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做笨蛋的資格

鐵之國,結盟會場。

時間是十一點四十五分。還有一刻鐘儀式就要開始,雙方出席結盟的人員均已到齊,只差兩位主角。

偌大的會場裏,木葉的忍者們聚集在一起,三兩成群地小聲說笑,氣氛不算特別随意,卻也并不嚴肅。房間另一頭的霧忍卻是個個正襟危坐,臉上半個笑容也無。

正中的演講臺旁,冥與綱手正站在一起攀談。兩名女忍一邊聊天,一邊不時将目光瞥向房間一角的座鐘,每見到指針挪動一小格,眼角便多出一分憂慮。

卡卡西那小子/鳶大人遲到的毛病可千萬別又犯了……兩人不約而同地在心中想道。

“霧隐的人看上去興致不高啊,好歹是兩國結盟的日子。”自來也走過來與她們彙合,他剛才在和鳴人與小櫻說話。“對這件事其實并不熱衷嗎?”

“哈……因為是鳶大人擅自提出,并一力推行的結盟,下面人多少有點……”冥苦笑。霧隐內部并非鐵板一塊,這種事在外界早有風傳,更瞞不過消息靈通的自來也。“不過,五代目的态度絕對是認真的,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警告其他人,唯獨今天,都給我安分一些,不要節外生事。否則,我可不擔保這次他們還能活着回去。

畢竟他今早離開前都這樣說過了,冥默默想道。

自來也和綱手對視一眼。“說起來,你們水影的經歷也真夠傳奇的。”自來也換了個話題,以随意的口吻說道,“我記得他一躍成為四代目矢倉的特使,是在十二年前吧?就算現在三十來歲,當年也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真是後生可畏呀。”

“五代目有心計有手腕,并且足夠強大,會脫穎而出也不奇怪。”水影副手謹慎地回答。

“這倒是。擁有那樣無解的空間忍術,做他的敵人一定很頭疼吧。沒想到霧隐還有如此神秘的血繼存在,真是開眼界了。”

……血繼?

冥克制住了驚訝的表情。自來也會以這樣篤定的語氣說出來,顯然并非他的臆測,而綱手聽到也沒有任何反應。那麽,這八成是鳶上次去木葉談判時,由他本人親口透露的信息。

鳶的能力會是血繼限界嗎?冥對此持懷疑态度。霧隐的血繼家族雖多,卻大致都能追本溯源,捋出一條相對完整的家譜脈絡,她本人也出身血繼家族,對這些事比尋常人更多幾分了解。鳶的忍術如此強大而稀有,如果當真曾有這樣一個家族存在,絕不會在霧隐乃至全忍界的歷史上寂寂無名,連只言片語都不曾留下。

但這又不可能是一句謊話。鳶與旗木卡卡西已立下一心同體之印,是不是血繼限界,火影一試便知。鳶到底是什麽人?為了與火影聯姻,他甚至連這種珍貴且富有風險的情報都甘願抛出,寫輪眼對他來說就這麽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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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重要的不僅是寫輪眼……

這些念頭在冥的心頭一閃而過。她望向自來也,白發三忍雖然表情平和,眼眸深處的光芒卻極銳利,緊盯着她,不肯放過半點細節。果然,同她一樣,木葉也在好奇鳶的真實身份。

不過,她并不會因為雙方具有同樣的目标,就把所知的信息一股腦告訴對方。水影再如何,也是霧隐的家務事,沒必要給別國看熱鬧的機會。回去私下調查另說,口頭上該回護還是要回護的。

“畢竟水之國是號稱血繼限界最多的國家。”藍衣的女忍微笑道,“說來慚愧,本國境內究竟有多少種血繼,就連我們自己都不太清楚呢。”

自來也正要再說什麽,一陣空間波動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三人一同望去,恰好看到卡卡西和帶土從裂隙中出現,兩人都已換上了禦神袍。

“一切順利,我們得到了咒印。”卡卡西對他們說。火影的神色平靜,一點都不像是剛剛完成了終身大事的人,“回來得稍微晚了點,這就去做結盟儀式最後的準備吧。”

“先去見三船,然後把司儀找過來。”帶土在一旁說,只向三人點了點頭,“你還有別的事要辦嗎?”

