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分手快樂

樂樂打電話給我:“我寄了幾篇文章給你。是幾篇散文,想你這個散文大師給改改。”我說:好啊好啊,At your service.

然後她說,呵呵,我又認識了一個帥哥。比林保強一百倍。

我不知道她這麽說是想顯示什麽,我只覺得她很傻,欲蓋彌彰。

她接着說:“今天早上他打電話問我去上自習嗎?我點點頭。我最近總是習慣了用肢體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意思,仿佛冬天來了,話都結冰了,堵在喉嚨裏不願意出來。”

我笑了笑,想起以前的樂樂,打電話會說一些怪異的事情,關于他們學校的很多很多事情,現在卻全變了。我不知道說什麽,随便問一句:“你最近好嗎?”

她笑了:“好啊好啊,怎麽不好。好得要死。整天蒙上被子就睡覺,爬下床來就吃飯,活的滋潤如豬了都。”

我說:“哦。”她以為她騙得過我。既然她想要騙我我就裝孫子讓她騙一次吧。

她好象不願意我再說下去,忙說:“他以為我不回答是不想去,半天沒有說話。很久,又問你不擔心考試挂科?我說是你的逃不掉,不是你的強求不來。說完發現自己真牛掰,什麽狗屁邏輯都沒有就把豬屁股貼上了狗尾巴。”

她估計是想讨我笑的,可是我怎麽也笑不出來。

她接着講:“他居然笑了。你看你都沒笑,你都沒懂我其實是很開心的,可是他笑了,很爽朗的笑了。你看他其實是很了解我的,他知道我想聽他笑表示我是可以帶給人快樂的,所以他笑了。”

“他笑的時候我在想我自己應該很久很久沒有這麽笑過了吧。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以為一切事情都是需要理由的,四個月來我一直沒有找到這樣的笑的理由,所以都很少這麽笑了”她淺淺地說。

我想起小朱那天對我說歡歡,你最近都很少笑了。我還裝作無事地說:“哦?有嗎?呵呵,可能是最近考試忙的。”

她說:“我對他說你等等我,我也去上自習。他就很高興地說好的好的。然後我說自習室見,挂斷了電話。”

“然後我開始洗臉,梳頭發,剪指甲。宿舍同學看見問我你今天去北京約會啊,還是中邪了?她們以為我只有去見他才會這麽打扮自己,她們以為女人化妝只是為了給男人看。她們和我以前一樣蠢。”她說。

我覺得樂樂變了,又說不出哪裏不一樣,很難過。

“我接着做面膜,不理她們。整理完了我看着鏡中的自己,那曾經挂滿了陽光和微笑的臉,那咪咪着看上去總也象在笑的眼睛,還有那臉龐,所有為他流過的淚都曾順着它滑出一條線。還好,并沒有被歲月打上深到永不磨滅的印記。還好,還好,我的青春還沒有死去。這樣想的時候,我用手把臉捏出一個笑的造型,突然發現,笑起來的時候,我真的是很可愛的。哈哈。”她一個人喃喃地說了很多。

我最後還是沒有聽出是什麽意思。

我說:“樂樂,你何必騙自己?”我說的時候又後悔她小心翼翼護着傷口我為什麽偏偏要去戳痛她

她說沒有,我問過自己我問我自己是不是真的願意為他放棄一切,是不是真的失去他我就失去了一切。答案是不是。我還有你,還有很多他,還有我的小說。可我卻只看到一片落葉,不知道還有整個春天。

她挂了電話。我低頭看她寄過來的信。

2005年 12月1日晴朗無雲

上馬哲的時候,我挑了一個後面一點的位子坐定,用了N秒的時間,我在抉擇馬哲課上要不要接着寫線代作業。擡起頭的時候,被一束目光撞上,是兩周前在馬哲課上認識的那個笑起來陽光味十足的男生。笑着打招呼,像是一種習慣了的應酬。

偶爾他轉過來,跟我說幾句話,說着說着,就講到了雪。他來自四季如春的雲南,那裏幾乎都不下雪。我突然很興奮,很樂意告訴他一些關于雪的和我的快樂。甚至對于自己這點小小的幸福,有一種潛意識卻有點得意的優越感。

雪,是世界上幾種最美的東西之一。無聊的馬哲課上,和一個有點帥氣的男孩子,像詩人一樣講起一些自己最珍愛的如詩似畫的美麗,這件事本身其實也是一種美麗。寫到這裏的時候,我才意識到。

