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開封(十二) [改錯字]她周身給親得……

小椿品了品他這話, 迷惑不解地眨了好幾下眼睛,奇怪道:“你在說什麽?我本就是白栎樹啊。”

“是嗎?”

對方仿佛全然不在意,滿心只專注地留戀她身上的氣息, 微傾着頭,“難怪那麽叫人安心。”

一旁在院中逗小姑娘玩兒的重久忽然靜下來, 目光若有所覺地投向此處。

就見“嬴舟”已挨到了小椿耳畔,鼻尖順着她如瀑的發絲嗅至面頰, 呼吸清淺溫熱,幾乎是咫尺的距離。

因為知曉犬族的嗅覺靈敏過人,倒也并非頭一次看他做出這等姿勢, 小椿自然而然未曾生疑。

也正是這時, 對方把腦袋一偏, 對準她側臉猝不及防地輕咬了一口。

那舉止過于突然, 甚至牽起一聲短促的“嘬”。

少年的唇微薄而滾燙, 蘊着細細的濕意,似乎比別處的任何肌膚都要光滑柔軟,那一下吮吸而攏, 才磨出棱角的齒尖分明有些許濡澤。

他伸了舌頭。

小椿周身給親得晃了晃, 還沒反應過來。

嬴舟的瞳孔間,墨黑與琥珀色飛速地交相轉換,他大約是憤怒至極, 神智沖破奇快,轉瞬便恢複了意識。

同時, 一張臉從上到下紅得格外迅速,一時竟也不知是惱的還是窘的。

他大腦一片空白地注視着同樣一頭霧水的小椿,口不擇言地解釋:“不是……我不是……”

“我是說,剛剛那個不是我, 我沒做那種事。”

發現後者愈加迷惑的擰起秀眉,嬴舟整個人語無倫次,心亂如麻,“沒有,不是說我不負責的意思,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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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他好崩潰啊!

小椿見得他無助的攤開五指捂着臉。

小椿:“???”

這個動作究竟何解?

一片混亂之中,嬴舟猛然察覺到那股黑煙正暗戳戳地從眼底貼地滑過,作勢要溜。

他一口氣混雜着老血湧上喉頭,握成拳的小臂青筋暴起,簡直是咬牙切齒:“別想跑!”

黑煙打了個激靈,這下滾得更快了。

他氣急敗壞地雙掌合十,拍出一柄聲勢浩大的巨劍,裹挾着飛揚的火星,怒氣沖沖地往外追去,活似要去打一場百人以上的群架。

重久将高空裏的刀收至手中,還氣定神閑地挽了個花,漫不經心地看狗發瘋,風涼地品評道:

“這小子,臉皮真薄啊。”

黑煙僅有細細的一股,蛇一般在半空呈水波狀彎曲前行,滾得十分之風騷。

它所過之處,疑惑之聲接連不斷,頗為狡猾地見縫插針附着于沿途的各個仆役婢女身上。

嬴舟一劍落下去,卻砸了個寂寞。

扭頭就看那駝背的花匠正掩嘴偷笑,他唇邊獠牙龇起,惱羞成怒地橫過兵刃,後者眼瞧不好,立馬拖起累贅衰老的軀殼,蹩腳地開始逃命。

他赤着眼目磨牙道:“王八蛋——”

這廂拎着重劍剛要追上,黑煙又從花匠後頸流出,駕輕就熟地進了不遠處坐着打瞌睡的守夜人體內,趁着嬴舟環顧搜尋的空隙,蹑手蹑腳地要往穿堂而去。

“站住!”

