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這一天的中午，寧書來找宋元，這讓宋元并不意外。
“可以跟我聊一聊嗎？”
宋元想了想，點頭。她們在一家餐廳裏坐着，宋元并不想去猜測她想要說什麽，只是覺得這些事情有了開頭就沒那麽容易結束。
“你好像知道我會來找你。”寧書說。
宋元低頭：“我只是不知道你會找我說什麽。”
“我們談談李琛吧。”
宋元擡起頭對上她的眼睛，果然。
“李琛是一個很好的男人，我與他相識是在一場酒會上，那時候他還只是一個剛出社會的年輕人。”她說的時候帶着笑，仿佛陷入回憶一般，“那場酒會中，他并不是性格十分張揚的人，有比他成功的人很多，但是我就被他深深的吸引了。我漸漸地去接觸他與他相處，發現他是一個十分上進的人。我想那時候我已經愛上他了。我們結婚的時候，我爸媽都不是很同意，覺得他只是一個小小的業務經理，但我還是願意與他在一起。結婚那天他說他一定會給我幸福。後來他也證明了他有這個能力，慢慢的，爸媽也就不反對了，反而很慶幸我跟了他。可惜，我沒有好好把握這個幸福，如今我明白了，他是圓圓的爸爸，也是我一直想要過一生的人。”
宋元不知道她為何要跟她這些，他們之前過去的種種，她不想知道。
“宋元，我知道這樣的要求很過分，我跟你道歉。但是請你不要愛上李琛，可以嗎？”
宋元睜大雙眼看着她，這樣的女人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這樣她覺得不可思議。
“我知道，李琛他愛上你了。”她的眼睛裏流出了淚水，“可是我沒有辦法，我真的不能沒有他。”
宋元看着她好一會，說：“既然你知道不能沒有他，為什麽當初選擇離婚，選擇去別的地方。寧小姐，你并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愛他。所以你沒資格這樣請求我，因為我不會答應。不好意思，我想我們不用再談了。”她說完站起身來，想要離開，可沒想到轉頭的那一刻看到李琛就在不遠處。
他走到她們的身邊，寧書也停止了哭泣。他看向寧書說：“回去吧，圓圓在等你。”
“李琛……”
李琛不再去看她，而是牽起宋元的手，轉身離開餐廳。寧書站起身來，“李琛，你就這樣狠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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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住腳步，并沒有回頭，輕聲道：“當你選擇離婚的時候，我們之間就已經結束了。”
“那如果我們沒有離婚呢。”
“沒有如果。”說完牽着宋元離開了。
出了餐廳之後，宋元問：“你怎麽知道我們在哪裏？”
“我和客戶在這裏一起吃飯。”
宋元詫異，那不是她們剛才說了什麽，他都聽到了？這人也真是的，竟然學會偷聽人家講話了。他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麽似的，說，“我不是故意想要知道你們說什麽，剛送客戶離開就看到你們進來，所以随便聽一下。”他的嘴角在笑，似乎剛才他們的對話取悅了他。
宋元皺眉，那還不是一樣麽。
他笑着說：“沒想到你這麽伶牙俐齒。”
她眨眼：“什麽？”
“不過我似乎聽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什麽答案。”
他停下腳步，對上她的眼睛。他舉起與她相握的手，鄭重其事地說：“我很高興你已經宣布主權。”
宋元懊悔的低下腦袋，她都忘記了剛才竟然說了那樣的話。“我……”
他一把拉過她，親上她的嘴唇。雖然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親吻，但卻是這般……融合。
“宋元，你可要對我負責。”
宋元睜大雙眼，着急說：“你才是要對我負責。”
