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堕入愛河

更新時間2012-8-21 20:11:51 字數:3608

在錦衣衛監獄外面的涼亭裏。

中間是一張圓石桌,有三張石凳,鐵青正舉起酒壺咕隆咕隆地咽下烈酒。

在這陰冷的漆黑之夜,春寒料峭,風雨凄凄。

春天要來了。

“春天”二字總會讓人想起生機勃勃,萬物複蘇,春意盎然等等一大堆詞兒。然而僅僅隔了一堵高牆,錦衣衛監獄裏面只有冰冷,只有陰暗,只有痛苦。

春天對于鐵青來說,不過是個夢,一個遙遙不可及的夢,他的心裏如同錦衣衛監獄裏的氣氛,冰冷,孤獨。

高成那迫切的眼神一直浮現在他的腦海裏,他到底想說什麽?

多年的錦衣衛生活經驗告訴他,多管閑事對他沒好處,可是他敵不過心中的疑問。盡管再怎麽冰封自己,他還是忘不了師傅為了保護他,寧死不屈的精神,可是為什麽這個高成大人一直浮現在他的眼前,難道只是因為他與師傅有相似之處?他搞不懂。

跨進監獄的大門,仿佛進入地獄般的陰深,獄卒禮貌地對鐵青點頭,畢竟他不是普通的錦衣衛,大家都看得出來,他受到首領龍奎的賞識,得罪他等同于得罪首領。

走過陰冷潮濕的走廊,透過鐵栅欄看到卷縮在地上的高成。

“把鎖打開。”

“這…….”獄卒一臉為難。

“有什麽後果,我負責。”

這時,獄卒才把大鎖給解開,推開鐵門,鐵青湊近了高成,高成首先是一臉惶恐,見是鐵青才松了一口氣。

他臉色慘白如死,身上的傷口幾乎血肉模糊,只見鐵青從口袋裏取出一小瓶子。

“你要幹什麽?”

“你不是不怕我嗎?”

高成一臉愕然,他沒有想到鐵青竟會那麽淡漠地說出這句話,的确,聽到‘錦衣衛’三個字都會覺得恐怖的他,唯獨不害怕鐵青。

也許是因為在執行‘廷杖’的時候,鐵青的眼底出現過一絲遲疑,雖然是僅僅瞬間,但是高成認為反正都是死,不如死馬當活馬醫,看看這個年輕人能否給到他一線生機。

鐵青掀開白布,把小瓶子裏的金倉藥灑在他的傷口上,他痛得叫出聲。

過得半響,急促的呼吸才得以調整。

“謝謝你,可是你為什麽要救我?”高成的聲音微弱低啞。

“我也不知道,算我多管閑事了。”鐵青的眼神依然冷漠,聲音也是冷漠的,也許他已經開始後悔他這多管閑事的行為,他轉身準備離開。

高成看到他要走了,心裏一焦急就連忙說:“向威每天過着驕奢淫逸的生活,而面對外族俺答汗軍入侵、民不聊生的危機狀況視若罔聞,他在朝中如日中天,反對他們的人都被列入‘謀逆’的名單,皇帝聽信于他,派錦衣衛把忠臣宦官都殘害了。”

鐵青微微轉過頭,眼睛的餘光掃視着高成。

“為什麽跟我說這些?”

不可否認聽到這些話,刺激了鐵青冰冷的心,雖然經過了錦衣衛魔鬼式訓練出來的冷漠,但是內心最深處的熱血還是無法抵擋。

“如今朝廷離心離德,苦了天下百姓啊。”高成說着說着,眼睛便泛起了淚花。

鐵青沒有再繼續聽他講話,直接走出了獄房,獄卒迅速把大鎖鎖上,大鎖上的鐵鏈‘叮叮朗朗”響,聲音回蕩在陰深潮濕的走廊。

從監獄走出來後,鐵青的心抽緊了,下巴也繃得很緊很緊,一向只管執行任務的他,對朝廷上的是非紛争并沒有太多留意,而高成大人的一席話,他也有了一絲觸動,可是能怎麽辦?他只不過是朝廷的鷹犬,又能為百姓做點什麽?

