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葉清也不是故意的。
都怪西瓜太好吃啦!小青峰的弟子太會做生意了!“清清師弟,你随便拿,我不收你靈石。”
小青峰不少師兄師姐都在附近擺攤,他們售賣的都是靈田中産出的靈果,一個個香氣濃郁、汁多飽滿,還有蓄滿陽光的葵花籽,一顆顆咬下去嘎嘣脆。
“哇!!!”小孩子心生驚嘆,外加滿臉崇拜。
琳琅滿目的小攤車,可以不要錢随便拿,每一個小孩子的夢想!讓葉清憶起了前世,他小學時最羨慕家裏一個開超市的同學了。
葉清是一個五靈根,他很有自知之明,五靈根只是抓住了修仙的小尾巴,不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那塊料,以後他缺錢花了,就學師兄們來擺攤。
師兄們說随便拿。
可小孩子性格乖巧懂事,師兄們擺攤不易,他不可以太貪心。小孩子目光灼灼,在葵花籽和西瓜中猶豫了五秒鐘,最終選擇了西瓜。
這西瓜不是普通的西瓜,是修真界的靈果,不僅有濃郁的靈氣,還肉多飽滿,水分充足。
小孩子抱着瓜看比賽,擔心一邊吃一邊滴水,搞得兩只手濕漉漉、黏答答的,他用小勺子挖着吃。
誰料才吃了一口,第一輪比試就結束了。
葉清:“?”
他再低頭吃一口瓜,第二輪也結束了。
葉清:“???”
他都不知道,是虞驚寒太強,還是對手太菜了。明明之前好幾場比試,對手雙方都是有來有回,引人入勝。
不止小青峰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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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劍峰最近那是相當熱鬧,他們在夏熱之時舉辦了這場比試,一起簡單的峰內切磋,廣場外吸引了數百千名弟子,人流量極大。
不少頭腦活絡的各峰弟子,瞅準了商機,連歸元宗的交易集市廣場也不去了,紛紛轉移陣地來到這裏擺攤,想方設法掙藏劍峰師兄師姐的錢。
丹修弟子來此處售賣丹藥。
譬如補氣丹、養元丹等強身健體的丹藥,這些都是練氣築基期修士常用的丹藥,畢竟刀劍無眼,比試更要小心謹慎,否則可能會受傷。
遇到藏劍峰準備上臺、鬥志昂揚的師兄,丹修弟子便舌燦蓮花:“師兄,買一瓶丹藥吧,以備不時之需。”
如果成功賣出去一瓶,第二瓶也不遠了。因為其他劍修弟子看到對手要嗑藥,心一急也會掏錢。
如果比試輸了,丹修弟子便向落敗者兜售補血丹。
劍修本來就窮,還要被其他峰的弟子輪流騙錢。
秦巡才下臺,他被丹修弟子團團圍住,輪流推銷了補血丹。這種對落敗者的變相問候,讓他臉色極為難看,急火攻心,差點吐出一口血,良久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滾,我不需要。”
他運氣不好,遇上了虞驚寒,止步十六比。
不是八比,也不是四比,還輕易落敗,這個結果讓他泯然衆人矣,別指望他有好臉色。
“阿巡,你沒事吧?”烏泱泱的人頭之中,虞飛雪撥開人群而來,她秀美的臉龐有擔憂之色,悄然之間隐藏的情緒也有憂郁失落。
虞驚寒一鳴驚人。
難堪的不止有他的對手,還有虞飛雪。
藏劍峰擂臺上,虞驚寒穿着那一身樸素尋常的外門弟子校服,很簡單的長發成束,側臉輪廓如冰雪般精心雕琢,周身萦繞着一層淡淡冷意。
那一劍揮開,看似平平無奇,卻讓人窺見了一種揮灑自如的藝術,天生劍骨的絕世風采。
直到秦巡踉踉跄跄撐着身體起來,場外才一片嘩然,好一陣如夢初醒。
虞飛雪也怔了良久。
藏劍峰的師姐們非常興奮:“虞師弟穿外門弟子服已這般好看,日後成為內門弟子,風姿一定更勝。”
虞驚寒還在外門弟子的身份上待着,衆人已經在幻想,對方換上內門弟子服是何模樣。師姐們聊着聊着,忽然有人開啓了一個話題:“我打聽到了,虞師弟這般厲害,他在凡間有過一個未婚妻。”
此話一出,衆人興奮不已,“是誰?”
