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秦巡千裏迢迢來到這雪域蠻荒,吃了一場閉門羹。
這片雪域在極北魔域,距離歸元宗很遠,他本就身受重傷,為了得到一株殘冰雪蓮才不遠千裏趕來。
他的夢裏除了收服這群罪族魔兵,還發了瘋想要一株雪蓮。
尤其是他療傷時,先服用了一株九轉蓮後,內丹難以吸收後,讓他對雪蓮更加心心念念。
結果雪地裏與他先前所思所想截然不同,罪族魔修安居樂業,一點不幸都沒有,他所有說辭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是什麽情況?
秦巡對此感到十分憤怒。
最開始,他是一個外來的劍修,自然見不到族長和少族長,只能想方設法游說幾個老實巴交的罪族百姓。
這是正常的,上趕着不是買賣,一層層上達天聽,傳到部落族長耳裏才能達到目的。
他精心挑選的這幾個罪族百姓,有孩童婦孺也有年輕力壯的青年勇士,一聽說秦巡可以幫他們走出冰天雪地,改變這不幸困境,面色略微驚訝。
秦巡微微一笑。
沒想到下一句,無論是婦孺孩童還是青年勇士,他們都說,“走出雪域,我們能去哪裏呢?雪域又沒什麽不好。”
秦巡:“???”
你們面容醜陋,生而有罪,一輩子都活在苦寒之地,多麽不幸啊,難道你們不想走出去嗎?
他這個救世之子,正要将你們從絕望的水深火熱中解救出來。
罪族人一出生就知道自己的命運,也選擇了雪原,這是第一步的自我馴化。可數千年的渾渾噩噩,讓他們如雪地裏漂泊的雪花、瀚海冰川裏無根的水草,如今氣象煥然一新後,他們慢半拍地反應過來,他們一直以為自己生是雪原人,已經挖掘夠了雪原,葉清來了一趟,他們才發現數千年,他們一點也不了解自己所處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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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都是天道賜予的考驗,淳樸的罪族人莫名認定。
所以他們根本不想走出去。
“冰球隊十二缺三,有沒有願意來?看我把你們打得落花流水!”一個年輕人從毛氈帳篷裏鑽出來,手裏揮舞着一根奇怪的棒子,從秦巡面前跑過。
“滑雪板打造好了,我滑雪去了,一天不滑雪,老頭我一天身子骨不舒坦。”說話者是一個鬓發斑白的罪族長老,他骨瘦如柴,臉上皺紋就像風幹的臘肉,老人把手放在肩膀上,咔咔一陣作響。
相貌醜陋、年老體衰,秦巡不忍目睹。
他沒注意到老人一拿上木板,那雙枯井般死寂的眼,忽然就煥發一片老當益壯的生機,整個人好似變成孔武有力的青壯年。
“還好我會一點煉器手藝,我昨天剛雪橇打造出來了,你把家裏那三頭妖獸牽出來吧,你坐前面,我抱着你,我們去山頂看雪,看雪花慢慢飄落下來。”這是一個丈夫模樣的人,對妻子說話。
這分明也不是什麽情話,妻子模樣的罪族女人竟然慢慢羞紅了臉
秦巡:“???”
他們聊的這都是什麽?
