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日記·四 ...
玫瑰小曲奇很好吃,她的外婆真溫柔。
今天來的那個男生好像和她很熟?
——摘自日記
今年的夏熱得出奇,陽臺上的茉莉花被曬得焉了芽,樓下江婆婆養的哈巴狗趴在涼快的樓道裏一癱不起。還不到九點,日頭就漸漸灼人。
外婆正掃着地,看了一眼在陽臺澆花的唐尋,笑眯眯說:“小尋,今天要出門?”
唐尋仔細把焉掉的葉子掐了,一邊澆水一邊答:“這麽熱的天,出去烤人肉幹嗎?”
“你呀,放假這麽多天,哪天不是賴床到十點多,要是不出門,怎麽八點就起了?”
唐尋放下噴壺,剛想辯解兩句,張了張口,又發現無從辯解,她外婆說的就是實話。于是只好摸了摸鼻子,繼續澆花。
外婆嗔笑着看了唐尋一眼,嘆了口氣,念叨道:“你都要高三了,還沒個正形,我呀不求什麽,就想你考上大學,以後找份安穩的工作。我這把年紀,說不定哪天就陪你外公去了,你這樣子,真不讓外婆省心。”
“外婆!”噴壺被重重砸在陽臺上。
正在此時,門鈴響了起來。
外婆把掃把放到一邊,笑着回頭看她一眼:“好好好,我不說了還不成嗎?生老病死,這多正常的事,傻孩子,你生什麽氣呢?”她一邊說着,一邊走過去開門,“肯定是你江婆婆送東西來了,昨天在院子裏乘涼,她說要做涼粉呢。”
大門一打開,門外站的并不是外婆口中的江婆婆。
俊雅幹淨的男生提着一袋書,唇邊帶點很淺的笑,看起來禮貌極了:“婆婆早,我是宋遇,來給唐尋補習。”
唐尋正澆着花,就聽見自家外婆親切又熱情把按門鈴的人請了進來,聲音裏含着滿滿的欣慰。
唐尋放下噴壺轉身看去,與正走入客廳的宋遇視線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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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在學校裏的打扮不同,唐尋在家裏的打扮閑适寬松,她穿着一件到膝蓋的白色長T恤,微棕的長發散着,看起來少了在學校那種胡作非為的壞。
“宋同學,這麽準時?”唐尋看了一眼客廳裏頗有些複古的挂鐘,正好九點,一分不多。
宋遇微微避開了她的視線,微微點了頭當做回答。
“小宋呀,吃早飯了嗎,我今天早上包了包子,你嘗嘗。”外婆從廚房裏端出還熱的一盤包子,一臉熱情,非要宋遇吃一個。
宋遇禮貌道過謝,拿起了一個包子,在唐尋外婆慈祥和善的目光下吃完了。
包子是香菇肉餡的,香菇切得很碎,肉末很鮮,包子皮發得正好,又薄又軟。看着宋遇吃,外婆給他倒了杯水,看着坐在一邊的唐尋,忍不住輕聲說了她兩句。
“小尋,既然同學來幫忙補習,你可要認真一點,開學就高三了,別整天瘋,一天到晚不碰書。”
“好好好,我知道了,您可別說了,我頭疼。”唐尋看宋遇已經吃完,正在細細擦手,就一把抓起他,笑嘻嘻對他說,“宋同學,開始上課吧。”
宋遇被唐尋一路拉到卧室門前,他還沒回過神來,一擡眼就将唐尋的卧室收入了眼中。
她沒有關卧室門,一扇落地窗正對着門,純白的紗簾被晨風吹起,窗後是小陽臺,幾盆多肉沐浴在陽光下,被養得晶瑩水潤,旁邊還有一張吊椅在晃悠。
出乎宋遇意料,唐尋的卧室風格非常溫暖。象牙白的落地衣櫃,淺粉的床單,牆上挂着一些木藝挂飾,書桌上嵌着小書櫃,裏面還擺着一些陶瓷小人,書桌上還有幾本随手放的書。