兩人從東廂一路追到仆役房,沿途那叫一個雞飛狗跳,滿宅風雨。

被巨刃燃燒着的火星撩到了尾巴尖兒的灰鹦鹉張牙舞爪地在架子上撲騰,甚是不悅地大放厥詞:“小流氓,不要臉的小流氓,呸——”

嬴舟正跑到院門要出去,身體冷不丁頓住。

他如今對某些用詞格外在意,猛一回頭,琥珀色的瞳眸裏兇光一騰,這扁毛畜生的尾羽便不輕不重地挨了一擊火燒。

後者驚慌失措地展開翅膀,好容易滅了火苗,瞬間學乖了,老老實實地嘴甜道:

“大爺您走好,前途無量,錦繡榮光!”

怒氣沖沖地追至溫宅之外,夜幕下的長街燈火璀璨,雜賣攤位錯落林立,小販與貨郎吆喝還價,無數行人如過江之鲫。

左看一圈是人,右看一圈還是人。

真不知此賊又竄進哪個的軀體裏裝模作樣了。

嬴舟在街市上漫無目的地跑了一陣,身後的小椿與重久亦陸續跟上來。

“怎麽?”他二表哥懶洋洋地開口,顯然在意料之中,“追丢了?”

後者面沉如水,抿着嘴不答話。神情卻是不言而喻。

“對方身上的氣味呢?”重久問。

“不行。”他搖頭,“這人似乎可以魂魄的姿态行動,能夠随意附上他人之身,無法用氣息追蹤。”

溫蕙一聽就明白:“哦……是前不久偷錢的大尾巴飛賊?”

“不錯。”嬴舟颔首承認,“正是他。”

這狗東西想來是白天踩點,夜裏行動,自己拿着自己的財物當然不會遭人懷疑,真可謂是大搖大擺地上街銷贓。

現在要怎麽辦?

犬類的嗅覺派不上用場,晚間天幕沉沉,唯一能辨出形态的黑煙也不易察覺。

此妖其實論戰鬥力算不得多高深,但耍出的小把戲着實惱人。

偏又不甘心那麽輕易放過他……

小椿還在幫着從繁華的夜市中捕捉對方的蹤跡,忽聽得有誰在空闊而高懸的地方喚自己。

“小椿,小椿——”

她正舉目擡頭,清雅的一抹碧色好似流轉的星河,長裙如虹的姑娘輕悠悠地飄下來,游魚般停在跟前。

小椿:“啊,是你?”

那只孤魂野鬼。

“上回你不是讓我留意在城中盜取財物的妖麽?”游魂輕靈地一扭腰肢,“我知道他的老巢在哪裏,随我來。”

“好。”她才要上前,忙想起去招呼嬴舟等人,“我有朋友找到線索了,往這邊走。”

“是嘛!”重久原本性子懶散,倒是頗為贊許,“嚯。那感情好。”

邊上的嬴舟則隐有微詞地蹙了蹙眉,自語道:“又是那個‘朋友’……”

将錦繡滿樓的州橋夜市抛至背後,臨到挨近朱雀門的街巷,空氣漸漸變得有些冷清,遠處歌姬伶人的綿綿細語,被四下晦暗的氛圍襯得像是另一個世界。

難以想象,在繁華織錦的開封竟也有如此蕭索的去處。

游魂最終停在了豎有幌旗的街道旁。

只見這裏矗立着一座不小的三層朱樓高閣,約莫是行将拆去的舊物,隔着破了口子的窗棂能望到其中橫斜的桌椅,倒塌的樓梯以及蛛網碎布。

看上去曾經應是個酒樓,或客棧,不知是否因為經營不善,早已人去樓空。

“到了?”瞧不見游魂,嬴舟只能去詢問小椿。

她在對方地示意下點頭,“就是這座樓。”

“嘶……”

重久不由抽了口費解的涼氣,“此處,當真能住人?”

