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江源致睜開眼,入目便是一片煙雲缭繞。覺得有些有喘不上氣。他把頭一偏,就看到自己床前,擺着幾個小火爐。

一個店小二正在吭哧吭哧往裏面盆裏填着木炭。

江源致忍不住咳了一聲。

那店小二見狀,雙眼一亮,驚喜出聲。

“你醒了!”

江源致微微皺了皺眉,看到了讓他喘不上氣的罪魁禍首。他的身上還壓着幾床厚實的棉被。

“沈笙呢?”

現在店小二對沈笙可是滿分的尊敬,聽到這個半大的孩子直呼沈笙的名字,微微皺了一下眉,有些不滿。

“你就是這樣直呼自己師叔的名字,沒大沒小……”

江源致目光一寒,店小二頓時渾身冰涼。剛想出口教訓這小子的話,也全都吞在肚子裏了。

“他……他在樓下。”

沈笙正坐在一張方桌旁。江源致下來的時候,正看到沈笙手裏拿着狼豪,在一張宣紙上點點畫畫,他走近一看,這才注意到宣紙上面畫的是一條金龍。龍頭慫拉着,尾馬也都蜷在一團,一副病恹恹,楚楚可憐的模樣。

畫好之後,交給身邊的阿脖。

“全在已身,不必時時供奉。”他的目光随即落到門外一匹老馬身上。

“你沒将你娘和你爹合葬在一處?”

阿脖搖頭。“沒有。”他已經變賣了房産,正打算騎着這頭老馬往南走。

“我想我娘也是不願意的。她一輩子都想逃離這兒,我想将她帶回到南方,找一個溫暖的地方下葬。”

沈笙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待阿脖走後,江源致才出聲問道。

“你剛才為什麽要畫我?”

沈笙瞧見他領口大敞,替他理了理胸前的衣襟。

“怎麽?替你收了一個信徒,你還樂意。”

江源致打掉沈笙的爪子,“只有那些沒用的廢物才會需要信徒。”

沈笙強壓上額頭暴起的青筋,雖說他大略改掉了這小子出口成髒的毛病,可這一出口,就達到了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地步,怕是連整個玄門都得罪了。他還沒有提他私出蒼梧山一事。

江源致觀察着沈笙的神色,試探着問道:“店小二已經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告訴我了。那冰湖應該有了一些靈智,估計它是怕長老會追查,每隔幾年才會吞掉一個人。怎麽這次會這麽巧,偏偏是你來的時候?”

沈笙得意道:“這便是我大師兄所說的天命之人,到哪裏都是逢兇化吉。對了,你身體怎麽樣了?”

見他沒有起疑,江源致暗暗松了一口氣。

“還行,阻塞的經脈有幾處被打通了。只不過蠻力橫沖直撞時,損傷了一些經脈,受了一點苦,沒什麽大不了的。反正這些苦我以前也都有吃過。師叔,你不要這樣看着我,我絕對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沈笙嘴角抽搐,這小子憑着這張嘴,估計到哪裏都不會吃虧。突然,他眼珠一轉,湊到江源致的耳邊,喊了聲。

“阿惜。”

江源致渾身汗毛倒豎,不自覺得摸了摸右手的手臂。聲音突然變得有些低沉。

“你是從哪裏得知這個名字的?”

沈笙很滿意江源致這個反應,一拍江源致的肩膀,沖他神秘笑了笑。他這一路上反複琢磨「阿惜」兩個字最後只能得出這個解釋。這小子估計是在民間待得時間有些長了,八成是看上了哪家的小姑娘。

“你我可告訴你,由我替你娘看着,你離娶妻這件事還早八百年呢!”

雖然現在的江源致看上去只有八九歲那麽大,看起來少不經事。但這事擱在誰在身上,沈笙都不會往那個方面去想。但龍性本淫,難保這條小泥鳅不會起什麽花花心思。

江源致愣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松開壓着的手臂。他現在終于明白了,為什麽這只小雞崽會搶不過江東流了。缺心眼的人,到哪裏都不會招人喜歡。他現在要考慮考慮,回頭要不去問問文元銘,吃了缺心眼人的內丹,會不會也變成一個缺心眼。

出了客棧一路往北,雪越下越大。沈笙路上不得不化出原身,将江源致護在身下。以前常聽說鱗族天生血冷,比較适宜生長在溫暖的東方。他出客棧之時,說盡了好話,想盡法子讓江源致留在客棧裏等他,誰知他沒走兩步路,江源致便又跟了上來。無法,沈笙只得将江源致帶上了路。

沈笙低頭,看了看盤在自己腳下的長條。小金龍似乎是要比在蒼梧山粗了不少,身條也比之前長了,繞着他的腿能盤成三圈。腹部緊實的鱗片貼着他的腳面,有些滑膩。

這一日,風雪稍停。江源致從沈笙的腳下下來,擡眼微微一掃。

“我們這是到哪兒了?”

沈笙道:“已經過了風行原。”

江源致道:“過了風行原?你是不是走錯路了?你不是要去支離山,上北鬥宗嗎?”

沈笙奇怪看了他一眼。

“誰告訴你,我要上北鬥宗?”

江源致嘴角微微一咧。

“也是,要是潘白知道,你居然敢在他的地盤上,搶了原本屬于他的信徒,你也別怪他要和你翻臉。”

沈笙知道江源致說的是他們快要離開客棧的時候,那店小二便央求沈笙也給他畫上一張畫像,說他準備把香案上那只白狼的畫像撤掉,以便時時供奉。沈笙便又從乾坤袋中取出紙墨,畫了條慫慫的小金龍。

沈笙拿扇子敲了敲江源致的腦袋。

“他們的勢力可以往南擴張,我們偶爾挖一下牆角怎麽了。去陰除祟本就是收服信徒最正當的法子,他們就算是告上長老院也沒用。到時候,我也可以反告一狀,那靜水湖裏東西這些年估計殺了不少人,而北鬥宗竟然一無所覺,險些再造成一個邪神出世。”

沈笙話音稍落,江源致便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一道淡淡的金色霧氣籠罩。沈笙見他不動。

“現在感覺到民間信仰的力量了吧。它們會在你渡劫的時候,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助你渡過天劫。”

江源致仍然不動,這些霧氣很快進入了他的體內,有點……溫暖。有什麽東西已經和他融為一體了。

“靜水湖的邪祟是你除去的,你可以收服那些人,作為你的信徒。為什麽要給我?還是因為這具身體是柳青蕪的兒子?”最後一句時,沈笙已經走遠,他回頭看江源致還愣在原地,沖他大呼招手。

“還愣在那兒幹什麽?”

“诶。這就來了。”江源致應了一聲,連忙就追了過去。追到的時候,看到沈笙的手空着,就把自己怕手塞到他的手心。

沈笙心中一動,握緊了江原致的小手。

“手怎麽這麽冰?”

越往北走,江源致便能看到沈笙掙紮之色越是明顯,從風行原到白流山這一段路,沈笙足足走了三天。到了最後顯然是到了舉步難行的地步。

他們甫一踏入白流山的地界,便像是踏進了一處世外桃源。身後的風雪像是被一處無形的結界擋在身後,江源致覺得有些奇怪。凡是踏足別人的結界,必定會引起結界主人的戒備。

可沈笙卻熟練得像進自家的後花園。江源致将自己的疑問一說,果然又見沈笙像是吞了一口蒼蠅一般,露出先前那股掙紮之色。

“設立結界的法寶是我二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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