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寶寶

孟年是個想象力十分豐富的人, 不然她也不會小小年紀就成為小有名氣的少年畫家,還拿了不少獎項。

在南城一中的宣傳欄前看了三年“學長”的照片,她早知道葉斂的長相,畢業以後她也見過他兩次。

所以即便現在看不到葉斂的樣子, 孟年也能想象得出來他吻她的模樣。

他大概是微阖雙目, 然後……再然後更詳盡的神情、情态,她都想不出來了。

她豐富的想象力在此刻毫無用處, 因為摟抱着她的男人根本沒有給她思考的餘地。

葉斂沒有過多冒犯的動作, 他只是輕輕抵着她的唇瓣, 不含不咬,只是溫柔地百般憐惜地厮磨。

明明前兩夜都還十分克己複禮, 待她一舉一動都十分紳士有分寸, 從不冒進一步,可此時卻好像什麽閘門放開了似的, 熱情得令人難以招架。

唇瓣上被另一股氣息反複侵染, 扣在腰後的掌溫度灼人,孟年大腦宕機, 甚至忘了反抗與後退。

這是她的……初吻。

“在想誰?是我嗎?”

男人突然撤開了半寸, 聲音啞着,帶着顆粒感沙啞性感的音節磨過她耳廓,帶起全身的顫--栗。

孟年被他的熱息燙到心驚,在他懷裏抖了下。

聲若蚊蠅地從嗓子裏擠出一聲變了調的輕顫:“嗯。”

“想我什麽?”

“想你現在是什麽樣子……”

她不好意思地埋着頭,手緊緊揪着男人的棉質睡衣,攥出了褶皺。

她真的是很乖很乖, 問什麽就答什麽, 不會遮掩自己的反應, 更不會說謊話。

“現在?此時此刻?吻你的時候嗎?”

葉斂輕笑, 微微低頭,額頭抵靠住她的。

兩個人擁在一起都出了一些汗,他額頭上的薄薄汗漬浸染到她的額上,她被男人火爐般的身體烘到渾身酥//軟。

孟年扭着身子要躲開,卻被人死死箍在懷裏,不準動彈。

他啞聲:“我這樣,你反感嗎?”

女孩十分乖巧地在他懷裏搖頭,如實道:“是你的話,就不讨厭。”

她早就意識到自己對葉斂這個人有更強的接受度。

葉斂呼吸逐漸加重,他狼狽地往後退了退,不想讓自己的某些反應驚擾了她。

畢竟在她看來,男人都是肮髒的、罪惡的。

他不能在這個時候做出更加不合時宜的舉動,那只會讓她心裏的結更深。

“我這是不是趁人之危了?”他自嘲笑笑,“我也不想這樣,只是我……實在想不到什麽辦法可以哄你。”

“哄我?”

孟年茫然眨了眨眼。

在她的生活裏,這個字眼早就在上高中以後就不存在了。

和外婆外公生活在一起以後,她就不需要別人哄。

當時和葉存禮在一起時,葉存禮也不止一次地抱怨她太過獨立,說跟她談戀愛還不如當一個普通同學親近。

孟年也一直覺得她大概是不會談戀愛的,她太“獨”,對另一半沒有一點陪伴方面的要求。

心裏想的話不自覺地說了出來,葉斂卻十分認真地反駁了她:

“不要忽略掉內心最真實的渴望,我說過不要強迫自己。”

他弓起腰,錯開相貼的額頭,低頭望進她淺褐色的瞳中。

“你不能因為你的外婆不擅長哄人,因為你沒享受過那些,就說自己不需要,”他溫柔道,“不需要為別人的弱點找借口。”

“你想要什麽都是可以的,我是你的丈夫,有責任滿足你。”

男人年紀長她許多,自相識以來,他好像總在做一個引導者的角色。

教她很多道理,告訴她正确的想法與做法,這樣的角色在孟年的童年裏是十分陌生的。

離開父母後,她也曾傷心絕望,可她為了不讓外公外婆更難過郁結,她努力忘記不開心的事堅強起來,久而久之,她發現自己不需要那些關愛也可以活得很好。

“我應該……确實是不需要的吧?你看,我可以自己想明白的。”孟年茫然,不确定道。

葉斂手指摸了摸她的臉,又上移,撫上她沾了他的汗的額頭。

極有耐心,低低出聲:“那可能是因為你沒有體會過,所以覺得自己不需要,要不要來做個實驗?”

“什麽實驗?”

