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顧淮南跟江左點的是中餐,用餐時間不長,兩人晚餐過後離開酒店,外面依舊在下雨。
江左車停在附近商場的地下室,顧淮南在便利店買了雨傘,兩人一起走過去開車。
江左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老感覺有一雙眼睛如影随形地盯着自己,強烈到讓他無法忽視。
左右環顧,街道人來人往,大家都撐着傘行色匆匆,似乎也沒人朝他投來什麽奇怪視線。
路上顧淮南拿手機看了眼,微信對話框裏是空的,薄郁沒有回複。
奇怪,這小子今天怎麽突然變老實,不粘着他了。
他還真有點不習慣。
薄郁今天在家寫作業,顧淮南沒擔心他,只當他忙去了。
到地下停車場,兩人上車離開,江左去了一趟醫院取東西,回去的期間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多數是兩人說說近況。
顧淮南也從江左口中得知,他兩年前從首都那邊的醫院辭職,目前回費城開了家私人醫院,位置不遠,就在顧淮南公司附近的地段。
兩人閑聊了一會兒,江左忽地将話題提到薄郁。
顧淮南笑道:“嗯,他還跟我住一起,左眼視力也恢複得不錯,挺陽光的,跟同齡孩子沒差別。”
江左聽他言語中誇着薄郁,心想幾年過去,這小孩子性格應該沒那麽偏執奇怪了吧。
江左問道:“他平時性格怎麽樣,心理健康沒什麽大問題吧?”
“很好,沒什麽問題。”
幾年相處下來,顧淮南感覺薄郁就是個很乖的小孩子,很聽自己的話,偶爾會有點非常獨立自我的思維,問題都不是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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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輩子薄郁因環境被迫成瘋批,這輩子自己好好養他,關心和疼愛一樣不少,沒道理薄郁還會黑化。
顧淮南養薄郁這幾年,沒少看教育小孩子方面的書,他對自己還挺有信心的,因為現在的薄郁,一看就是青春爽朗的陽光少年。
江左聽他這麽說,心裏的巨石也稍微放下些,至少性格扭轉過來,那應該沒多大危險。
既然沒什麽危險的話,那他也不用再說薄郁以前來找過他的事。
況且醫鬧的事,應該也不可能跟薄郁有關,他一個小孩子,心思哪能做到這麽缜密陰暗。
這樣一想,江左又把話咽回去,他不想打擾別人的生活。
不多時,兩人就到顧淮南住的小區門口,顧淮南下車跟他揮別,正要撐傘走進小區。
江左啓動引擎準備往回走,忽然他又感覺到了那種很強烈的窺視感,環顧四周,但沒看到什麽。
越是這樣,他心裏越覺得古怪,好像自己正被什麽人監視一樣。
江左沒有久留,很快離開。
他沒發現有輛轎車從酒店尾随到這裏,而副駕駛座着的少年,是戴着鴨舌帽的薄郁。
薄郁冷冷看向江左離開的方向,濃郁瞳色幾乎與深夜融為一體,冰冷,可怖,充斥着未知的危險。
直至汽車消失在盡頭,薄郁示意司機開車進小區,從另一側道路駛回家,避開跟顧淮南碰見。
……
顧淮南走到別墅花園的栅欄外,卻見屋內黑漆漆的,沒有點燈,心說薄郁今天居然睡得這麽早。
推開花園門走進去,昏暗光線下的細石路面濕漉漉的,容易踩滑,他看着腳下,每一步都走得很認真。
臨近入戶門時,顧淮南突然瞥見臺階上坐着一團黑乎乎的人影,黑燈瞎火的,他險些吓一大跳。
等他緩了兩秒再去細看,人影正緩慢擡頭望來,那張俊臉凍得無比蒼白,居然是薄郁。
“小郁?”
顧淮南一驚,連忙上去把傘遮在他頭頂,又把人給扶起來,“下着雨,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兒坐着?”
薄郁抿着嘴唇不說話。
顧淮南也沒追問,扶着薄郁去開門,薄郁渾身濕透,胳膊都是冰涼的,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呆了多久。
夏雨來得猛烈,夜裏溫度也低了許多,入戶門位置狹窄,根本遮不到雨,更別說一個一米八的大高個子蹲在這裏,什麽也遮不着。
進門後,顧淮南匆匆找來毛巾給薄郁擦身上的水,又去浴室給浴缸放滿熱水,好讓薄郁去泡個熱水澡。
忙活完回來,他接過浴巾給薄郁擦頭發,還沒擦幾分鐘,手腕突然被薄郁握住。
顧淮南問:“怎麽了?”
薄郁低着頭,濃密眼睫遮擋了他的眸光:“給你打電話,你沒接。”
顧淮南奇怪:“嗯?不會吧?”
一看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他說了句“抱歉”,又問:“下雨你怎麽不找地方躲雨?”
