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五更
手術室外, 彭瑤和疫苗研究小組的成員站在一起，緊張地盯着病床上的燕宇。
剛剛實驗室的小李拿着格羅姆粘液的提取劑趕到，原本是想讓彭瑤再多兌換一些格羅姆粘液, 好進行更多更準确的生物實驗，結果卻得知有人被無症狀感染者抓傷, 正準備進行截肢手術。
彭瑤突然開口, 問他能不能給燕宇注射提取劑時, 小李整個人都是懵的。
按理說，每一種新藥研制出來，必須要經過臨床測試, 其中一道臨床測試就是必須在對症患者身上進行，但這格羅姆粘液只是在小白鼠身上使用過，作用和毒性都還很模糊，就這麽用在患者身上，是不合規矩的。
小李剛準備拒絕，回頭卻看到手術室的觀察屏上，燕宇眼角流下的淚水，當時就是一愣。
這一瞬間，他想起了病毒剛剛爆發的時候, 為了研究清楚這次爆發的奇怪病症到底是什麽，幾名患者被送到他們實驗室, 接受治療，其中有一個患者也是腿部受傷, 準備截肢。
小李至今還記得那個患者進行手術前, 一遍又一遍不死心地問：“我的腿……真的必須要砍掉？沒有別的辦法？”
小李當時滿心想的都是這個奇怪病毒幾近恐怖傳播特性，回答的時候非常冷靜：“必須要截肢。命和腿，哪個更重要, 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聽到他的話，那個患者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希望，眼神一下子黯淡下來，沉默地接受了麻醉。
截肢手術進行得很順利，小李也沒再把手術室門口的對話放在心上，直到突然有一天，有個同事跟他說：“你聽說了嗎？你之前接手的那個病毒患者，出院之後回到家裏，全家人一起燒炭自殺了。”
“什麽？！”
“聽說是他家老婆和孩子，一個植物人，一個腦癱，他一個人在外邊送外賣，回家還得照顧娘倆，本來就過得艱難，誰知道還倒黴感染上了病毒。沒了腿之後，他也送不了外賣了，徹底沒了活下去的希望，從醫院回家當天，花光所有錢給家裏人吃了頓好的，就燒炭自殺了……”
後面的話小李沒能聽進去，但這件事情，卻成了他心裏永遠的一道疤。
他記得那個患者躺在手術床上，也流下了一行眼淚。
當初他不明白那是為什麽，現在才知道，那是絕望和不甘。
但凡有一點希望，沒有人會選擇舍棄自己的肢體，殘缺的過下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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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燕宇流下的眼淚，小李到嘴邊的話一頓，換上防護服，毅然決然地走進了手術室。
給燕宇注射的格羅姆粘液是稀釋過的，所有人緊盯着燕宇的反應，和儀器上的數字，只要一有不對勁，立刻就會沖上去搶救。
好在除了心跳速度過快之外，沒有其他的異常表現。
醫生冷靜地安撫衆人：“應該是為了散熱，加速血液流動而産生的心跳加速。還在安全範圍內，不用緊張。”
“滴答、滴答……”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等到燕宇終于平靜下來，儀器的警報聲也消失，一切恢複正常的時候，所有人都有種錯覺，仿佛自己已經經歷了一個世紀，實際上時間總共只過去了3分鐘而已。
燕宇的身體數值全部恢複到了正常水平，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樣，而更振奮人心的是，他小腿上因為感染病毒而壞死的肌肉，居然也已經愈合！
手術室裏的醫生都傻了。
這是怎麽做到的？
這種近乎神話的愈合速度，不是電影裏面才會出現的嗎？
剛剛那一小管液體，居然能起到這麽大的作用？
別說是他們，手術室外，早就已經看過小白鼠的實驗記錄，知道格羅姆粘液能夠治愈感染白鼠的實驗室衆人看到這一幕，也都欣喜若狂。
這麽長時間以來，病毒令所有人聞風喪膽，除了因為它那恐怖的傳播速度和高致死率之外，更加令人絕望的是，只要沾上一點點病毒，無論是多小的傷口，都必須立刻截肢，以免病毒擴散。
