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駕駛艙。
草壁哲矢聽見機艙內的呼叫, 下意識接通,“恭先生?……是,我立即聯系地面指揮中心……航線改變的話,想在目标機場降落還需要一小時……”
因為正在盯儀表盤, 想着要和目的地機場進行突然的降落申請, 所以草壁沒有詢問太多, 但在通訊挂斷之後, 還是忍不住思索:機艙內是不是出了什麽情況?
與此同時。
機艙洗漱間。
近朝顏換下睡裙, 在鏡子裏比劃了一下那件深紫色的襯衫,一時間真的很難抉擇到底是穿這件襯衫讓氣氛暧昧, 還是不穿更暧昧。
片刻後, 看着鏡子裏的人面頰不醉而紅, 近朝顏深吸了一口氣,擡手搓了搓自己的臉, 自我警告不要想太多, 外面那位跟原主都協議結婚、分居而住了, 多半腦袋裏是沒有旖旎這根筋的。
況且按照動漫設定,對她這樣毫無戰鬥力的弱小食草動物, 雲雀恭彌多半是沒興趣多看一眼的。
很好。
只要她不尴尬, 尴尬的就是別人。
近朝顏自我催眠完畢,很淡然地把襯衫套上,從領口開始随手系紐扣, 低頭看見襯衫下擺正好擋到快及膝的位置, 仍覺得毫無安全感, 有種涼飕飕的感覺。
于是她打開了門,探出腦袋去問,“那個……老公, 再借一件外套行不行?”
有求于人的時候,近朝顏總是很識時務地嘴甜。
而聽見動靜的男人放下挂在牆上的通訊電話,略微側過頭來,見到她那顆長發淩亂的腦袋從門後探出,有一縷細發纏在頸間,目光掃過她略帶讨好的笑,有些歪的領口、挽起的袖子、還有隐約掃到膝蓋的下擺最長端。
他沒說話,近朝顏判斷不出他應沒應,見他在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思索片刻,試着提道,“不借也可以,我買下來行嗎?”
——刷他的卡買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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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雀恭彌鳳眼裏閃過幾分嘲意,走到先前被雲豆打開的櫃子旁邊,按下另一邊按鈕,在升起的挂式衣櫃裏,随意取出一件西裝外套,朝着近朝顏的方向抛去,聲音淡淡地提醒:
“你扣子扣錯了。”
在他即将脫口而出風紀論之前,近朝顏飛快接住西裝,忙不疊地應,“是是,我馬上就改正,請風紀委員長寬宏大量,饒了我這次吧。”
聽見久違的“風紀委員長”稱呼,雲雀揚了下眉頭,但近朝顏并未注意到他的神情,而是接住高高興興喊着“朝顏”、朝她飛來的小鳥,随後回到洗漱間,将那扇有繁複雕刻花紋的門重新合上。
四十分鐘後。
機艙廣播裏響起草壁哲矢的聲音,“打擾了,恭先生,目前已成功與J城地面指揮中心取得聯系,獲得降落批準,飛機正在準備降低飛行高度,請務必注意安全。”
與雲雀隔着過道、坐在另一邊單人座椅上的近朝顏聞言将安全帶摸出來扣好,因為雲豆停在她腦袋上,她低頭動作幅度不大,饒是如此,鼻間仍嗅到一股非常淡的香味。
但憑借她最近的幾次接觸,近朝顏覺得雲雀恭彌不像是會喜歡噴香水的類型。
難道是一些留香型洗衣液?
她很快又否定了這個猜測,因為按照這男人目前基本沒怎麽重過樣的西裝款式來看,雲雀也不像是能把衣服反複穿很久的類型,而且這種香味也不全是洗衣液用的花香型……
但讓她具體形容,近朝顏又不知怎麽描繪。
她天馬行空地猜想着,回過神來才發現飛機已經在機場降落,朝着機艙窗戶外看去,卻見到一行在夜色下格外明亮的紅色光牌,上面用中文書寫“歡迎來到xx機場”。
這一剎那,她産生了一種二次元和三次元牆壁被打破的既視感。
直到私人飛機停穩,艙門與機場接駁通道相連,她在窗邊看向這個記憶中來過的城市,發現機場總體設計造型跟印象裏完全不同,才再次确定,她此刻确實是在另一個截然不同的時空。
紫色的眼睛裏露出幾分懷念與遺憾,近朝顏回過神來,後知後覺去問隔着過道的男人,“這是你的目的地?”