葉斂溫柔笑道:“不要排斥我的親近,你嘗試接受這些以後,再告訴我你有沒有改變想法,好不好?”

他們之間總是這麽有商有量的,就算是在有分歧的地方也能很快達成一致。

孟年閉上眼睛,主動将頭靠近他胸口,“謝謝你這麽包容我。”

這動作她做的十分生疏青澀,但卻夾雜着她最誠摯的決心與義無反顧。

“應該的。”

說了會話,兩個腦袋又靠在了一起。

“我還想再試試。”

女孩羞赧地将手指勾在男人敞開的領口,她不好意思地拉了拉指頭,拽他。

“我覺得自己還挺喜歡的。”

葉斂呼吸一滞,一把抓住她勾着領子的手,聲音更低:“喜歡什麽?”

孟年不好意思說喜歡親吻,含糊道:“喜歡剛剛那樣。”

葉斂用力閉了下眼。

他氣息微沉,語氣很重:“孟小姐,你知道男人都是很壞的吧。”

孟年無辜眨眼,仰頭看向面前的一團光影,“你不壞啊,你一直對我好。”

葉斂坦誠道:“可我的确很壞,只不過沒有叫你看到那一面而已。”

“喔……”

孟年雖然在感情方面沒多少經驗,但她也不是傻子,說到這個時候再聽不出他的意思就太笨了。

她紅着臉,背過身去。

她不知道,這個動作不僅不能遠離,更加火上澆油。

算了,她還不太懂男女之事。

葉斂自作自受,閉上眼睛。

就在葉斂艱難地和本能對抗時,身前的女孩突然輕聲感慨:

“我從來沒有和別的異性有過這種感覺,就是……有你在,好像不需要擔心有什麽意外發生。”

“這好像叫做安全感?很奇怪,我們明明沒見過幾面的,結婚幾天,我就要信你了。”

“信我有什麽不好嗎?”他啞聲問。

孟年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我見過太過信任男人的下場是什麽樣的。”

葉斂知道她接下來的話會非常重要,于是他手臂用力,把她的身子又掰了回來。

他手臂越過她腰間,将人妥帖地抱在懷裏。

孟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與安全感。

“不要勉強,可以不告訴我。”

葉斂低沉溫和的聲音從她頭頂落下,她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動。

聽着他的心跳,孟年忽然燃起一絲沖動。

于是她勇敢地,第一次主動和別人說起自己的童年——

“我生物學意義上的父親在我十歲那年出軌了。”

她的聲音缥缈艱澀,回憶起那些痛苦的過往,即便已經過去了十年,她依舊覺得惡心厭惡。

“概括起來也很簡單,一窮二白的農村青年考上國內頂尖學府,結識了書香門第的女孩,青年憑借出色的外表與一張會花言巧語的利口,很快俘獲少女芳心,兩人墜入愛河。”

“雖然女孩并不介意門不當戶不對,但她的父母卻不喜歡那男人。”

“女孩覺得父母古板,介意門第,可其實不是那樣,外婆外公教書育人一輩子,看過了多少人,他們認為那青年人品不好,不許他們往來,可女孩從小被寵着,嬌縱有主意,她也是個固執一根筋的人,寧願和家裏斷了聯系也要和青年結婚。”

“就這樣,他們結婚了。”

“婚後有過一段幸福的生活,他們還有了一個女兒,快樂的日子一直到孩子九歲,男人開始在外應酬,夜不歸宿。”

“他從一個普通的銷售員一路晉升,幾年時間做到了主管,認識了許多……壞人。”

“他本就是個十分有野心不擇手段的人,他開始不滿足現在的位置。”

“有人朝他伸出橄榄枝,他就自然而然地接過了。”

葉斂收緊手臂,忽而想起那天外婆對他的忠告:

“你已經是地位最高的人,不需要對別人卑躬屈膝,也不會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出賣自己……”

早就有所猜測,可由她自己親口說出來,葉斂的心就像是被什麽利器刺了一下似的。

他低下頭,在孟年的唇上輕輕吻了一下。

女孩正說到傷心處,被這突然襲擊打斷,她愣了一下。

“葉先——”

再開口,又被人貼了一下。

孟年漸漸忘卻了什麽父親,什麽背叛。

她結結巴巴,擡眸嗔他,“好好說着話,你這是做唔——”

又是蜻蜓點水的一下。

孟年猛地閉上了嘴巴,推了推他,想要轉走。

葉斂卻不讓她逃。

見她臉蛋又泛起紅暈,他才低聲開口:

“所以你外婆執意要給你找一個有家世有背景的夫家,她害怕你也會被人欺負。”

孟年沉默下去。

“不過我并不贊同外婆的看法,我認為一個人若是因為他此時的境地就輕易改變的話,那他本身就是那樣的人。”

“并不是惡劣的環境讓他改變,而是他本身就是個品質低劣的人。境況、機遇,是好是壞,都只是加速他本性暴露的催化劑而已。”

孟年點了下頭,認同:“所以,人渣早晚都會暴露本性的。”

葉斂頭一次聽她用“人渣”這種詞來形容別人,不免有些新奇,又覺得欣慰。

“我們應該慶幸,早就離開了那個人,沒讓他對你有更多的影響。”

“只是讓你讨厭排斥男人而已。”他開玩笑道。

從這個角度看,确實不失為一件好事。

孟年哭笑不得,“你安慰人的角度還真刁鑽。”

葉斂笑了一下,見她終于笑了,他悄悄松了口氣。

低落的負面情緒一旦散開,再往下講就不是多難的事。

孟年又體會到了和眼前男人聊天的輕松與快樂。

她嘆了口氣,“但這件事對我媽媽影響很大,我媽媽太過相信那個人,直到最後離婚,她也堅信她喜歡的男人只是一時糊塗,被別人蠱惑。”

“她覺得短暫的放手能換來對方的回頭與悔改。”

“直到她離世,她也告誡我,不要去怨他。”

“她是那樣愛他,到死都不曾怪他。”孟年聲音低了下去,平靜地說着叛逆的話,“可我就是怨他,恨他,不會原諒。”

葉斂低頭,将唇貼上她的耳朵。

暧---昧的氣息咫尺交融,他極盡溫柔,由衷贊賞:

“你真是我見過最棒的女孩。”

清醒而堅強,恰好是他最喜歡也最憐惜的樣子。

願意和葉斂說自己過去的那些事,掀開傷疤,已經是孟年開始淪陷的第一步。

只不過她現在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輕易地沖葉斂敞開了心門。

她現在全部的感知都在自己那只被人呼着熱氣的耳朵上。

孟年不自在地扭了扭。

“熱……”她小聲哼哼。

葉斂在他耳邊啞聲笑着,使壞地不但沒退遠,反而變本加厲地用唇碰她。

“謝謝你願意說這些給你的丈夫聽。”

他總是在強調他們結婚這個事實。

“你的丈夫”這樣親密的稱呼每次提起都會叫孟年十分害羞。

她羞赧道:“或許是因為你尊重我,所以我才願意相信你。”

“又或者……難道是因為有了親密的接觸,就會更容易這樣嗎?”

“我想是你搞錯了順序,應該是先願意相信我,而後才是心甘情願接受一段親密關系。”葉斂條理分明,開導,“你對我,原本就不同。”

孟年想了想,覺得他分析得很對。嗯了聲,閉上眼睛。

葉斂懷裏抱着人,不方便起身關燈,他順手拿起放在枕邊的手機,将屋內電源一鍵關閉,

房間陷入昏暗,床上兩人相擁而眠。

不知過了多久,困意濃濃。

葉斂快要睡着。

懷裏突然一空。

女孩撐着身子稍起,仰頭,笨拙地試探地快速地吻上了他的唇。

她或許是想要趁他睡着了偷偷親吻一下別的地方,雙唇相貼時,她顯然也很驚訝。

再想逃開已經晚了。

猛獸驀地睜眼。

反客為主。

他亮起爪牙,将送上門來的獵物強勢拍在身--下。

唇慢慢低下,在溫濕的呼吸間隙中,輕飄飄的語氣透着濃烈的危險:

“做什麽?”

女孩被吓傻,“感、感謝……”

“謝我什麽?”

“謝謝你對我好。”

“我們是夫妻,不需要這樣客氣。”他又問,“需要用這種方式謝我?”

“不……”孟年輕抖着,指尖都緊張得發麻,“想不出別的……”

只想這樣。

一時沖動也罷,她的确是被他的溫柔蠱惑了。

孟年朦胧睜眼,目光迷懵,“我這是,喜歡上你了嗎?”

葉斂倏地笑開,他低眉淺笑,嗓音伴着輕--喘。

“不是。”

“寶寶,這還只是心動而已。”

暗夜昏沉。

他溫柔地輕啓,咬住了她的唇。

作者有話說:

只是含吻,但我腦子裏已經開始演練他們大嘟特嘟了(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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