以截肢的方式隔絕病毒，即使患者脫離了感染風險，也永遠稱不上是痊愈。
大陸上已經因此新增了數十上百萬的殘障人士，醫生們面對患者絕望的眼神時，那種束手無策的感覺也令他們十分痛苦。
可現在，有了格羅姆粘液就不一樣了！
等他們研究出格羅姆粘液中的有效成分，加以提取、稀釋，大批量投放到社會上，無論是被誤傷的醫護人員，還是基層警察、軍人，亦或是普通民衆，再也不用一被感染就截肢，醫生們救治感染初期病人的時間也會大大縮短，有更多的時間放到其他感染更嚴重的病人身上。
這将為他們研究疫苗争取到更充裕的時間！
當然，這一切都建立在格羅姆粘液真的能夠治愈病毒，而不是暫時緩解症狀上。
實驗室衆人看醫生們還在圍着傷口發呆，心急如焚，忍不住催促：“快查查還有沒有病毒潛伏！”
“哦，哦哦！”
醫生們如夢初醒，趕緊給燕宇做了個全面的檢測，檢測結果很快出來，全陰性。
燕宇确實已經痊愈了！
為免結果出錯，他們還檢測了兩次，結果不等第二次的檢測結果出來，燕宇就醒了。
醒來的第一時間，他猛地起身看向自己的雙.腿，在看到完好無損的兩條腿，和控制自如的雙腳後，整個人就如同繃緊的弦，突然放松下來一樣，脫力地躺倒在床上。
光看他這個模樣，就知道病毒已經被消滅了。
緊接着，醫生和科研人員将燕宇團團圍住，一方問他有沒有什麽地方不舒服，雙.腿被刺傷的部位還疼不疼，另一方則是問他被注射了格羅姆粘液之後的感覺如何。
“格羅姆……粘液？”這是什麽東西？
對暴富系統一無所知的燕宇懵了。
剛剛在他血管裏亂竄的東西，就是這個叫什麽格羅姆粘液的東西？
……怎麽聽起來這麽像游戲裏的東西？
沒給燕宇思考的時間，醫生和科研組成員看他一句話都不說，互相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
醫生掏出手電照了照他的瞳孔，伸出兩根手指頭問：“這是幾？”
燕宇：“……”
确認他沒被燒傻之後，醫生告訴燕宇，他現在是大陸上首例感染病毒後被治愈的患者，早在他昏睡的這段時間裏，實驗室就把結果報了上去，他現在自動升級成為了重點研究對象，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得留在島上接受觀察。
禦丞還親自打視頻電話過來，安撫了燕宇兩句：“你辛苦了。這段時間就留在那邊養傷，等什麽時候，我和你爺爺一起過去看你。”
即使是檢察長的孫子，燕宇什麽時候被禦丞這麽親切的慰問過？連忙推辭說不敢。好在禦丞那邊似乎很忙，說了兩句就有事情找上來，挂斷了電話。
燕宇又落到了醫生和科學家的手裏。
醫生和科研小組的問題層出不窮，但領導發話，燕宇只能老老實實的挨個回答。
最後醫生和科研小組的成員實在想不出問題了，才暫時放過燕宇，雙方都抽了燕宇的一管血帶走。
首例治愈病例，可得好好研究一下！
燕宇好不容易放松下來，檢查過傷口沒有太大問題，就被轉移到了另一個消毒過的房間。
在這裏，彭瑤和章亦栾正等着他。
燕宇一看自己要住的房間居然進了女人，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旁邊站得筆直的章亦栾，他倒是認識，是他爺爺身邊的人，之前據說是特種兵小隊的，他們之間還切磋過。
這個女人是誰？
彭瑤上輩子見過燕宇，那時候燕宇的脾氣比現在差得多，見他看自己的神情很是戒備，彭瑤倒是沒什麽意外，自我介紹道：“我叫彭瑤，我外公和燕爺爺是朋友。”
燕宇一聽，腦海裏頓時警鈴大作，脫口而出道：“你就是老頭子給我找的相親對象？”
彭瑤：“……？”
章亦栾：“……？？？”
燕宇打量彭瑤，女的，長得挺好看，還出現在燕均培接他過來的地方，估計就是燕均培說的那個“朋友的外孫女”沒錯。
那就是他的相親對象了。
燕宇沒有戀愛的想法，結婚更是別提，直截了當地開口：“那是老頭子的意思，不能代表我。我現在只想好好工作，看你一個小姑娘，年紀也不大，你自己去跟老頭子說，沒看上我吧。”
“……”
彭瑤轉頭看了看窗戶上自己18歲的嫩臉，再看看燕宇雖然帥氣，但怎麽看也二十七八歲，曬成古銅色的黑臉，不明白他為什麽會産生這種誤解。
上輩子沒了腿變成陰鸷大魔王，這輩子有腿了就成了憨批？
他上輩子那雙腿，怕不是騷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