這一瞬虞飛雪駭得雙手發顫,下意識攥緊了長袍,心口似壓了一塊石頭不敢呼吸。
那個師姐被人不斷追問,擺了擺手,語氣充滿遺憾:“沒打聽到,反正就知道虞師弟被人退婚了。天之驕子都有人舍得退婚,那個姑娘真是有眼無珠,白白讓我們撿了便宜。”
什麽有眼無珠?難道就不能是她有更好的選擇嗎?
虞飛雪呼吸稍微重了幾分,面上流露出一絲愠怒,可她終究不敢站出來,說她就是那個前未婚妻。
而她選擇的道侶,剛剛才被虞驚寒一劍揮出擂臺。
如果秦巡贏得了大比,她一定會站出來大膽承認,可現在她不敢。
虞飛雪站在人群中,議論聲四面八方傳入她耳朵裏,她一邊感覺師姐們野心勃勃、讨論一個十六歲少年的模樣,實在讨厭,一點也不矜持。一邊潛意識又失魂落魄,覺得她們說得對。
一時之間,她一顆心擰巴了,呼吸不太順暢。
這個地方她待不下去了,她要去找秦巡。
她怕再待下去,她會認為自己真的有眼無珠。不費吹灰之力,她就找到了秦巡。挽着未婚夫的胳膊,虞飛雪關心對方的傷勢,心下所有惶恐情緒消失不見了。
畢竟她對秦巡是真心的。
秦巡不知道未婚妻在想什麽,他對這個敗果還耿耿于懷。
虞驚寒很強,不出意外,這一場峰內切磋對方就會聲名鵲起。這絕對是他不願意看到的,他必須得想想辦法,扼殺這份天驕。
玉佩老者無言以對:“你不要老盯着他,你心中都生出魔障了。”他能理解秦巡的心情,一個本是頂級資質的天之驕子,遇上更好的絕世天驕,難免心态失衡,生出一種“既生瑜何生亮”的執妄。
秦巡雙目微紅,他搖了搖頭:“我知道,可心魔要去治。”
虞驚寒年紀才十六歲,一身修為已達練氣大圓滿。放在修真界,也是絕世天才的地步。
恰似當年那個身穿四爪青龍長袍,被衆人衆星捧月,如天潢貴胄一般光芒耀眼,還言笑晏晏喚他皇兄的少年。那一張面容清秀俊逸,父皇愛他,皇後也愛他。
修仙修的是本心。
修士問道不能有心魔,如果有心魔不去處理,日積月累堆積在心頭,時時忍受烈火纏身,渡劫時天雷一來就會完蛋。
可是……
如果他提前把心魔幹掉呢?
秦巡雙眼死死盯着比武擂臺上的人,情緒變幻聚積,最後他驀然直勾勾地笑出了聲。
誰讓他不痛快,他就幹掉誰,從此心魔就不再是困擾他的心魔了。
狙擊那些擋在他前進路上的天之驕子,是他最擅長的事了。
他既然借刀殺人過一次,那自然就有第二次,那把刀還格外好用。
—
謝疏桐是藏劍峰大師兄,他拜入仙門兩百多年,是一名性格沉穩、境界穩定的金丹修士,他在宗門地位僅次于大師姐宋琦詩。
這一日他坐在寒潭邊上,吐納天地靈氣,他心無雜念,沒有任何幹擾。
他這一吐納便是日月星辰鬥轉,天際泛起魚肚白,破曉時,晨曦吐出一縷金光,不偏不倚地灑在他身上,給這一名身穿白色劍袍的年輕劍鋒弟子,披上了一層朦朦胧胧的紗衣。
等謝疏桐再次睜眼,秦巡已經等了一天一夜,少年身上沾滿露水,神色不卑不亢。
“秦師弟,你來了。”謝疏桐自然注意到這一個細節,他眼底閃過一絲欣賞,他最重心性,也認定一個耐心等待的年輕人,心性一定極強。
“秦師弟,有什麽事嗎?”
