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那個嬌俏可愛的女鬼。

她替他擋下了這一劫難!

殷渺渺心情也很糟糕,她覺得這一晚天降橫禍,簡直倒大黴了!

她奪舍的這具少女身體,是雲州城的世家小姐,頗具美貌和才情,家世不輸給虞飛雪。所以她不需要千方百計去勾引,只需要勾一勾手指,那些男修都很願意與她說話,一切進展很順利。

進入宗門後,這個曾經的琉璃宗女鬼安分守己了一段時日後,很快舊态複萌,一雙美眸水光盈盈,畢竟每日在寒潭處修煉,怎麽比得上奪舍旁人快呢。

旁人修煉到練氣,需要十多年的光陰,修煉到築基要數十年或者百年,她只需要幾秒鐘就能奪取,那何必辛辛苦苦每日晨起修煉。

歸元宗數萬弟子中,不少英傑少年,其中有慧眼如炬者,一眼看穿了她體質有異,開口喚住了她。

“曲師妹,你的體質好像有些古怪?”

殷渺渺眸光一動,裝作弱柳扶風的樣子,輕輕嘆了一口氣,面頰浮上眼淚,“這位師兄,我是有苦衷的。”

“我實際上是至陰之體,如果被惡人發現了,我恐怕會被抓去做爐鼎,才掩藏了自己,師兄你能幫我保守秘密嗎?”她眼眸浮上一層淚光,襯着秀麗的美貌,十分惹人心憐。

“真的嗎?”這位師兄将信将疑。

“我可是雲州曲家的小姐,有什麽理由騙你呢,若師兄你不信,今夜我們在後山見一面,我證明給你看。”

她準備今夜在後山奪了這名弟子的修為,她本就是至情至性的女鬼,想殺人就殺人,決定今夜動手就今夜動手,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有人為了一品法器,舉報她形跡可疑。

一群巡邏峰弟子及時趕到,将她抓入了刑堂。

殷渺渺醒了,發現自己被困在一個法陣裏,法陣四周是一群身穿歸元宗弟子服的金丹修士,紛紛眼神銳利地盯着她,她渾身一個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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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人,他的存在令一群金丹修士恭敬地低下頭顱,正是沈逐。

殷渺渺恍惚了片刻,心中極為畏懼,

那人氣質冰冷,一身白色長袍顯得高挑修長,好似一個冰魂雪魄雕琢出來的人物,瀑布般長發是霜雪一般的顏色,正常人有白發,臉龐應當如同老叟,可此人臉龐光潔如玉,年輕得過分。

一看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君,偏偏提着劍緩緩走來的模樣,令人心生膽寒。一雙深邃眼瞳正凝神觀察她,似乎能輕易看透她這具少女軀體下的真實樣貌,

“如何?”

一位長老感覺頗為棘手,殷渺渺昏迷不醒之時,他探查過對方神識,确實有一個少女出生到成長的經歷,身家清白沒有瑕疵。

沈逐淡聲道:“是厲鬼奪舍。”

巡邏峰弟子頭皮一緊,第一反應是神色肅然,第二個反應是他們立大功了!

“仙君,我是曲家小姐,我不是什麽厲鬼!”我有秘法隐藏自己,你怎麽能這麽篤定!殷渺渺呼吸一窒,張口想辯,對上那一雙冷冰冰的冰藍眼眸後,她登時渾身發抖,一個字都不敢說。

只能畏懼地抽泣一聲,噙着眼淚哭泣,想用楚楚可憐的風情糊弄過去,在場少年修士定力不足,還真有人被她的美貌蠱惑,眼神閃過一絲動容,“仙君,她看上去不像一只鬼……”

唯獨淩霄仙君半點不為所動,雙目冰冷沒有一絲情感。

殷渺渺臉上淚水漣漣,心裏不斷尖叫:今晚到底發生了什麽!她什麽都還沒幹,怎麽就天降大禍,落入仙門第一強者之手,她後悔混入歸元宗了!

本以為能渾水摸魚,把全宗門少年英傑玩得團團轉,沒想到重出江湖第一天就栽了。

不等她狡辯和裝可憐,沈逐一把寒劍出鞘,漫天冰雪紛飛,他淡然道:“汀蘭劍落入我手數千年,斬殺過萬千厲鬼,我不會辨錯。”

這一瞬間,在場所有弟子都感受到了鋒銳無比的強大劍意,齊齊心生震撼!這就是他們的仙君!

一劍過後,冰雪如斯消融,法陣裏只剩下了一位昏倒在地的少女,似一具抽走靈魂的軀殼。

長劍一聲低鳴,又歸于寂靜,沒有任何響動。

“厲鬼已除。”沈逐将劍收入鞘中,轉身便走。

待秦巡收到消息,趕到刑堂,少女已經悠悠醒了,少女眼神恐懼茫然,沒有飛揚的靈動,只需一眼秦巡就辨認出來了,這不是殷渺渺!

“今晚這一劫必須有人頂罪,渺渺她是為我犧牲了!”

秦巡瞬間痛徹心扉,他狹長的眼中浮現薄薄淚光,懷裏緊緊抱着那一盞琉璃燈,他今夜的眼淚是為那可愛的女鬼而流。

哀莫大于心死,哀傷到了極致,秦巡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我恨他!”

