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江源致跟在沈笙後面進了書房。

“說你為什麽打人?”

江源致梗着脖子。

“是他先打我的,我不得已才還手。”

沈笙道:“族裏孩子的脾性我是最了解的,阿七雖然跋扈了一些,但他向來是不會說謊的。”

江源致的腦袋深深地低了下去,再擡起頭時,眼淚立刻盈滿了眼眶。

沈笙頓時覺得有些頭疼。從懷裏掏出一方手帕,本想丢到他身上,腦海裏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以前師姐給他擦淚的模樣。

“好好的,哭什麽?”

江源致往後退了兩步,躲開沈笙的手,用自己的袖子擦了一把眼淚。牽動了自己臉上的傷口,痛得倒抽一口冷氣。

“你送老子回去,老子就算他媽的餓死在外面,也不願意在這兒被罵是個沒娘的掃把星。”

沈笙骨指捏得發白,臉突然變得煞白。

“他們這樣罵你?”

見江源致不說話,沈笙嘆了口氣。

“明早我讓月閑把你的東西從青山院拿回來,你就住在我這兒。但是學不能不上,明天我便想法子打通你的經脈,到時候誰在欺負你,你就打回去。”

江源致低頭斂目,藏住眼裏那一抹嘲弄。按在右臂的手慢慢松開,果然找一個嚣張的人下手,沈笙便不會懷疑。

他要是繼續待在青山院,很難保證他會對那些小雛鳥們下手,将他們全都給吃了。

沈笙只以為江源致還在跟他鬧別扭,不肯擡頭。好生安慰他幾句之後,自己又坐回到書案前,拿着狼毫,又恢複成之前的狀态。

江源致偷偷看了他一眼,見沈笙一時糾結,一時興奮,所有複雜的表情都在他臉上一一呈現出來。

終于,他在墨汁滴落下來之前,提筆寫了幾個字。沈笙盯着那幾個字,露出一臉嫌棄的表情。之後又将那張宣紙揉成一團,丢進廢紙簍裏。

江源致見沈笙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便離開書房。待關上門之後,便從袖子裏掏出那團廢紙。這是他趁着沈笙不注意,從地上撿起來的。展開一看,認真瞅了半天,忽然發現一個問題,他……不大認識字。

自從阿惜走了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教他識過字了。他以前總想着等他長大之後,他定會從那些玄門之中抓個博學多才的先生教他認字。可他後來成了街主之後,每日裏都要應付城裏各色人等挑戰,好容易安定下來,他還沒有動手,長老會地幫老王八蛋倒先動了手,将他給一鍋端了。

江源致勉強從那團墨跡中認出一個「白」字。

衆位玄門族長之中,只有北鬥宗的族長叫潘白。難道這封信是寫給他的,他又想起沈笙臉上變幻的各有種表情,難道這沈笙與北鬥宗的宗主之間有什麽秘辛。

這一夜,江源致仍宿在青山院。翌日一大早,月閑頂着一張臭臉進來,給江源致收拾東西搬到了沈笙住着的小閣樓裏。白天依舊到學堂裏跟飛羽宗的人一起上課,晚上則是回到沈笙住的那棟小閣樓。

而沈笙自己則是去藏書閣。一連在閣裏待了幾日,翻了無數典籍,在煉丹房裏鼓搗了幾日。

月閑忙裏偷閑,看着自家小公子忙碌的身影,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以前也沒聽說過他們家的小公子會煉丹藥。

一連炸了幾個丹爐之後,沈笙終于才按照古藉上面的法子,勉強造出一個拳頭大小的丹藥。

“小公子,這麽大一個藥丸吃下去,會噎死的吧!”月閑端着茶水剛進門,就看到江源致在前面跑,沈笙在後面舉着藥丸在追。

沈笙瞪了他一眼。

江源致時不時回頭,見沈笙還有幾步就追上自己,一下子就躲到月閑身後。

“我不吃這東西,會死人的,你這是要搞死老子!”

沈笙伸手就要去撈,但江源致的身子滑溜得跟個泥鳅一樣,繞着月閑躲貓貓。

“公……公子。江小公子身體虧得厲害,一時之間哪裏能吃得起那麽大的補藥,虛不受補的道理公子應該是知道的吧。”

他被兩個人圍着中間,當成了個躲貓貓的柱子,手裏的茶水差點澆了自己全身。

有一句話,月閑不敢說出來,他實在不大敢相信自家公子的煉丹技術。

沈笙道:“放心,這個藥材吃下去頂多難受了一會兒,我自己試過,絕對死不了。”

江源致躲到月閑身後,聞言探出頭來,有一點動心。

“真……真的嗎?”

沈笙立馬拍胸脯保證,“放心,這裏有用的都是大補之藥,有幾味藥還是我從哥那裏給偷出來。”

月閑還想再勸,卻見江源致已經從他身後繞出,接過沈笙手裏的大藥丸,像啃饅頭一樣,吃了下去。

“阿致,有沒有感覺到哪裏難受?”

