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葉斂陡然生出一股沖動

孟年大腦嗡嗡的,一片空白,勉強能聽清江荔的罵聲。

“咱們班那個一直舔葉存禮的副班不知道哪根筋搭錯,把葉存禮拉進群,然後葉存禮就開始給大家發請帖說計劃在你生日那天訂婚,歡迎大家去。”江荔煩躁地連罵了幾句神經病,憤憤道,“群裏有人看熱鬧,把這事轉手就發校園論壇,現在好多人都看到了!”

孟年氣得渾身發抖,險些握不住手機。

情緒猛地推到一個極值,孟年只覺得滿心都被憤怒填滿,手指都是麻的。

她連吸了好幾次氣,才顫着聲音,“他沒有告訴我。”

葉存禮再一次不經過她的同意,做了她深惡痛絕的事情。

沈燦燦發現孟年情緒不對勁,忙搶過電話,和江荔說了幾句。挂斷電話後,沈燦燦抱住孟年,擔憂不已。

孟年靠在溫暖的懷抱裏,憤怒得想哭。

“我和他,說了分手……那天很不愉快,我沒忍住罵他是廢物,”她斷斷續續的說,“一定是因為這樣,他從小被寵着,沒聽過這種話,我惹急了他,他就要破釜沉舟。”

“他太了解我了,燦燦,你說我的性格是不是特別好被人拿捏啊?我是不是很好欺負?不然為什麽葉存禮總是有辦法困住我呢?”

孟年承認自己顧慮太多,她是不折不扣的膽小鬼。她太在意身邊唯一的親人,也太看重別人對自己的好,所以總是在面臨選擇的時候,束手無策,任人擺布。

沈燦燦心疼得不行,“他只是擅長道德綁架你,是卑鄙小人。”

沈燦燦覺得孟年道德感太高,才會總勉強自己,成全別人。

停車場不是說話的地方,沈燦燦要替她解開安全帶,帶她上去。

孟年卻突然按住沈燦燦的手,像是剛從睡夢中醒來一樣,眼睛裏映出除怒火之外的東西。

她想起來葉斂對她說的那句話。

忽然就有了力量。

她按着沈燦燦的手,沉默地望着某處。

良久,擡頭望向前方,道:“我要回東城,回葉家,和他們說清楚。”

她的語氣依舊是那麽輕軟,可卻比以往多了幾分易于忽略的堅決。

沈燦燦意外不已,注視她良久,終于反應過來:好友眼中的那束光,大概叫做蛻變。

人被逼急到一定份上,總會被迫成長,變得堅強起來。

沈燦燦義無反顧地發動車子,導航東城葉家老宅。

她們什麽行李都沒拿,直接出發回東城。

長這麽大,孟年是第一次沒給自己留後路。她顧不上給外婆的交代,也顧不得去想葉奶奶的反應,她只想及時止損,終止這一年來可笑的一切。

她做事向來瞻前顧後,想得太多,因此忽略自己內心的聲音許久。

葉叔叔教她大步向前,告訴她不要輕易妥協。

她成年了,早該學會這些。

**

南城某酒吧,私人包房內。

顧恒之伏在桌上,認認真真看着合同。他對面的男人手撐着頭,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半杯威士忌。

顧恒之腳不沾地忙了一天,此時才有功夫閑聊兩句。

“四哥好不容易回南城,什麽時候一起聚聚?顧槐一直念叨你,想你快回來給她撐腰。”

顧恒之垂着眼睫,視線快速地掃過一行行墨字,笑了聲:“她太天真,竟然以為你這個表哥好說話。”

他也不在意葉斂是否給回應,他知道葉斂在聽。

繼續又道:“我大哥今年拿了個最佳男主的獎,得獎那部電影裏和大哥搭檔的那個男二,顧槐看上了,她現在嚷嚷着也要跟着進娛樂圈,你說說她,才17歲學也不好好上,天天只想追星,把大伯氣壞了。”

大伯家前有勇闖演藝圈的大兒子,小女兒也打算有樣學樣。

“大伯跑來跟我倒苦水,讓我說說她。講道理,顧家我說話算數嗎?我雖然管着整個家族企業,可就是個吃苦受累的打工人,家裏大事還不是得聽爺爺奶奶的。”

顧恒之抽空擡頭,睨了對面人一眼,不免有些酸。

他嘟囔:“我跟你可不一樣,你是葉家的頂梁柱,說一不二威嚴深重。我只是顧家的螺絲釘,是被迫走在那群鹹魚前面的壯丁。”

說起家裏不省心的女孩,顧恒之深有感觸,這叫他一下子想起白天見過的那個女孩。

同樣是妹妹,白天在葉斂家裏見到的那個妹妹看着就比顧槐聰明乖巧多了。

主要是眼光好。

顧恒之如此想着,嘴角不自覺流露出笑意,“四哥,住在你家那個小姑娘叫什麽?”

