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歡迎來玩

臨近下班,路初陽将工作抛諸腦後,跟在白韶身邊忙前忙後,沒活找活,沒話找話,趕也趕不走。

“晚上吃燒烤吧。”路初陽說,“我家露臺有烤架。”

“啤酒炸雞也可以,我給我家阿姨打個電話。”路初陽說。

“春餅呢,快春天了,吃點傳統的菜品。”還是路初陽。

“……”白韶停下腳步,無奈地看向路初陽,隐晦地提醒,“你忙完了?”

“我下周要去眼科拍攝了。”路初陽可憐兮兮地看着醫生,“多看看你不行嗎。”

“你這,”白韶哭笑不得,“我走到哪你跟到哪,你是包子嗎?”

“那你喜歡包子嗎?”路初陽問。

“關我喜不喜歡什麽事。”白韶不自然地避開話題。

“哼。”路初陽抱臂,“就要跟着你。”

“你下一站拍兒科吧。”白韶建議,“完美融入患者群體。”他從口袋掏出一只小黃鴨,捏了捏,發出尖銳的“叽叽”聲,伸手塞給路初陽,“送你。”

“哪來的?”路初陽端着小黃鴨,欣喜地把玩。

“休閑室的新玩具。”白韶說,“我覺得很适合你,順手拿了一只。”

“适合我?”路初陽口無遮攔,“和我的內褲很搭?”

“……”白韶耳尖泛紅,“你別說話了。”他尴尬地抖抖手,踏進病房巡視新入住患者的情況,也就是夏肖钺的父親夏壘。

“你來了。”夏肖钺重回冷靜,再次面對白韶有些不好意思,他站起身,規規矩矩地垂着手站在一邊,像個等待聽講的學生。

Advertisement

白韶站在病床邊,與奄奄一息的老人對視,他沒見過夏壘,夏壘卻見過白韶。老人沉寂的眼神泛起一絲波瀾,他緩慢眨眼,吐出一個字:“你……”

“我是白韶,你的安寧醫生。”白韶公事公辦,不帶任何私人感情,“我們護士在您入院時應該向您介紹過安寧病房的情況,您若有疼痛、抑郁、失眠等情況,請及時告知護士,護士将根據症狀輕重使用藥物舒緩您的痛苦。”

夏壘等白韶說完一長串開場白,他斷斷續續地說:“你是,眼科,為什麽,在這?”

“爸。”夏肖钺不贊同地搖頭。

夏壘卻執着地看向白韶,尋求答案。

白韶半晌不說話,路初陽看不下去,陰陽怪氣地開口:“人願意,你管得着嗎。”

“這是我的私事。”白韶說,他沒必要向每個人複述他的傷痕,他瞧一眼夏壘腫脹的面部和頸部的淤青,說,“鑒于您已出現上腔靜脈綜合征,預計剩餘時間三個月,請家屬做好心理準備,我們這裏不搶救。”說完,他轉身離開,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冷漠地對待患者。

路初陽趕忙追上白韶,隐隐聽見身後傳來夏肖钺怒意洶湧的聲音:“你怎麽知道他原本是眼科醫生?!”

“甭理他們。”路初陽說,“快死的壞人也是壞人。”

白韶一言不發地朝辦公室走去,路上遇到等在辦公室門口的公孫旌,他說:“老師。”

“小白,明天陪我出一臺手術。”公孫旌說,“給我那倆規培生做個示範。”

“好。”白韶點頭。

“你臉色不咋好,怎麽了?”公孫旌問,“家屬找事?”

“沒有。”白韶否認。

“小路,你說。”公孫旌知道學生的悶葫蘆性格,幹脆把矛頭轉向無辜的路初陽。

“額,剛剛去見了姓夏的他爸。”路初陽實話實說,“氣氛不太愉快。”

“哎,他都快死的人了,你別放在心上。”公孫旌生疏地安慰,“人之将死,愛咋咋的。”

“嗯,謝謝老師。”白韶說。

“晚上去我家吃飯?”公孫旌邀請。

“不了。”白韶看向身後眼巴巴的路初陽,“下午說好去路導家燒烤。”

“噢,跟小路有安排啊。”堅定丁克的公孫旌心中老父親的遺憾油然而生,好不容易撿來的大兒子終要被詭計多端的男人拐走。

“嗯嗯,我們說好的。”路初陽跳出來給公孫旌心口撒鹽,他連聲催促,“我們走吧走吧。”

白韶脫掉白大褂,換上常服外套,與交接班的同事打聲招呼,問路初陽:“怎麽走?”