他走着走着來到了馬棚,那匹專屬于他的烈馬一看見他便精神抖擻起來,好像它知道主人要騎它出門了似的。

鐵青嘴角輕輕一揚,躍身坐上了馬背,手一提缰繩,随着一聲“駕……”烈馬飛馳而奔,在這寂靜的夜裏,馬蹄發出清晰的‘咯咯’聲。

“向威過着驕奢淫逸的生活,而面對外族俺答汗軍入侵、民不聊生的危機狀況視若罔聞……”

不知道為什麽,高成的話一直飄蕩在他的耳邊,他甩了甩腦袋,猛一揚鞭,抽打在馬臀上,加快了馬速。

“他在朝中如日中天,反對他們的人都被列入‘謀逆’的名單,皇帝聽信于他,派錦衣衛把忠臣宦官都殘害了…殘害了…殘害了…”

如飓風般,他的腦袋猛然一陣劇烈的疼痛,他的左手用力捧頭,滿腦子都是那些被殺官員悲慘的血腥畫面,他用力地甩頭,痛得他的眼睛都泛起淚花,他的嘴唇也痛得蒼白。

終于他來到了崇福寺,他下了馬跌跌撞撞地跑進了寺廟的大殿,跪在三寶佛的面前,雙手合十,嘴裏不停地念着:“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他的頭痛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作了,每次都幾乎要了他的命,他自知罪業深重,所以才到崇福寺忏悔消業障。

此時,天已經微微亮,睡在客堂的上官歆霓,滿頭虛汗,她的腦子一片混亂,她看見了一個陰冷潮濕黑暗的監獄,透過栅欄看到一個卷縮在地上的中年男人,他身上的傷流了很多血,是爹爹,他沒有死,是爹爹。

她的嘴裏一直喊着:“爹爹…”,她看見了,沒錯,那一定是爹爹,她費力地睜了睜眼睛,但是她居然睜不開,焦急得一直喘氣。

然而就在這時,耳邊隐約聽到有人在念‘南無阿彌陀佛’,她突然想起了以前爹爹告訴過她“阿彌陀佛這句佛號,是億萬種功德的結晶,具有不可思議的大威神力,它是生死苦海中的慈航,是漫漫長夜裏的明燈。”

她的心裏也跟着念‘南無阿彌陀佛’,過了好一會,她再次嘗試睜開眼睛,這一次她居然輕而易舉地睜開了雙眼,掃視了一圈房子,這裏還是崇福寺簡陋清淨的客堂,沒有什麽監獄,原來是做噩夢了,可是這夢竟然如此的真實,勾起了她想念親人的憂傷。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念佛的聲音是從大殿傳來的,上官歆霓好奇地走向大殿,是這一聲音把她從夢境喚醒的,天色還這麽早,是誰在念經呢?

踏進大殿的門,她驚怔了,居然會是鐵青,他怎麽會大清早來到崇福寺?而且還那麽虔誠地閉目念佛。

“鐵青,你…你怎麽了?臉色那麽差?生病了嗎?”

只見鐵青睜開了眼睛看了她一眼,眼神冰冷,沒有說話。

上官歆霓見他這般表現,心裏顫了一下,腳步卻不聽使喚地走向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她想确定鐵青是不是生病了。

出乎意料地是鐵青竟然一把甩開了她的手,大聲地對她吼:“關你什麽事?誰叫你多管閑事。”

他的聲音是如此的大,他的神情如此的冰冷,他的語氣是如此的兇狠。

歆霓被吓一跳,後退了兩步,眼淚不聽話地湧出,猛然心痛至極。

“我只是關心你,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是我多管閑事了,我讨厭你,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上官歆霓的心都碎了,她傷心地往外跑。

他怎麽可以這樣?為什麽總是那麽冰冷那麽淡漠?

