“你知道我為了什麽。”許銘韋将她的肩膀抓得更緊。
“我知道。但是我明确地告訴過你,我們不……”
“我不想聽這個!”許銘韋打斷她。
“那我們今天沒什麽好說的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別累壞了。”阚青春試圖掙脫他的雙手,卻是徒勞。
聽到她語氣中的冷淡,許銘韋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也冷靜下來,說:“我先送你回家。”
“我要留在醫院。”阚青春剛說完,看到許銘韋臉色又變了,連忙補充,“我要等那個客人醒過來。”
“這件事你不用擔心,我會幫你處理。”許銘韋說。
“不用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處理。”阚青春馬上拒絕。她知道他的手段,總之肯定不會讓張徉一家好過。
“那我留下來陪你。”許銘韋為自己努力着。
阚青春掙脫不開他,無奈道:“你還想和趙醫生鬧嗎?”
“我保證不會再像剛才那樣了。”許銘韋說這句話時,态度近乎虔誠。
阚青春從未見過他如此真誠的眼神,一時竟然無法拒絕,嘆息着妥協,“好吧。”
趙書煦原本已經換上便服下樓來,準備回家。聽到他們後半截對話,擔心許銘韋會對阚青春做出什麽事情來,默默轉身回到樓上,又換回了白大褂。
幾分鐘後,重症監護區便出現了這樣的畫面:許銘韋隔在阚青春和趙書煦中間坐着,三個人臉上都寫着尴尬。
許銘韋應該是真的累了,撐了一會兒,終究抵擋不住睡意,在最後一絲神志消失前,刻意靠在阚青春身上。
阚青春想動一動,卻發現他的手不知何時緊緊地抓住了她的胳膊處的袖子,讓她挪不開去。她一陣無奈,只好任他如此。
趙書煦回辦公室拿來自己的外套,幫許銘韋蓋上,仍舊在他的身邊坐下了。
“許先生還真是個醋勁大的男朋友啊。”他隔着許銘韋看向阚青春,笑道。
“他不是我男朋友!”阚青春小聲急切地否認。
趙書煦一愣,不知道自己內心為何會有一閃即逝的喜悅。可能是覺得許銘韋這樣的人,配不上湖水一樣清澈的阚青春吧。
話題一時無法繼續,趙書煦和阚青春相視而笑,心裏卻都是一顫,有些慌亂地地避開彼此的視線。
“對了,悅熙她最近怎麽樣?”阚青春試圖緩解這微妙的氣氛。
“她回老家了,過幾天回來。”趙書煦回答。
“也好,這個時候有家人陪伴,心情應該會好起來的。”
“她還沒有告訴你嗎?”
“嗯?什麽?”
“就是這次醫院的事情。”
“沒有。”阚青春搖搖頭,“我不敢多問,給她發微信,她也不怎麽回。”
“她就是這樣,太要強了,可能是不好意思跟你說。”趙書煦替女朋友解釋。
阚青春微微一笑,“其實我能猜到。只可惜,在醫療這一塊兒,我爸幫不上什麽忙。”
“你有這份心,悅熙就會很開心的。”趙書煦安慰道,“我已經在幫悅熙聯系仁安醫院和二院了,你不用擔心。”
聞言,阚青春放心不少,“你推薦的人,他們肯定會考慮的。之前我聽何苗說過,你在人民醫院實習的時候,就有好幾家醫院在搶你了。”
“那都是傳說。”趙書煦淡淡一笑。除了工作需要,他向來不習慣和別人談論自己的成績。
“哎呀……”阚青春忽然輕輕叫了一聲,試着動了動肩膀。她的左肩被許銘韋靠着,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很酸。
趙書煦小心翼翼将許銘韋的身子扳過來一點,讓阚青春挪開。等阚青春徹底離開椅子,他長腿一跨,移到她原先的位置,然後慢慢松手,這樣,許銘韋的頭就靠在他肩膀上了。
熟睡中的許銘韋對這一切毫無察覺。
“謝謝。”阚青春小聲道謝,在趙書煦身邊坐下。這樣交談比較方便,也不容易吵醒許銘韋這個大麻煩。