“先去你家開車。”路初陽小聲嘀咕,“看來我真得買輛代步車。”

兩人坐地鐵回到白韶家門口,坐上那輛亮黃色氣質昂貴的小牛,路初陽拍拍方向盤,說:“我們出發!”

白韶坐在車裏,渾身上下不自在,他不喜歡這樣過分彰顯差距的環境,豪車、豪宅、奢侈品,仿佛一面鏡子,倒映他的窘迫和平凡。

北京太大了,白韶只想過好自己的小日子。

路初陽掃了眼倒車鏡,他注意到白韶的沉默,醫生從上車落座起,就沒說過一句話,這讓路初陽手足無措。

炫耀是人的本性,可在白韶眼裏,富貴反倒成為減分項,路初陽咽了口唾沫,一時找不到合适的話題。

“車挺好的。”白韶率先打破安靜,“可惜我不懂車。”

“好不好都是代步用。”路初陽說,“趕明兒我去買輛特斯拉,家裏剩個車牌沒挂,你喜歡什麽顏色?”

“黃的,你适合黃色。”白韶說,說完他覺得哪裏怪怪的。

“哎呀,被你看出來了。”路初陽故作嬌羞,“到時候把車做成小黃鴨造型,開在街上賊拉風。”

路初陽一陣插科打诨,成功打消了白韶的拘謹,醫生說:“晚高峰真堵啊,你家在哪?”

“東四。”路初陽說,“快到了。”

堵車歸堵車,小牛周圍空空蕩蕩,大家識趣地保持距離,以免剮蹭一看就很貴的跑車。

好不容易挪到小區門口,刷卡進入地下車庫,一路暢通,路初陽将車停在角落的封閉車庫中,白韶說:“地下車庫還有封閉車庫?”

“自家裝的門。”路初陽說,“沒啥用,圖個清靜,總有人溜進來拍視頻,怪煩的。”

“哦。”白韶一副受教的表情。

“跟我來,我家住十六層,這邊。”路初陽領着白韶走向電梯,他摁下上樓鍵,狀似無意地說,“我家是兩室一廳,其中一個卧室裝修成影廳,所以,只能咱倆擠一擠了。”

“我的床兩米二寬,也不算擠啦。”路初陽眨眨眼。

“我可以睡沙發。”白韶說。

“別啊。”眼見如意算盤落空,路初陽恨不得把自家的豪華大沙發扔進垃圾站,“我又不會吃了你。”

“要不你睡床,我睡影廳。”路初陽采取迂回策略,先穩住白韶,等三更半夜偷偷爬上床。

電梯到達十六層,兩人還沒有為誰睡床達成一致。

門是指紋鎖,路初陽握住把手拉開門後,并沒有擡腳進去,他将門鎖調至錄入模式,拉着白韶的手指錄入指紋。

“反正我家沒啥值錢東西。”路初陽大大咧咧地說,“歡迎的的經常來玩。”

白韶心中因財富差距産生的隔閡感,被路初陽的操作消解大半。他低頭看着兩人相貼的手心與手背,他豈能不明白路初陽的心思,當初夏肖钺追他的時候,比路初陽這點小動作花哨得多,亦莽撞冒犯得多。

白韶只是不明白路初陽為何小心翼翼,無論是財富,還是才華,路初陽都該是張揚自信、恣意妄為的人。

錄完指紋,白韶将外套挂在玄關衣櫥,徑直走向冰箱,撸起袖子,打開櫃門,問:“你想吃什麽?”

“廚房裏有準備好的烤串。”路初陽說,“咱們去陽臺燒烤。”

白韶關上櫃門,踏進廚房看了一眼,一盆盆整齊的食材擺在臺面上,他問:“什麽時候做的?”

“阿姨幫忙。”路初陽說,“走吧,陽臺的炭火也悶好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