然而,她的眼淚她的憂傷讓他的心髒仿佛有一點刺痛在全身擴展開來,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促使他追了出去。

“歆霓…歆霓…”

上官歆霓聽到他的聲音,不知道又要被他責備什麽了,所以越叫越跑,她不想再見到他了,她害怕,每次見到他似乎都要被他傷害,每次見到他,他的神情都是冰冷沉默,然而這種冰冷沉默就像一把冰錐,可以随時刺痛她的皮膚,刺痛她的心髒,刺痛她的全身。

“歆霓…歆霓…我不是這個意思。”

上官歆霓只想逃離他,她拼命地跑,可是前面竟然是懸崖,怎麽辦?她不願意再面對他,她害怕再見到他,她會再一次被他傷害。

她轉過身,此時鐵青已經在離她不到三米的地方。

“你不要跟着我,我讨厭你,我不想再見到你,”她一邊說,一邊挪動着腳步,不巧懸崖邊的泥土滑瀉,歆霓整個身體滑落,她尖叫了一聲。

鐵青驚愕地沖上前,速度快如風,雙手捉住了她的雙手,歆霓的整個身體蕩在峭壁之間,下面就是萬丈深淵,如果掉下去,必定粉身碎骨,歆霓驚吓得神情有點呆滞。

“捉緊,不要放手。”鐵青咬緊牙關,使出全身的力氣,捉緊她的雙手,臉上的神情緊張焦慮。

過了好一會,沒想到他的力氣竟然如此之大,她吊在峭壁之間的身體終于被他拉了上來,她踉跄地撲進他的懷裏,由于用力過度,他躺在懸崖邊直喘氣,而她撲在他的懷裏,趴在他的胸膛上同樣喘着氣。

他的體溫灼熱滾燙,她忽然覺得其實他并沒有她想象中那麽冰冷,只是……,這種感覺她也說不上來。

片刻之後,他突然箍住她的肩膀,使她柔軟的身體離開他的胸膛,歆霓微怔,睜大眼睛望着他,他又來了,他總是把自己冰封起來,他總是把她推得遠遠的。

“你為什麽要追着我跑?你喜歡我對不對?”她的聲音裏帶着霸道和期待的味道。

“不,你想多了。”他的聲音卻冷漠而疏離。

他說完之後,安靜地起身,他甚至沒有再看她一眼,然而,歆霓卻留意到他的嘴唇抿得很緊,他的眼瞳是漆黑的空洞,他的神情是憂傷的寂寞。

“不,你在說謊,你對我也是有情的,對不對?”

他沉默地走開。

歆霓跑上前握緊他的手。

“不要走,”歆霓的聲音飄蕩在群山環繞的懸崖之上,顫顫的。

“我知道你的身世很苦,我不能想象這些年你是怎麽挺過來的,你一定是害怕再受傷害,所以把自己冰封起來對不對?”

他的手指顫了顫。

“既然上天安排我們相遇,既然我們的心裏都有了對方,讓我留在你身邊好嗎?我已經沒有親人了,不要把我推得遠遠的好嗎?”

他慢慢回頭,低頭看着她。

她的眼睛水汪汪,帶着渴望的哀求。

他認輸了,他無法再冰封他那顆已經沸騰的心,自從第一次在梅林見到歆霓,她的眼淚,她的聲音,她的一切已經烙印在他的心底,他以為他可以冰封他的感情,可是他輸了,他沒有辦法再去傷害她,沒有辦法再把她推得遠遠的。

他緊緊地擁抱住她:“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一個弱女子竟然可以如此勇敢說出這番話,他被她的勇敢震懾住了,心中暗暗發了一個誓,今生一定要好好保護她,不能讓她受半點傷害。

她安靜地擁住他的背脊,他滾燙的體溫透過她的衣服溫暖了她單薄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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