“趙醫生,要不你也睡會兒吧,你看你眼睛裏全是血絲。”阚青春在心裏心疼趙書煦,勸他休息。她以為趙書煦今天值班,對他長留此處毫不懷疑。
趙書煦确實還沒緩過來,囑咐阚青春也睡一會兒,便靠着椅背睡過去了。
翌日早晨,許銘韋被一陣酸痛叫醒——保持同一個姿勢睡了好幾個小時,酸痛也是正常的。想到自己正靠在阚青春身上,他就滿心歡喜,一點兒也不覺得酸痛了。
他擡頭望去,期待着阚青春美麗的睡顏,驀然映入眼簾的,卻是趙書煦的臉。他吓了一跳,立刻彈起來,往旁邊挪了一個座位。
他的動作吵醒了趙書煦。趙書煦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他嫌惡的表情。
“早。”趙書煦禮貌地和他打招呼,擡腕看表,七點半,要準備準備上班了。
“早。”冷靜下來的許銘韋回報紳士的、不含感情的微笑,四下尋找阚青春的身影。
阚青春拎着一袋包子和豆漿走過來,“你們醒啦?洗把臉漱漱口來吃早飯。”
“不了,我辦公室還有吃的。我得趕緊準備上班了。”趙書煦起身要走。
“上班?醫生上完夜班不是直接輪休的嗎?”阚青春疑惑地問。
趙書煦微微一笑,快步離去。
難道,他是刻意留下來陪她的?阚青春在心裏默默地想,嘴角忍不住往上翹。
“青春,你怎麽能讓我靠在他身上睡呢?”許銘韋秒變委屈臉。
“怎麽了?趙醫生被你靠了一晚上都沒說什麽,你還不滿意?”阚青春推了他一把,“快去洗臉漱口。”
許銘韋故意被她推一步停一步,享受着這親密觸碰的瞬間。
“徉徉、徉徉——”忽然,一對農民打扮的中年夫妻急匆匆地跑過來,身上的衣服不知洗了多少水,臉上的皺紋像刀刻一般,形成了隔斷淚水的溝壑。
隔着玻璃,一眼就認出了張徉。他們無助的扒在玻璃上,殷切地望着病床上的兒子,凄涼地呼喚着。
“我們要進去,我們要進去!”他們急切地對緊跟而來的護士哀求着。
“他現在病情嚴重,暫時還不能探視。等病情穩定了,每天是有半個小時的探視時間的。”護士很想幫忙,但幫不了,一臉無奈。
阚青春和他們一樣心酸難過。她主動上前,說:“叔叔阿姨,你們是張徉的爸爸媽媽吧?”
張父張母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這位就是把您兒子送到醫院來的人。”護士為他們介紹。
沒想到話音未落,這對夫妻就激動起來,使勁拽着阚青春哭喊,“你還我兒子、你還我兒子!你這個黑心老板,你的咖啡把我兒子害了!你還我兒子啊……”
許銘韋和護士合力把他們拉開。許銘韋把阚青春護在身後,神色肅穆地警告,“我看你們誰敢動她!”
阚青春把他推到一邊,再次勇敢地走上前,萬分抱歉地說:“叔叔阿姨,真的很對不起,我不知道張徉有心髒病,才給了他一杯咖啡。你們放心,張徉的所有治療費用都由我來出,如果你們還有其他要求,我一定盡量滿足。”
“你少拿錢壓我們!”張父吼道,“錢能買回人命嗎?錢能買回人命嗎!”
“你們別激動,這裏是醫院,不要大吵大鬧!”護士極力勸阻。
“我們找警察去,抓你去坐牢!”張母完全不顧勸阻,尖聲大叫。
“對,抓你坐牢!害人償命!”張父被妻子的話鼓動,也高聲大嚷起來,拽着阚青春就走。
許銘韋上前幫阚青春解圍,幾個人拉扯在一起。
“吵什麽!”護士長一聲高喝制止了這混亂的場面。在她身邊,站着張徉的主治醫生和趙書煦。
☆、第 38 章
趙書煦一出現,許銘韋就發現阚青春的眼神安定了許多。他心裏泛酸,刻意抓住阚青春的胳膊,讓她挨着自己。
“你們是張徉的父母?”護士長洪亮的聲音很有震懾力,“來醫院第一件事不是關心自己孩子的病情進展,在這裏吵架?有你們這麽做父母的嗎?”
