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顧淮南啞然片刻, 提示道:“夾在你試卷裏粉紅色那一封。”
薄郁說:“已經扔了。”
顧淮南驚訝,“你……扔了?”
薄郁很淡地「嗯」了聲,又說:“不能回應, 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顧淮南聽完沒說話。
他感到不可思議, 倒不是說薄郁的回答問題特別大, 而是薄郁話語裏透露出來的涼薄,讓他心驚。
他以為薄郁會更委婉溫和的處理, 并且一直這樣認為,實際上薄郁沒有他想象中溫柔。
或者說,薄郁依然很冷漠。
顧淮南一時間不知道哪裏出問題了, 明明他有好好教薄郁,怎麽這小子還那麽像原著裏那副模樣。
真是奇了怪了。
顧淮南久久不語, 薄郁洞悉他心理活動,于是道:“我暫時沒有談戀愛的想法,當做沒看見對她更好。”
顧淮南沒有逼他談戀愛的意思, 聞言提醒說:“反正無論喜歡與不喜歡,你都不要傷害別人。”
薄郁那邊「嗯」了聲,忽地問:“你怎麽知道試卷裏夾有情書?”
“啊?你信號不好?”
顧淮南那邊以非常快的速度說:“那明天我們再打電話。”
啪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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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挂斷。
薄郁:“……”
薄郁看了看手機,無奈地一笑,這人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喜歡裝傻, 簡直笨得可以。
他關上手機, 躺在被窩裏,片刻從枕頭下拿出一張塑封好的合照, 是他和顧淮南在春城照的那張。
指腹輕輕在塑料質感的封面摩挲, 在顧淮南的臉龐多停留了幾秒。
怎麽辦。
他有些想顧淮南了。
·
顧淮南這邊挂斷電話, 長舒一口氣, 果然沖動是魔鬼, 問完自己想知道的事,薄郁就該問自己想知道的事了,好尴尬。
他決定裝傻到底,只要薄郁不提,他就不說,要是薄郁再提這件事,那他就……再裝裝。
顧淮南這邊躲着不怎麽搭理薄郁,而薄郁那邊,也開始為期一月的大學軍訓生活。
訓練地點在基地,學生們統一訓練,基地全部軍/事化管理,裏面教官管得非常嚴格,手機沒收,只在晚上七點以後歸還。
随着薄郁開始大學軍訓,顧淮南接到他電話的次數逐漸變少,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點不習慣。
他覺着生活好像少了點什麽。
蔣濤對此有看法:“我看就是他太粘,把你帶得已經習慣了他的煩人,過幾天就好了。”
顧淮南不禁若有所思,“是麽。”
蔣濤拍拍他,“別想那麽多,沒有熊孩子,正好去談個戀愛,你難道真想孤獨終老啊。”
“上回給你介紹的梁澤怎麽樣,你不是說人還行麽,怎麽最近都不見你跟他繼續出去見面?”
顧淮南說:“我……暫時不了。”
蔣濤訝然看他道:“什麽暫時不了,你不是想好從薄鄭方那裏出來,找新對象麽,怎麽改主意了?”
顧淮南摸了摸鼻尖,不知怎麽的,突然不好意思說是因為跟薄郁承諾,兩年內不談戀愛,薄郁才願意去首都上學。
憑蔣濤的個性,要知道他管教不住薄郁,反被其拿捏住,恐怕能鬧個天翻地覆,原本蔣濤就看不慣薄郁,這倆人不得直接杠上。
為避免兩人沖突,顧淮南小小撒了個謊,“我暫時不想找新的。”
蔣濤漸漸沉下臉色,“老顧,你別跟我說你現在還沒放下薄鄭方。”
“那倒沒有。”
聞言,蔣濤臉色稍緩。
顧淮南有意轉移兩人的話題,把聊天轉移到公司事物,兩人随意聊了片刻,結束午餐,各自回公司。
蔣濤自然相信顧淮南沒惦記薄鄭方,但這樣單身,始終很奇怪,他以為是顧淮南不喜歡梁澤。
他特地跟梁澤打了個電話,小小套了對方的話,得知梁澤私底下約過顧淮南幾次。
但均被婉拒,大家都是成年人,自然清楚這背後的含義,就恢複成普通朋友關系。
蔣濤聽完越發覺得古怪,明明老顧最初印象很好,怎麽突然就變卦。
他仔細想了想,又結合剛才梁澤的那番話,老顧好像是在薄郁填高考志願後變的。
靠,該不會是薄郁這煩人精又跟老顧說了什麽話吧。
蔣濤越想越覺得可能,因為薄郁占有欲強這事兒,他知道,薄郁這小子比顧淮南他爹管得都寬。
他不禁隐隐有了幾分擔憂。
薄郁再這麽幹涉,老顧真可能孤獨終老,而且他這樣做的目的,讓人細思極恐,無論是出于哪種愛。
蔣濤翻來覆去幾晚睡不着。
同樣幾晚睡不着的還有顧淮南,純粹是熱的,他發現離開薄郁的照顧,自己連被單該換薄款都不知道。
幹巴巴地熱了好幾個晚上,還是保姆換洗時,詢問他需不需要更換薄一點的被單,他才想起。
顧淮南破天荒地主動給薄郁打電話,誰知那頭接聽的卻不是薄郁,是一個嗓音非常洪亮的陌生男生。
顧淮南一愣,“你好,我找薄郁。”
那邊男生粗聲粗氣道:“薄郁啊,剛才他摔斷腿,教官送他去醫院了,接不了電話。”
“摔斷腿?”
