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關于聞歸
世紀初的時候,K市還是個不太發達的內陸城市,不過也已經在發展了。
老城區開始拆遷,但是是一點一點開始的。
聞歸家所在的地方就不在這次的開發改造之中,而與聞歸家所在的片區隔了兩條馬路的地方則是正在施工的工地。
聞歸此人,是K市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住在這已經十幾年了,原本家裏挺幸福的,但不幸的是自從他奶奶去世,沒人再管得住聞歸的父親,聞歸的父親聞彪開始濫賭,她母親勸了幾次勸不住後直接悄悄買了火車票跑了,聞彪此後更肆無忌憚了,又因為老婆跑了,開始遷怒聞歸,打罵已成了家常便飯。
聞彪本身就是人高馬大,非常壯士,聞歸的反抗在他看來就是小孩子打架,從不放在眼裏,不過聞歸十三、四歲後個子開始猛長,不過因為常年吃不飽飯,非常瘦,依然打不過自己父親,但是那時候他已經學會逃跑,不再硬碰硬。
每當他知道聞彪喝酒或者輸錢 的時候他就提前跑出去,去找一些老頭老太太問吃的,他知道那些人心軟,有時候要不到,他就只能餓着肚子,一餓也可能是好幾天。
後來出去跑出去次數多了,在街上閑逛的時候認識了片區裏的一些地痞流氓,專門去學校門口收學生的保護費,去的還是聞歸讀的學校。
聞歸不是不喜歡讀書,義務教育雖然可以讓他免費讀書,但是其他需要花錢的地方仍然有,很可惜,他一分錢沒有,甚至連飯都時常吃不上。
被搶的同學就認識聞歸,告訴了他班主任,班主任想找他談話,但是一直找不到他人,聞歸的家庭他知道,他那個父親壓根不管他,所以到最終也沒能找到聞歸談話。
彼時聞歸和一群小流氓一起在街邊無所事事地流浪着,一群十幾歲的男孩子,手裏拿着煙,打扮得流裏流氣,去哪都被人嫌棄。
聞歸不抽煙,他還長得好看,在一群人裏面,總是會被大人上前詢問是不是被其他人欺負了,聞歸總是臭着一張臉,讓他們滾,後面再也沒有人多管閑事了。
當地痞流氓後聞歸的生活水平直線上升,具體表現為,他随時可以買吃的了,于是沒兩年他身高直竄一米八,和聞彪差不多了,彼時聞彪被煙酒傷了身,沒有以前那般健壯,聞歸現在已經可以和他打架而不落下風了。
和他爹打贏了以後,拿了他爹的煙酒錢跑出去,裝大哥請那幾個兄弟喝酒。
當然幾人也買不了什麽好酒,就買了幾罐最便宜的啤酒,一人一口接着喝。
聞歸喝了兩口,第一口沒咂摸出味道來,第二口便只覺得真難喝啊!不知道他爹為什麽這麽喜歡喝酒。
聞歸搞不明白,也不想搞明白。
幾個人喝了點酒就覺得自己醉了,酒醉慫人膽,其中一個人看見面前走過一個穿着短裙的女孩後,忍不住上前攔住了她,問人家姑娘的名字,女孩子不想理他,繞過他就想走,但是那人不讓,一直攔着人家,追問人家名字,那女孩不耐煩了,就開始罵他,其他幾個小流氓見狀就上前給兄弟撐腰,幾個人圍着女孩,愣是逼着她說出自己的名字。
女孩最後沒辦法,只能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江蕙美!我叫江蕙美,現在可以讓我走了吧?”
那幾個小流氓讓開了路,然後對她吹了幾聲不懷好意的口哨,江蕙美走出去一段距離後,突然停下,回過頭對幾人說道:“你們等着吧,我記住你們了!”
幾人聞言都笑開了,紛紛說他們就在這等着。
他們以為女孩是要去叫老師,或者家長,他們都不怕,連警察都拿他們沒辦法,年紀小,誰都不怕。
結果第二天,聞歸和幾個同伴蹲在街邊等學生放學的時候,突然有十幾個男生向他們走來。
聞歸以為對方是來搶生意的,于是帶着幾個人上前阻止,告訴他們這地方已經有人了。
那領頭的是個穿着全身黑,剃光頭的男生,一看到聞歸居然還敢迎上前,語氣不善地問道:“你們幾個昨天是不是攔了一個叫江蕙美的女生?”