“不是。”
雲雀恭彌略微側頭,瞥過她身上的襯衫和外套,也許是機艙裏的光太亮,将那雙灰藍色的眼睛也映亮,總之此刻那雙古典冷冽美的面容柔和了下來,給人一種略帶笑意的錯覺。
近朝顏聽見他用那極能蠱人的好聽聲音近距離地問:
“你這麽想穿着這套衣服十幾個小時,跟我一起去意大利?”
“……!”
莫名其妙覺得自己又被嘲笑了的人用解開安全扣的利落聲音坐為回應,把睡在頭頂的、還有些懵的雲豆抓入掌中,放到西裝口袋裏,迅速往艙門邊去,恨不能自己下一秒就能抵達機場大牌免稅店。
她走到門口,正好駕駛艙跟機艙的門被打開,和草壁哲矢碰了個正着,對方陡然被吓了一跳,剛叼上的草葉都掉了:
“夫人?!”
“您怎麽會在這?”
尤其是在見到她身上的紫色襯衫、還有那款式明顯過寬的黑色西裝外套,發覺她一雙雪白長腿露在外面之後,草壁哲矢瞳孔地震,倉皇地倒退半步,再張嘴時,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而且這次,他嘴巴開開合合,許久都沒吐出一個字,仿佛喪失了語言功能。
近朝顏本來尴尬症都快要自愈了,現在看見他這幅眼珠亂飄的樣子,擡手撓了下面頰,勉強出聲,“嗯……這件事情說來話長,總之,我現在要去免稅店買點衣服。”
草壁哲矢忙不疊地點頭接道,“好的,我明白了,我懂了,您放心,我立即聯系一下,讓機場的人員過來領您過去,您有指定的品牌店鋪嗎?”
不是,你都懂了什麽啊?
近朝顏神情古怪,但拒絕去猜測草壁剛才腦海中的想法,邁步走出通道,拐過一個彎,一眼見到通道盡頭的機場抵達大廳裏人來人往,應當是附近也有其他航班抵達。
望見人來人往的、長相輪廓都帶有華夏特征的俊男美女,近朝顏又低頭看了眼身上過分寬大的西裝和略空的襯衫下擺,努力了幾次都沒能再邁出一步,而雲豆就在此時從衣兜口袋裏鑽出半個毛絨腦袋,沖她叫:
“朝顏~朝顏~”
近朝顏低頭跟它對視一眼,果斷帶着它折返到機艙裏面。
聽見腳步聲去而複返,關了機艙明亮燈光、正打算重新休息的雲雀恭彌驀然睜開眼睛,看向走到面前的女人,然後被對方捧着雲豆、用喙在他面頰上碰了一下。
雲豆雖然不知道近朝顏為什麽突然要它親主人,但這樣碰完,還是動了動翅膀,開心叫道:“雲雀~”
“嗯?”
男人低聲應了,只借着窗外機場燈光照亮,晦暗不明的眼神與站在面前的女人對上,在問她又在無事借他的寵物獻什麽殷勤。
“咳,外面人好多啊。”近朝顏委婉地切入了一下話題。
“那你想讓我把這群聚集的草食動物全部咬殺?”雲雀輕輕揚了下一邊的眉頭。
不是啊!不要在我美麗的家鄉大開殺戒啊!換個時空也不行!
近朝顏撥浪鼓般地搖頭過後,擡手攀着他所在的座椅椅背,試圖把自己剛想的絕頂好主意分享給他:
“我……這樣穿着出去不太好,就……我記得你有霧屬性的指環波動?你這麽厲害,肯定可以制造出那種別人都看不到我的幻境或者迷霧對吧?”
“哦。”
雲雀略一颔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是想讓我用我最讨厭的屬性,充當我最不喜歡的幻術師、幫你自欺欺人?”
三十七度的嘴怎麽能說出這麽冰冷的話呢?