沈笙給江源致順了順胸口。

江源致打了一個飽嗝。

“我覺得除了有點噎人之外,沒有什麽感覺。”

沈笙聽了,表示極大的欣慰。大力拍了拍的沈笙的肩膀,差點把沈笙剛吃下的藥丸又給拍了出來。

“畢竟是我師姐的兒子,不可能吃個丹藥就這麽容易嗝屁了。”

說雖如此,可沈笙到底還是有些不大放心。吃過晚膳,沈笙又留江源致好一會兒,才放他回自己的住所。

誰知,他洗漱完畢,躺在榻上之後,忽然就聽到偏房裏傳來一聲慘叫。

沈笙一驚,鞋也顧不得穿了,直接跳下床往江源致住的房間奔去。

推開門,沈笙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屋子裏的桌椅早就被江源致撞得東倒西歪,地上到處都是被打碎的瓷片。江源身上穿的襯衣,已經被汗水浸濕,貼在皮膚上。聽到開門的動靜,往門口看去,正好沈笙四目相對。

見他眼裏赤紅的狠戾,沈笙吓了一跳。待他再要看仔細些時,江源致已經閉上雙眼,抱着頭不停在地上打滾。身子被地上的瓷片割成了無數個小傷口,正往外滲着血。

沈笙也顧不得許多,踩着地上的瓷片,将掙紮不止的沈笙從地上撈了起來。手剛碰到江源致的身體,立時便感覺像是抱了一個火爐。

江源致身體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被沈笙按在床上綁起來之後,還在兀自掙紮。

沈笙早就大汗淋漓,這小子渾身上下看起來沒幾兩肉,怎麽那麽大的力氣。

待江源致掙紮的力度小一點之後,這才摸向他的脈門。

他于醫道一事雖大不精通,可也從江源致的脈門摸出,此時江源致的身體裏,有一股蠻力在胡亂沖撞,明顯是想要打通他身上阻塞的經脈。若此時沒有人及時引導這股力量,憑任這股力量在他的經脈中橫沖直拉撞,到時候就算勉強打通了經脈,經脈早也就被這股力量給攪得滿身傷痕。

思及此,沈笙也顧不得什麽。當即解開江源致的衣衫,将已經濕透的衣衫褪下時,他眼角隐約瞧見他腹部好像有一個巨大的傷疤。待他要細看之時,見江源致小腹緊致,肌膚光滑白晰,哪裏有什麽傷口。

莫非是自己看錯了。

就在沈笙欲将手放到江源致的小腹,試圖引導那股橫沖直撞的蠻力時,手下一空,原本泛着細瓷光澤的皮肢,變成了一排排細密的緊實的鱗片。

床上那個七八歲的孩子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成人手臂大小的小金龍。

龍眼微擡,瞧了瞧沈笙。脖子上濕溻溻鬃毛落在床單上,兩根龍須也有氣無力地垂在腦袋兩邊,那模樣看起來,萬分可憐。一聲低沉的龍吟,從龍嘴裏洩了出來。

要死了,沒有想到江源致這節骨眼上還是沒能熬過,現了原身。

原本要覆在他小腹的手,一時間便沒了分寸。這讓他如何找到這小子的丹田?沈笙忽然想起,龍的身上應該是有肚臍眼的吧,那小腹也約摸着是在肚臍往下二三寸的地方。

手往下按去的時候,沈笙無意間瞟見那條小金龍下腹有幾處翻開的鱗片,心道莫不是鱗族的的構造和我們羽族的不一樣,可別是有什麽蟲子寄生在身上,手便往欲往下探去。

那條小金龍似是察覺到什麽,微微掀開沉重的眼皮,見到沈笙的動作,驚了一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一股力量,尾巴一掃打在了沈笙的手背上,卷着尾巴盤成一團。

沈笙只以為是江源致記恨自己給他吃了那個丹藥,又把他的身子翻了過來。

這時,那條小金龍再也使不出勁兒,再抽沈笙一尾巴了。龍頭面無表情地看着帳頂,任憑沈笙将他的尾巴展開,将手覆了上去。心裏盤算着,若是他哪日恢複了修為,一定要讓這個小雞崽子嘗嘗他今日的苦楚,先把他的毛給扒光,然後再一口咬斷他的脖子,最後再将他生吞活剝了下去。

好在,意料之時的觸感并沒有傳來,沈笙手快要貼上去時,生生給止住了。

他擡頭看了一眼閉目待死的小金龍。以前常聽聞,龍性本淫,他還以為是各個家族嫉妒,才特意編排的。現在看來,古人誠不欺我。

那幾片掀開的鱗片裏面,盤着一條粉紅色的小蟲,雖不甚大,卻要是與這具成人手臂粗細的身條相比,仍舊顯得有些不合比例。

且頭部有分叉的趨勢。傳說,随着年齡的增長,分叉的趨勢也越發明顯,一根用來工作,一根用來休息。

沈笙的手又向上挪了一些位置,終于找到真正的小腹。往他的腹部輸送靈力,嘗試用自己的靈力,引導那股橫沖直撞的力量。

待沈笙避開小金龍的額角摸到額頭,察覺到小金龍身體的溫度恢複正常之後,沈笙才慢慢停下。

他在床前等了一回兒,見那小金龍仍一動不動閉目等死的狀态,仍舊沒有變成人身打算,只以為他是害羞。正欲起身離開之時,突然發現龍嘴一張一閉,才發現那條小金龍不知何時已經昏睡過去,待他湊近耳朵,便聽到。

“阿惜。”

這個名字,沈笙覺得甚是耳熟,好像是在哪裏聽人提起過。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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