我之愛雪,近乎愛到了癡迷的程度。以至他說他沒見過雪的時候,我甚至驚詫他的童年,他的冬天是怎麽扛過來的。我脫口說了句:沒有雪的人生是不完美的人生。完了又覺得對一個陌生人的生活如此武斷的評論是有點造次了。好在他絲毫不覺得不妥,仍舊把一臉的陽光和滿瞳孔的渴望灑向我,帶着一絲虔誠的希望我繼續這美麗的話題。說:“所以我來北方了,來這裏完美我的人生。”(關于這句話,原話我已經記不得了。我總是這樣子,自己把自己裝扮的像個詩人,講述着美麗的文字,自我欣賞,卻忘了別人的反應。另還有兩個版本,其一是據坐在旁邊的容兒回憶,他說的是,原來來北方前我的人生都沒有完整過,其二是據局外人士韓大室長猜測,這話應該是:原來在遇到你之前,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人生是不完美的。呵呵搞笑了。)

而我卻是多麽的喜歡着雪啊!每一片雪花從天空降下,我都感覺到一個天使降落到人間。我時常會用手去接幾瓣雪花。那完美的花瓣圖案常常讓我聯想到那朵朵白雲上一定有一個心靈手巧的雪姑娘。每當大地可愛到她想吻他,她就把自己對他的愛用水晶剪裁成完美的雪花瓣,然後灑向他,雪花輕舞飛揚,飄然歸向幸福。每每想起雪姑娘的幻想,我就覺得自己天生就是一個詩人,相信純潔,唯美一生。于是恬然閑适的放縱自己去感覺着愛。

北方的冬天,是不能沒有雪的。就象生命的魚不能沒有愛的海洋,當秋風掃幹了樹上最後一片黃葉,當西北風凜冽地在樹幹樹枝上劃下一道道寒冬的胎記。世界被肆虐在無助的冷漠裏,大地展了寬廣的胸懷來包容無情的刺骨,他卻孩子似的委屈着想哭了。雪姑娘就灑下她清爽的溫吻,雪花輕舞飛揚,象太多太多浪漫的音符在空中舞動。讓我有與之共舞的沖動。

等那群活潑的音符落定,整個世界便似了一幅畫。白皚皚的一片無垠,整個時空都凝鑄了,只有美麗在無聲起舞,悄悄波動愛的心弦,勾勒出淺淺的幸福。我喜歡在此刻在在窗口望雪的世界,仿佛站在美麗的身旁,靜靜地靜靜地,只想陶醉,不想打擾。那時候,我會寫一些小詩,把淺淺的快樂種在回憶裏,小心呵護。

總有一些時候,會動一下凡心,想把自己也給這美麗熏陶洗滌一下。那時候,就走出屋來,撐一支小傘,光了腳丫,踩在雪裏。安陽的雪有時候會下幾尺厚的,我的小腳丫時常是沒在了這片潔白裏。很深的時候,我就不想拔它們出來,寧願感覺自己就是從這驚撼的純潔中生出來的。我的小花傘,其實常常是放在一個可心的方位,那是傳說中離幸福最近的方位

小的時候,總是有很多奇妙的想法,想把那些純美的東東從冬天移植到枯燥的夏天,來改造生活的無趣。于是有一天偷偷地取了一個小瓷罐,裝了滿滿一罐雪精靈,藏在小鐵鏟一鏟一鏟雕出來的土坑裏,蓋了土,做了記號。潛心等待來年夏天裏驚天的喜悅。可是挖出來時,卻只見壇底一池薄薄的水。很是不高興了許久。但是那透心涼的感覺和那雪水甘甜的味道真像了多年不斷的甘露,一遍一遍潤濕了我幹燥而想要枯萎的心田。

打雪仗,堆雪人固然是被我不厭其煩地回味了一百遍的天賜美福,而雪化成的美麗我也常常是不舍得不提的。常常會有冬天裏的陽光輕輕拍醒這些娃娃,他們庸懶地扭動着身軀,幻化成嫩嫩的想要化開的精靈。而冬天的太陽常常是安詳而溫柔的,見它們不願意活動就悄悄的退下山去。夜來了,北風再來,他們覺得冷了,就縮做一團,結成水晶透明的冰。而我最愛的,就是這些小家夥糾集的小串。冬天的屋檐樹幹,在雪後放晴,又冷下去的時候,從不意外地會送給我很多驚喜,一挂挂小柱從上邊倒垂下來,一排排,或整齊或參差,像我心裏向往已久的幸福,在柔和的陽光裏泛着閃閃的感動和誘惑,魔一樣吸引着我,再也離不開這美麗。

常常想,哪怕生命折去三之二,也願意永遠留住這清醇到洗滌靈魂的美麗雪季。是的,今生愛雪,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雪絕。

2005年12月8號還是沒下雪

拿起日記本,覺得久違了。可是提筆再寫哪個熟悉的名字已經顯得是那麽生疏了。又放下。随意取本書翻閱,滑出一張紙:聽說這是最後一節課了,能告訴我你的姓名及聯系方式嗎?不知道下學期能不能在一起上課了。