謝疏桐知道藏劍峰的峰內大比一事,他是境界傲然的金丹,峰內切磋大比無需下場。
他猜不透秦巡為何而來。
秦巡拱手抱拳,“回禀大師兄,師弟确實有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說……”他口齒吞吞吐吐,神色似乎不忍,好幾次欲言又止,最終七零八湊,才把事情講完。
“竟有此事?”謝疏桐閉阖的雙目徹底睜開,心下微微詫異,他前往了藏劍峰。
藏劍峰正在八比。
廣場的比武擂臺上,是一名練氣師弟和一名築基師兄比試。
兩人你來我,劍光湛然如玉,破空之聲不絕如縷。築基師兄一劍揮去,練氣弟子被削掉了一截頭發。
在場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築基師兄劍如長虹,這位練氣弟子根本抵擋不住,倒退了半米,苦苦支撐不過一炷香,最終雙腿發軟,跪倒在地。
築基師兄收回了劍:“承認了師弟。”
練氣弟子默不作聲,兀自喘了一口氣。
築基師兄想了想,注意到師弟雙腿發軟,又道:“師弟你下盤虛弱,應該多加訓練,每日揮劍三千下。”
練氣弟子臉色更加灰敗,勉勉強強才舉劍道謝:“多謝師兄指點。”
謝疏桐将這一幕收入眼底,沒感到有什麽問題。
藏劍峰弟子衆多,他完全不知道,眼前一位是修煉百年的築基期,一位是剛入門的練氣弟子。
他搖了搖頭,目光停留在那位練氣弟子頭上,心道:輸了一場比試臉色便這般難看,這一批新入門弟子,心境果然極差,秦師弟竟一點也沒有誇大其詞。
那秦師弟口中的虞驚寒,恐怕也是如此。
謝疏桐神識在人群中快速逡巡,很快就捕捉到了一個少年,他怔了片刻。
他确定自己應當沒認錯人。
謝疏桐一生見過許多天才,也見過許多劍意,可他沒見過這般淩厲鋒銳的劍意,臺上少年那一劍驚鴻,令所有天驕黯然失色。
少年模樣不俗,臉上淡淡的沒有表情,一臉高冷無塵。
如秦師弟所說,果真我行我素、孤傲疏離。
謝疏桐眯了眯眼睛,心下有了判斷。
大師兄謝疏桐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秦巡最了解不過,謝疏桐十六學劍,性格勤勉從不放縱,百年寒暑風雨不改。
正所謂十年磨一劍,對方嚴于律己,天資、心性和悟性都極好,一路遭遇挫折也沒有沉郁下去,很快結成金丹。
對方的性格極好,唯獨有一個缺點:好管閑事。
謝疏桐有兩百多年歲壽,置身漫漫仙途看似不長,可對方的性格老氣橫秋,因為他在兩三百年間,經歷了太多,也見過太多天才隕落,從中他悟出了一個道理:這些天才全都輸在心性上。
謝疏桐本人一路修行不算坦途,資質不算最佳,反而走到最後。
而他見過的天之驕子,年少成名,驕傲滿溢,心性上極差,一旦遇到一場挫折,很容易消沉下去,更甚者衍生心魔。
每次遇到這樣的例子,謝疏桐心下都極為遺憾。
天才都是自負的。
也更容易隕落,他們的心性太弱,必須敲打幾下。
他的本意是好的,卻很容易成為一柄借刀殺人的刀。
謝疏桐一見虞驚寒天生劍骨,資質超凡,先入為主就認定對方也是他曾見過的天才,再加上秦巡口齒了得的精準挑撥。
一百零八比時,虞驚寒勝了,衆人為他歡呼。
三十二比時,虞驚寒勝了,衆人充滿豔羨。
十六比時,發現虞驚寒輕而易舉打敗築基師兄,歡呼聲只剩下一半了……
幾乎是越到後面,不少練氣弟子紛紛止步十六比後,他們才發現,虞師弟真的很強,以練氣期修為,一己之力打敗築基期的只有他一人。
換言之,這一場峰內切磋,煉氣期弟子基本都輸給築基期弟子。
可虞驚寒脫穎而出了。
年紀輕輕便嶄露鋒芒。
秦巡趁隙加入,煽風點火,很容易就成功了。
一時之間,不僅築基期心情複雜,有一種被人以下犯上的威脅感,練氣期的修士心中也未必好受。
虞驚寒的出衆,年紀小天賦好是事實,內門弟子意識到了威脅,外門弟子中也有幾道酸溜溜的聲音。
到了四比。
秦巡故作無意地提起一件事,說程長老很久之前就盯上了虞師弟,欲收他為徒。
恰好虞驚寒這一場比賽的對手,很想拜程長老為師,在這個敏感的節骨點聽到這個消息,一雙眼睛瞪大,呼吸聲都變重了。
“虞師弟天資那般好,是芝蘭玉樹的人物,程長老心生歡喜,為他茶不思飯不想,也是正常吧。”
三言兩語之下,一代天之驕子被他架在火上烤。
虞驚寒,不過十六歲,從小習慣了被人針對,他生得英俊脫俗,常年臉上沒有表情,更顯冷淡疏離,猶如高嶺之雪。
在秦巡的挑撥下,這份高冷已經變成了心高氣傲、目下無塵。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所以當謝疏桐禦劍而來,他高聲道:“虞師弟在何處”,藏劍峰廣場無數弟子都屏住了呼吸。
葉清也懵了。
小孩子察覺到最近風向不對,今日便看到一道耀眼白光俯沖而下,轉眼間,白光化為了一名身穿白色劍袍的年輕師兄。
這位師兄外表年輕俊朗,一看地位就很高,随着他慢慢走來,無數同門都安靜下來,恭敬地微微低下頭顱。
他背後插着一柄寶劍,劍身晶瑩剔透、如冰湛湛,隐約透出了兩個字“誅魔”。
衆所周知,整個歸元宗,使用誅魔劍的,唯有藏劍峰大師兄謝疏桐一人。
大庭廣衆之下。
謝疏桐微微一笑,再次運起內功,朗聲道:“虞師弟何在?”