知道這個人大部分時候都是軟硬不吃的,但近朝顏還是把雲豆輕輕放到他肩頭,雙手合十對他做出了虔誠的祈禱手勢,紫羅蘭色的眼睛裏寫滿拜托:
“求求了,我無所不能的老公。”
“我拒絕。”
很幹脆啊,不愧是你,狗男人。
近朝顏面無表情地回憶了一下那份《協議結婚書》的到期日,想到這樣的生活還要持續大半年,決定這次回去就想辦法咨詢律師,如何單方面結束這段氣人形婚。
既然撒嬌沒用,她也不浪費多餘表情和情緒,轉身就走,還不忘重新把雲豆重新從對方肩上薅下來帶走。
“等等。”
雲雀恭彌忽地出聲叫住她。
近朝顏頗為意外地回頭,不知道他今天怎麽這麽快改變主意,看向這個一半面龐被微微映亮、另一半隐沒在陰影中,像是藏在暗處休憩的大型猛獸般的人,聽見對方慢慢道:
“你只有這一件事想說?”
女人被他問住。
然後她終于想起來自己好像既沒帶手機、也沒有帶證件和包之類的,等會兒就算去免稅店,也沒法刷卡結賬。
但沒關系,可以找草壁先生暫時借點!
“倒也不止,”站着的人思索完,毅然對他做出拜拜的手勢,“但求你不是沒用嗎?”
望見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後,雲雀恭彌很輕地勾了下唇,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出去:
“哲,讓人給她清場。”
“還有,她的消費簽我的賬。”
兩小時後。
意大利,彭格列總部。
天藍色尖頂的古老城堡裏,一道身影步伐略快地穿過挂着壁畫的走廊,朝着盡頭的辦公室而去。
路上有人不時停下同他致意:
“日安,獄寺大人。”
“岚守大人,下午好。”
他冷淡地點頭,禮貌地敲了敲厚重木門,得到裏面人的許可之後,銀色中短發下,碧綠眼眸登時帶着和風煦雨的笑意,“十代目,日安,最新情報,雲雀和他夫人此次将會共同抵達意大利,我有眼線提前得到了他夫人在機場露面的照片。”
“哦!這是極限的好消息啊!”忽有一道聲音從窗邊的位置傳來,屋外的落日照下來,映亮對方橘色的襯衫和黑色領帶。
“哈哈哈,真沒想到這次是以這種理由重新和大家碰面,獄寺,你快把圖片拿出來吧,我挺好奇的。”不遠處,休息區域有人放下手中熱茶,笑着站了起來。
“獄寺君。”此刻,辦公桌後的人起來,如夕陽般的天空色眼眸看向剛進來的人,微微一笑之後,又看向屋裏已經提前抵達的另外兩位守護者,而後若有所思地問道:
“雲雀學長這次真的會帶上他的夫人一同前來嗎?”
他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你的超直感感應到了什麽?”桌旁的地下瓷磚往旁邊打開,一個渾身穿着雪白隔離服的小嬰兒坐在小沙發上緩緩升起,用純黑的大眼睛好奇看向澤田綱吉。
“暫時說不上來。”澤田綱吉略一思索後,搖了搖頭,發覺山本和了平已經一左一右搭上獄寺肩膀,瞬間将近幾年性子越發沉穩的岚守惹得瞬間暴躁,笑了一下,又聽見敲門聲。
“……boss,我來遲了嗎?”
梳着深紫色鳳梨造型長發的女人在準允進入後,拉開門,詢問的聲音有些小心。
“當然沒有——”室內投影儀降落,藍波出現在已經打開的視頻上面,跟諸位哥哥姐姐們致意過後,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庫洛姆的方向,“不過,剛被召集過來的她知道我們八卦的事情嗎?藍波大人記得群裏沒有拉她啊。”
聽見他的聲音,女人的神色瞬間變化,有些傷心地看向首領,“boss,我不值得您的信任嗎?”
澤田綱吉愣了下。
然後他後知後覺想起來那個破群為什麽沒有拉庫洛姆,因為在藍波那個“雲雀不行”的危險結論過後,群裏一群大老爺們就開始各種猜測雲雀學長身體出了什麽問題,還發了很多壯-陽廣告的鏈接,在那裏讨論産品效果,到最後,大家互相商量出借着這次密魯菲奧雷襲擊事件,讓他下召集令的同時,展開一場全面體檢。
——這是能讓庫洛姆一個淑女知道的事情嗎!
“等等……”
澤田綱吉感受到一點久違的心梗,下意識露出安撫笑容的同時,瘋狂在心中思考該怎麽把這個事情找理由給圓過去。
但女人所站的地方卻忽然彌漫出一股霧氣,飄渺的霧從她的衣袖溢出,掌心逐漸凝聚一道雕刻花紋的三叉戟,一道低笑在辦公室蔓延開:
“Kufufu……澤田綱吉,你在欺負我的庫洛姆嗎?”