秦巡腦子陷入了一片茫然,神情微微凝滞。
他又努力了幾天,這群罪族人依然不開竅,秦巡也見不到他的目标少族長。
策反失敗後,他抿了抿唇,只能不甘心地把原因歸結為,罪族這群魔兵本來就胸無大志,爛泥扶不上牆。
他心下咬牙切齒,不過策反失敗,他也不能白來一趟,他決定去雪山采摘雪蓮。
秦巡是天道之子,具體表現在他經常會有奇遇,發現無人看守的洞天福地和稀世珍寶。無論是仙門道州還是莽荒雪原,他所到之處如蝗蟲過境,基本上,天材地寶都會落入他手。
他如果想吃肉。
後來者別想分到一口湯。
可秦巡這次失算了,他好不容易來到了雪原蠻荒,一直引以為傲的機緣感應,俗稱的“第六感”,驟然失去效果。
永凍荒原遍地白雪茫茫,銀裝素裹,別說一株殘冰雪蓮了,他連一片雪蓮花瓣都沒看到,雪地裏空空蕩蕩。
他這個蝗蟲尚未過境。
這雪域竟已經如此幹淨。
“啊啊啊啊啊這是誰幹的——!!!”他憤怒地朝天發出一聲大吼,聲勢浩大牽動尚未愈合的傷口,他又受不了地吐出一口血。
另一邊小青峰。
葉清玩了一天後,乖乖回宗門了,他從師兄師姐手裏購買了肥料,然後拿起小鋤頭翻地、剔除靈田內雜質。
“天得一清,地得一寧……”軟軟的小嗓音念動口訣,語氣雖然稚嫩,可字正腔圓,喚醒靈田內沉睡的種子,也吸引了山峰內無數同門的注意力。
這些同門紛紛趕來,眼睛控制不住地大睜,心下驚嘆不已。
只見好幾張白色符紙飄飄蕩蕩在空中,釋放出了涼爽的雪風,如一塊寒冰,逼走了炎炎熱氣,雪花紛紛揚揚飄灑下來,靜谧的白雪一層層如棉絮般覆蓋靈田,這是屬于雪原莽荒最純淨的雪。
半個月之前,小青峰弟子誰敢相信,有朝一日他們能在花木蔥茏的小青峰見到雪景。
終于,一位師兄克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雪、雪蓮花開了——”
僅生長在嚴酷寒川中的殘冰雪蓮,在小孩子雙手顫顫巍巍的努力之下,真的盛開了。
葉清握着小鏟子,眼瞳水汪汪濕漉漉的,此刻随着花蕊逐步盛開,小孩子嘴角忍不住翹起,十分天真爛漫。
比小花盛開還要清秀可愛。
同門師兄師姐們目光灼灼,給自己施了一個禦寒術,第一次領悟到了,何為大道三千,不拘常俗。
衆人目光灼灼之後,眼神全部望向了師長,這時候壓力全給到了徐長老。
徐長老:“……”
他努力繃緊了嚴肅的神色,這幾日他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他的弟子不是去雷澤之地吸收雷電,就是去蠻荒雪原吸納浩浩蕩蕩的大雪,符學的加入制造天時,讓他原本的教學體系全數崩盤。
他不止一兩回逮到弟子私下議論,“先生說小師弟貪多嚼不爛,當日之時,我人在場,我是心生認同的,可是……如果不是這般,小師弟就不會融會貫通,打破這層壁壘,他是為了煉丹材料才來小青峰,又是為了雪蓮才改進符箓,機緣巧合,真是奇妙無窮啊!”
“是也是也,靈田種植一業,果然不能閉門造車。”
徐長老一聽,連夜撿回了數千年前被他遺棄的符箓一道,他是化神期修士,徹夜通讀已趕上弟子半月所學。
一時之間他沉浸了符箓奧妙。
這一次他透過幼童白淨玉秀的臉龐,他再次看到了自己,卻不是那個不甘平凡、自強不息的三靈根。而是他神态謙遜地低着頭,執事弟子站在他面前,告誡他的那句話,“……你們莫要拘泥前人所走的路,大道三千,本就有無數可能。”
他回想起了當初。
這一剎那醍醐灌頂,徐長老心性大變。
他迅速抛下了小青峰所有事務,雷厲風行的閉關修煉,他在化神期桎梏太久,本來大限将至,不日将要隕落。
如今他有預感,自己隐隐摸到了突破的門檻。
他自然閉關修煉去了。
這一閉關就是一個多月,等他出關後,內丹圓融厚重,一股暖流湧向四肢百骸,赫然是突破之兆。
徐長老氣定神閑,招來一名弟子吩咐道:“你去把那小童叫來,我欲收他為徒。”
他以前從未想過收一名五靈根為徒,他還嫌棄過葉清木靈根稀薄,靈植親和力不足,根骨裏更沒有土靈根,與土壤緣分尚淺,不适合他們小青峰。
如今他閉關後心境大有裨益,情不自禁動了這個念頭。
他受小童啓發,突破瓶頸、再造大業這便是結下一場善緣。修士重因果,他投桃報李,準備收葉清為徒,将他數千年畢生所學傾囊相授。他可是神州大陸第一靈植師,想收一個五靈根弟子為徒,恐怕在旁人看來,這是一場天上掉餡餅的事。
可徐長老沒想到。
他話音剛落,對上了弟子左右為難、欲言又止的神色。
“怎麽了?你有話就說,不要吞吞吐吐。”
徐長老嗓音雄渾低沉,帶有不可忽視的威儀,弟子們從來不敢忤逆,立刻把欲言又止的事告訴他,“小師弟不在小青峰……”
徐長老果然大驚,他撫摸長須的手指頓了一下,“他去了何處?”