薄郁說:“我怕你沒帶鑰匙。”
這話一落,顧淮南頓時心軟得一塌糊塗,他家小郁真的是個特別招人喜歡的小孩子。
顧淮南笑着摸了摸他腦袋。
薄郁輕輕松開手,改為半握住顧淮南的手掌,這是一種非常親昵卻又不會太過的舉動。
薄郁滿眼希冀地看他,“顧叔叔,以後你出去,能不能帶上我?”
顧淮南為難,“這……”
相親帶個小孩子,好像不太合适,雖說薄郁也不小了。
他看看薄郁這可憐巴巴的樣子,到底沒忍心,點頭說“可以”。
薄郁神情高興,顧淮南又說:“快去泡熱水澡,免得感冒。”
薄郁很聽話的進浴室。
只是關上門的瞬間,薄郁立刻變成另一副面孔。
他撥通一串沒有備注的號碼,對好暗語後,又說了幾個數字和字母,那邊人回答的也是數字和字母。
兩人溝通全程沒有一個漢字。
挂斷通話十分鐘,薄郁郵箱收到一封匿名郵件,點開看內容,閱覽了幾分鐘,他臉色逐漸陰沉。
這個江左果然是同性戀。
薄郁微眯着眼睛,盯向資料照片裏江左扶顧淮南的那條胳膊。
太髒了,砍斷吧。
……
顧淮南在廚房熬姜湯,他特意加了可樂,甜滋滋的,很好喝。
在薄郁泡澡期間,顧淮南先試喝了兩杯,他正喝着突然聽到背後有動靜,心虛轉身,只見派大星蹲在門口慢吞吞舔爪子。
顧淮南松了口氣,“是你啊。”
他放下杯子,走過去抱起派大星,它沉甸甸的重量,差點沒把顧淮南老腰給閃了。
顧淮南湊過去跟它貼貼,打商量說:“下次你能小點聲不,我剛才還以為是小郁洗完澡出來了。”
今年體檢時查出顧淮南有蛀牙,當時薄郁和蔣濤都在,為不崩人設,他沒敢承認晚上偷偷吃了甜食。
做好牙齒治療,醫生叮囑他飲食多注意,少吃甜食一類的東西。
薄郁把話記住,整天監督他,還鼓動全公司的員工都盯他,誰抓到他吃甜食有一百塊獎勵。
這就離譜了。
顧淮南簡直是有苦說不出。
工作累不說,現在連甜食也不能吃,這跟鹹魚有什麽區別。
最後他幹脆披了個馬甲,自己舉報自己,從薄郁那裏倒掙三千塊。
好吧,他确實有點老不要臉。
但賺錢和吃甜食,總得讓他占一頭吧。
顧淮南貼貼派大星:“是吧。”
派大星“喵”了聲,像在回應他。
顧淮南萌得不得了,狠狠貼了貼派大星,派大星嫌棄地拿爪子擋開他,一臉被迫營業的表情。
顧淮南笑着把它放下去,繼續喝自己的可樂姜湯。
喝完後,他給薄郁倒了一杯放茶幾,自己先上樓洗漱睡覺。
次日清晨,顧淮南口渴起床下樓,到廚房倒了杯水喝。
既然醒得早,他就順便做了個早飯,誰知左等右等也不見薄郁下來,平時這個點他已經跑步回來。
顧淮南又等了會兒,依舊不見薄郁出來,幹脆上樓去看看。
推開客卧,薄郁正躺在床上沒動,窗簾拉得很緊,室內昏暗,顧淮南也看不清什麽,果斷走過去把窗簾給全部拉開。
光線明亮許多後,他走到床邊喊了聲薄郁,薄郁很輕地應了聲,顧淮南見他還不動就過去拍他。
這一拍不要緊,指背碰到的皮膚滾燙一片。
顧淮南意識到不對勁,忙去探薄郁額頭,果然很燙。
他正着急是先喂退燒藥,還是先把人叫醒送醫院,這時他手機響起,來電人是江左。
太及時了!
顧淮南忙點擊接聽。
“顧總,你昨天好像有東西落我車上,我正好路過你家——”
“江醫生!你來得正好!”
江左:“?”
十來分鐘後。
顧淮南掩上客卧門,跟江左一前一後走下二樓。
顧淮南有點不好意思,“江醫生,多少費用你說一下,我轉給你。”
“不用。”
江左又說:“我也沒幫上什麽大忙,況且你跟蔣濤是發小,我們也認識,算是朋友,朋友間就別提錢。”
既然他這樣說,顧淮南也沒繼續提給錢的事,轉而留他吃午飯,這次江左沒有拒絕。
不過江左這個“沒有拒絕”,很快在薄郁退燒醒來後,開始後悔。
因為他發現薄郁根本沒有任何改變,薄郁對顧淮南是一張乖巧得人畜無害的面孔,對他則是另一張堪比魔鬼般兇殘的面孔。
冰冷的視線像毒蛇信子般可怕。
比如現在,顧淮南出門買醬油。
剛才還因生病弱不禁風的少年,在顧淮南出門不到半分鐘,直接上手掐住他喉嚨,快到根本反應不過來。
薄郁斂着笑,面無表情地問:“你接近他有什麽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