聞歸根本不記得這個人的名字,不過他們倒是攔了一個女生沒錯,聞歸沒說話,他身邊的人就問那光頭男:“怎麽了?不興別人問啊?”
光頭男走上前去,抓住說話的人的衣領,呸一聲,吐了他臉一口唾沫。接着直接對着他的肚子就是一腳,将人踹飛出去,“就是不興!你特麽攔之前也不問問清楚她是誰!老子的女朋友也是你們配攔的?”
很明顯尋仇來的,聞歸也不求和,直接和對方打起來,很快街上就亂成一片了,路人都不敢上前攔着,只能報警。
聞歸這邊只有幾個人,除了聞歸以外幾乎都被對方按在地上打,而聞歸是從小和自己老爹打架打出經驗來了,知道哪裏最疼,也知道怎麽有效躲避攻擊。
光頭男也看出來聞歸是個刺兒頭了,将其他人打趴後就叫剩下的人一起圍攻聞歸,聞歸再厲害也受不住這麽多人圍毆,他抱着頭,躺在地上被好幾個人猛踢,不過沒多久警車的鳴笛聲就響起了,光頭男聽見後就趕緊帶着人跑了。
剩下一地的傷患,全被警察帶回了看守所。
看守所裏的警察一看見他們就頭疼,不住地敲着桌子,“又是你們!又是你們!你們一天天的能不能安分些!”
幾個人低着頭默不吭聲。
警察喝了口水,問道:“說說吧,這次又是因為什麽?”
這事兒說來是他們理虧,被打成這樣幾個人也很丢臉,小流氓們有種莫名的尊嚴,就是不說為什麽打架。
不過光頭男那邊的人卻開始說道:“警察叔叔,可不是我們找事兒,是這幾個人在大街上調戲人家小姑娘,我們看不下去了才路見不平,想要教訓一下他們,我們是好人!”
警察叔叔冷笑道:“你也好不到哪去!這看守所老子待了這麽久,你們幾個化成灰我都認得,你還想裝好人?”
那人又辯解道:“真的警察叔叔說,不信你可以去問問被他們調戲的女孩子,她叫江蕙美,就在一中讀書!”
警察不信,“行了,也別扯這些有的沒的了,你們打架是不争的事實,不過你們年紀還小,批評教育一下叫家長過來接你們回去。”警察頓了一下,看着幾個小年輕,嘆了一口氣,接着說道:“教訓的話你們也聽了不少了,估計也不想再聽了,但是你們自己要想想,你們都十五、六歲了吧,再過一兩年就成年了,到時候再犯事兒,你們以為還會像現在一樣簡單嗎?小小年紀學人家混社會,你們知道社會多複雜嗎?聽叔的,趁現在,趕緊回學校讀書,考個好大學,然後找份好工作。”
警察的教誨在他們聽來猶如唐僧念經,只能讓他們痛苦不堪,起不到任何點醒的作用。
時間稍晚後,身邊的人陸續被家裏人帶走了,他們聯系不到聞彪,便問聞歸還有沒有其他家人,聞歸坐在看守所的椅子上,說沒有了,他就一個老不死的爹。
警察快下班時,聞彪終于得到消息過來接他出去。
聞彪一帶他出來便想打他,聞歸身上都是傷,并不想動手,于是他拿出了身上所有的錢,全部交給聞彪,厭惡道:“我今天不想和你打,這是我身上所有的錢,滾遠一點!”
聞彪倒是高高興興接過來,“你不早說,你要早點說身上有錢老子不早過來接你了?”
聞歸不說話,往家裏走去,聞彪則繼續去玩他自己的。
聞歸打開門,家裏已經沒什麽好東西了,能賣的都賣了,這套房子之所以還在,是聞彪想等拆遷賠償款,所以沒把房本拿去賣了。
聞歸回到自己房間,裏面也很空,就一張書桌,一張床。
聞歸渾身上下都很疼,看守所的警察給他簡單上藥包紮了下,但是他沒錢再去醫院看,只能忍着。
桌子上全是書,是學校發下來的,他都看完了。但是沒用,他依然經常逃課,老師也不再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