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山中無歷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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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眼的我吃了好幾天的粥，折磨人的口瘡終于好了。
我跟溫逢九道：“師兄，以後你一定要看好我，別讓我再一個人偷偷吃半只辣雞了，我可不想再得口瘡。”
溫逢九眉頭一挑：“你都說偷偷了，我怎麽會知道？”
他說得很有道理，我沒有辦法反駁，于是我小聲道：“那我以後做什麽都不瞞着你了，哪怕是偷吃。”
溫逢九道：“我讓你不吃，你能做到？”
美食當前，确實有點難，我還是小聲道：“我沒讓你不給我吃，我說的是少吃一點，少吃一點。”
“你們說什麽悄悄話呢？”慕拂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們的背後。
我吓了一跳，道：“二師姐，你走路怎麽沒有聲音啊？”
慕拂衣道：“怎麽沒有？是你講悄悄話講得太專注了，所以沒有聽見。”
我道：“我沒有講悄悄話。”
慕拂衣道：“哦？那你在說什麽？不是跟師兄單獨說的悄悄話，也讓我聽聽？”
我只能承認：“好吧，我是在說悄悄話。”其實告訴慕拂衣也不是不行，但又得被笑一頓了，我總不能天天都被笑吧，所以我不說。
蘇過秋跑了過來，将手背在身後，道：“你們猜我發現了什麽好東西？”
周游也湊了過來，問：“什麽好東西？我看看。”
蘇過秋故作神秘：“你們先猜。”
我猜：“武功秘籍？”
蘇過秋搖頭。
慕拂衣道：“一張很大的銀票？”
蘇過秋道：“我也想，但不是，再猜再猜。”
周游道：“殺人的暗器！”
蘇過秋道：“三師兄你想什麽呢？我把殺人暗器藏在手裏做什麽，我是那樣的人嗎？”
我點頭道：“是的。”
蘇過秋白了我一眼，道：“大師兄，你猜猜是什麽？”
溫逢九沒有直接猜，而是問：“是很小的東西？”
蘇過秋道：“很小，比他們剛剛說的全部東西都小。”
我問：“比螞蟻還小嗎？”
蘇過秋道：“倒也沒這麽小，比螞蟻要大些。”
溫逢九猜道：“很小的石頭？”
蘇過秋搖頭。
玲兒猜道：“蟲子？”
蘇過秋道：“也不是。”
我們猜了許多東西，蘇過秋都說不是，最後我們猜累了，都讓蘇過秋別賣關子了，直接告訴我們吧。
蘇過秋将右手拿到前面來，嘿嘿兩聲，攤開掌心，裏面躺着的居然是一顆牙齒。
我下意識地盯着蘇過秋的嘴，問：“四師兄，你掉牙齒了？”
蘇過秋道：“我都這個年紀了，怎麽可能掉牙齒？”
周游道：“怎麽不可能？被打掉了就會掉了。”
“誰敢打掉我的牙齒？”蘇過秋道，“這不是我的牙齒……不對，這可能是我的牙齒，也可能是你們幾個的牙齒，除了玲兒。”
我們異口同聲道：“什麽？”
蘇過秋道：“這是我在屋頂上撿到的，不大可能是外人的牙齒，應該是我們這群人小時候掉牙，扔到屋頂上面的牙齒之一，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牙齒還在。”
慕拂衣突然道：“四師弟你這樣說，有沒有可能是師父師娘的牙齒？”
周游道：“我覺得應該是我們的，師父師娘的牙齒都掉這麽多年了，估計找不着了吧。”
我道：“不必瞎猜，我們去問問師父和師娘就知道了。”
我想，要是師父師娘沒有将牙齒扔到屋頂上面，那這顆牙齒肯定就是我們幾個人的。
師父師娘看到牙齒，皆是一愣，師父問：“這是玲兒掉的嗎？”
玲兒道：“不是，是四師兄在屋頂上面撿到的。”
蘇過秋問：“我們過來，是想問問師父和師娘，你們有沒有試過将牙齒扔到屋頂上？”
師父和師娘都說沒有。
師娘道：“這牙齒多半就是你們幾個人的，不過啊，牙齒都長得一樣，現在也分不清是睡的了。”
話雖如此，但我們找到了這牙齒，就多了一個讨論的理由。
