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橋橋,我回來不是為了和你做這些的。”
宋瑾舟的态度堅決,堅決到宋瑾橋都來不及再多說一句話,就被他拉了起來,推到門外,反手鎖上了門,仍由她如何敲門,也只能聽到嘩嘩的流水聲。
等到門開的時候,狹小的空間內送出冷飕飕的涼風,聽了許久的水聲,卻仍然看不見水汽。
宋瑾橋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像是立于懸崖邊的滾石,被這冷風一吹,便要搖搖下墜。
“哥。”
宋瑾橋剛喊了一聲,上前走了一步,伸出手去,還沒碰到宋瑾舟,他錯開一步,頭也不回地往自己的房間走去,不留情面,不留餘地。
方才的情動仿佛只是她幻想出來的水中倒影,只是伸手一碰,就搖動消散。
宋瑾橋在客廳裏靜立了許久,久到蒸騰的汗液凝聚成流順着跟腱滴落地面,到窗外喧嚣的車流歸于寂靜,宋瑾舟的門始終沒有打開。
夏夜并不冷,反倒有些悶熱,但宋瑾橋卻從中察覺到了冷意,那種如墜冰窟一般的冷。
她像是被困在無人的密室之中,所有人都已遠走,只留她一人獨活。
宋瑾橋擡起手,朝着宋瑾舟的方向,隔着虛空握住門把手,向下轉動,松手。
“呵……”她低下頭,自嘲地輕笑了一聲,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或許是太久沒有回到自己的房間睡覺,身下的床墊陷落的弧度已經不再是自己留下的痕跡,宋瑾橋輾轉着,又随手翻了翻手機上的消息,沒有新鮮事。
一夜無眠。
空調的聲響轟鳴在耳邊,直到窗外破曉,宋瑾橋才感到了些許困意。
“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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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房門打開時候門栓摩擦的聲音傳來,隔着一層薄薄的木門,卻清楚地送到宋瑾橋耳邊,她迷迷糊糊伸出手,拿起放在枕頭旁邊的時候,強睜着眼睛看了一眼。
06:22.
星期天。
宋瑾舟出門了,出門前還在客廳裏轉了轉,像是在找尋什麽。
原本的睡意在刻意放輕的腳步聲中被踩碎,宋瑾橋躺在床上,薄毯與身體接觸的部分卻讓她覺得像是在燃燒。
為什麽?
到底是為什麽?
他為何一言不發地不辭而別,又為何突然回來。
是因為所謂的倫理二字嗎?
以此來否定他們之間割舍不斷的聯系與感情?
那他又因為什麽突然跑了回來。
【橋,我給你寄了一個好東西,我看到物流顯示今天就到你們那邊的網點了。】
【什麽東西?】
宋瑾橋拿着手機,看着天花板發愣,原本漆黑的屏幕突然亮了起來,許周一發來的消息在鎖屏界面上滾動。
【喲,你今天怎麽這麽早起床,這不才七點半?】
【我一晚上沒睡着。】
宋瑾橋向上滑了滑,與許周一上一次的聊天還停留在半個月前,她去找了工作,許周一安慰她說,只有經濟獨立了,才能不被情感困擾,再往上,就到了兩個月前,她從海外給她寄來一個U盤,裏面裝着各樣她收集的成人電影,混在糖果中,包裝成不起眼的樣子,裏面什麽都有,還混了她的性癖。
【難不成是太興奮了?來和你周一姐姐說一說,讓我為你排憂解難。】
宋瑾橋看着這一行字,眼前像是已經浮現出許周一那雙狐貍眼半眯着的樣子,她想了想,在屏幕上敲敲打打了半天,還沒來得及點擊發送,許周一的消息又彈了出來。
【你和你哥的事怎麽樣了?】
【他回來找你沒?】
【現在他有沒有理你?】
許周一連着發了三句話,瞬間占據了屏幕的大半。
宋瑾橋看着屏幕上的聊天框,将原本已經輸入完畢的字一個一個地删除,又重新敲擊。
【回來了,今天晚上才回來,但是他仍然不同意。】
【我覺得我哥是一個很傳統的人。】
屏幕上方的“對方正在輸入”持續了片刻,宋瑾橋撐着坐了起來,屈起腿,将手搭在一旁,安靜地等着。
又過了一會,那句“對方正在輸入”消失不見。
宋瑾橋按滅了屏幕,轉頭望向已經大亮的窗外。
日光明亮,藍天晴朗。
但是照不進她這一方暗處。
她心中有一片洞穴,在幽秘地滋生着蔓延的欲望。
“叮鈴鈴——”
宋瑾橋原本有些怨怼地看着窗外的天,被突然震響的手機吓了一跳。
她轉回頭看着手機屏幕,上面明晃晃地顯示了“許周一”三個大字。
“喂——”宋瑾橋剛接通電話,只說了一個字,就察覺到自己的嗓子幹澀得厲害。
許周一似乎也覺察到了宋瑾橋這邊的異樣,直截了當地問道:“出什麽事了?”
宋瑾橋沉默了片刻,伸手撫平床單上的褶皺。
握着手機的手心微濕,她仰頭靠在床頭,盯着牆上挂着的空調出神。
要怎麽說呢?
