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夫人, 晚餐已經做好了,請問是現在用餐嗎?”

“唔……嗯。”

披着長發的女人坐在壞了一扇門的房間裏, 端着一杯散發着草莓香味的果酒, 聽見管家在外面的聲音,便乖乖地起來,将手裏的酒杯放到旁邊,走到門口左右望了望, 朝着廳堂的方向而去。

她在長廊上碰見了兩個才到膝蓋處的小朋友, 彎腰看了一會兒, 近朝顏聽見小女孩禮貌地跟她打招呼:

“朝顏姐姐, 晚上好。”

本來還在回憶他們身份的人聽見這聲招呼,頓時開心地伸出手,把女孩抱了起來,用中文回答, “晚上好, 一平,要一起吃飯嗎?”

站在地上的藍波登時過來扒着她的小腿,“藍波大人也要抱抱~吶吶, 你有沒有藍波大人最喜歡吃的葡萄味糖果?”

近朝顏低頭看了他一會兒,也把他一起抱了起來, 認真思索了一會兒,“沒有葡萄味的糖果,但是有葡萄味的果汁。”

正當時,旁邊的屋裏傳出一聲強烈抗議——

“你這家夥也太過分了吧?不讓我來就算了, 為什麽還要針對小朋友?”

“我針對的是你。”

冷冽如冬日山泉的嗓音響起,讓近朝顏覺得耳熟,于是她用鞋尖把門給蹭開, 與兩個小孩兒同時在門邊朝裏看去,就在門開的剎那,在廳堂裏試圖勸架的草壁登時覺得看到了救星,長舒一口氣,提高聲音與她打招呼:

“夫人,您來了。”

聽見這聲招呼,雲雀恭彌挪開視線,見到抱着兩個小孩兒在門邊往裏看的人,對方面頰上帶着微微的粉色,眼睛比平時更圓溜,他本能覺得不太對勁,卻沒反應過來:

“怎麽了?”

已經捏緊了拳頭、正準備用拳頭教教他待客之道的笹川了平也在此刻轉移了注意力,然後瞬間反應了過來,“哦我明白了,你就是雲雀的夫人吧!我是笹川了平,初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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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一平和藍波的女人在門口有些茫然地看着剛才在問自己問題的人,又看向要和自己打招呼的銀灰色短發陌生男人,一時間不知道先處理哪一個,還在發愣的時候,懷裏的藍波擡手戳了戳她的肩膀:

“藍波大人的葡萄味汽水呢?”

一時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進入這廳堂的女人身上,但她卻皺着眉頭,為突然增加的難題感到為難,這幅遲鈍的樣子讓雲雀恭彌終于回憶起來了在哪裏見過,于是驀地朝她走過去。

行至她身邊的時候,一股濃郁的草莓果味混着很淡的酒精散開,他垂下眼簾,“又喝酒了?”

頓了一下,他說,“先回答我的問題。”

女人登時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那般,認真地點了點頭,“一杯。”

“誰給你的酒?”

“千奈說是笹川先生送的。”

雲雀恭彌立即冷冷看向不遠處那個還摸不着頭腦的家夥,對方聽見近朝顏的話,仍在坦然點頭,“對,我送的,成年人的世界小酌怡情!”

“……嗯嗯。”近朝顏被他的話吸引了注意力,認真點頭,還重複了一遍,“怡情。”

但她懷裏等了許久都沒等到果汁的藍波卻有些待不住了,開始大聲問她果汁在哪裏,在近朝顏為難地想抱着他們轉身離開的時候,懷中的重量被人拎走了——

雲雀将兩個小孩提到草壁那邊,“哲,帶他們走。”

“是,恭先生。”草壁哲矢過來接住小孩子,看了眼現在多半是打不起來的室內光景,熟練而放心地哄着小孩們離開,“抱歉,藍波、一平,我帶你們去找果汁,再陪你們去隔壁玩游戲,可以嗎?”

等到他們離開,雲雀恭彌重又看向站在身邊的人,見到她身上還沒換下的、屬于自己的浴袍,又看着她沒紮起來的淡藍色長發,目光柔和地問:“來這裏做什麽?”

“千奈說要吃晚餐了。”

近朝顏說着往周圍看了看,也沒看到該放晚餐的地方,于是露出不解的目光,軟綿綿地問,“不是在這裏吃飯嗎?”

“再等等。”

雲雀恭彌耐心地說着,轉眸見到笹川了平還沒走,聲音驟然冷了下來,“你還在這裏?我沒有邀請你用晚餐的打算。”

笹川了平:“?”

