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魔對于一個修士意味着什麽,修真界的人都懂,可以說是扼住咽喉的軟肋也不過分。

即使這件事讓秦巡心髒劇烈跳動,他還是下意識辯駁道:“不可能啊,若論道心,淩霄仙君可稱仙門道州第一人,他怎麽會有心魔呢?”

淩霄仙君,可是修真界僅次裴玄之下無敵的存在,性情無欲無求,而一個沒有七情六欲的人,怎麽會有心魔呢?

乍聽之下,令人感到荒唐和不敢置信。

出于慎重考慮,秦巡去打探消息,他用秘境中搜刮出來的一壺極品靈果酒,撬開了一個執事弟子的嘴。

那個執事弟子陷入果酒編織的夢境,酣醉得不省人事,毫無防備之下,道出了一些隐秘的、歸元宗甚少人知曉的過往。

“上古預言出來那一年,歸元宗所有弟子上下肅穆,陷入風雨飄搖之際……”

“兩年後,我在山峰灑掃,看到了仙君他……他在一個洞府外靜默了整整一夜,仿佛在等着什麽,後來每年的月中,仙君都會去那個洞府裏靜默一宿,我也不知道仙君在幹什麽……他好似曾上窮碧落下黃泉,尋找一個凝聚魂魄的辦法,年年都在召喚一個人的三魂六魄,可惜都失敗了,從此仙君失魂落魄,游離于三界之外……我想,如果世間真有還魂術,一定會讓仙君另眼相看……”

這個執事弟子說得斷斷續續、含糊不清,可秦巡心卻“嘭嘭嘭”跳動起來,拼出了一個完整的真相。

沈逐年年都去一個洞府,那對方的心魔秘密很可能藏在那個洞府裏!

沒想到啊沒想到,三界中僅差一步便可渡劫,無數修士大能見了面都要恭敬有加的淩霄仙君,竟然真有心魔!

直覺告訴秦巡,應該和一個女人有關。

對于他的猜測,玉佩老者表示無語:“你怎麽能肯定是一個女人?”

沈逐的冰清玉潔、清心寡欲,三界都是出了名的,對方甚至練的是斷情絕愛的無情劍道。

若他心裏真裝了一個女人,不會沒有消息走漏出來。

“應該就是一個女人,我敢肯定,這是一種直覺!”秦巡迫不及待地打斷道。

Advertisement

秦巡他是以自身推斷,男人的執念,一般不是實力權勢就是感情。沈逐是仙門第一強者,他實力高強、地位崇高,已經站在了八荒頂尖強者巅峰,仙門道州無不俯首,不會有權勢地位上的執念,那只剩下……

這猜測完全很合理。

而心魔是什麽東西?

是一種掌控了就讓人上天入地的魔力。修士心生魔念,魔念一日不解決,道心就日日夜夜受到腐蝕,無法掙脫出牢籠束縛,修為停滞不前,最終被魔念所主宰。

秦巡轉念一想,這樣子很多事情就有跡可循了。

難怪天資無限的淩霄仙君,一直止步大乘期,原來是心魔作祟。淩霄仙君有了情,劍道上就難以突破。

“知道了這種事,我就不能放任不管,即使我豁出性命,也要為仙君排憂解難……”

秦巡唇角微抿,聲音深沉,滿臉都是慷慨赴義之色。

宗門最強者的淩霄仙君,他的心魔是什麽呢?

究竟是一個多美的女人,能讓仙君魂牽夢萦多年,以至于內心衍生出魔障?

作為一名歸元宗弟子,未來的救世之子,他知道了仙君有疾,就沒有坐視不管的道理,這不僅是為了他自己,更是為了天下蒼生!

裴玄那魔頭一統魔域疆土,遲早率領四方妖魔攻打修真界,到時太平無事的仙門,就要陷入動亂。如果淩霄仙君能早日踏入渡劫,就有了跟裴玄一敵之力,仙門道州不至于土崩瓦解,所以,他幫仙君解決心魔,是為了天下蒼生着想!

