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開封(十三) [改錯字]他讓金銀珠寶……

客棧不知荒棄了多少年, 走廊經年失修,重久又慣來沒個輕重,一腳下去正好踩陷了一塊木板。

那動靜太突兀, 惹來溫蕙一聲驚叫,不由抱小椿抱得更緊了些——沒辦法, 這裏只她一個女孩子。

“啧。”二表哥擡起腿,頗為嫌棄地甩甩鞋面沾上的木屑, 搖頭感嘆晦氣,“倒是不挑,如此破落的地方也住得下……我說丫頭, 小點兒聲成不?哥的耳朵靈敏得緊, 經不起你這麽折騰。”

後者只好怯怯地躲在小椿肩下, 低首道歉。

嬴舟控着焰火側過身, 終于發現把她帶上是個麻煩。剛要提醒兩句, 不經意見她倆胳膊并着胳膊,手貼着手,怎麽看怎麽覺得不妥當, 上前幾步将她拉開了些許。

“對方是沖小椿來的, 你別靠那麽近。”

說完,溫蕙先就意味深長地高高挑眉,表情有點不言而喻。

嬴舟被她盯得不自在, 目光躲閃地補充,“我……我也別離她太近。”

于是在詭異氛圍的驅使下, 三個人皆不約而同地與小椿保持了一段不小的距離,沒多久她就莫名其妙被扔在了最末。

小椿:“???”

唯有游魂還不離不棄地繞着打轉:“你好像被孤立咯。”

看樣子是的……

樓梯口左右的客房十分密集,沿途幾扇門都挂着鎖,鎖頭鏽跡斑斑, 不知屋內裝有什麽。

嬴舟行至第三間門前時,決定試着打開一個來瞧瞧。

他劈手成刀,對準門縫輕輕比了個下切的動作,那銅鎖便猶如砍瓜切菜般,輕而易舉地給一分為二。

“連風聲也聽不見,這裏頭到底藏着……”

Advertisement

說話間兩手正把門一拉,只聽“轟”的一陣響,成山的包袱、衣裙、銀錢兜頭落下,洩洪似的将他覆蓋,那後半句頓時淹沒其中。

“嬴、嬴舟!”

他讓金銀珠寶活埋了!

小椿看得目瞪口呆,忙跑上前去幫忙挖人。

後者的手臂從堆積的財物裏扒拉出來,好容易才撐起身體得以正常呼吸,坐在地上匪夷所思地撈起一物,拿在眼前打量。

“這都是些什麽東西?”

手中乃是個方形的銀質飾品,沉甸甸的挺有分量,上雕一只昂首的玄龜,周身些微磨損。

溫蕙撐着膝蓋彎下腰來,借月光端詳片刻,“啊,這不是開封府尹的官印嗎?”

她說完環顧四周,給那過于壯觀的場面驚得咽了口唾沫。

“難道……城內失竊的財物全都放在這裏?也太多了……等等,他還沒銷贓?都半年了,圖什麽呀?”

所有細軟、重物,珠寶、布匹,不分彼此地硬塞在一處,因為過于粗暴,瓷器甚至還出現了裂口。

整整一間房皆堆滿了東西,不難想象,那些鎖着的屋內八成也是這副光景。

幾人正嘆為觀止地把弄着滿地的物件,小椿餘光裏倏忽撞進一絲異樣,她雙目陡然睜大,朝嬴舟喊道:

“當心後面!”

随着話音落下,“哐當”的脆響乍然而起,在空闊的破客棧中竟還砸出了回音。

力拔千鈞的大刀正劈在他後頸之上,被無形而堅韌的白栎殼輕而易舉截住。

持刀之人……毫無例外是重久。

但又不完全是重久。

二表哥雖然平時很不是個東西,可身為灰狼的氣場是有的,絕不會笑得這樣憨蠢。

此妖能附着人身也就罷了,連靈力技能都可以繼承的麽?

嬴舟扭頭驚愕了半瞬,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能夠一口氣報兩個人的仇,幹勁兒一下子便上來了,蹭起身的速度之快,連半個殘影也未能看見。

眨眼間他已凝出一柄巨斧,高躍至重久背後,毫不手軟地朝其頭頂劈下去。

那飛賊沒想到他對自己人竟能這般狠,吓得險些要尿,忙連滾帶爬地竄出了狼妖的軀體。

只須臾之際。

青年冷峭的眼眸驀地騰起豪狠的神色,反應堪稱迅猛,回身便擡刀架住了少年的攻勢。

激烈的妖風頃刻從兵刃交接處滌蕩開來。

饒是他防禦得足夠及時,額頭仍起了一抹心有餘悸的冷汗。

重久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嬴舟……你剛那一下是想要我的命吧?”

後者連眼睛都沒眨,“沒有。”

接着面不改色的兄友弟恭道:“你可是與我流着相同血液的二表哥,我怎麽會呢。”

他二表哥扯了扯嘴角,“是嗎……那你還不松手?”

兩個人這才不情不願地同時撤了力道。

重久一抹唇邊的汗漬,無暇和他算賬,語氣陰晴不定,“這小妖,有點意思。”

溫蕙捂着雙耳,以免被大妖的靈壓傷到視聽。

見狀便四處張望着站起身,莫名有點怵得慌,“他……跑了麽?”