溫逢九看我們都盯着牙齒，問道：“過秋，這牙齒你是從哪個屋頂上面撿到的？”
蘇過秋帶我們來到外面，指了指東邊的一間瓦房，道：“喏，就在那裏。”
我道：“無緣無故，你爬上屋頂做什麽？”
蘇過秋撓了撓頭，道：“我經過那屋的時候，擡頭看見有只鳥在屋頂上拉了屎，我就上去看看鳥屎……”
慕拂衣哈哈一笑：“鳥屎有什麽好看的？在山上這麽多年，我們見得還少嗎？”
“是沒什麽想看的。”蘇過秋道，“但就是想去看一看，沒想到在鳥屎的旁邊，被我看見了這牙齒。”
也就是說，這牙齒曾經離鳥屎很近很近。
我們齊齊後退了一步。
周游道：“我覺得這牙齒應該不是我的。”
慕拂衣道：“我也覺得，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
我道：“不是你們的，也不是我和師兄的。”
溫逢九道：“那便是過秋的了。”
玲兒在一旁笑。
蘇過秋道：“你們這些人，不就是在鳥屎旁邊待過一會嗎？這就不認自己的牙齒了。”
我道：“不是我們不認，是這牙齒确實也沒什麽特征，我們想認也認不出來啊。而且，這麽多年來，你是第一個找到牙齒的人，這肯定是你掉的呀，那個鳥就是上天的使者，故意讓你發現這牙齒的。”
我胡說八道了一通，說完之後，覺得自己說的十分有道理。
蘇過秋道：“好吧，我認了，就當是我的吧，反正現在也查不出來是誰的牙齒。”
玲兒問：“現在要怎麽處理這牙齒？”
慕拂衣道：“這還不簡單，重新把它扔到屋頂上面就好了。”
我問：“我們小時候為什麽要将牙齒扔到屋頂上面啊？”
周游道：“不知道啊，師父師娘叫我們扔上去，我們就扔上去了。”
蘇過秋道：“既然如此，不扔回去也是可以的吧？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牙齒，扔上去，估計一輩子也見不着了。”
我道：“怎麽？你還真把這當成你的牙齒了？”
蘇過秋道：“不然呢？你們都不認，我撿的，就當是我的。”
我道：“那你留着，別扔回去了。”
慕拂衣道：“留着牙齒有什麽用？感覺怪怪的。”
蘇過秋道：“人老了牙齒是不是會掉啊？而且牙齒不會再長了。那我把牙齒留着，等我掉牙之後把它粘上去，我就又有牙齒了。”
周游道：“你傻不傻？牙齒怎麽能粘回去？”
蘇過秋道：“怎麽不能？”
周游道：“要是牙齒可以粘回去，那些有錢的老人早就粘了，但你有見過滿口牙的白發老人嗎？”
慕拂衣道：“對哦，如果牙齒可以粘進嘴裏，那麽集市中應該多一種買賣——牙齒買賣。”
蘇過秋道：“不能粘回去也沒關系，我就想留着。”
我們都說，那就留着吧。
蘇過秋道：“你們真沒人認領嗎？現在不認領，之後可別找我要。”
我道：“當然不會，我像是那樣的人嗎？”
他們都學我說話，對蘇過秋說“當然不會，我像是那樣的人嗎？”。
只有溫逢九沒有說，因為他一直都是成熟穩重的師兄，是不會說這樣的話的。
蘇過秋将手握成拳頭，包裹住那小小的牙齒，道：“我回去将牙齒放好。”
我們四下散開了，我問溫逢九：“你還記得你小時候把牙齒扔到哪了嗎？”
溫逢九道：“記得。”
我問：“為什麽我都不記得了？”
溫逢九道：“你想知道嗎？我也記得你的。”
我想了想，搖頭道：“算了，我不必知道，知道了我也不會去找牙齒。”
等我老到白發蒼蒼，牙齒都掉光的時候，那時候我再問溫逢九我以前的牙齒扔哪了，然後将老去的牙齒也扔到屋頂上去，讓它們做個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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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憶真是個混球，又想小溫管他，又想小溫縱容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