他剛想開口,卻看見站在男人身邊的那道身影捏了下對方的袖子,好奇地擡頭問,“可以摸嗎?”

“什麽?”

雲雀恭彌被問得一怔。

自進入廳堂以來乖巧、有問必答、但反應遲鈍的女人此刻卻伸手去握他的手背,光明正大地揩了一把油不算,感覺到對方沒有反抗的意思,就得寸進尺地将自己的指尖沒入對方的指縫裏,做出了十指相扣的動作。

笹川了平:“!”

比起他的震驚,雲雀恭彌倒是饒有興致地勾了勾唇,并沒掙脫近朝顏的動作,反而就勢去看這廳裏最礙眼的那個電燈泡,“你是打算看到哪一步?”

“……她是喝醉了嗎?”

“如你所見。”

“……”

笹川了平保持着震驚的表情,結了婚的那根筋終于遲鈍上線,意識到了面前是什麽情況,于是頭也不回地轉身要走,到了門邊又想起來什麽似的,對他比出大拇指:

“我就知道你小子跟傳言不一樣!給你帶的虎.鞭酒可是我極限搞來的好東西,記得喝!”

“……把那種惡心的東西一起拿走!”

但回答他的只有門關上的聲音。

室內重又安靜下來,近朝顏盯着兩人扣在一起的手格外滿意,擡頭時見到對方在看自己,不解地回望了一會兒,想起剛才走的客人囑咐的話,慢半拍地當了個複讀機:

“記得喝?”

雲雀恭彌:“……”

雖然知道眼前的女人喝醉了酒、腦子反應遲鈍,但此刻瞧見她這麽笨的樣子,還是沒忍住笑了一下,灰藍色眼眸裏泛着危險的光,語氣涼涼地警告:“我不需要那種東西,記住了嗎?”

“嗯。”

近朝顏乖乖點頭,沒再提這件事,跟着他走到矮幾邊坐下。不多時,千奈敲開門,将晚餐送了進來時,看見他們的身形靠得很近,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将兩份餐都放在同一張桌上之後,無聲退下。

看見晚餐,女人為難地看了一眼牽着對方的右手,又糾結地觑向小桌,這番神态恰好被雲雀捕捉到,于是他淺笑着問:

“不想松開?”

“嗯。”

“這麽喜歡?”

“嗯!”

聽見她毫不猶豫的重音,雲雀恭彌短促地低笑了一聲。從在酒吧街那次見面開始,他就發現了,這女人特別喜歡盯着他的手看,但平常卻沒有喝醉酒之後這般坦誠,問什麽答什麽。

“先吃飯。”

他說,“吃完再讓你牽。”

對方倒是乖乖聽話松開手了,但其實飯也沒扒拉幾口就飽了,放下筷子之後就重新盯着他看。

過于專注的目光給人一種熾烈的感覺,雲雀恭彌也沒了繼續用餐的心思,放下筷子,忽而出聲問她:“知道彭格列和密魯菲奧雷的事情嗎?”

近朝顏點了點頭。

“也知道十年前的他們為什麽會調換過來?”

女人仍是點頭,還不忘說出正确答案:“戒指。”

說完這句,她就用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睛期待地看向男人,廳堂的光芒落下來,将她的眸光照得熠熠發亮,仿佛在等待什麽。

雲雀恭彌被她看得眉頭稍動,“怎麽?”

等了好久都沒等到他伸手過來的女人眼中光亮稍暗,此刻有些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簾盯着他的手,“你說吃完就牽。”

都等了這麽久了,怎麽還不牽啊?

“……”

雲雀恭彌只好朝着她伸出右手掌心,但出乎他意料的,女人握上來之後,卻像是想起什麽,從這浴袍的衣兜裏摸出一枚形态眼熟的戒指,藍色寶石周圍環繞着兩只金屬質地的飛翼。

“白魔咒第八部 隊,古羅基希尼亞的雨屬性瑪雷指環?”

他看着近朝顏把這枚戒指推進自己的無名指,略微揚了揚下巴問道。

看見這只漂亮的手戴上好看的戒指,近朝顏也微笑着點頭,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什麽似的,“不是我的,是撿的,要還給庫洛姆。”

她很認真地說,“借你戴一下下。”

感覺到空氣裏彌漫的沉默,女人以為他是生氣了,思索了一下,牽着他的手起來,拉着他起來,要往外面走。

雲雀恭彌一路跟着她穿過長廊,走到能看見夜空的屋檐下,兩人的身影在燈光下碰撞重疊,直到走入對方那少了半扇門的房間,看着她拉開衣櫃,半蹲下去,從下方拉出一個麻布大袋子。

裏面裝滿了各種破碎的金屬指環邊緣,以及一些碎裂的紫色寶石。

下一瞬——

橙色的柔和光芒在室內亮起,随近朝顏一手在空中覆蓋的動作,成為一面拱形的盾,把袋子整個籠罩住。

見狀,雲雀恭彌略微俯身下來,灰藍色的眼睛注視着這道柔和光芒,興味十足地問道,“這又是什麽能力?”