護士長的話聽上去有些無情,但這往往是暫時緩解家屬糾紛的有效方式。
張徉父母仿佛被點醒了,趕緊簇到護士長面前,看着她身邊的兩個醫生,連聲問:“醫生,我兒子他現在啥情況?他到底啥情況?他還能醒過來嗎?”
張徉的主治醫生林醫生安撫道:“病人系心髒病發導致休克,現在已經基本排除生命危險了,具體結果還需要進一步觀察再說。不過,”他頓了一下,“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前半句讓張徉父母剛松了口氣,他們喃喃着,“心髒病?娃兒有心髒病?”正疑惑呢,林醫生後半句又讓他們臉色刷白,“啥、啥心理準備?”
“他的情況比較嚴重,術後恢複相對緩慢,會有一定的後遺症,造成免疫力低下、行動不便等狀況,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藥物治療和康複訓練,這方面費用比較昂貴。”林醫生很清楚,很多病人的生命明明可以挽救,但都卡在費用這一塊上。所以他認為這會是張徉家庭最大的困難。
“費用我來出,直到張徉康複。”阚青春馬上說。
“本來就得你出!”張徉父母一點也不領情,對她充滿怨恨。
林醫生接着說:“鑒于病人是程序員,平時長期過度超負荷工作、透支身體應該是導致心髒病發的主要原因。我個人建議,病人短期內不适合繼續從事編程工作,他需要靜養。”
“也就是說,這件事情和阚小姐沒有關系了?”許銘韋立刻拎出林醫生話中的重點。
“我無法做出結論,這個要交給警方處理。但我個人認為,僅僅一杯150ml的美式咖啡,濃度和分量都遠不足以導致心髒病發,這一點我已經和警方說過了。”林醫生說。
張徉父母手足無措地看看彼此,雖然林醫生說的話有些專業和官方,但他們是聽懂了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豈不是要自認倒黴?咖啡館的老板不幫忙,他們哪拿得出這比治療費用?這不就是讓娃兒等死嗎?
阚青春看出了他們的擔憂,語氣堅定地安慰道:“叔叔阿姨,你們放心,我既然說了要承擔張徉的治療費用,就一定說到做到。”
到底是還在心裏存着一絲希望,認為這件事阚青春脫不了關系,張徉父母此刻不覺得感激,反而揣測道:“肯定就是你賣的東西有問題,要不然你有這麽好心?”
許銘韋呵呵一笑,對阚青春說:“人家既然不領情,你也別枉做好人,等警方處理結果出來了,坐看一場催淚大戲。”
阚青春微微白他一眼,看不慣他在這種時候還拿旁人的痛苦來戲谑。
趙書煦明白阚青春的心意,也幫着安撫張徉父母,“我看你們還是先安頓下來再說吧,照顧張徉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叔叔阿姨,我幫你們在醫院附近租個房子,還是幫你們訂個酒店?你們覺得呢?”阚青春說話輕柔,盡量不刺激張徉父母的情緒。
“那肯定是租個房子方便。”張徉母親說。
“那這樣,我還時先幫你們在附近酒店訂個房間,你們趕了兩天路,已經很累了。不如先洗個澡,好好睡一覺,然後我帶你們去看房子,好嗎?”阚青春凡事為他們考慮。
“養好精神,才有力氣照顧張徉。”趙書煦跟着勸說。
“萬一你跑了呢?”張徉父親不信任地看着阚青春。
“她就不是這樣的人!”許銘韋不容許他們侮辱阚青春的人格。
阚青春輕輕咂嘴制止他,對張徉父母說:“我跑不了,在這件事沒出調查結果之前,我是不能離開南森的。萬一你們聯系不上我,就直接去派出所,警察馬上就能找到我。這樣,叔叔阿姨放心了嗎?”