“骸。”
倏然被三叉戟指着的彭格列十代教父略感頭疼,擡手撥開那戟尖,正想跟骸說明情況,就聽視頻裏的藍波格外積極地問:
“雲守還沒到嗎?你們到底什麽時候體檢啊?藍波大人現在就想看他的報告!”
“體檢?雲雀恭彌?”聽見這兩個詞聯系在一起,霧意散去之後,立于室內的男人穿着黑色軍大衣,豎領敞開,戴着黑色手套的掌心轉了轉武器,偏了下腦袋,寫着數字“六”的緋紅眼睛看向屏幕。
同是男人,他瞬間聯想到了有意思的東西,“是要發生什麽可以讓我狠狠嘲笑他的故事嗎?”
山本武朝這邊看來,摸了摸下巴上的傷疤,驀地道:“骸,你的幻術實體化了吧?你在複仇者監獄泡了這麽多年,我覺得你也需要一起體檢!”
“極限的有道理!你也來加入我們成熟男人的隊列吧!”已婚的了平大哥頓時也虎視眈眈地看了過來。
六道骸:“?”
他轉了下三叉戟,笑着宣布今天就是彭格列滅亡日。
“都別吵了。”reborn摸了摸趴在自己頭頂的綠色蜥蜴,将列恩變成手.槍後在嘈雜的室內開了一槍,引得所有人朝他看去,這才勾了勾唇,“雲雀遲早會到,不過,我們可以提前看看他的夫人模樣,之前你們不是猜過殺手或者劍士嗎?獄寺說他有照片。”
所有目光都在第一時間聚集到了岚守身上。
獄寺頂着他們好奇的視線,打開手機,連接室內的另一個投影系統,在他們屏息以待的目光裏,讓手下直接發送圖片,聊天記錄裏,一張圖片緩緩加載,轉了半天,才一寸寸往下刷出來——
長達十多秒的漫長等待後。
圖片上緩緩出現一道被口罩遮住的下颌線,然後是雪白的脖頸。
藍波毫不客氣地開始笑:“就這?笨蛋獄寺做事果然不靠譜,就這個全部被口罩遮住的人,連個側臉都沒有,你不會是被人騙了随便拿張照片交差吧?”
“蠢牛,我的手下當然有證據确定她和雲雀關系匪淺。”
話是這麽說,但獄寺也沒有提前審核照片,得到消息第一時間就來了澤田綱吉的辦公室。
他剛有些緊張,就看到圖片裏出現了女人的衣領,紫色襯衫疊加黑色西裝領口占據所有人注意力之後,還有一只嫩黃色的、蹲在她肩頭的小鳥。
“是雲豆!”
“我确定了,她真的是雲雀的夫人。”
比起別人憑寵物識主人,六道骸卻微揚了下眉頭,“哦呀,她這衣服可不太合身……”片刻後眼眸裏興味很盛,點評道:“她穿着雲雀恭彌的西裝。”
“嗯……”
銀灰色短發的笹川了平站在這張照片面前,看着照片底部的那雙腿,沉吟片刻,“可是從照片來看,雲雀極限地不像是身體有問題的。”
“?”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他這個在場唯一已婚的男人,眼中閃爍着求知的光芒。
“草坪頭,你是看出了什麽嗎?”獄寺好奇地詢問。
了平離開了一些,隔空用手點了點屏幕上女人衣擺下的一點痕跡,“她穿成這樣,皮膚上又有這種痕跡,花剛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也會這樣。”
“!”
藍波整個人趴在鏡頭上,“真的嗎?展開說說,仔細講講。”
“藍波,你給我退出聊天。”澤田綱吉看着未成年就想上車的小朋友,擡手拿起遙控器,想關掉和藍波的視頻通訊。
恰在這時——
山本擡手摸了下後腦勺,以真誠的求問态度道,“真的嗎?既然他們生活和諧,那他怎麽能讓這種狀态的夫人一個人出現在機場?”
室內沉默兩秒。
六道骸忽然笑了一下,樂于在這時候攪一攪渾水,故意說道:“我倒是聽說有些不太行的家夥,好像在這方面的癖.好會比較特別。”
其餘人:“……?”
reborn看完他們的反應,哼笑一聲,“看來這一切答案,只有雲雀的體檢報告出來才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