想到這裏,秦巡被自己腦補的畫面,刺激得正氣凜然、熱血激昂。

他暗嘆自己不愧是天道欽定的救世之子,心胸之寬廣,情懷至高無上,誰也比不上。

其次,從私心角度。

秦巡他一直想成為淩霄仙君的弟子。他有預感,心魔是一樁很重要的事。

如果他探知到了淩霄仙君的心魔為何,替對方撫平了這樁心事,淩霄仙君很可能收他為徒。

這完全是一箭三雕的事。

秦巡不是一個愚笨之人,他精于算計,小算盤打得噼裏啪啦響。

靈果酒的效用還沒消失,一旦喝了酒,人會感覺自己遨游天際、如浮雲端,三天三夜都不會醒,好一場如癡如幻的酩酊大醉。

那名執事弟子,起碼還要一段時間才能清醒,清醒後也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麽。

想到這裏,秦巡繼續打探:“淩霄仙君月月都去的那個洞府在何處?”

執事弟子打了一個酒嗝:“在、在臨泉山!”

秦巡眸光微動,臨泉山這個地方,他記下了!

當天夜晚,歸元宗陷入萬籁俱寂之時,他如鬼魅一般來到了臨泉山洞府。

另一邊,歸元宗主峰。

沈逐一劍淩空,整座山搖搖欲墜,大乘期的威壓讓無數天之驕子心蕩神馳,情不自禁地跪服在地,他們發自內心地激動臣服。

因為三界之中,淩霄仙君傲視群雄,他一招一式威力無窮,如石破天驚,人人都被這般鋒銳無匹的劍意所震撼。

什麽是渡劫之下第一人,這就是渡劫之下第一人!

藏劍峰弟子個個神情驕傲,如同打了雞血一般,每個人都開始練習揮劍數千下。

主峰之上,沈逐的身影還模模糊糊倒映在山崖上,崖下江水潺潺、斷斷續續,僅有兩人知道,沈逐已到了窮途末路。

寒風凜冽如刀,長夜懸挂天穹,星辰寥落。唯有一把劍,似乎感應到了什麽,一聲嗡然長鳴久久不肯停歇。

沈逐撫過長劍,他低聲道:“汀蘭。”

悲傷的長劍才重新安靜下來。

掌門嘆氣:“你的心魔還在?”

他這句話實在突兀,仿佛戳破了什麽,天穹濃雲壓蓋,忽然狂風大作,漫山遍野的紅梅簌簌作響,景由心生,說明掌門這句話,暗中了沈逐的內心。

對方此刻的心情,像景致一般淩亂,傲雪淩霜的寒梅在凋零、亘古長夜裏沒有星辰、千古橫流的江水也斷流了,按理來說,沈逐是一個無悲無喜之人,他的心緒可以寂寥,卻不該這麽悲觀。

可淩霄仙君就是這般悲觀,仿佛心存了死志。

三界衆人,都認為淩霄仙君高高在上、一派風光霁月,唯有他本人清楚,他被心魔捆綁多年,徹徹底底陷入了瓶頸。

日日夜夜深受魔火毀噬道心之苦。

曾經的他被譽為修真界成為千萬年來最有飛升希望的人,現在他卻止步大乘期進退兩難。

他是仙門道州抵禦魔門的一根頂梁柱,一旦他隕落了,仙門将陷入萬劫不複。

近來魔頭裴玄橫空出世,不是占領無燼之海,就是斬殺魔尊寂淵,一舉一動越發猖獗,仙門道州人心惶惶,衆人對淩霄仙君的期望也日漸厚重。

唯獨沈逐知道,自己不過在苦熬壽元,他撐不起這份期待了,早在多年之前,他将自己放逐在一片荒蕪死寂的地方。

“海瑤她死去多年了,你該釋然了。”掌門痛心疾首道。

謝海瑤這個名字,随着她為天下蒼生犧牲,成了歸元宗一個難以言喻的傷疤,一個沉痛的禁忌,為了懷念她,衆人心情悲傷,尋常不會宣之于口。

提到女子。

沈逐眼中的霧散去,變得澄澈清明,猶如一道冷泉。

掌門又回憶當初:“如果那個孩子還活着,今年應該是……”

沈逐聲音淡淡:“三歲。”

“是啊,三年了,無論我們怎麽招魂,都沒有一縷魂魄……”歸元宗掌門蒼老的臉龐流露出一絲傷懷。

這說明了什麽,說明了身死道消、說明了兇多吉少。

“八月很快到了,又是一年忌日,你給那孩子立了長生牌吧,今年你要供奉什麽?”

沈逐默然無語,四周景色又變了,大雪漫天,吹得他一身單薄白袍獵獵作響。

天寒地凍中。

仙鶴冷得瑟瑟發抖,不敢發出抱怨,細長鳥頸往自己胸脯一塞。

掌門也不惱,他熟練地為自己披上衣物,然後道:“人死不能複生,你也該往前看了。對了,歸元宗弟子打探到裴玄的動靜了,三年前他曾出現在雲州。”

“雲州?”