張徉父母猶豫了好一陣,勉為其難地同意,“那好吧。”
征得同意,阚青春立刻用手機給他們在最近的酒店預定好了房間,然後幫他們拎上一看就是匆匆打包的行李,帶他們去酒店。
許銘韋當然要陪她去。趙書煦不能離開工作崗位,這一點令他很舒心。但沒想到,趙書煦和主任打了個招呼,就跟着一起來了。
“趙醫生,你似乎有點過于關心青春了吧?”許銘韋和他并肩而走,悄聲說。
“我是擔心再有什麽沖突,畢竟以許先生的個性,好像只會火上澆油。”趙書煦不卑不亢地回答。自從明确了許銘韋不是阚青春的男朋友後,一想到他對阚青春的無理糾纏,他就有點控制不出自己的說話方式。
許銘韋愣了一下,他還是第一次從趙書煦口中聽到态度如此無禮的話。他知道趙書煦向來對他這類人沒有好感,但一直以來都對他保持着淡漠的客氣,從未像現在這般情緒外露。
是因為阚青春嗎?難道這家夥開始喜歡青春了?姜悅熙的挽回沒有效果嗎?許銘韋暗自思忖着,心跳因為緊張而突突直跳。
忽然,他的手機響了,助理提醒他,約好的會客時間到了。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客戶,他不能怠慢。
許銘韋緊緊抓着手機,心裏有些掙紮,但還是選擇了利益。反正對阚青春,他早就做好了長期作戰的準備。
“青春,我有點急事,先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別太好心,會被人欺負的。”他認真地囑咐阚青春。
阚青春很自然地和他道別,“我知道。再見。”說完,她就和趙書煦一起,帶着張徉父母繼續往前走。
看着他們的背影,許銘韋神傷不已,定定地站了片刻,調整好心情才離開。
“叔叔阿姨,這是我的手機號碼,你們休息好了給我打電話,我就帶你們去看房。要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也給我打電話。”到了酒店房間,阚青春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寫下來交給張徉父母。
“不看了,你看着租吧,只要離醫院近,照顧娃兒方便就行了。”張徉父親有些不耐煩。
“那……我們就先走了。”阚青春理解他們的心情,沒有計較。
張徉父母完全不搭理她,一個在整理行李,一個四處打量。
“走吧。”趙書煦怕她難堪,輕輕拉了她一把,兩人邊走邊說地離開了酒店。
“對了,張徉的治療費用不是小數目,你真的要全部承擔嗎?要不要我幫忙?”趙書煦有些擔心地看着她。以她的家庭條件肯定沒問題,但是她既然不想讓家裏知道,那就得自己出這筆錢,憑她九號咖啡的收入,應該不夠吧?
阚青春心裏感動,但搖搖頭拒絕。他和悅熙就要結婚了,需要用錢的地方很多,她不能在這個時候打擾到他們。
“我說真的。你看我平時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根本沒有花錢的機會。你不用擔心會拖垮我。”趙書煦微笑着說。
“你現在的錢都是要為你和悅熙的将來規劃的。趙大醫生,你一下子要支出這麽多錢,有沒有問過悅熙的意見啊?”阚青春再次委婉拒絕。
“悅熙肯定會支持我的。你們是好朋友,她當然願意幫助你了。”趙書煦對自己的未婚妻很有信心。
阚青春笑道:“其實我已經打算好了。我要賣掉九號咖啡。”
“什麽?”趙書煦驚訝地停下了腳步。
“自從上次我爸心髒病發後,他的身體一直都不好。他一直都很希望我到公司去幫他。以前是我太任性了,只顧自己的理想,不顧爸爸的心血。九號咖啡營業兩年,直到最近才剛剛收支平衡,又發生了這種事情,可能這是上天給我的暗示吧。”阚青春眼神中透露着無奈和不舍。
趙書煦看着她的眼睛,問:“你舍得嗎?”