衆人呼吸停滞,心神一凜。
新入門的弟子不明所以,紛紛好奇地左顧右盼,悄聲道:“謝師兄找虞師弟做什麽?難道是要破格提拔他進入內門?”
藏劍峰大比結束,虞驚寒果然拔得頭籌,一時風頭無兩。在外門弟子看來,一定要收獲表揚吧,說不定還有靈石法器等獎勵。
“當然不是……”一位築基師兄表情複雜:“謝師兄恐怕是想指點虞師弟。”
表面上是指點,誰不知道是敲打呢,生怕天才剛贏大比,驕傲溢滿,心生桀骜。幾年前也有一個秦雍容師弟,贏得了大比,正是志得意滿之時,很快就遇到了謝疏桐大師兄的挑戰。
那個秦雍容師弟,不敵金丹修士,自然落敗。
那個秦雍容師弟确實也有幾分傲然之心,被打擊得潰不成軍,後來轉峰了,據說不知道怎麽還毀容了,也不好好保護根骨,一下子從絕世天才泯然衆人矣。
不過都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不值得一提。
謝疏桐正是此意。
他堅信,一個天之驕子剛贏得比賽,正是最驕傲的時候,很适合進行敲打,讓對方明白修真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場峰內切磋而已,切記不要生出自滿之心。
金丹修士日理萬機,願意纡尊降貴指點一名煉氣修士,傳出去收獲的也是美名。
虞驚寒很快就出現了。
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他神色很平靜,默然不語,一雙黑沉沉的瞳孔沒有溫度。
怎麽回事,怎麽剛比完,又要跟人切磋了?
小孩子趴在哥哥背上,察覺到空氣中詭異的氣氛,他一臉茫然,小藕臂不安地抱緊虞驚寒的脖子,軟糯的小嗓音有點小心翼翼:“發生什麽事啦?”
一縷殘魂飄在小孩子身邊。
看清謝疏桐那張俊朗臉龐,唐希雙目微睜,他喃喃道:“……不好,清清你快阻止這場比試。”
小孩子擡起頭:“?”
在場外人看來,天生劍骨的虞師弟,和金丹境界的謝師兄,兩人都是藏劍峰芝蘭玉樹般的天才人物。這一場比試哪怕是單方面的傾軋,應當也極為好看。
人群之中,唯獨唐希這縷殘魂神色複雜。
他就奇怪,這輩子虞驚寒太順了。
不僅沒有魔氣失控,拜入仙門也一帆風順。按照原來的命運軌跡,對方在雲州城第一次魔氣失控後,他被大宗門拒絕。
只能拜入小宗門,可天生劍骨實在太耀眼了,虞驚寒這個半魔之子進入小宗門後,名聲依然遠揚三界。他受同門欺壓排擠,還被師尊觊觎劍骨,逼得他叛出師門,淪為一介散修。
叛出師門的虞驚寒,性情雖然孤僻冷漠,陰鸷恣睢,卻還沒徹底堕魔。
最後制裁他的,是一個人。
正是歸元宗謝疏桐,他不知道虞驚寒做了什麽,謝疏桐奉了那小宗門的委托,下山來捉虞驚寒這個逆徒。
更加機緣巧合的是,謝疏桐的本命劍,是一柄誅魔劍。
誅魔劍天生對魔氣敏感,虞驚寒壓制不住魔氣,直接堕了魔,成為第二個裴玄,成了一個腥風血雨的人物。
而魔氣失控的虞驚寒,他眼若深淵,雙目赤紅,釋放力量之大,謝疏桐根本不是對手。
一場奉命擒拿落幕,謝疏桐受傷慘重,還被切掉了一根胳膊。修真界的醫修能修複殘肢斷體,可是遭受魔氣腐蝕的殘肢,終其一生也無法銜接。
唐希之前還在感慨,虞驚寒這輩子太順了,沒想到,命運兜兜轉轉,這輩子兩人竟然還是遇上了!
