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法器還沒有着落,衆人在地宮摸索了起來,在殷渺渺的指引下,他們不知走了多久。

景乾一直關注着小寶寶的動靜,見虞師弟抱着孩子幾個時辰了,他忍不住道:“虞師弟你累不累,不然我們輪流幫你抱清清好了。”

不是他小看師弟,而是虞驚寒在虞府過的日子太不好了,養了幾日,才把骨瘦嶙峋的身軀養出一點肉,黑暗中,少年眸若寒星,面頰微凹,給人一種弱不禁風的高瘦感。

景乾鬼使神差地,就提出了這個建議,他兩只手也伸了出來。

“好呀好呀。”

虞驚寒略略停頓了一下,他還沒回答,人類幼崽立刻點頭了,迫不及待地伸出小手,伸向歸元宗弟子裏儀表最潇灑的一個哥哥,和面容最溫柔漂亮的姐姐。

“不給我抱嗎?”景乾有些失落。

那一男一女看着眼前,朝他們伸出小手,精致可愛的小寶寶,似乎也有些心動,笑呵呵道:“我抱半個時辰吧!”

誰曾想撲了個空。

“不用了,我不累。”虞驚寒冷冷道,薄唇微抿,俊臉籠罩一層霜寒,仿佛別人要奪的不是一個孩子,而是他的寶貝。

“師弟,不要勉強。”師兄尴尬地清清嗓子,“你也是我們師弟了,要學會信賴我們。”

香香軟軟還不哭不鬧、性格懂事的人類幼崽,讓我們抱抱怎麽了!

“不用了。”冷漠的少年搖頭,再度言簡意赅地發出拒絕,他抱着孩子大步向前,那态度昭然若揭,是無動于衷油鹽不進。

“他們磨磨蹭蹭的,金色至寶就在眼前了,你什麽時候把他們丢下?”女鬼揪着秦巡的耳朵,用比之前更輕的音量嘀咕道。

只要秦巡把一幹師兄妹丢下,她就要大開殺戒,為什麽此刻不大開殺戒,因為她知道,秦巡重情重義,不舍得師兄妹死。

“你別說了,虞師弟聽得到。”秦巡輕輕嘆氣,他也想吃獨食,卻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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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別過頭,想把咬他耳朵的女鬼揮下去,可那手擺動的弧度,更像是打情罵俏。

他沒注意到,自己未婚妻虞飛雪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目光已經近乎冷然。

“那好吧。”女鬼癟了癟嘴,她忽地指着前方道:“到了!”

衆人大喜過望,當即跑了過去,幾個瞬息後。

眼前一片豁然開朗,石壁燃着長明燈,照亮了漆黑的地表。

他們以為殷渺渺指引的是受苦受難的師兄,誰知竟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挂在牆上的燈火芯香,禦獸峰的弟子一嗅就出來了,居然是鲛人的油脂!鲛人是世間罕見的妖獸,肉身煉油可保千年不熄,這入目所及的一切足夠奢華。

接下來,更讓歸元宗弟子震撼的場景出現了。

宮殿中心有一朵巴掌大的金色蓮花,不是含苞待放的姿态,而是徐徐盛開,一片花瓣接着一片花瓣地舒展,直至盈滿後,蓮花再度凋落一空,重新覆上一片又一片的蓮瓣,生生不息。

滿目燦爛的金色,華光流轉,照出耀眼的光暈。

堪稱世間瑰麗一景。

蓮花散發出的清香,讓人頭腦清明,有一種淨化之感,不是一般的燦然生輝。這金色惡之蓮,名副其實,是曠世罕見的至寶。

秦巡見到後,胸腔震動,陷入了長長久久的震撼,他看見了一個畫面——人間被瘟疫肆虐,妖魔橫行,他手持一朵金蓮和無數法寶,游走在苦難之中。

每見到一個可憐受苦的人,他就撕下一片蓮瓣,為對方驅逐瘟疫、治療病痛,反正金色蓮花生生不息,撕了又生,從一城一州到半個大陸,他如救苦救難的神靈,彰顯出無上神跡。

無數凡人、修士都跪在他腳邊,高呼上仙老祖,而他如一抹清風,輕輕拂袖而去,不藏功與名。

人人從此不信天道,只信他。

仙門道州,為他豎起了長生牌和無數廟宇,讓他享受無上的尊敬信仰,當最後一名修士活了,他也功德圓滿,飛升成神。

這一幕幕激動人心的畫面閃回,秦巡呼吸急促,差點控制不住地昏死過去,這是幻夢嗎?

不!這一定是未來的照影!

他秦巡生來不凡,果然是救世之子!

秦巡激動得難以自控,下意識地伸出手,想抓住那一朵蓮。他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因為本能戰勝了欲望,他下意識地想給寶貝滴上精血,認自己為主。

電光石火之際,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把陷入狂熱巅峰的秦巡給驚醒過來了,“哥哥你在幹嘛?”

“不可以随便碰不了解的東西,可能有危險。”

秦巡這才想起,這裏除了他,還有無數人。

甚至還有一個奶娃娃正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他差點忘記了!