如果說有什麽東西,能把死寂中的沈逐拉出來,那只剩下裴玄。

這個腥風血雨的冷血魔頭,全修真界的心腹大患,任何一個修士提到這個名字,都要噤若寒蟬、變色三分,這一招屢試不爽。

掌門只看着,沈逐淡淡的沒有表情,眼眸裏凝了一絲殺意。

“是的雲州。”掌門肯定回應,他面上流露出一絲困惑,“這三年他足跡隐隐約約都在雲州顯現,這實在匪夷所思。”

任何人只要攤開神州大陸地圖一覽,會發現一個事實。

十九個仙門道州中,雲州城很突出,地理位置卻并不優越。

就如同當年雲州城四大世家,搞不明白裴玄為什麽在雲州城跟魔尊寂淵打了一架,歸元宗上下也不明白,裴玄的足跡,為何屢屢踏足此處。

雲州城又不是邊境,而是地圖中心,裴玄率領三萬萬妖魔,總不可能跨過一堆城市,直接攻打地圖中心的雲州城吧?

真是奇怪。

裴玄這個魔頭看上雲州城什麽了?莫非雲州城有什麽機緣,被衆人錯過了?

天狩十九年,未來戰場的那些幸存者,最初複盤時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後來他們通過種種蛛絲馬跡才挖掘到事情真相——原來裴玄當年隐姓埋名,在這裏養孩子!

雲州城氣候四季分明,民風淳樸人傑地靈,最适合養一個體質嬌弱的小孩。

這個理由目前還沒無人所知,是一個全修真界都大惑不解的謎題。

沈逐眸光沉沉:“那魔頭将要渡劫巅峰?”

“應該是。”掌門神色肅然凝重,如果裴玄到了渡劫巅峰,那可更強了一步,究竟有多恐怖?只要裴玄心念一動,就能撕裂界膜,引天地暴動,掀起一場生靈塗炭的神州浩劫。

整個修真界生死存亡,都在對方一念之間,危如累卵,這如何不恐怖?

沈逐:“我盡量在他渡劫巅峰前将他誅殺。”

他這句話口氣淺淡,卻透露出了無窮無盡的深意,說明沈逐要為了兩界太平,殺了裴玄,至于自己是死是活,他想都沒想,已經将生死置之度外。

讀懂這層深意。

掌門身形一個搖晃顫抖,無法克制地心生怆然,多年前他親眼目睹海瑤仙子為天下蒼生舍身飼魔,多年後又要眼睜睜地看淩霄仙君,為了救世奔赴在這條道上。

天道在上,竟這般無情。

催生出那般魔物,又要我輩修士眼都不眨,前赴後繼去送死。

哎。

掌門長長低嘆一聲。

沈逐開始交代後事,“我的道骨就留下,送給一名弟子。”

沈逐是大乘巅峰修士,他的道骨彌足珍貴,一旦他隕落,絕對會引發仙門動蕩,衆人會為他的傳承打破頭,所以提前囑咐也好。

掌門擦了擦眼淚,“好,聽說這一批宗門新弟子有不少天資傲人之輩,你看上了誰,是否又是一名如你當年那般驚才絕豔的弟子?待你壽元将盡,我會悉心培養他,讓他成為新的宗門頂梁柱。”

有他歸元宗掌門在,沈逐一身道骨,無人可以染指!

“看中了一個,還在考察。”

想起那個掃地小童。

沈逐道:“沒那般驚才絕豔。”

漫天風雪中,四周溫度略微回暖,梅花一般大的雪片也停止了下落。

“沒有就沒有吧,你這般天資千萬年難尋,有你一半也足夠了。”掌門不甚在意。

“一個五靈根。”

掌門:“???”

這跟驚才絕豔有半顆靈石的關系嗎?

我不許!你不收一個驚才絕豔、天賦卓絕的弟子,你要收一個五靈根!

可惜沈逐心意已決,他是阻止不了的,掌門據理力争,就在這時,沈逐感應到了什麽,他眼神一凜。

他的臨泉山,是他心境所化,甚少有生人踏足,有人一闖入,他立即感應到了。

仙鶴也擡起了腦袋,語氣有一絲熟稔,歪頭晃腦道:“是不是那小童來掃地了?”

