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落日餘晖二

我不是沒想過失敗——也許有卧底給他通風報信,也許他留有後手反殺。

但我還真沒想到這個老男人會這麽不要臉。

我剛到碼頭就被人敲了頭——這他媽可太好笑了,半個碼頭都是我們的人,他們卻眼睜睜看着二當家被敲昏了往麻袋裏裝——哦,老大在邊上看着呢,這就好解釋了。

大哥在清理門戶呢。

我徹底陷入昏迷前聽到了女人在哭——能在這種場合哭哭啼啼的女人沒幾個。

我一猜,那就只能是跟大哥很久的一個模特,聽說最近懷孕了。

她的粵語口音可嚴重了。

怪不得最近沒見着,原來被抓了。

嘿,那也不至于拿我換人質吧?“嗚嗚,塵哥我好怕。”

“沒事了。”

“我、我以為我和孩子都再也見不到你了。”

“不會的,我不會讓你們有事。”

啧,我怎麽還沒暈過去,再聽他們郎情妾意我怕是要吐了。

楚令塵,不是你當初跟我說,兄弟和愛情,你一定選前者嘛?現在怎麽改性了,當起了大情聖,用兄弟換情人?要不是頭一陣一陣地開始痛,我一定要沖出去好好罵罵這個不要臉的男人,可惜最後傳到我耳朵裏的除了引擎的發動聲就只有女人的尖叫聲了。

哦,我在心裏鼓掌,我埋下的棋子終于開始過河進攻。

楚令塵,我沒有想讓你死的。

本來是沒有的。

綁我的是一幫越南佬,說話跟吞了廁紙一樣叽裏哇啦,我一句都聽不懂。

但我猜他們多半是想要就地處置我的。

不要錢不要貨,只想着血債血還。

楚令塵的仇家。

否則的話,楚令塵也不至于一命換一命,把他女人換回來。

不是我自戀,我在楚令塵那兒還是有點分量,不是随便什麽小弟都能代替大嫂死的。

怎麽着也得是最好的兄弟嘛。

看來這幫越南佬也認同我的地位,不讓也不會同意交換。

啧,這幫蠢貨,都是假象啊,我要是真的有那麽重用,他楚令塵會舍得嘛?他這種自私自利的人,人生中如果真的有什麽重要的,那一定就是他自己了。

大嫂?肚子裏沒有那個肉疙瘩的話也不過是個陪得比較久的暖床工具罷了。

想到這兒,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同情誰了。

到底是我慘還是楚令塵慘?我雖然心涼了但我至少有過,楚令塵呢?他有心嗎?他就是個垃圾罷了。

我年少傾慕的男人不過是個虛幻的夢,剩下的大概也只是不甘心。

至于為什麽最後他們改變主意我也不得而知。

反正如果有人想要殺我,那就一定有人想要留我的命。

這還是楚令塵告訴我的。

雖然他們不打算殺我了,但也沒想讓我好過。

我被關在碼頭倉庫,在工業水池裏泡了三天。

泡得我全身浮腫,泛白脫水的皮膚自己看了都想吐。

三天後我被救了出來。

醒過來的時候被告知楚令塵正在找我。

“那個女人中槍了,孩子沒保住。”

戚臣一邊削蘋果一邊說,“楚令塵放話要找你算賬。”

那個蘋果明明很大,被他削得只有一點點。

我接過來三兩下就啃完了。

把蘋果核扔到垃圾桶裏,發出嘭的一聲。

比起楚令塵我更關心另一件事,我問:“誰撈我出來的?”“我呀。”

他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

“啊?”我有點愣。

戚臣翻了個白眼:“只要肯花錢,總能行。”

我還是有點難以置信:“你什麽時候這麽有錢了?”他俯下身,盯着我的眼睛,說:“你難道就沒發現我送你的禮物越來越貴嗎?”他的确老是喜歡送我項鏈手表什麽的,但我也不關注價格。

我下意識反駁:“我也送了你好多呢。”

“反正我早就比你有錢了。”

他好像很感慨的樣子,邊說邊站起來給我換點滴瓶。

有點郁悶。

他大概看出來了我的郁悶,安慰我:“不過你要是願意把那個酒店賣了的話你還是比我富裕一點點。”

他比劃了一下:“不過也就那麽一點點而已。”

“不行。”

“什麽?”“車和鋪子可以賣,唯獨酒店不行。”

“……為什麽?”他臉色不太好“……賣了的話我住哪兒啊?”我有些氣急敗壞,縮到被子裏。

他肯定以為我是舍不得楚令塵。

但誰知道我其實只是沒有房子呢。

真沒面子。

他憋住笑來被子裏撈我:“诶,我養你啊。”

“不行!這是尊嚴問題!”打鬧了一會兒,戚臣隔着被子抱住我,說:“我真的可以養你啊,我給你錢給你操還給你削蘋果,你真的不考慮一下?”我瞎哼哼了一會兒:“你根本不會削蘋果。”

他把我從被子裏刨出來,捧着我的頭親我,邊親邊問:“至少很好操不是?”臉上全是戚臣的口水,我推開他,他竟然真的被推開了。

我不開心,又把他頭按回來,抵着他的額頭跟他說話。

“戚臣,你是不是喜歡我?”我問。

“你說呢?”他眼睛亮晶晶地。

“我不知道。”

他眼神太赤裸了搞得我有點不好意思。

“你現在倒是會害羞了。”

他又想翻白眼,被我制止了。

“很醜,不準。”

“你不就喜歡我這種長相嗎,現在倒嫌醜了?”“呸,不要臉。”

我忍不住去摸他的臉,說老實話,劫後餘生的感覺是挺不錯的。

“我以為我真的會死呢。”

我喃喃道,有些恍惚。

他媽的,果然幹我們這行的,只要有了金盆洗手的想法就一定會出事。

電視劇誠不我欺。

好像看出了我的內心所想,戚臣又翻了個白眼:“你自己想想,為什麽這次會中招。”

我不會承認的。

“運氣不好吧。”

“有一部分這個原因。”

“絕大多數是這個原因。”

“?”反正我不會承認是對楚令塵舊情難忘的。

我抱住戚臣,用電視劇裏男女主角重逢的口吻說:“你瘦了。”

“你倒是胖了。”

他說。

“我沒有!那是水腫。”

這種無營養的對話大概持續了半個多小時,我就亂扯,反正最後戚臣都會順着我說。

就算我說地球是方的,戚臣大概也只會翻個白眼,然後說他剛從地球的某個方角拍完廣告回來。

最後戚臣問我:“你還去見他嗎?”我從床頭的果籃裏扒拉出一串提子,摘了一顆吃,酸到牙疼。

“唔……等我病好了就去,”我捂着腮幫子,“這誰送的好酸。”

“你大哥。”

我立馬把沒嚼碎的提子肉吐出來:“你怎麽不早說,我才不吃他送的東西呢。”

戚臣沒忍住笑,抽了紙巾過來給我擦嘴:“怎麽說什麽你都信?他逃命都來不及哪兒有功夫來送果籃。”

“誰知道他呢。”

我吃完一串又去翻果籃,翻出來一張小的卡片。

就是那種果籃裏附贈的寫着祝福語的小卡片。

上面寫着早日康複,落款是大哥。

這回吐不出來了,靠。

“你看,他還不是送來了。”

我無奈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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