“沒了。”

“那就走吧。”

“他們倆就不能分頭行動嗎?”自來也看着兩人相攜離去的背影,滿心納悶。

結盟儀式在一片風平浪靜中完成了。兩名影全程都表現得中規中矩,說起對方時也依舊是公事公辦的腔調,并未因兩人如今關系不同以往而有所改變。他們似乎已打定主意要讓全天下相信,這場婚姻真的只不過是獲取咒印的必須步驟,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其他意義。

儀式結束後是簡短的會餐,随後雙方就要各自返程。卡卡西去向自來也和鳴人告別;按照計劃,這對師徒将直接從鐵之國出發,開始修行之旅,不會再折回木葉。

“卡卡西老師!”鳴人剛和小櫻與綱手說完,看到卡卡西向這邊走來,揚起手朝他起勁揮舞。轉眼瞧見跟在火影身後、如同影子一般的黑發男人,臉上的熱情頓時垮掉大半:“我和老師說再見,你跟過來幹嘛?”

“非我本意。”帶土回答。

“好了鳴人,禮貌一點。”見學生又要回嘴,卡卡西适時将手按在他頭上,用力揉了揉,“修行中要聽自來也大人的話,絕不能一個人亂跑,知道嗎?”

“放心吧卡卡西老師,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鳴人信心滿滿地一揮拳頭,“等着瞧,三年後我回到村子,一定會讓你大吃一驚的!”

“嗯,我很期待你的成長。”卡卡西彎起眼睛。

“而且我将來絕對要把佐助帶回木葉!不論誰說什麽,我都一定不會放棄的!”鳴人又強調道,越過卡卡西朝帶土做了個鬼臉。

“總之這小子暫時由我接管。”自來也走了過來,将手搭在鳴人肩上,“曉的動向我也會繼續盯着的。如果有重要的消息,我會設法傳回去。”

卡卡西點頭:“拜托您了。”

“村子裏還有其他的事就交給你了。”自來也說,朝水影的方向意有所指地投去一瞥。他拍了下鳴人的後腦勺,率先轉身,“行了,走吧!”

“我們也出發吧。”卡卡西目送那一大一小離開,這時綱手來到了他的身邊,“現在動身,日落前就能抵達來時經過的那個小鎮。”

“呃……事實上,我正要和您商量這件事。”卡卡西撓撓鼻子,“我想今天先走一步回木葉,其他人要麻煩您帶隊了。”

“先走一步?怎麽先走?”綱手揚眉,餘光看到帶土,恍然大悟的同時又更加不解,“還有什麽事沒辦嗎?”

卡卡西幹笑:“也沒什麽……只是臨走前巫女告訴我們,為了鞏固咒印,我與水影在二十四小時內必須呆在一起。跟着大部隊行動,實在……太引人注目了。”

“怪不得。”綱手了然,“那你就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我來處理。”

“真是不好意思。”

和綱手談妥後兩人又去找冥。帶土簡短說了緣由,冥自然沒有異議,其他霧忍聽說不用和水影一起回去,更是露出了如逢大赦的表情。最後向東道主三船告辭一番,帶土與卡卡西便發動神威,離開了鐵之國。

他們在木葉近郊現身。卡卡西熟知巡邏隊的路線,刻意避開了可能撞見他人的位置。天色尚早,太陽仍懸在頭頂,卡卡西看了看時間,下午三點剛過。

“真的要這樣嗎?”他看向已經在用幻術将自己僞裝起來的帶土,“會很不自由吧。”

“向別人一遍遍解釋我們為什麽得呆在一起會更麻煩,即使有咒印在也是一樣。”帶土回答,反過來催促他,“不用管我,你去做自己的事。”

本周輪到看守大門的是神月出雲和鋼子鐵。兩人看到卡卡西很驚訝:“五代目怎麽一個人回來了?而且今天不才剛舉行儀式……”

“這個嘛……離開村子也有幾天了,總有些放心不下。”卡卡西含混答道,“該辦的事情都辦完了,是水影用空間忍術送我回來的,他已經走了。”

“專程為了送您跑這一趟?那個水影?”兩人驚奇地小聲嘀咕。

卡卡西徑直去了火影塔。前往鐵之國的人數衆多,更有兩名三忍随行,護衛的暗部就被他留了下來,順便盯着團藏的動向。天藏已經得到了消息,正在辦公室裏等着,卡卡西用同樣的話搪塞過他的疑惑,又向他詢問了幾天來村子的情況,便來到辦公桌後坐下,開始翻閱鹿久為他分門別類整理好的文件。

從始至終,帶土一直悄無聲息地跟在他身旁。

不知不覺太陽漸漸西落。卡卡西放下筆,揉了揉眉心。他不經意般地向帶土的位置投去一眼,對潛伏在周圍的暗部做了個解散的手勢。然後火影站起身,把桌子上雜物歸攏整齊,離開了辦公室。