“舍不得。”阚青春惋惜地笑,“可是人生就是一個不斷選擇的過程。有句話不是說嗎,成熟就是學會選擇和放棄。”
“我也舍不得。”趙書煦聲音溫暖。
“啊?”阚青春的心搖曳了一下,她不自覺地陷在他溫柔的目光裏。
“我舍不得你和老唐談合作時眼睛裏的亮光,你制作咖啡拉花時眼睛裏的專注,還有你對待每一位客人的熱情洋溢。這些我相信所有九號咖啡的客人都舍不得。”趙書煦輕緩地說着每一個字。
阚青春幾乎要沉醉在這春風拂面的溫柔之中,說不出話來,只想聽他往下說。
“所以讓我幫你吧,我們一起把九號咖啡保留下來。”趙書煦向她伸出手。
阚青春無法拒絕,遲疑着伸出手去,終于和他的手握在一起。這是一個溫暖而止于分寸的握手。
翌日,當阚青春和趙書煦一起去給張徉續交治療費用時,卻被告知有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先生,把醫院估算的治療費用一次□□全了。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許銘韋,阚青春只得暫時接受。她很清楚,就算她當面問他,他也不會承認,只能想辦法悄悄把錢還回去。
她敢借趙書煦的錢,是因為借貸關系單純,還得起。許銘韋就不一樣了,因為不能給他他想要的,所以就不能接受他過分的好意。
三天後,張徉蘇醒,從重症監護室轉入普通病房。警方的調查結果表明阚青春無刑事責任,建議家屬向有關部門申請工傷鑒定,同時可以起訴至法院,主張張徉工作單位和阚青春的民事賠償責任。
張徉父母沒有起訴阚青春,她不僅幫張徉解決了巨額醫療費,還處處照顧他們,幫助他們維權。人心都是肉長的,幾天的相處下來,張徉父母對阚青春不再怨恨,而是感激。
趙書煦也時常來關心張徉,幾乎每次都能見到阚青春。這幾天她對張徉一家的付出,任何人看在眼裏都會感動。
他也經常看到許銘韋,每次來都帶很大的果籃和花束。但是許銘韋的臉上始終透着冷漠,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讨好阚青春。
趙書煦有時候真的為許銘韋感到可笑,無論他怎麽努力,阚青春都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因為他們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這一點,許銘韋怎麽可能不知道?可是他那種人,想得到,就不會放棄。得不到,也許就會傷害。
每次想到這裏,趙書煦的心都微微揪起來,為阚青春感到擔憂。
有時候想到出神,他又會自己驚醒。他發現自己越來越習慣悄悄注視着阚青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悅熙不在身邊,他有些不适應的緣故。
還好,悅熙明天晚上就到南森了。
☆、第 39 章
翌日下午兩點,姜悅熙和沈柏抵達南森。與此同時,毫不知情的趙書煦正在手術間工作。下午四臺手術結束後,他才有時間去車站接姜悅熙回家。
“悅熙,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下午的競标會上,我不會看見許銘韋,對嗎?”沈柏攬着姜悅熙的肩膀,叫得親昵。
為了讓Dr.Logan一家相信她和沈柏關系親密,從而能夠得到他們的優待,在歐洲的一個星期裏,他們言談舉止都如同情侶一般。
俊男靓女,朝夕相處在歐洲浪漫優雅的氛圍之中,暧昧的戲碼演着演着,就有點兒真了。這讓姜悅熙更加自信于自己的魅力,她很清楚,有些甜頭是必須讓男人吃到的。所以,即便回到了南森,她也沒有拒絕沈柏的親近。
“你從來沒想過一個問題嗎?”姜悅熙戴着足能遮住半張臉的墨鏡,微微挑眉。
“什麽?”
“就算許銘韋不去,他的心腹肖助理呢?”
“你也太小看我了,難道我沈柏還擋不住一個小小的助理?”沈柏不屑地哼道。
“他還可以委托公司的董事代為參加。”姜悅熙哼笑。
沈柏一點兒也不擔心的樣子,“許銘韋最信任的兩位大股東都出國了,趕不回來。以你對他的了解,你認為他會把競标方案交給自己不信任的小股東,讓他們來參加這麽重要的競标會嗎?利益當前,倒戈不過就是一瞬間的事。”
“看來你已經做足了工作。盛鑫的小股東,你都秘密約談過了吧?”
“這你就不用管了,總之你只要拖住許銘韋,其他的交給我來辦。”
“我什麽時候能收到沈氏醫院的聘書?”姜悅熙确認自己能得到的利益。
沈柏笑眯眯地看着她,“和Dr.Logan一家的合影都傳給你了,你還不相信我?”
姜悅熙暗自思忖:也對,都到了這一步了,他的确沒必要騙她。
“開始你的表演吧——我知道你已經計劃好了。”沈柏松開手,和她分道揚镳,一邊走,一邊背對着她揮手告別。
姜悅熙到機場外打車。車子開到步行街附近時,她按計劃給阚青春打電話。
“悅熙,你回來啦?這幾天我很擔心你,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接到姜悅熙的電話,阚青春很是驚喜。
“我還好吧。對不起,青春,我只顧自己不開心,完全沒有考慮到你。”姜悅熙虛情假意地道歉。
“沒關系、沒關系,我能理解。”阚青春連忙說。
“青春,你能不能出來陪陪陪我?”