誅魔劍赫然在謝疏桐背後!
無論是虞驚寒魔氣失控爆發,傷及無辜、牽連崽崽,或是正道天驕謝疏桐被斬斷一根胳膊。
唐希都不願意看到。
他心情慌亂,連忙對葉清道:“清清,你快阻止這場比試,否則……”
小孩子仰頭瞪大了眼睛,他想也不想,護在虞驚寒面前,緊張兮兮道:“不要比!”
誰也沒料到,虞驚寒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孩童的輪廓,對方長得軟軟嫩嫩,張口卻是阻止比試,全場俱驚。
謝疏桐循聲望去,低頭一看。
見到葉清的模樣,身為大師兄的謝疏桐不易察覺地愣了一下,神色微微柔和,“你就是葉清小師弟吧?小師弟,你在擔心你哥哥嗎?”
“……”不是啊師兄,我在擔心你。
我怕你輸得太難看,連一只胳膊都沒了。
小孩子緊張兮兮,他神色不會掩飾,烏溜溜的小眼睛,不僅擔憂心疼哥哥,還下意識瞥向謝疏桐完好無損的臂膀。他腦補能力極強,俨然透過謝疏桐此刻風光霁月的俊朗外表,看見了之後他捂着斷臂血流成河的模樣。
這種兩敗俱傷的局面!
葉清小臉發白:“你們是不是要比試啊?”
謝疏桐接話:“是的。”
葉清小手揪着指尖,想了想,沒想到什麽好的說辭,只好道:“師兄你是金丹期,我哥哥是練氣,你勝之不武……不如換一種方式吧……”
謝疏桐一愣,他不知道自己是一柄被借刀殺人的刀。
他的初衷,是想讓師弟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漫漫仙途不可驕傲自滿。可小孩子說話純真無邪,經過這軟聲細氣的提醒,他也意識到了,自己金丹境界,未免有仗勢欺人之嫌。
怎麽比?
葉清也在絞盡腦汁,“唔,劍修除了比劍,也能比一比劍招展示或者禦劍飛行嘛……不過大家都要同一個修為哦……”
只要不打架,幹什麽都行。
童聲輕輕,像貓崽一般軟綿,衆人一愣。
小師弟說一定要壓制修為,大家這才反應過來,他們一直感覺峰內切磋有哪裏不對勁。
大家修為境界都不一樣,入門時間長短也不唯一,練氣越級暴打築基期的,真正脫穎而出的天才,也只有虞驚寒一人,顯得他更加突出,衆人才心生嫉妒。
如果葉清知道大家的想法,一定會恍然大悟,理解其中訴求。
說白了就是賽制不夠完善!
可以按照年齡,設立二十歲以下一組,二十歲到一百歲的一組,一百歲以上的一組……
或者按照修為、入門長短,練氣一組,築基一組,每個人都有機會,每一組都有頭名,也不至于這賽後現場氣氛如此詭異。
還惹來金丹修士要敲打指點一名練氣修士。
一時之間,衆人陷入沉思,都有一種“我輸得好冤枉哦,再給我一次機會,說不定我能贏”的感覺。
人群之中,秦巡五指倏然一緊,怎麽回事!?
謝師兄怎麽還在墨跡,他不該直接給虞驚寒一個教訓嗎?
虞驚寒僅是練氣大圓滿,謝師兄可是金丹期,兩人比武,一定會砍去少年劍修剛累積的全盛鋒芒,什麽聲名鵲起、一鳴驚人,全部都會毀于一旦。他的心魔也會不治而愈。
他還來不及着急,就聽到葉清童聲稚嫩,征服了全場。
秦巡一向看不起那五靈根小童,不過此刻聽着那五靈根小童的話,他心中竟隐隐生出幾分認同……
如果他是築基組的,遇不到虞驚寒,搞不好這場峰內大比,脫穎而出的便是他了,雖然大家也都這樣想。
秦巡唯獨沒想過,按照五靈根小童的奇思妙想,再來一次,他說不定輸得更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