李琛一怔，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宋元這才恍然自己說了什麽話，臉色瞬間紅了。
他低頭看靠近她，輕聲道，“好，我一定對你負責到底。”
宋元懊惱并紅着臉，轉身離去。
李琛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眼睛帶着笑。
工作還是一如既往，李琛在工作面前絕對很堅定。就算他為了宋元做什麽，也絕對不會拿工作開玩笑。這是宋元見到巨泰新的執行者之後對他的肯定。
“這是誰啊？”宋元從外面回來，看到李琛的辦公室裏坐着一個人，她一好奇問道。
小郭看了一眼說：“巨泰的新老總。”
“巨泰？”
八卦女同事插口說：“沒錯，就是巨泰。”
“那他來做什麽？”
小郭回答說：“不知道。不過看經理的樣子，之前好像就認識他一樣。”
宋元皺眉：“不會吧？”
八卦女同事說：“八成是。以我們對經理的了解，他不會這麽随意的與別人交談。”
宋元看了辦公室一眼。
他們在辦公室外談論，辦公室內的人也在談論。江一霖看向外面的人，向李琛努努嘴說：“你就是為她發威的？”
李琛順着他的目光看到宋元，他微微一笑，“不全是。”
江一霖揚起眉，“一怒為紅顏，寧書知道該不會被氣死。”
李琛眯起眼睛看向他。
他聳聳肩：“好吧，我不說了。”
“現在巨泰的情況怎麽樣？”
“整頓之後好很多了，之前真是一團糟。也不知道之前那孫子是怎麽弄的。”他搖搖頭，“現在撤銷了犯罪的嫌疑，總算讓大家松了一口氣。”
“項目你能做多少就多少，我不打算讓巨泰再次崛起。”
“那你幹嘛還讓我接這個燙手山芋。”
他嘴角一扯，“總不能讓她有負罪感。”
“誰。”江一霖眼睛一眯，罵了一句粗口，“你就作吧。”
李琛側眼看向他：“這是樂趣。”
江一霖翻了白眼，看向外面的宋元，“什麽時候介紹看看？”
“不急。”
“話說你這公司的八卦也挺多的，看樣子是在談論我們吧。”江一霖看着他們七嘴八舌的聚在一起，眼睛還時不時的看向這邊，可想而知了。
李琛低頭簽了幾份文件，“八成是。”
“對了，你家那位祖宗能讓你……”他的手指在他與宋元兩人之間來回擺動。
李琛明白他的意思，笑道：“圓圓很喜歡她。”
江一霖睜大眼睛：“行呀，戰略做得不錯。”佩服佩服。
宋元并不知道他們會談論到她，江一霖從辦公室出來碰到宋元。他倒是不以為意的先跟她打招呼了。“嗨，美女。”
李琛站在江一霖身邊，看向她。
宋元明顯愣了一下，然後微微點頭：“你好。”
江一霖哈哈笑起來，然後用只有他們三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美女，這家夥有時候挺傲嬌的，你要治一治。”
李琛微微皺起眉毛，似乎在警告他。
江一霖聳肩，轉身離去。
宋元倒是不知道他說這話的意思。她眨了眨眼睛，目送這位江總離開。等到他消失在視線之外後才看向李琛，問：“經理，你之前認識他？”
李琛點頭，“嗯，學生時代認識的。”
“好像他的年紀比你還小。”
李琛微微一笑：“他的年紀與我相仿。”只不過他長着一張娃娃臉而已。
宋元噢了一聲，“那他在巨泰是……”
李琛擡起眉毛，對她聳聳肩。宋元眨了眨眼睛，這算什麽回答。
後來宋元才真正明白，原來名義上巨泰是江一霖在掌管，其實最後的指導者是李琛。并不是李琛有多大的能力，而現實中有些事情就是必須有個人的存在。
晚上，宋元已經洗完澡出來，正準備窩在沙發上看一點新聞的時候，聽到電話鈴聲響了。來電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李琛。宋元深呼吸之後才接了電話：“喂。”
“開門。”
“啊？”
“我在你家門外。”
宋元走到門口，從貓眼看去，還真的是他。她打開門：“你怎麽來了？”
他一笑，提了提手中的東西說：“夜宵。”
宋元摸了摸鼻子，讓他走進來，他看了看腕表：“十點鐘，要睡覺了？”
“我習慣早睡。”突然想到自己穿着睡衣，尴尬道，“我去換個衣服。”
李琛拉住她的手，“我坐一會就走。”
宋元看他咽了咽口水。
“宋元。”
“嗯？”
“宋元。”
宋元看向他。