“小師弟去了藏劍峰。”弟子說這句話時,幾乎把頭埋進了靈田裏,生怕徐長老一怒之下,把他給淹了。
徐長老果然大怒:“他才三歲,學什麽劍!”
弟子身形一個顫抖:“藏劍峰近來舉辦切磋大比,小師弟應該去看熱鬧了。”
……
正如那名弟子所說,藏劍峰最近很熱鬧,他們在夏熱之時舉辦了一場比試,不是宗門大比,只是一場峰內切磋。
包括新入門的弟子,互相之間切磋技藝。
可大半個宗門都為之轟動,畢竟那可是藏劍峰啊,天之驕子最多的一座山峰。
修真界大部分修士平時清心寡欲、生活枯燥,娛樂少得可憐,有一兩場熱鬧可看,自然興奮雀躍。葉清也不例外,乍聽之下他甚至瞪大一雙圓溜溜的眼,小嘴吸了一口氣,小拳頭興奮地捏緊,心道:要來了嗎!
唐希一縷殘魂,把小孩子表情盡收眼底,他不明所以:“清清你那麽激動做什麽?”
因為興奮,葉清小臉紅撲撲,像一顆紅蘋果,誰見了都想啃一口。
葉清當然激動了,他三哥虞驚寒可是退婚流龍傲天爽文男主。衆所周知,小說喜歡先抑後揚,爽文男主前期落魄凄慘、被退婚、走投無路等等,進入宗門後就會成為天之驕子,一路打臉逆襲。
主角是不會輸的。
一個小小的峰內切磋,一定會讓對方嶄露頭角,一鳴驚人。
葉清決定了,他要站在場外,全程為哥哥加油!
切磋才剛開始,葉清已經提前鎖定了結局,他是這個屋檐下對虞驚寒最有信心的人,比虞驚寒本人還相信他。
小孩子不會掩藏,這股信心極有感染力。
燕赤離面無表情,他的動作慢條斯理,手心裏的茶杯緩緩擱在桌子上,瞬間化為了灰燼。
小家夥的所有興奮,一下子轉變成了驚恐。
燕赤離極慢地眯起眼睛,眼中所有情緒,化為一種意味不明的冰冷譏笑,他說:“什麽絕世天才,我現在加入藏劍峰,應該還來得及……”
如果能加入,他第一輪就把虞驚寒大卸八塊。
否則,他幾乎克制不住胸腔裏那股殺意,區區一個爐鼎而已,何德何能。
燕哥哥要幹什麽!!!這個笑容好反派!!!
小家夥小手捂嘴嘴,驚恐地說不出話來——出現了,爽文裏總有嫉妒男主角傲人資質、想提前下手的魔修反派!
葉清目光灼灼,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燕赤離不知道小孩子那小腦子瓜子在想什麽,他想加入藏劍峰的決心很強烈,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實施,事情就出現了轉機。
……
這一場峰內切磋,全程由抽簽決定,一輪輪比試下去。秦巡傷口未愈合,因為他沒得到雪蓮,前幾次他都通過一點小手段,避開了強有力的對手,接下來不行了。
他下一輪對手是虞驚寒,他一直忌憚的對手。
“我傷還沒好……”秦巡不甘心地捂住心口。
他嚴重懷疑,負責抽簽的藏劍峰師兄是故意的!
排簽合理的話,他完全能進入四強,可他在十六比就邂逅了虞驚寒,這完全是要讓他止步于此的節奏。十六比和四比,這差距過于懸殊。
玉佩老者安慰他:“一場不作數的比試而已,你莫要放在心上。”
秦巡心魔早已存在,他根本聽不進去:“我怎麽能不放在心上!?我若不能在這場峰內小試中拔得頭籌,我天之驕子的名聲不保,所有人都會小看我!”