雖然它想也知道不可能,這三更半夜的,葉清不在自己榻上酣眠,怎麽可能大半夜來掃地。

——

秦巡腳踩在雪地上,慢慢接近了那個洞府,一路上他沒有遇到任何禁制,也沒有任何守衛。

真相近在眼前,他一雙眼睛閃着狂熱的光,心髒怦怦直跳,異常興奮。

隔着洞府大門,他看到了仙君心魔所在,看到了自己成為對方的弟子,繼承了對方的無上傳承,未來一人一劍橫掃八荒的豐功偉業。

“不對勁!此處過于安靜,氣溫也下降過快,很不尋常,我們不如折返,下次再來。”玉佩老者謹慎開口。一盞茶前的雪還是毛毛細雪,一轉眼漫天飛舞的都是雪花,這景致變化實在反常。

玉佩老者提醒秦巡警惕,說小心駛得萬年船。

秦巡心浮氣躁,聽不進去:“真相就在眼前了,你讓我全身而退?”

他口氣很不滿。

他內心對真相的野心和探查欲,已經被那執事弟子勾起來了,知道高高在上、俯瞰人間的仙君有弱點,怎麽能不去迅速把握住,好好利用一番?

同時他心裏暗道:我倒要看看,那究竟是一個多美的女子,讓仙君求而不得。

若美人還在,他挖地三尺也要找出來。

若美人死了,那他就上窮碧落下黃泉,找到那美人的轉世,獻給仙君,也能解決一樁心魔。

秦巡進了洞府。

一個平平無奇的起居室,讓他大失所望,不說瓊樓玉宇,好歹也該是一個浮色香閨吧?

他的失望剛升起,下一秒他看到了正中央的兩個長生牌,他“咦”了一聲,走近一看,第一個長生牌高一些,寫着“謝海瑤”。

謝海瑤是誰?

難道是淩霄仙君那求而不得的心上人?

秦巡在捕捉機緣上,一直感官敏銳,直覺告訴他,這個女子是關鍵,但更重要的是另一個小長生牌。

那一個小長生牌屬于誰?

他的好奇心大大吊起,就在他準備觸碰之際,洞府外狂風怒號,感受到了一股雷霆威壓,秦巡心中咯噔,大腦瞬間空白。

竟然是淩霄仙君來了!

對方一身霜雪白袍,身軀如同虛幻,面容覆着冷厲,他冷冷問道:“你是哪一個弟子?”

他盯着秦巡,對方使用了術法,整張臉看不清楚,是男是女也不好分辨。

在面容上越是遮遮掩掩,說明對方果真就是門派中人!

“我、我……”沈逐一雙湛藍眼眸冷冰冰地望着他,秦巡緊張的手心都是冷汗,大腦一片空白,大乘期的威壓磅礴淩人,他腳一軟踉跄了兩下,幸虧咬牙才沒倒下。

可惡,就差一步了!

這場機緣就被打斷了!

“你是歸元宗的弟子?”沈逐又再度冷聲質問,他聲音森冷,氣勢排山倒海,無形壓迫之下,秦巡差點克制不住本能,想要磕頭認罪。

“我、我不是……”秦巡想也沒想,矢口否認。

他知道。

自己不能暴露身份,他是宗門的天之驕子,一旦暴露,所有前程就完了。

“歸元宗內門弟子”目前是他最大的保護傘和榮耀身份,一旦他成了散修,就失去萬丈光芒了。

修士一般不開殺戒,可秦巡分明感受到了,淩霄仙君毫不掩飾的殺意!那一雙眼寒意深沉,怎麽可以,他的罪名不過是誤闖一下仙人洞府,仙君竟準備殺了他!

他只是築基期修為,仙門第一強者想殺他,實在輕而易舉,如碾死一只螞蟻般容易。

沈逐拔了劍,一聲铮鳴響徹臨泉,這就是仙門最強者的劍意。

被這般絕頂殺氣鎮住,秦巡寒毛直豎,渾身血液緩緩凍結,這一刻,他的心情非常絕望——他恐怕要死在這裏了!

吾命休矣!

千鈞一發之際,玉佩老者大喊:“放開信念,讓我上你的身體!”