他緩緩一笑，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這樣依賴的一面。他的視線看向一處，指着靠牆桌子上的相框問：“上次我就想問你，這個照片是什麽時候照的？”
宋元順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這是……她輕聲回答說：“六年前。”
他微微點頭，嘴角彎起不說話。
宋元看着他的側臉，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麽。“宋元。”
她轉頭看向他。他對上她的眼睛，沉默了一下之後，他低笑道：“去給我倒杯水。”
宋元噢了一聲，這才想起他進來到現在一直是站着的。“你先坐。”
等到她從廚房倒水出來，他已經坐在沙發上了。她覺得總不能大家這樣沉默，于是問道：“圓圓呢？”
“寧書帶着她。”
她點點頭：“她媽媽回來了，她一定很開心。”
“的确是。”
宋元又沉默了，誰叫她提起的話題呢。
“我和寧書的事情，你沒有什麽要問我的嗎？”
宋元搖頭。
李琛暗暗嘆氣：“我與寧書離婚是性格不合，如果之前聽到了什麽，你聽聽就好。”
宋元抿着嘴唇，“我……跟其他的女孩子不一樣，總有一天你會發現我會是你的負擔，到時候你還會跟我在一起嗎？”
他看着她，身後摸着她的腦袋，“我不是十八歲的少年，那種懵懂的沖動淹沒不了我的理智。宋元，你要學會相信我。”
“你不明白。”她說。
“那你說給我聽，不管你是什麽理由都說服不了我。”
她輕咬下嘴唇，許久後說，“李琛，慢慢來，好嗎？”
李琛聽到她這麽說，嘴角微微上揚：“好，我們慢慢來。”慢慢走，慢慢生活，慢慢變老，慢慢相守……
宋元臉上帶着笑，似乎是心裏尋到了什麽重要的東西，那種塵埃落定的感覺就是這般滋味。
兩人坐在沙發上，半響後，宋元輕聲問：“你去過蘇州嗎？”
李琛拉過她的手，放到自己的手中，“沒有。”她開始為他敞開心扉了麽。
“蘇州很美，夏天的時候能聞到一路的花香，冬天沒有這裏這麽冷。”
“你在蘇州長大？”
宋元搖頭：“不是，我六歲那年就離開蘇州了，再也沒有回去過。蘇州是我爺爺奶奶的故鄉。”
“以後我們去看看。”
宋元笑：“都過了二十年了，那裏早就變了樣子。”
“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我都會陪你一起去。”
“我去過的地方很少，如果用手指數一數都能夠數完。我以前很羨慕我姐姐去過很多地方，認識很多人。”
“你還有一個姐姐？”
“是的，我唯一的姐姐。”她有多久沒有跟人談論到姐姐了。
“她一定很厲害。”
她笑：“對，她很厲害，也很疼我。”她為她遮風擋雨，毫無怨言。
“是麽，那我要謝謝她。”
“我的姐姐才不需要你謝謝呢。”
聽着她俏皮的語氣，帶點撒嬌的韻味。他嘴角笑得更歡了：“那可不行。”
她莞爾一笑：“我已經好多年沒有見到她了。”
“為什麽不回去？”
“因為害怕。”她的臉色沉靜下來，“害怕聽到她囑咐的聲音，害怕看到她擔心的眼神。害怕會離不開她。我是不是很懦弱？”
李琛拉過她的肩膀，讓她的腦袋靠在他懷裏：“不會。”
她聽着他的心跳聲，“我一直覺得自己很狠心，也很對不起她。我離開的時候都不敢當面跟她說，只留下一封信就走了，也沒有告訴她我去了哪兒，只希望她不要來找我。”
這次輪到李琛沉默了。
“我并不是一個好妹妹，對嗎。”
“宋元。”
“嗯？”
“以後，你會留下一封信就離開我嗎？”
宋元沒有回答。
“你會嗎？”
她對上他的視線，“我不知道。”
他的眼睛一沉，扣住她的腦袋，俯下身子将她壓在沙發下，狠狠的吻住了她的嘴。這次比以往都不同，這次是掠奪，是恨不得将她融合到身子去的力度。他低聲道：“告訴我，你不會。”她的沉默，更讓他瘋狂。
宋元承受着他的侵略，睡衣的衣領被他褪到手臂下，她的胸前一涼讓她清醒過來。“李琛……”
李琛停下手中的動作，埋在她的頸邊深呼吸着。“我是不會讓你離開的。”許久之後，他為她整理好睡衣，他随之一笑，“以後不要買這麽難脫的睡衣。”
宋元臉色一紅，站起身來：“很晚了，我要睡覺了。”
他聽着她不着邊際的借口，淡笑道：“好。睡吧。”
宋元看向他，“慢走，不送。”