字很傻氣,就象他笑起來的酒窩,晶瑩剔透的傻氣。所以就決定寫他吧,作為今天日記的主角。我喜歡傻孩子,呵呵,有點象歡歡。

認識他的時候是在上馬哲課。确切的說于老師在講馬哲課講的天馬行空。我在聽天書,雲裏來霧裏去沒發現哲學的尾巴。就想不如幹點別的吧,我是個比較乖的孩子,至少以前是。會很專注地對待一些事情,一些人。不在乎是不是會受傷,會被全面擊潰。我于是想班刊的事情。經管學院有個班已經出了一期但是我怎麽找的到他們的負責人呢,偌大一個學校。我正納悶,兩個遲到的學生進來,一臉不好意思的問我這裏有人嗎?我說沒有,其中一個微微笑着說謝謝。我突然想起宿舍裏大家一致公認經管學院的男生是我校最讓人看了舒服的。我想也沒想就問他是不是經管學院的,他說不是,工院的。什麽事?我說沒什麽,還以為你是經管的。覺得冒昧了,又解釋了一下原委。他笑了,用有點拙劣的字問我為什麽以為我是經管的?我臉上有寫嗎?我說是啊是啊你工院的幹嗎在臉上寫我們宿舍辨認經管人的标志?他饒有興趣地問什麽标志?我忙說不過今天有點失算了,不好說,宿舍所言,不足為外人道也。他大笑。

那個星期二之後14天後的有一個周二,他又很巧地坐前面。那天讨論下雪,我叽裏咕嚕地說了大半天,好象給人封了幾輩子嘴剛剛解封似的。那天回來就突然很想寫散文,很奇怪,于是文豪揮筆就了一篇《那些雪兒》。

。。。。。。

她總是說自己不能寫散文不能寫散文。現在卻也練了一手好散文啊。我看着她寫雪的那些文字。簌簌的落淚。

樂樂總是在電話的那端興奮地講關于馬哲課上的那個男孩和她一起逛街一起自習的故事,講的很興奮很興奮。我卻感到她內心止不住的痛。她講到一些地方會停頓一下,我就知道是那些細節觸動了她心裏屬于回憶的一些東西。可是她馬上會說你看,我已經把林保忘的幹幹淨淨了。她以為這麽說我就會真的相信,她真是太可笑了。她這麽做絲毫沒有讓我對她感到絲毫放心,相反,我到是更加擔心。

在我面前,你總是掩飾自己的脆弱,把堅強表露給我,可是你覺得九年了,我再傻也不至于連你都不了解吧。樂樂,別鬧了。你才是一個孩子,一個離不開愛的孩子。可是我能說什麽呢。你總是說你的心已經死去,你總是認定你已經死去了。哀,莫大于心死啊!

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麽如此絕望。我們是兩個多麽奇怪的人,你把堅強表露給別人,自己卻脆弱得不堪一擊。我總是象一個柔弱的女孩子,但随時都相信希望。我真想知道你為什麽會對愛絕望?它曾經開的那麽絢爛,那麽多姿多彩,為什麽非要說服自己去相信它已經調敗?林保是個好孩子,真的,他會一心一意愛一個人一輩子,為什麽你要一口咬定是他不在愛了?我不相信他是那樣的人,連我都不敢相信,你信嗎?難道你會相信?

要放假了,我問你什麽時候回家,你居然說不回家。親愛的樂樂。你春節都不回家了嗎?你這麽讨厭回那個家嗎?我知道你已經對家沒有了概念。可是過年了,你不想回家看看你親愛的媽媽嗎?爸爸他在天堂裏也會希望你能回家看看的啊!你沖我喊不要說他是我爸爸,他不是!樂樂,你這麽恨你爸爸嗎?記得很小的時候你總是說你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你總以你有一個高大英俊威武能幹的爸爸感到自豪,可是現在,你說他不是。為什麽總這麽洋裝麻木,我明明知道你是會轟轟烈烈的愛的和付出的。

樂樂,我知道你是我親姐姐的時候,我突然明白了一切。你自己知道這一切,你自己每時每刻都在為這件事情難過,卻想要瞞着我,怕我受傷。你總是小心翼翼地護着我,怕我受傷,因為你痛過,怕我和你一樣經歷苦難。謝謝你。

我以前一直都不理解,不理解你為什麽在你爸爸去世的時候不願意向我提起他,不理解為什麽你總是對很多事情說最絕望的話。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麽你對我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都可以這麽愛護,對生你養你的媽媽卻那麽殘忍呢,這場生活裏,她其實也是受傷者。

生活是多麽可笑,我覺得你說的對,生活越來越象一部小說,一場戲。

可是不要絕

望啊樂樂。你幸福我就快樂,所以,為了我快樂,請你幸福,好嗎?愛你的人都還在,你愛的人并未走。你要相信希望。不要說心死。

本來打算回信的,可是思緒很亂了,于是也沒有回。我隐約覺得樂樂這次真的是錯了。可是我的感覺連我自己都說服不了。林保啊,你真是混蛋!為什麽不回電話,為什麽不回短信,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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