修真界本就弱肉強食,天之驕子的每一場比試、每一場争奪都不能落于人後,更別提虞驚寒天生劍骨,拜入仙門幾個月,已将歸元宗十三劍練得爐火純青,一直沒有展示的機會,很明顯對方要通過這一場峰內小試乘風而起、一鳴驚人了。
到了那時,他身上所有的風頭名望、靈石資源,都會發生傾斜,朝虞驚寒湧去。
秦巡怎麽能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幕發生,卻坐以待斃,毫不作為。
“你也知道,程長老等人,都喜歡在藏劍峰物色弟子,峰內小試是一場小打小鬧,可他們也極有可能會來,我不能松懈。”
秦巡唯一的想法是,藏劍峰天之驕子衆多,他無法拔得頭籌不要緊,虞驚寒也不能拿到!
為此他這段時日,勤勉練劍,絲毫不敢松懈。
他的努力落在虞飛雪眼裏,少女十分心疼和動容,她很愧疚,自己不能為未婚夫做什麽。
她在程長老的弟子洞府裏靜坐一宿後,再一次鼓起勇氣去了後山屋舍。
這一日,燕赤離正準備翌日加入藏劍峰,不然就今日殺了虞驚寒。葉清一看,立刻展開雙臂保護哥哥。這第N次家庭大戰一觸即發。
燕赤離是大乘修士,神識籠罩之下,整座後山都逃不過他的掌控。
似是聽到什麽動靜,少年鬼修那雙漂亮狹長的眼眸眯起,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嘲諷弧度,良久他喉結微動,溢出一聲輕笑,“有意思。”
笑聲剛落地,他不緊不慢地松了松指骨,拎小孩子的後頸,如拎一只還未斷奶的小貓,身影飄忽,一下子掠到屋脊。
葉清突然被拎走,整個屋子裏的人都急了。
唐希憤怒地痛罵燕赤離,你要殺虞驚寒你就殺,好端端的把崽崽拎走幹什麽!不愧是魔修,打戰時竟然對柔弱不能自理的主帥下手!
他們剛想追上,忽然屋舍之門被人敲響了。
突然被人跟拎小貓一般,懸在半空,葉清被迫乖巧,四肢柔順擺放,他看了看自己小腳到地面的距離,乖巧中還透着一絲呆滞害怕。
“別怕,不會摔了你的。”燕赤離挑了挑眉,放下貓崽一般的小孩子,一個順手,捏了捏對方面頰一團嬰兒肥的軟肉,“我帶你來看戲。”
看什麽戲?
小孩子心生好奇,下一秒他雙目瞪圓——出現了!龍傲天的前未婚妻!
虞飛雪踏入後山,她迷迷瞪瞪之間,莫名有一種神魂被鎖定的感覺,脊背下意識滲透出寒意,可下一秒,這種感覺又悄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神色微微猶疑,最終還是決定繼續往前走,之前來過一次,于是這一次她熟門熟路找到了一座弟子大院。
她禮儀周全,敲門之後,她輕輕深呼吸,整理了一下華美的羽衣。
開門的是虞驚寒。
虞飛雪敏銳注意到,虞驚寒開門動作很急切,可一見到門口是她。少年劍修濃眉皺起,眼睛裏凝聚起濃黑的墨色,變成了她所熟悉的樣子。
下一瞬,對方甚至想要關門。
虞飛雪心中一驚,眼疾手快卡住了門扉。
“虞小姐,你深夜來訪,有什麽事?”見她身形欺近,虞驚寒眼神冷漠嫌惡,下意識避開。
他和虞飛雪都是在凡間混跡過的修士,怎麽可能不知道一個道理,即使是表兄妹,孤男寡女也不要三更半夜獨處,傳出去會影響彼此清譽。
雖然這個屋檐下,不止他一個人。
虞小姐……
表哥果然還在恨她,跟她如此生分。
虞飛雪抿了抿嘴唇,心中諸多情緒五味雜陳,如沸水般來回翻滾,她是抱着目的來到這裏,不能因懼怕而心生退卻。
愛情使人勇敢。
為了秦巡,她可以無所畏懼。
想到這裏,她小聲道:“表哥,我知道你恨我。”
月色下,少年烏發白膚,眼眸漆黑,顯出幾分冷漠。
“你來,就為了說這個?”