葉斂慢慢擡眸。

酒勁上頭,醉意烘得他眼底微熱。

顧恒之一邊看合同,一邊把白天的事一五一十轉述。

他原本是想從葉斂這裏了解更多關于那姑娘的事情,不過也沒抱希望葉斂能說出什麽,畢竟葉斂人快三十,從沒正眼看過哪個女人,這些事他根本不關心。

顧恒之打算今晚忙完,明天再去葉斂家看看那姑娘,今天見面匆忙,都沒來得及詳談。

他想好了,可以試試。既然是互惠互利的合作關系,那他作為一個成熟的男人,首先應該讓對方看到自己的誠意。

葉家那邊他可以親自去葉家老宅幫她料理幹淨,至于他自己這邊的麻煩,先不急。

顧恒之心有成算,大筆一揮,在末尾簽好自己的名字,嘴角噙着笑意擡頭,猝不及防撞進一雙鋪滿冷意的黑眸。

他的心髒一顫,差點吓出病來。緩了緩,後怕道:“你這麽兇做什麽?”

顧恒之這才意識到一個他一直忽略的問題。

那姑娘的計劃是擺脫掉葉家的婚約,可這不就是明擺着打葉斂的臉嗎?契約還未成,他倒是先把人家小姑娘給賣了。

顧恒之懊惱,“算了當我沒說,你別往心裏去。”

他悄悄觑着,見男人神情不悅,猶疑道:“你該不會是覺得那女孩背叛你侄子吧?”

顧恒之話音剛落,葉斂的眸色深了深。

他冷冷的目光凝在顧恒之身上,聲線壓低,“沒有背叛。”

顧恒之愣住。

“只是口頭協議,還不作數。”

顧恒之沒反應過來,男人驀地起身,抓起衣服就往外走。

手搭在門把手上,又回頭,沉聲:“她的提議,還輪不到你考慮。”

哐當——

葉斂離開。

半晌,顧恒之才回過味來。他撫掌咧着嘴品了半天,又龇牙,“他一個做叔叔的,這都敢想。”

顧恒之只是想拆人姻緣,助人恢複自由。

而葉斂想的,卻是如何從自己晚輩那裏奪妻。

**

葉斂回到家中時,已經過了晚上11點。

院子裏沒人,想來人應該是在自己房間。

他由玄關而入,剛要乘室內電梯上樓,突然被劉嬸叫住。

劉嬸說孟年被朋友接走,今晚不回來住。她詳細描述了孟年朋友的長相,言語裏對對方放心極了。

葉斂有些意外人不在家,沉默兩秒,點了下頭。

電梯門打開,他不放心地轉頭問了句:“她的眼睛……”

劉嬸說:“孟小姐要吃的藥我都給她放在包裏了,跟她朋友說過,還給她帶了一副備用的墨鏡,也給她朋友留了我的手機號,您放心吧。”

葉斂嗯了聲,邁進電梯,擡手按了樓層。

傍晚的雷雨一直持續到現在都沒停,空氣裏潮氣沉重悶熱,襯衣嚴絲合縫貼在身上,像是浸滿了水一樣壓得人喘不過氣。

葉斂略微煩躁地将領帶扯下,解開襯衣最上面一顆扣子,敞開領口。

到了三樓,經過主卧時頓了一步,他偏頭望向房門大敞但卻黑漆漆的房間,黑眸中閃過一絲暗芒。

停留數秒,才回了書房。

半個小時後,葉斂擦着濕發,只下半身裹了一條灰色浴巾從浴室走出。

走到床邊,一眼就看到了不斷震動的手機。

亮起的屏幕上,赫然是孟年的名字。

男人眸光瞬時晦暗下去。

他兩步走近,将手機撈進掌心,同時接通電話,一秒都沒猶豫。

接通前那一秒他腦中閃過許多念頭,比如她為什麽會給他打電話,她現在在朋友家做什麽呢為什麽這麽晚了還沒有睡。

萬千思緒,都在聽到那頭壓抑又崩潰的聲音,頃刻間化成一縷青煙,消散在塵世裏。

葉斂捏緊了手機,一瞬間心髒酸軟脹痛。醉意上頭,他陡然生出一股沖動。

“我做錯了,我做錯了……”

女孩的聲音綿軟無措,強忍着不哭,可話裏難掩的迷茫就算拼盡全力也藏不住,她努力支撐着的微弱的沉着薄得像一張脆紙,不堪一擊。

“您沒告訴我,如果選錯了路,又該怎麽再向前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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