“好啊,我們約個地方?要不你到我店裏來吧?要不要我去接你?還是我直接去你家?”
“我想去唱歌。”姜悅熙說。已經過了吃飯的點,酒吧又沒開始營業,只有在KTV才能光明正大地哄阚青春喝酒了。
“唱歌?”阚青春愣了一下。
“對啊,想唱那種聲嘶力竭歌,把所有的不開心都喊出來。”
“行,那你想去哪裏唱歌?要不我在步行街的海娛KTV開個包房等你吧?”阚青春提議道。
“好,你看着辦吧。別告訴其他人,我現在只想見你,跟你說說話。”挂斷電話,姜悅熙嘴角露出一絲胸有成竹的笑意。
她會比阚青春提早一步到海娛KTV,安排好一切。
很快,阚青春就開好了包房,把能想到、搜到的嘶吼類歌曲名單準備在手機記事本裏,又到大廳超市買了一堆零食和飲料,等姜悅熙過來。
半個小時後,姜悅熙來了,她身後跟着服務生,服務生推着超市小車,裏面裝了兩箱啤酒、三瓶紅酒。
阚青春站起身來迎接她,看到服務生把酒搬上茶幾,頓時驚呆了,“悅熙,你這是……”
“今天是我的狂歡日。”等服務生退出包房,姜悅熙把外套脫下,高舉起來旋轉,甩到沙發上,“今天你要陪我瘋,陪我喝酒,過了今天,一切都是新的開始!先幹一瓶!”
阚青春還沒來得及反應,手裏就被塞了一瓶啤酒。姜悅熙和她碰瓶後,自顧自仰頭就灌。
“悅熙,你別這麽喝,容易醉的。”她趕緊上前阻止。
姜悅熙掙開她的手,滿不在乎,“你放心,我心裏有數。你是不是不肯陪我?”
“怎麽會呢?”阚青春急忙否認。
“那喝呀,不醉不歸!”姜悅熙托起她的瓶底,幫她把酒瓶口送到嘴邊。
姜悅熙率先喝完一瓶,阚青春在她的注視下,只能把一瓶啤酒全喝下去了。還好,她酒量還行,一會兒注意一點別喝太多,萬一悅熙喝醉了,她還能照看一下。
等她喝完了,姜悅熙立刻開了下一瓶,遞到她手裏,自己拖鞋站到沙發上,大聲喊:“有什麽了不起,你們開除我,是你們的損失!人民醫院怎麽了?全世界好醫院多得是!我姜悅熙,會成為全世界的醫學權威,到時候,你們都要求我去給你們講課、指導!你們聘用我六個小時,好啊,我就給你們講六個小時,按秒收費!哈哈哈哈……”
情緒是假裝的,說出來的話卻是真心的,姜悅熙發覺說到最後,她的雙眼竟然有些濕潤了。
阚青春看到了她眼睛裏的淚光,心裏也為她難過。早就料到悅熙應該不能留院了,但她沒想到會是開除這麽嚴重。一個剛剛走上工作崗位就被醫院開除的年輕醫生,前途真的很受影響。
“幹!”姜悅熙再次和阚青春碰瓶。
阚青春充分地理解她的心情,也不再勸她,陪她把第二瓶酒喝完。
“青春,你可不能跟書煦說,我告訴他我已經沒事了,要是他知道我今天這個樣子,會擔心的。”
“我知道。我去幫你點歌吧。”阚青春保證地點點頭,拿着手機,對着記事本上的歌單點歌。
點完歌,兩人都是一手話筒,一手酒瓶,吼一段、灌幾口,很快便調不成調,整個包房響徹兩個女人嘶啞又尖利的叫喊聲。
路過的服務生進來看了好幾次,确認她們沒什麽事情,捂着一邊耳朵、帶着欣賞奇葩的神情退出去,再也沒進來過。
吼到沒了力氣,阚青春和姜悅熙喘着粗氣癱倒在沙發上,看着彼此,啞着嗓子傻笑。
“我想上廁所。”阚青春坐起來。
“吼了一身汗,你肚子還撐着呢?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