顧淮南緊張問:“他怎麽樣,嚴重麽,怎麽摔的?”
面對三連問,男生有點招架不住,愣生生的說:“俺也不清楚,要不你自個兒過來看看。”
說完,男生不小心摁斷通話。
顧淮南聽得一知半解,以為薄郁非常嚴重,不敢多耽誤,跟小唐說了聲,把今天的事全權交給他,便匆匆拿着車鑰匙下樓。
從費城到首都有兩三個小時的路程,顧淮南沒敢停歇,一路直奔學校,等到校門口,反應過來該去醫院,薄郁在基地軍訓。
他給薄郁再打電話,那邊沒接通,他轉而聯系上薄郁的輔導員,這才得到軍訓基地的具體位置。
顧淮南到基地附近的醫院時,已經熱出一身汗,他抹了把額頭,在護士臺詢問了薄郁的病房。
他推門進去時,薄郁的腿正打了石膏翹着,見進門的人是他,薄郁目光先是一怔,接着迅速明亮。
“你怎麽來了?”
顧淮南走進病房,圍着薄郁先認真看了圈,确認他安然無恙,悄然松了口氣,他差點吓死。
先不說自己小命可能跟男主有關,自己養薄郁四年,拿他當半個兒子,對方受傷,他也不免得着急。
醫院簡陋,沒有陪護床,薄郁伸手拉他在床邊坐下,又拿濕巾紙給他擦了擦臉上的汗。
顧淮南陡然反應過來,偏頭躲了下,薄郁捏着濕巾紙的手僵在半空。
薄郁看他:“顧叔叔。”
顧淮南頓時滿臉寫着尴尬,想拿過濕巾紙自己擦,薄郁卻不讓。
薄郁說:“你沒洗手,我來吧。”
顧淮南直接拒絕:“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
“好吧。”
顧淮南不知怎麽的,竟從中聽出了一絲失落,心說不給擦臉而已,有什麽失落的,他又不是廢物。
顧淮南邊擦邊問:“你腿怎麽回事?怎麽弄傷的?”
薄郁微微垂眸,“沒事,是我自己在操場不小心摔了一跤。”
顧淮南信他個鬼。
誰輕輕在操場摔了一跤,能把腿直接給摔斷,又不是從高臺摔落。
薄郁不說,不代表他沒辦法知道,他趁薄郁午休睡着,設法找到先前接電話的男生。
對方是薄郁同學,人高馬大的北方男生,笑起來略憨憨,人也不錯,兩三下被顧淮南套話成功。
男生毫無察覺地說道:“那三個男生老是不帶薄郁玩,今天還欺負他,俺也覺得薄郁有點可憐。”
顧淮南信息了解得差不多,感謝道:“謝謝啊同學。”
男生大大咧咧擺手說「沒事」。
顧淮南大抵聽出來,是薄郁跟舍友相處不好,無法融入,軍訓時對方三人趁薄郁在操場跑步,特意來找茬,導致薄郁摔倒。
男生沒直說,有一部分是靠顧淮南自行補充,鑒于薄郁中學曾經被同學欺負過,顧淮南對此深信不疑。
他居然不知道薄郁在宿舍被孤立,這種宿舍不住也罷。
在聯系輔導員前,顧淮南讓小唐把他收集薄郁學校附近的樓盤二手房,要全新的,能直接入住最好。
小唐接到老板的任務,立刻開始行動起來,顧淮南則前去學校,找輔導員溝通一下不住校的問題。
跟舍友關系不合,他無法介入,也不能介入,唯一能為薄郁做的是,讓薄郁有一個獨立空間。
顧淮南在外忙活時,在醫院的薄郁接到一通沒有備注的來電。
對方道:“俺已經按照你要求說了,他也相信俺的話。”
“哎呀,他也太好騙了,不過你騙你叔叔幹什麽啊,他人那麽好又那麽帥的,搞不懂你。”
對方停頓一息,壓低聲問:“江杉他們是不是真的推你了?”
薄郁聲線冷了下來,“你看見了什麽,就是什麽。”
對方秒懂,立刻閉嘴。
薄郁冷淡地說:“錢打你賬上,以後別出現在他面前。”
“俺懂的,錢貨兩訖哈哈哈。”
不等他笑完,薄郁直接挂斷,并将號碼移出通話記錄,非常謹慎。
他輕輕放下手機,目光落在骨折的那條腿,唇角無法抑制地上揚。
顧淮南這次會呆多久呢。
一周?還是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