“雙天歸盾。”

近朝顏說完,就感覺到橙色的光芒變弱了點,與此同時,本來還有些扁的、邊緣塌陷的袋子逐漸開始鼓脹起來,哪怕只從袋口看進去,也能見到那橙色光芒之下,重新恢複閃耀光澤的寶石邊緣。

直到盾徹底消失。

出現在面前的那一袋破爛,登時變成最讓這男人挪不開眼睛的東西。

整一袋被收集起來的、被他用到破碎的、不剩任何用處的雲屬性指環,如今恢複如初、燦爛不已。

近朝顏把這一個大袋子推給他,在地上發出叮啷聲音,紫色的眼睛裏都是得意,“這些,是你的。”

雲雀恭彌頭一次沒有去看這些指環,而是盯着她的雙眸,如同注視最珍貴的雲屬性寶石,直到女人被他看得不解,又推了推袋子,疑惑地出聲問他:

“不喜歡嗎?”

“不,很喜歡。”

他如此應道。

小松鼠不僅搖晃着大尾巴,還把自己的過冬糧都從儲藏處挖出來送給他,他怎麽會不喜歡呢?

聽見他的應答,近朝顏重又露出開心的笑容,望着這張柔美的面龐,與他柔軟的目光對上,她忽而問道:“那要親親嗎?”

熟悉的詞彙勾起了男人被拒絕的記憶,但他面上卻不顯,只是唇角揚了下,站直了身體對她道,“可以。”

他說,“你來。”

近朝顏盯着他的唇,從地上起來,主動擡起雙手,環上對方的後頸,踮起腳的同時,想要壓下男人的脖頸,但對方卻一動不動。

即便她已經在努力揚着腦袋,也夠不着他好看的雙唇。

看見對方唇畔弧度不斷上揚,近朝顏再遲鈍、也意識到了自己好像是被拒絕,甚至在被戲弄,于是她松懈了力氣,後腳跟落回地面,眼尾下垂,低聲問:“你不要親嗎?”

“是你親不到。”

雲雀恭彌悠悠說出答案,絲毫不覺得自己欺負喝醉酒的人有什麽不對。

說話時,他垂下眼眸看着懷裏失落的女人,漫不經心地想,是要哭了嗎?

但還沒等他想出答案,對方忽然又擡起頭來,柔軟的身軀重又貼上他,鼻息灑落在他頸間時,軟軟的唇落在了他的喉間。

“……!”

雲雀恭彌眼中笑意散去的那一刻,喉結不自覺動了動。

也正是在這時,剛親了一下的人張開唇,用牙齒很輕地咬了下他的喉結,像是生氣的小動物奮起反抗猛獸的壓迫。

可也不敢用力。

與其說是咬,不如說是含,甚至自己都慫,松開之後,還讨好地輕舐了下。

自覺已經親完的人松開手,心滿意足地想退開,卻發覺剛才還放松站着的人驟然擡手将她壓回懷裏,圈在腰間的手臂力量之大甚至讓她發出一聲驚呼!

但那些聲音還沒來得及發出更多,就被男人擡手扣住了下颌擡高,随後,剩餘的一半,全部被阻在了唇間。

近朝顏瞪大了眼睛,起初還沒反應過來,後來卻因為被懷抱鎖得太緊、且口鼻都無法呼吸,而下意識擡手去推禁锢者的肩膀,卻始終無法逃離,直到她推卻的力氣都逐漸軟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

懷抱裏的女人才被稍稍松開,她茫然無措地睜大眼睛,掌心早從先前的抗拒變成抵在對方的肩頭,此刻陡然吸入氧氣,便猝不及防地咳了幾聲。

雲雀恭彌松開一只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拍了拍她的背,片刻後,又探回來在她的眼尾抹了下,擦去對方緋薄眼尾紅意沾染的濕潤。

“哭什麽?”

抹去淚痕過後,他指尖往下,順勢揩過她如玫瑰般飽滿紅潤的唇角,将如晨露般的痕跡也拭去,聲音裏重又捎上笑意,出聲道:

“不是你要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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