“不好說。”嬴舟一甩斧子,另幻了把趁手輕巧的長劍,“或許還在我們中間也不一定。”

小椿很會抓他的重點:“你的意思是,對方沒準兒已經藏進我們幾個人當中了?”

這話甫一出口,在場的四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幾乎同時繃起了神經,慣性使然地各自朝後退一大步,疑神疑鬼地相互觀察。

倘若那只妖能夠驅使被附身者的妖力,在場的嬴舟、重久,甚至是小椿戰鬥力都不低,要是沒防備地挨上一記,真夠喝一壺的。

溫蕙小心翼翼地詢問:“他上身時,就沒一點破綻嗎?”

重久作為一個過來人,颦眉回憶:“有點像給蚊子叮了一口,唔……麻癢麻癢的。”

嬴舟在旁補充:“眼神不對。”

“看人的神态不對,會……更奸猾些許。”

小椿的目光從左轉到右,背後靈一般的游魂亦跟着她饒有興味地來回觀察,只當是好玩。

就在此時,她視線“嗖”地一收,指着正前,“她的眼神不對!”

矛頭所向的“溫蕙”嘴角頃刻下壓,眉目頓然一沉,本就只裝得五分像的神色愈發暴露無遺。

那人約莫也感覺到這小丫頭僅是個凡夫俗子,屁用沒有,飛快脫離而出。黑煙風騷地打着卷,準備禍害別的目标。

嬴舟一抓沒抓住,又叫他鑽入了重久體內。

“可惡——”

大概是有了上次的教訓,知道嬴舟對這具軀體那叫一個不折手段,全無心軟,他沒敢多待,夾着尾巴又溜出來。

“啊!他到你那邊去了——”

“二哥右邊!不對不對,頭頂!”

“嘶,這狗東西到底抓得住嗎?!”

黑煙來來回回在幾人之間亂竄,分明把他仨當狗似的溜着耍。

溜到最後自己都跑累了,疲憊地低頭大喘氣。

眼光一轉,冷不防發現角落裏的小椿,心說這個好像還沒去過,便立馬掉了個頭,屁颠屁颠地蛇形游走。

她看得真切,秀眉倏忽一皺,豎起兩指在胸前隐約做了個結印的手勢。

黑煙正要故技重施自其腰部的位置鑽入,一頭紮進去,不料卻好似碰到了鐵板一塊,居然給彈了出來。

他暈暈乎乎地甩甩腦袋,對此吃驚不已,以為是自己姿勢不對,又琢磨着另換了個角度,卯足了勁哐哐直撞。

“嘿,邪了門了……”

百思不得其解地端詳着小椿的筋骨懷疑人生,嬴舟已然悄無聲息地站在了他背後,冷着眉眼将長劍一舉,狠狠地刺了下去。

“哎呀——!”

一團濃霧就地炸開,裏頭冒出個尖細脆亮的嗓音。

待得煙消霧散之後,只見那廊上匍匐着一個身穿雍容華衣,五尺長短的年輕男子,他這寬袍大袖的有些顯胯,屁股後俨然甩着一條與身長相當的大尾巴。灰黑相間,十分蓬松。

“幾位,幾位高人!”

他哆嗦着四肢能屈能伸,朝最不好惹的嬴舟與重久不住磕頭叩首,“請饒恕我,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哦,現在打不過,知道認慫了?”

重久叉腰傾身,危險地眯起眼。

嬴舟不為所動地握拳将兩手的指節掰得喀咯作響,一張俊臉兇相畢露,随時就要上去揍人。

“饒你?想都別想。”

灰毛的岩松鼠吓得驚慌失措,忙又沖着小椿告饒,興許是見她好說話,開口直接便喚道:“大仙,大仙開開恩吧,我不是有意的,早知道諸位是神通廣大的前輩,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的呀……”

“啊對了!”松鼠精靈機一動,“我可以把整間客棧所有的財寶都送給你們。”

嬴舟一手打在他頭頂,“誰要你這些髒東西。”

末了,又奇怪地去問小椿,“說起來,怎麽他附身旁人都沒問題,在你這兒就碰了壁?樹妖還有這等特技麽?”

“哦。”聽他有此一問,她立刻興致勃勃地解釋起自己的新招數,“就是上回我同你講過的,白栎殼改良後的新術法啊,強化加固全身經脈血液……你們都不願嘗試,我方才就說用一下瞧瞧效果。

“想不到竟有如此功效——怎麽樣,你早聽我的就不至于搞得這麽狼狽了。”

嬴舟:“……”

是,是他失策。

嬴舟暗嘆一口氣,終于有了閑心撸起衣袖找那只石耗子算算總賬。

趴在地上的松鼠登時給對方這滿含殺意的威壓激得汗毛直立,瑟瑟發抖地看着視線中越來越近的狼妖,害怕地抱住自己。

“哼。”

少年唇邊的弧度挑得分外好看,難得也能在他諸多的表情裏瞧得一點痞氣。

“現在,我們新仇舊恨一起算。”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