虞驚寒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線,他飛快朝屋脊掠去一個視線,假裝沒察覺到小孩子興奮的呼吸聲。
“是也不是……”虞飛雪繼續道:“我們好歹是表兄妹,有過青梅竹馬的時光,我希望,我們做不成道侶,也不要形同陌路,可以做表兄妹或者朋友……”
“我說過了,玉佩到手,我和虞府毫無關系。”
虞驚寒眼神本來無波無瀾,這一刻越來越冷,如一口深不見底的幽潭,令人不寒而栗。
虞飛雪不知他心中所想,下意識打了個寒戰,感覺自己就像被一股劍氣扼住了咽喉般,差點癱軟在地。
她心驚膽戰冷汗涔涔,心中十分害怕,再也不敢廢話。
她眸中浮現薄薄淚光,繼續鼓起勇氣道:“表哥,我知道,這一切全部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你恨我可以,能不能放過阿巡?你也知道,他劍術高超,可惜他最近重傷未愈,不能發揮出全部實力。你若趁機贏了他,很不公平。”
半個宗門都知道,秦巡明日的對手是虞驚寒。可是包括秦巡在內,他們八成想不到,秦巡的道侶會來向競争對手求情。
在虞飛雪看來,她的行為傷透了表哥,兩人恐怕會不死不休,這是她不願意看到的。
燕赤離:“……”
他對這個女子非常失望,居然不是再續前緣,是為另一個男人求情來的,他本以為能逮着爐鼎膽敢沾花惹草的證據,結果就這?
這場戲一點看頭都沒有!
虞驚寒深呼了一口氣,徹底把門關了。
等到十分鐘後,他又開了門,把小孩子放了進來。
這一夜過得很快,藏劍峰廣場聚集了數百名弟子,人頭攢動,人聲鼎沸。
虞飛雪一夜未睡,這一整夜,她雙手合十不斷祈禱,希望虞驚寒能手下留情,想到昨日她吃了閉門羹,心裏不由空空落落。
一邊在想表哥是什麽意思,一邊挂念秦巡的安危。
秦巡站在比武擂臺上,神色很緊張。
他對玉佩老者道:“我是光明磊落之人,可那虞驚寒一定記恨我奪妻之仇,對我不死不休,我要小心謹慎……他恐怕會拖延比試時長,想方設法折辱我。”
身體上的折辱他并不畏懼。
如果虞驚寒真的折辱他,他就在大庭廣衆之下亮出傷口,以示他是受了重傷才無法抵禦,反正,他輸掉比賽是板上釘釘的事。
可他輸了比賽可以,不能輸掉風頭。
藏劍峰今日份比試很快開始,秦巡先發制人,旋身而上,一劍盡顯霜寒,他本想跟虞驚寒有來有回。
有來有回一段時間後,他氣度超然一笑,高聲道自己身體不适,把勝果留給師弟。秦巡計劃得好好的,這時候場外一定一片嘩然,大家會情不自禁打探他為何身體不适。
誰曾想,沒等他“有來有回”,第一輪,虞驚寒一劍劈來,如高山傾壓,擊在他手腕上,他一個吃痛,劍“哐當”一聲被擊了出去。
武器脫手,勝負已分。
第二輪,秦巡努力運起心法,想要抵禦虞驚寒的威壓,額頭布滿冷汗,他正找準時機,風度翩翩說自己身上有傷。結果他剛拔出劍,就感受到了一股劍意,如劈開風雪般淩厲,他一個重心不穩,直接被劈出擂臺。
三輪兩勝。
他毫無反抗能力。
而少年劍修全程面無表情,整潔衣袍不染一絲纖塵,好似自己打敗築基期師兄,只是拔劍熱個身般輕而易舉。
虞飛雪松了一口氣。
她低頭擦淚,果然付出是有用的。
秦巡卻臉色煞白,雙眼死死盯着虞驚寒,胸腔湧起了一股憤懑之情,他不怕身體折辱,怕的是這種精神折辱!他如此輕易落敗,簡直比他浴血奮戰還狼狽!
他比虞驚寒早入門那麽久,修為還是築基期!
輸給一個練氣期的師弟,也未免太過丢人。
感覺自己沐浴在同門異樣的目光中,秦巡臉色極為慘白。
葉清也在場外,他很蒙圈,他就低頭啃一口西瓜的功夫,比試就結束了。慢半拍的,他小手開始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