秦巡緊繃心弦驀地一松,立刻照辦,把身體交了出去。一瞬間修為躍層,玉佩老者是一縷大乘期的殘魂,他替秦巡擋下了沈逐一劍,随後他施展秘法,消失在了原地。

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秦巡人已經在千裏之外,一場絕殺消弭于無形。

少頃,确認自己平安無事後,秦巡全身凝固的血液才重新開始流動,額頭冒出冷汗,心髒跳得飛快。

玉佩老者也松了一口氣。

這一次他元氣大傷,沈逐即使因心魔修為停滞不前,也不是他能抵擋的,三十六計唯有跑才能僥幸逃生,畢竟他不能眼睜睜地看着,秦巡這個救世之子死在面前。

玉佩老者:“他在你身上下了一道神識,我出手抹去了。你現在速回宗門,假裝若無其事。”

“為什麽?現在回去豈不是送死?”秦巡心有餘悸。

玉佩老者虛弱地咳嗽兩聲,“隐藏一滴水最好的辦法,不是躲在千裏之外,而是把自己藏在海裏。今晚我把你的氣息遮住了,你只要自己不暴露、自亂陣腳,自然平安無事。”

歸元宗弟子數以萬計,每一滴都是水珠,彙聚起來就是一片汪洋大海。

想查清楚根本不可能。

更別提宗門內那麽多妖魔鬼怪,要暴露也不是秦巡暴露。

“還好有你在,不然我完蛋了。”秦巡感覺脖子發涼,命懸一線的滋味很不好受,他表達了一下悔不當初的心情,“我該聽你的,小心駛得萬年船。”

玉佩老者:“……”

你每一次沖動行事後,都痛哭流涕地說悔不當初,哪一次照辦了。

秦巡這一次照辦了,他迅速禦劍飛回了宗門,泰然自若地回了後山屋舍,跟同為內門弟子的舍友打了一聲招呼,假裝這個夜晚安分守己。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

僅一個時辰後,他屋舍門被人敲響了。

“我們是巡邏峰弟子,有要事詢問,麻煩秦師弟、安師弟披好衣裳出來一下。”巡邏弟子目光炯炯有神,他們都是金丹修士,成群結隊出場,威壓氣場令人心中一寒。

“怎麽了各位師兄?”舍友很快穿好衣服,跑了出來。

“宗門發生了一起大事,淩霄仙君要徹查所有弟子今晚行蹤,麻煩你們配合一下。”巡邏弟子解釋道,秦巡心神一緊,事态發展果然都在玉佩老者的意料之中。不過沒關系,巡邏弟子都是一群廢物,很容易糊弄過去的。

就在秦巡這樣想時,忽然聽到一句話,“安師弟和秦師弟,醜時你們在何處?可有不在場證明?無法證明的我們都要記錄下來。”

秦巡:“???”

這是什麽問法。

舍友望了一眼秦巡,然後道:“我們都在睡覺,睡得很香。”這是秦巡一開始就交代的說辭,他和秦巡感情好,自然一口應下。

巡邏弟子喝道:“這可是關系宗門安危的一場大事,你的證詞我都會記下,你們可要想清楚,互相包庇的話,事情查出後,撒謊者一律連坐,被逐出宗門。”

舍友:“???”

怎麽那麽嚴重,連坐制度可是凡間的嚴刑酷法,怎麽能在修真界用上!好過分!

他臉上流露出誠惶誠恐之色。

巡邏弟子:“如果你說的是真話,沒有必要那麽緊張。”見舍友滿臉不自在,他換了一種口氣,溫溫和和道:“淩霄仙君還下了另一道命令,說發現異常,舉報有功者,每個人賞一品法器,法器有限,先到先得。”

“???”卧槽,一品法器,真的假的。

連坐懲罰令人畏懼,重賞之下催生勇夫。

舍友非常果斷的,迅速改口,“那我舉報一下秦巡師弟,我沒睡,我徹夜在屋舍裏畫符呢,符箓上都是嶄新靈墨,墨漬還沒幹透,可以證明我在勤學苦練。至于秦巡師弟他沒睡,他出去了。”

“???”秦巡也沒想到,自己暴露得這麽快,他瞠目結舌,恨不得嘶聲力竭:“你們怎麽這種問法!”

巡邏弟子:“哦這是隔壁小師弟教的,我們剛搜了他家,他揉着眼睛起床,見我們大晚上太辛苦了,調查也沒有進展,就教了我們這套說辭。我也去請示仙君,他颔首準了。”

別說還挺有用。

一夜抓獲奇奇怪怪的人士若幹。

秦巡:“???”

小師弟,那個三歲小孩?一個三歲小孩的童言童語你們還當真了,還真把他給抓到了?他不服!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