宋遇微微垂眼,他比唐尋高,這樣剛好看見她的側臉。
沒由來的,他覺得,似乎離她又近了一些。
廚房裏是盆碗碰撞的洗碗聲,卧室裏,宋遇拿出了昨晚列出的必修一函數大綱,正在給唐尋逐步分析。
“函數第一章主要是指數函數、對數函數和幂函數,高考很少單獨考,一般是出在選擇題,幾種函數結合起來運算。”
“我昨晚找了一份函數的基礎題,你寫一下。”
宋遇說着就拿了份複印好的試卷出來,唐尋看見數學試卷就想撂筆,可人家學霸特意找卷子給她補習,她也不好意思說不寫就不寫,只好忍着拿過試卷,認命寫了起來。
雖說是基礎題,但唐尋的數學課屬于聽一節睡兩節那種,什麽都只是知道一點,即使是基礎題她也做到想生吞試卷。
唐尋一臉頹廢趴在桌子上寫寫畫畫,草稿紙被她糟蹋了一張又一張。
宋遇坐在一邊,看她坐沒坐相,終于看不下去了。
“唐尋。”他微微垂下了眼,目光無意間落在了她白皙筆直的小腿上,又立馬收了回去。
“怎麽了?”唐尋歪頭看他,滿臉的頹靡,活像被數學怎麽了。
宋遇微微吸了一口氣,終究是忍不住敲了一下桌子,面容很是冷淡,語氣認真:“坐姿端正,這樣寫字對眼睛不好。”
唐尋保持着歪頭的姿勢看了他一會,沒忍住笑出了聲。
就像是,清晨的森林,晨霧清淡如煙,林間小溪潺潺,初升的陽光落在林間,将晨霧映成了煙霞,一只鹿揚蹄躍過小溪,震落了溪邊蘭草上的晨露,折出晶瑩的光。那鹿,就直直撞進了心裏。
“哎呀。”唐尋散漫坐起身,一手托着下巴,看着移開了視線的宋遇,笑眯眯的像個小流氓,“宋同學,你真是可愛。”
“……”宋遇忍了又忍,才艱難開口,“認真寫。”
“好咯。”唐尋聳聳肩,轉頭繼續和函數題死磕。
好不容易寫完了那張全是函數計算題的試卷,唐尋把試卷塞給宋遇判對錯,然後溜到了客廳呼吸新鮮空氣,順便在客廳桌上摸了兩塊小餅幹吃。
“小尋,別顧着自己吃!”出來拿白糖的外婆看見她自己在客廳吃小餅幹,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好好好。”唐尋翻了個白眼,然後拉開冰箱,從最上面一格拿出一個玻璃小罐,裏面裝着一罐的玫瑰小曲奇。
等她回到卧室,便把那罐玫瑰小曲奇放在了桌上。
“吃曲奇嗎?我自己做的。”
“你做的?”宋遇不免有些驚疑。
唐尋平時那副老子天下第一、你敢惹我打爆你的模樣,确實讓人不敢相信,她會烤小餅幹。
唐尋一把抱回玻璃小罐,朝宋遇翻了個白眼,輕哼了一聲後,撇撇嘴說:“不吃算了。”
唐尋做的小曲奇,別人想吃都吃不到,她覺得宋遇就是嫌棄。
宋遇看着她抱着那個玻璃小罐,還撇着嘴的樣子,忍不住輕輕一笑。
一笑像是清晨和煦清淡的陽光,淺淺的,舒服極了。全然不同于之前那種又淺又淡的禮貌性微笑。
“吃。”宋遇這樣說。
還不等唐尋回答他,客廳就有男生的聲音傳來。
“外婆包的包子最好吃了,皮薄餡多,特別香。”
如果說宋遇的聲音像泠泠山溪,那這個人的聲音就像午夜裏最旖旎的風,低沉中還有點沙啞。
只見那人懶散靠在唐尋卧室的門框旁邊,嘴裏還叼着半個包子,看起來不羁又浪蕩:“哎,一起去游泳啊,這麽熱的天。”
下一刻,當他看見坐在唐尋邊上的宋遇時,原本散漫的表情瞬間變成了不可思議。
他用手接着半個包子,上上下下把宋遇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微微皺着眉,眼中滿是深意:“看不出來,原來你喜歡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