四下的民居皆離得遠,附近沒點燈,整棟樓閣黑壓壓的一片,透出陰森幽暗的鬼氣。

雖說妖由獸修煉而成,但得人身後未必會同從前一樣喜好潮濕或髒亂的環境。

難得當了人,就別再拿自己當畜生看了——大部分的妖皆是這般心态。

饒是有白栎殼護體,溫蕙仍捏緊木錘咽了口唾沫,“我們、我們要進去嗎……”

“當然進去。”

嬴舟恥辱的火氣猶在顱頂灼燒,伸手便推開門,“你怕就留在外面。”

“我、我哪裏怕了……”

她立馬伸直背脊,壯起膽子跟在衆人之後。

再說,獨自一人待在阒無人跡的偏街中,豈不是更可怖!

正門上挂着鎖,鎖扣卻是損壞的,四人一鬼逆光站在空曠的大廳內巡視周遭。

見這滿地的桌椅缺胳膊少腿,略值錢點的物件一概不剩,想必那住在近處的居民沒少進來摸點邊角料。

“吱呀”合上背後的木門,腳下僅有的一點微光收成一線,隐沒在漆黑裏。

溫蕙拽着小椿的衣袖戰戰兢兢地打哆嗦,“不能把門開着嗎?這、這也太暗了……”

“不行。”重久态度果決,“此妖本就擅于逃跑,門若不掩緊,它一會兒跑得更快。”

“可是沒帶燈籠……”

話音剛落,嬴舟的掌心便騰起一簇鮮明的火焰,頃刻照亮了身側丈許之遠。

“哦!”溫蕙頓時大松了口氣,連連感慨,“還真是方便。”

此等術法明顯是源自犬族,重久不免嗤之以鼻,翻了個朝天的白眼:“我們狼族夜視之力超絕出衆,壓根用不上什麽火把燈盞,也就那些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狗才絞盡腦汁地創出這種花招。哼。”

小椿:“……”

看來他們北號山與炎山的關系,真不是一般的緊張啊。

難怪當年嬴舟的爹娘結成夫妻會将兩族鬧得那般不愉快。

游魂仍舊慢慢悠悠地繞在她身畔,無比羨慕道:“小椿,你又交新朋友啦?”

“真好。”

她打了個轉,語氣向往:“真熱鬧。”

“是啊。”小椿想了想解釋,“那是嬴舟的表哥。”

“喔……表哥?”後者忽有所思。

一樓的大堂并無人跡,半塌的桌面積了厚厚的灰塵,不像有人住過。

這地方大概是座客舍,二樓、三樓皆有不少房間,但從下往上看去,門無一不是緊閉着的。

嬴舟尋到了上行的木梯,燃着火光在前面引路。

一幹人等一邊警惕地打量周遭,一邊小心翼翼緊跟其後。

腳下的木板随着接踵而至的步伐在靜寂如死的夜裏“吱呀吱呀”慘叫,動靜無端透出些許瘆人。

“大家都小心一點。”

他撥開頭頂礙事的蛛網,提醒道,“那妖怪會附身,等下說不定就會藏入我們之中。”

溫蕙聽他這麽一說,當下咽了口唾沫。

嬴舟:“不過并非全無辦法,只要神智尚且清醒,盡管四肢不能動彈,五感仍是在的。意志足夠堅定的話,便能将對方逼出體內。”

兩個姑娘聞言,皆受教地認真颔首。

走在他旁邊的重久卻拖着腳步,好整以暇地抱起雙臂,視線一斜,嗓音微妙地開口:“照這麽說,你被他附身的時候,親人姑娘還是有感覺的吧?”

“……”

嬴舟剛還一本正經的臉,眼睫止不住地開始狂顫,百口莫辯地嗫嚅道,“我、我沒有,我……”

他二表哥眉梢一吊,把陰陽怪氣貫徹到了極致,拿手肘捅捅他,“我說你怎麽突然這麽大火兒呢。

“也占到便宜了吧你?”

嬴舟:“……”

不等他開口辯解,重久已擡腳往前走遠了。反正狼族夜間目力好,不要燈火照明也不打緊。

嬴舟無話可說。

盯着他地背脊良久,眼底裏便有些不愉和委屈,低聲自語。

“……就是因為這樣才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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