他嘴角一揚，站起身來，在她的額頭上親吻一下：“晚安，宋元。”
宋元是看着他離開，左右不過一分鐘的時間，她的臉色變得更加熾熱了。
李琛離開了後，宋元拿起剛才他指着的相片，她微微一笑：“姐姐，我讓自己任性一回，就是不知道上天站不站在我這邊。”
相片的女生淺笑着，與宋元的容貌相差無幾。
上天就是這樣，總是帶着煎熬，就好像“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餓其體膚。”的豪言壯志才行。
這一天，寧書又出現在她面前，她此刻的模樣就像宋元第一次見到她時候的樣子，精致面容，素淨清雅。寧書微微一笑，“宋元，抱歉，原諒我之前的冒昧。”
宋元搖頭：“沒關系。”
“我們可以再談一談嗎？”
宋元看了她一會，然後點頭。這次并沒有到餐廳，而是在附近的公園走走。寧書走到一處然後停下，看着遠處的風景，宋元跟着停下了腳步。
她呼吸着空氣：“宋元，之前的事情我要向你道歉。”
“沒關系，我不在意。”
“紅姐說的對，你性格溫和，一切事情都随意。難怪李琛會看上你。”
宋元看着遠處，“如果你要說他和你的事情，我想你去找他會更合适。”
“不。”她停頓了一下，“我要走了。”
宋元驚訝，側頭看向她，“走了？去哪裏？”
“回新西蘭。”
“……不再回來了嗎？”
“不知道，或許真的不回來了。”
“圓圓她能接受嗎？”
她嘆氣，“不知道。”
宋元無言。
“宋元。你願意幫我嗎？”
“幫你？”
“讓李琛放棄圓圓的撫養權，我想帶圓圓一起去新西蘭。”
宋元睜大雙眼，“什麽？”
“我只有圓圓一個，可是你們不同，我已經放棄了李琛，你不能讓我連圓圓都放棄。”
這是多麽大的一個罪名啊。宋元緩緩的向後退了一步，眼睛看着前方，那裏的迷霧好像迷住了她的雙眼。
“他是圓圓的父親……”
“可我也是圓圓的母親啊。”
宋元被堵得說不出話。過了許久之後，她才說：“那是你們的事情，我不想參與。”
“你已經參與了。當李琛選擇你的時候，不管你願不願意，你已經在我們中間了。”
她的話仿佛注定她是一個第三者，宋元閉上眼睛，呼吸漸漸加重，額頭上開始冒汗。她胸前隐隐作疼。她的臉色變得蒼白了些，但是不管怎麽樣，她都要堅持下去。
寧書并未看出她的異樣，“宋元，我不怪你，只能怪我自己，造成現在的這樣的局面是我自己弄成的。我對自己太有信心，所以才會變成這樣。宋元，我只有圓圓了，我不能沒有她，她也不能沒有我。”
宋元深呼吸：“我不能……”
“你能，你一定能。”
宋元穩定自己的心神，“我不能。寧小姐，我之所以答應跟你出來，并不是看在李琛的面子上，而是看着圓圓的面子上。圓圓她是一個孩子，也是一個人，她有自己的選擇，不要忽略她的感受，她會懂的。”
“那圓圓是想讓爸爸媽媽都在一起呢？你應該知道這是每個孩子的心性，有哪個孩子不想自己的爸爸媽媽都在一起呢。我以前任性才選擇離開，可是現在我懂了，我不會再放棄她。”
宋元緩緩開口：“那好，那你就争取吧。”
寧書看向她：“你……”
“你是圓圓的母親，自然懂得圓圓想要什麽。至于李琛，他對我或許有些不同，但我想只是因為……你的離開。”她不知道這樣說對不對，但從她心髒開始隐隐作疼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上天并未站在她這邊。因為這種心痛的感覺是毀滅她的開始。
“你不是喜歡李琛嗎？”
宋元微微一笑，看向她說：“我沒有資格喜歡。”
寧書送宋元回到公司，正巧看到紅姐從裏面出來。紅姐有些詫異，“你們怎麽在一塊了？”
寧書笑着說：“我跟宋元聊聊。”
紅姐有些疑唬，看了宋元一眼，看出了她臉色蒼白：“宋元，你怎麽了？”
宋元搖頭：“沒什麽，我先上去了。”說完她就走了。
她剛回到座位上，她就難受到不行，呼吸已經難以維持。她拿出自己的手提包，摸索了很久都沒有發現任何藥物，這才想起她已經很久沒有把藥放在包裏了。打開手機，可一個能打的電話都沒有。就在她即将昏迷之際，她看到了李琛的臉，“宋元，你怎麽了？”
“我想……回家。”宋元望着他，對上他焦急的目光，之後就昏睡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