恨的是誰毋庸置疑。

“今夜之仇,我記下了。今後我要忍辱負重、卑躬屈膝,我要成為他的弟子,得到他一身道骨傳承。”沈逐是仙門道州第一強者,未來一定會跟裴玄那魔頭殺得你死我活,裴玄很強,沈逐隕落幾乎是板上釘釘。

等仙君隕落,徒弟便能繼承師尊所有東西。

這是秦巡唯一想到的,為女鬼複仇的辦法。

否則,他才築基期,怎麽能跟一個大乘修士抗衡。

這一夜,秦巡為女鬼哭泣,曲小姐卻心生恐懼。

曲回舟急急忙忙趕來,跟她說話:“阿姐,你醒了!”曲家有嫡庶有別那一套,曲回舟是庶子,曲小姐是嫡女,可在宗門大家都是一家人。

曲小姐很茫然:“我怎麽了?”

“我想起來了!”她低呼了一聲。

她記得自己走火入魔了多年,一直待在曲家,有一日忽然聽到一道嬌俏的女聲笑了一下,随後她落入水裏,上一秒她感覺沁涼的池水讓自己通體舒暢,仿佛多年神智恢複,下一秒她就被奪舍了,剩下的記憶全無。

“阿姐,你總算清醒了!你前段時間昏了頭了,還被逐出家門了。”

曲小姐:“???”

乍聽之下,她心情十分難受,“父親母親為什麽要将我逐出家門,我做錯了什麽?”她長得極美,絕美的臉龐籠罩一層哀恸,感情渾然天成,比占據她身體的女鬼可憐多了。

曲回舟淡淡道:“也沒什麽,就是你性格大變,不僅不愛修煉,在街上看到了虞小姐的道侶,還不顧家裏反對,吵着鬧着要嫁給他。”

什麽一眼誤終生、非君不嫁,在雲州城鬧得沸沸揚揚。

虞家和曲家本來是友好世家,因她的胡攪蠻纏,關系鬧得十分緊張,最大的既得利益者貌似只有那一位少年修士,他一點力氣也沒出,背後就站了兩位世家。曲家不想妥協,也不想便宜那一位少年,便幹脆把女兒逐出家門。

曲小姐很震驚:“???”

她怎麽可能看上別人的道侶!還為了一個男人連養育她的家族都不要!

“一定是厲鬼奪舍。”她聲音冷靜,一錘定音道:“我最愛修煉了!”她怎麽可能不愛修煉,修煉能使她變強,獲得旁人的仰望和尊重,她怎麽可能不愛修煉,還為了一個男人抛棄庇佑她的家族!

這根本不是她!

“淩霄仙君也這般說。”曲回舟松了一口氣,“仙君準你繼續留在歸元宗,阿姐你要小心,日後別再被厲鬼盯上了。”

曲小姐點頭,不甘心地握緊拳頭,“我還是不夠強,否則怎麽會被盯上。”她還要寫信回家,寫明自己被奪舍的前因後果,跟家族恢複關系。

姐弟倆離開刑堂,路上遇到了神色哀戚的秦巡。

秦巡一眼就能判斷出,曲小姐性格跟殷渺渺截然不同,對方神色堅毅、風風火火,不會像渺渺一般粘着他,也不會給他提供助力,他心下更加失魂落魄。

他後悔了。

他該聽玉佩老者的話,小心駛得萬年船,否則渺渺怎麽會犧牲!沉重的代價使人成長,秦巡低沉了幾日後,似乎變得成熟起來。

另一邊,大事落幕,歸元宗重新恢複太平。

葉清第二天醒來就去上學了,他好忙的,今天有符箓、煉丹、禦獸課等,幾乎滿滿當當,他不想當一個偏科崽,只能把大部分課程都上了。

外門弟子未來要做雜役,多學一門技能,就多一技傍身,資質普通的人,就要多努力!

塵岱觀察了幾日,見這個五靈根小孩還是一如往日,忙忙碌碌的學習,笨笨拙拙的修煉,偶爾睡上一覺,他心裏咯噔一聲,心想:難道是自己想錯了?

出于好奇,他找上了葉清。

他輕咳一聲,不敢點明來意,只能旁敲側擊問:“你在臨泉山上掃了十天的地,你有沒有看見什麽人?”

“沒有呀。”

人類幼崽稚嫩的小嗓音這樣回答。

“你怎麽知道?”塵岱很懷疑這一點,一個五靈根真的能發覺有人在觀察他嗎?為何語氣如此篤定。

葉清認真回答:“我問了,有沒有人。”

小孩很可愛,跟師長對話也很認真,可這回答一出,塵岱一口氣差點哽在喉間,你當仙君是小貓小狗嗎?

他沒好氣地想,忽地胸腔裏憑空生出一口氣,這種沖動毫無由來,仔細剖析一番也能理解。

淩霄仙君是仙門道州裏無數人的夢想,多少懵懵懂懂的弟子初拜仙門,聆聽的第一件事不是歸元宗十大訓誡,而是淩霄仙君的輝煌事跡,仙君一人,就能庇佑一方,為他們擋住全天下的凜冽風霜。

這麽實力高強、冰清如玉的仙君,看中了一個五靈根,偏偏這個五靈根還懵懵懂懂的,沒什麽反應。

仙君喊你去掃地,是真的去掃地嗎。

這麽好的機會。

這三歲小孩竟然不知道把握!塵岱都恨不得自己上了。

“這樣吧,你昨日課業又睡覺了,下個月中,你帶着你那堆符紙法器再去掃一次臨泉山。”

“?”葉清不敢置信,瞪圓了一雙眼睛。

怎麽月中又月中,掃地又掃地,一個幼崽想在修真界裏混實在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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