兩人出了火影塔。卡卡西步履如常地走在路上,帶土很快意識到這并不是回宿舍的方向。

“你……搬回去了?”雖然看不懂卡卡西打的暗號,但他能感知到天藏等人沒有跟來。帶土貼近卡卡西,低聲問。

卡卡西“嗯”了一聲,眼睛依舊望着前方:“這樣以後會比較方便。”

他似乎無意解釋是怎麽個方便法。

抵達旗木家老宅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卡卡西低頭開門并解鎖封印,帶土以寫輪眼一掃,發現房子周圍新近被布下了數道強力的結界,用來隔絕聲音,阻止旁人窺探或貿然闖入。

很明顯,這些預防的措施都是以同一個假設為前提而布置的。

卡卡西走進玄關,經過走廊上了二樓,帶土亦步亦趨。朔茂夫婦生前的卧室依舊房門緊鎖,書房的門虛掩,裏面漆黑一片。卡卡西卧室的門則敞開着,帶土仔細端詳裏面與十多年前相差無幾的陳設,恍惚間竟幾乎産生了時光倒流的感覺。

但那也僅僅是“幾乎”。少年的幻影在卡卡西開口的瞬間消散,銀發男人回頭望向他,只一眼又很快錯開目光。

“抱歉,是單人床……将就一晚吧。”

白天一通東奔西走,帶土和卡卡西也都有些累了,沒有再閑聊,簡單洗漱後便關了燈。單人床上躺了兩個成年男人,空間立刻變得局促起來,手腳稍一挪動就會碰到對方。他們在床上幾次輾轉,最後總算尋到了互不打擾的姿勢,側躺着背向對方,卡卡西朝裏,帶土朝外。

卧室內外一片安靜,連彼此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卡卡西盯着近處的牆體。明明身體已經很疲憊了,精神卻仍全然清醒着,半點也沒有想入睡的意思。

婚禮上的情形在他的眼前一遍遍重放。每一個鏡頭的中心都是帶土:站在山下看着鳥居出神的帶土,摘去面具飲下三三九度之酒的帶土,與他一起念出誓詞的帶土,在手中小心轉動玉串、鄭重供奉給神明的帶土。那麽認真,那麽虔誠,就像在他眼中這場婚禮并不只是獲得咒印的鋪墊,而是……

真的是這樣嗎?

卡卡西的心底燃起一絲希望。可它實在太微弱了,仿佛稍稍受挫就會破滅,令卡卡西不敢輕易碰觸。他就像是面對大海的漁人,既貪圖海中的無窮寶藏,又擔心一切不過是他的誤判,只要他一踏入這片看似靜谧的海域,就會瞬間掀起驚濤駭浪,使他葬身其中。

那不值得,他試圖勸服自己。他們之間難得能如此平和,這已是和帶土重逢之初、他所不敢想象的。這樣不也挺好的嗎?為什麽還要再貪心呢?沖動也許會毀去現有的全部,将來剩下的只是更深重的無望與痛苦。

如果維持現狀,那麽……至少他還能做夢。這樣的做法才最聰明,忍者要學會審時度勢,趨利避害,做出正确的選擇與判斷……

如果這就是所謂的聰明,那我寧願一生都做個笨蛋!

鳴人的聲音如同一道驚雷,毫無預兆地闖進卡卡西的腦海裏,令他驀地僵在原處。心頭的情緒才被壓下,便又被這一句重新點燃,氣勢洶洶地卷土重來,在胸膛中翻騰不休。

縱使有一萬個不行的理由,在某一刻,情感、抑或本能卻總能尋到所謂理性的破綻,沖開壁壘,徹底占據上風。它給懦夫以勇氣,使人變成飛蛾,奮不顧身地投向火焰。

卡卡西瞪着面前雪白的牆面。

我也有……做笨蛋的資格嗎?

帶土在昏暗中睜着眼睛發呆。

床的另一側突然傳來明顯的震動與響聲。他下意識回頭,看到卡卡西翻身坐起,在月光中低頭望着自己,眼中帶着孤注一擲的神情。

對上那雙眼睛,帶土不禁心中一顫:“卡卡西,你……”

在他說完之前,卡卡西已俯下身來,吻|上了他的雙|唇。

(TBC)

下章有什麽大家應該都猜得到,但留言的時候請盡量避開過分直白的字眼。非常時期,還望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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