他不能在大庭廣衆之下,把寶貝收為己有,因為同門太多,一旦他擁有至寶傳出去,整個修真界都會來殺人奪寶。他還是一個築基修士,根本抵擋不了來自多方強者的滔天殺意。

景乾嚴肅附和道:“對啊師弟,這裏可是寂淵魔尊的陵墓,怎麽可以亂碰呢。”他們沒有第六感,看不出這寶貝有多稀有,只覺得這朵金蓮絢爛多姿,一朵花而已,別無多想。

說起這個。

景乾搖搖頭,失望地看着他:“聽說有些鬼修喜歡寄宿在一些寶貝上,等着修士去撿,好奪舍身軀,所以修真界一直流傳着一種說法,路邊的東西不要撿。師弟你真是太莽撞了,貿貿然就想撿一個未知的東西,還沒有一個孩子穩重。”

被誇穩重的人類幼崽,驕傲地挺起了小胸脯,可愛的臉上神采飛揚。

秦巡:“……”

為什麽要把他跟一個三歲小孩相提并論!

更讓他臉色漲紅的是,在場的師兄師姐也這樣認為,一言一語地教育他:“師弟,你太不穩重了!”、“這可是魔尊的老巢,這金蓮不知道什麽東西,萬一他複活了怎麽辦!”

教育聲中,秦巡咬緊了牙,不敢說金色蓮花有多珍貴,是稀世珍寶,更不敢表現得太貪婪,畢竟不能吃獨食。

他決定下次再來取!

他有所顧忌,殷渺渺卻沒有,她面露喜悅:“我終于找到了!我們琉璃宗丢失已久的至寶!”

她化輕飄飄的鬼魂為實體,極度的喜悅充斥臉龐,急不可耐地沖了過去,她速度太快,誰也沒有料到。

她纖纖玉手距離金蓮僅兩米之遙時,平地忽刮一陣風,擊在她的胸膛上,美豔的少女好似受到了強大的沖擊,被拍碎在地,喉中發出了一聲疼痛的尖叫。

只見風後,出現了一名少年,面容非常精致俊美,宛若天上一輪皎潔明月,偏偏眉如墨,唇如血,散發着魔魅的氣息。

少年唇角微微勾起,他似笑非笑地睨着女鬼,“你們琉璃宗至寶?”他語音拖長,“我都不知道,我的東西,什麽時候變成你們琉璃宗至寶了。”

殷渺渺捂着心口,嘴角溢出鮮血,委屈地叫了一聲兄長。一雙水潤眼含情脈脈又楚楚可憐,不知道怎麽為自己辯解。

她想說一句,都是魔尊子女,嫡庶又有什麽區別,父親生前的遺物應該人人有份。

“是鬼太子!”

鬼太子這三個字,仿佛一道驚雷,劈傻了歸元宗衆人,包括秦巡。他們遍體生寒,因為他們知道,修為境界之差宛若溝壑,他們根本無法與大乘期的厲鬼對抗,這裏是魔尊寂淵的墳冢,想來他們也恐會在這裏隕落。

“快用驅鬼符!”景乾高喊。

他一聲令下,所有人手中的驅鬼符盡出,閃爍符咒金光,向少年咻咻飛去,卻根本沒達對方衣角,就自燃化為了一堆黑色灰燼。

“不好,沒有效果!”

慌亂之中,衆人招式頻出,虞驚寒也拔劍。秦巡第一次見到這個他看不起的人拔劍,而後他的瞳孔緊縮,心中有震驚的吶喊。

虞驚寒手裏的劍,不是神兵利器。

可他的天賦傲然,區區一劍,磅礴威壓,展示出了無數風骨和傲然資質,若他在歸元宗,不知道有多少師兄會黯然失色。

——這根本不是未婚妻口中的廢物,而是他的競争對手。

虞驚寒一劍,劈壞了燕赤離的衣服。

燕赤離本來不想理他,虞驚寒才練氣,在他面前就像一只蝼蟻,他怎麽會把一只蝼蟻放在眼裏呢。

直到他見了對方的臉,俊眉星目,眉目如刀刻一般,再看對方護着人類幼崽、人類幼崽也抱着他大腿的動作,有什麽東西在他腦海裏轟然炸響。

他臉色沉了下來,一瞬不眨地盯着虞驚寒的面容端詳,笑容陰冷,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你這個修士,長得有點礙眼啊……”

半魔之子,最為低賤。

偏偏生得面容俊俏,還有至陽之體。無論是至陽之體,還是至陰之體,都是修真界修士青睐的道侶首選。還有一種可能,對方既然在奶娃娃身邊,說明裴玄是有意的,把人當成兒子日後爐鼎,畢竟葉清資質實在一般,修煉不走一點捷徑,壽命就那麽短。

話雖如此,他還是不能接受……

鬼太子自己都發現,自己眼睛通紅,變得陰鸷,驚人氣勢讓在場衆人抵抗不了,身形搖搖欲墜。

就在這時,瑟瑟發抖的人類幼崽,像是公園裏套圈一般,丢出了繩子,“不要傷害哥哥!”

明明是摻雜着驚懼的小奶音,爆發出來卻十分洪亮。

燕赤離被鎮住了。

看着眼前這握緊了拳頭,玉雪可愛的一團,他怒火詭異地平息了不少,是啊活了萬年的他,大度又開明,跟一個爐鼎計較什麽。

弄死對方也不急于這一時。

想到這裏,他不怒反笑,收斂了外放的鬼氣和殺意,變得和善溫順,勾魂攝魄一笑,“這是什麽法器,我竟被你抓住了。”

厲鬼一雙手骨節分明毫無血色,如白玉雕成,精準無比地被繩子套在其中,繩子另一頭在人類幼崽手裏。

“!!!”

葉清呆了一呆,眼睛睜得溜圓,不敢置信地看着這一幕。

良久,小孩子似乎才找回自己語言一般,小臉飛滿紅雲,道:“我、我好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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