她與許周一相識于數字構成的互聯網上,原本只是兩個孤獨者的偶然相遇,卻沒有想到相談甚歡,她們可以無話不談,但是,她又該如何開口。
“上次和你說了吧,我給自己下了藥,跑到我哥面前去了,他……” 在她突然跑去上班的時候,許周一就打電話過來問了宋瑾橋原因,但是她如今卻又将這件事情從頭說了一遍。
她停了下來,吞了一口唾沫,等到喉嚨濕潤了些許,才繼續說下去,“我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最開始那天他明明也想和我做,他跑了兩個月,一整個暑假,本來他都可以在家待着的,但是現在直到快要開學了他才回來,昨天他突然給我打電話,那時候我在KTV,他聽說後立刻來接我,卻也沒有說什麽,今天早上六點多就走了。”
宋瑾橋絮絮叨叨地将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和盤托出,她從小便不是一個自信的人,即使只是站在十幾人的班級前自我介紹,她都會覺得心跳如擂鼓,但在面對宋瑾舟的事情上,卻罕見地大膽了些。
害怕失去,害怕錯過。
害怕本就衣衫褴褛,更加一無所有。
“你哥太懦弱了。”許周一的聲音冷靜,下了論斷,“他就是喜歡你,但是不敢面對你。”
“不是。”宋瑾橋下意識否定。
懦弱嗎?
好像不是。
宋瑾舟是給她撐起一片天的哥哥,從小就是讓周圍人羨慕的三好學生,到現在也是他學校裏最受歡迎的青年教師,他怎麽會懦弱。
但是……
“怎麽不是?如果你哥對你沒感覺,最開始你送上門的時候他就應該直接把你送去醫院,如果不是懦夫就應該在和你做了之後對你負責,逃避,逃避有什麽用?”
許周一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憤慨,隔了汪洋千裏,空中的聲波帶着些許磁音。
“嗯……”宋瑾橋應了一聲,不甚高明地轉移了話題,“你給我寄了什麽?”
“轉移話題啊。”許周一揶揄地笑了兩聲,卻也沒有繼續談論這個話題,“好東西,你在片裏見過,自己肯定也沒用過,我最近試的新東西。”
宋瑾橋剛在心中嘆了一口氣:“等會,周一,你知道我家地址嗎?你寄到哪裏去了?”
“不是A校B校區嗎?有什麽問題嗎?”
宋瑾橋霎時感到一股寒氣凍結了她的血液,汗毛倒數,拿着手機的手僵在了原地,連帶着思維都停滞不動。
好像确實如此,當時許周一給她寄U盤的時候,她正巧在外地畢業實習,便給了宋瑾舟的地址,卻沒想着告訴許周一現在她已經回家了。
“那個地址,是,我哥工作的地方。”宋瑾橋感覺到連說話都變得吃力了起來,一字一頓地吐了出來。
電話另一頭的許周一似乎也沒有想到這一點,驚詫地問了一聲:“啊?”但她随即鎮定下來,“沒事,被你哥知道了就知道了,大家不都是成年人,有需求不也很正常。”
等到電話挂斷,宋瑾橋仍然失神,翻身下床的時候,只覺得頭重腳輕,走路不穩。
她甚至不知道這一天是如何過完的,連帶着平日裏覺得味道不錯的樓下小炒都失去了味道。
中午她吃了什麽?她沒有下樓也沒有點菜,她哪來的東西吃的?
宋瑾橋在客廳晃了晃,隔壁鄰居打開了抽煙機,菜香混着油煙從窗戶縫隙中飄進來,她關了窗,打開燈,還沒有想清楚自己今天做了什麽,就聽到鑰匙插進門鎖的聲音。
她回過頭去,正好撞上宋瑾舟幽深的眼眸中。
宋瑾橋只是向下一瞥,就看到宋瑾舟手中提着兩個袋子,一個袋子上面還印着超市的logo,裏面裝滿了青菜和肉,拿着許周一給她寄的黑色U盤,另一個黑色塑料袋,看不清裏面裝了什麽,只能看到裝了不少東西,鼓鼓囊囊的,一個形狀明顯的假陽在一旁突顯出來。
沒有開口,宋瑾橋轉身拔腿便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然而才邁開腿,就聽到宋瑾舟在她身後喊了她的名字。
“橋橋,中午的菜味道如何?我本來想回來給你做飯的,但是今天有點忙,有事耽擱了,我記得你小時候很喜歡樓下那位阿姨炒的菜。”
宋瑾橋腳步一頓,轉過身,看到宋瑾舟将手中的東西放到玄關的鞋櫃上,附身提起換下的皮鞋,放進鞋櫃裏。
他向她走過來,一手解着腕間的袖扣,一手扯開領間的領帶。
明明是一件再正經不過的事情,不知為何,宋瑾橋卻突然從中看到了色欲的形狀。
“晚上想吃點什麽?”
宋瑾舟出聲問道,他眼神平靜,好像只是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那兩個東西就放在明亮處,忽然見了光,從淤泥中一層一層被剝離開來,袒露在他們面前。
“哥,那個是我朋友給我寄的。”宋瑾橋還沒想好自己要如何開口,也不知該如何起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宋瑾舟的臉,企圖從中發現些什麽。
但是敵人好像與她想象中不大相同,他卸下盔甲,丢下武器,應了一聲:“嗯,我知道了。”
宋瑾橋本還想說些什麽,卻又聽到了一聲。
“你想試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