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白流山方圓只有數裏,沈笙很容易便找到木秋居住的小木屋。
江源致看了沈笙想敲門又不敢敲門的樣子,暗笑。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看我的!
沈笙還沒來得及叫住他,江源致的手已經碰到門栓。下一刻,一盆污水兜頭潑下。
沈笙從乾坤袋中拿出毛巾,給江源致擦頭。
“他們這些鲛人,靈力低微。門上會有些小機關,專門用來對付那些偷丹賊。不過幸好我們進來的時候,沒有鬧出太大的動靜,不然朝你飛來的可能就是淬過毒的刀子了。”
江源致鼻尖抽動。
“這是什麽味兒?”
門吱呀——聲,被人從裏面推開。
“是老娘的洗腳水。”
江源致擡頭,正對上雌雄莫辨的一張臉。他還未開口說話,就聽沈笙底氣不足地喊了聲,“木秋。”
“得!得!”木秋倚着門框,看沈笙一眼都覺得自己眼睛髒了,捂着自己眼睛,“木秋也是你能叫的?你從哪裏來,就滾回哪裏去。”
沈笙硬着頭皮,“你別這麽早就趕我出去。實不相瞞,我這次來,是因為我二哥讓我來的。”
看到木秋身子一震,沈笙暗道自己果然賭對了。
他把江源致往前一推。
“這……這是我二哥的孩子。他天生靈脈不通,前幾日用丹藥強行疏通靈脈,致使靈脈有些受損。我二哥說你能不能,看在他送你這法寶的份上,救他一救。”
“你二哥那個死鬼,現如今倒想起老子了。他怎麽不自己親自來。”
他一會老子,一會老娘子,顯然還無法從分化成女人的陰影中走出來。
沈笙道:“我二哥一直覺得對你有些愧疚,所以才特意遣我前來。”
他謊話張口就來,江源致站在原處呆愣片刻,才反應過來。正猶豫要不要跟着擠出幾滴眼淚,叫沈絮幾聲爹時,卻聽木秋幾聲冷笑。
“我說鳳三兒,你還真的以我還是南海那個不經事的木秋嗎?還像之前那麽好騙?”
沈笙心裏暗自叫苦,我還真沒以為,你要是好騙,我至于想這麽個差勁兒的法子來騙你嗎。
“你那個喪良心的二哥,對我哪有半點愧疚。都不願意讓我在上面。”
沈笙驚覺聽到了什麽不得了信息。
木秋走了過來,伸手擡了擡江源致的下巴。
“這孩子眉眼長得很像柳青蕪,輪廓長得則有點像江東流。”
他有些幸災樂禍。
“嘻嘻,你從我那裏偷那麽多的丹藥。到最後,柳青蕪還是選擇江東流。鳳三兒,你說你圖什麽。”
沈笙也不知道自己圖什麽,圖這小子滿嘴髒話?
“你怎麽樣才能原諒我。我知道你對我和我二哥一直都耿耿于懷。我之前年輕,也做了不少錯事,你得給我法子彌補。”
木秋嘲諷:“你有什麽法子?”
沈笙瞅了瞅了身旁的江源致,覺得有些難以啓齒,怕以後在江源致面前震不住場子,又怕木秋等得不耐煩。
“二哥不行,你看看我能不能,讓——讓你變回男身。”
此言一出,不僅木秋石化在當場,就連江源致看他的目光也有些莫測,沈笙為了他這個師侄,倒還真能豁得出去。
木門嘭得關上,只餘叔侄兩人面面相觑,江源致指着依舊晃個不停的木門。
“你好像激怒他了。”
沈笙用力想了想,并不覺得自己說的話哪裏過份了。木秋所求不就是想要變回男身嗎,他完全是按着對方的期望在對話的。
“那現在我們怎麽辦?”
“事到如今,只有一個法子。”
“什麽法子?”
“你跪下!”
江源致:“為什麽是我。”
沈笙道:“木秋這人我最是了解,刀子嘴豆腐心。鲛人生性警惕,他當時是知道我帶着什麽樣的目的去南海,卻依舊将我留了下來,只是他沒有想到我會将丹藥全部卷走。你在這兒跪上幾天,到時候他自然就會心軟了。”
江源致道:“那你為什麽不跪,我們兩個一起跪,你再滴幾滴眼淚,說不定他就改變主意了。”
“不一樣的,我越是跪在地上,他越是興奮。他只要一興奮,我就別想起來了。”
江源致聽完,立即回頭,轉身就往外走。
沈笙跟在他後面,有些焦急。
“阿致,你做什麽?”
江源致道:“我自小無父無母漂泊慣了,本以為有了師叔,有了家就不用再向人屈膝了。師叔,你将我經脈弄傷的事情也不要放在心上,我本來也沒有怪過你,是我自己命不好,只是想到以後無法查出長守派的命案,便覺得有些對不起我娘。”
“啊,師叔……我又說錯話了。不過,你也不用放在心上,畢竟你也是好心,只是不小心幹了壞事而已。”
沈笙:「…」。
說完,也不待沈笙反應,便一溜煙跑了。等沈笙追出結界外時,只能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子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之中。等沈笙頂着風雪找到他的時候,江源致差點兒在冰天雪地裏被凍成冰雕了。
連忙解開衣衫,将江源致抱在懷裏,将一個冰錐子抱在懷裏确實不舒服。江東流也是龍族,仙盟會試中和他一起進入化境中,到千峰山去試練,修為也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他兒子一到這兒,就凍得跟條小蚯蚓似的。
察覺到江源致體溫逐漸恢複正常,沈笙暗暗舒了口氣,心下卻十分茫然。難道此次真的要空手而回不成。玄門中人,如果修行不佳,很容易遭到同門的排擠,這點沈笙也已經從顧明軒身上見識過太多次了。
難道江源致要走顧明軒的老路?沈笙咬了咬牙,就算江源致身體恢複不了,只要他還活着,他就會一直護着江源致。
便在此時,耳邊突然傳來腳踩過積雪的聲音。沈笙擡眼,有兩片雪花飄到眼中,冰冰涼涼。
木秋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撐着一張油畫紙。傘下之人眼目清冷,說話的聲音也是冰冰冷冷的。
“喲,不就是說你兩句嗎。當時你為了柳青蕪做的可不止這些,你再說兩句好話,我說不定心一軟,就放你進去了。”
說完,他也不看沈笙反應如何,徑直往回走。
“這麽長時間不出來,差點忘記外面是這個鬼天氣。那些北鬥宗的狼崽子們,是怎麽在這裏生活下來的。”
木秋是鲛人,身體适應不了這裏的極寒天氣,可他還是追了出來。
沈笙也顧不得許多,抱起江源致,用手托了托他的屁股,不讓他滑下去,跟着木秋回到那間小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