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朝臣等級 (5)
身上,丹青這下子知道這名男子确實是在叫自己了。
“不知公子叫在下有何事?”丹青也回身問道。
那名男子漫不經心的掃了眼丹青手中被包裝好的盒子,揮手示意掌櫃的将剛剛那對手镯裝起來,對着丹青笑道:“兄臺看起來面生的緊,不知道是褚家的哪位公子哥?”
原來,在龍瑞王朝,大家族所花的銀票上面是有家族标志的,聽聞這個命令是龍瑞王朝的先祖立下的,具體緣由已不可考,但是想來第一任龍瑞皇下了這麽一條命令,是有些道理的。剛剛丹青拿出的銀票,眼裏極好的男子已經将上面的标志收于眼底。至于為什麽問的是哪位公子哥,這個就不得不說是個誤會了。
丹青雖然是個奴才,不過由于是後進入到這具身體裏的,自然沒有那種深入骨髓的奴性,雖然長得很平凡,但是皮膚白皙,身體修長,看起來自然是嬌貴着養起來的,全身還籠罩着一絲溫潤如玉的氣質,也難免這名男子錯将丹青認為是公子哥了。而褚家,莫說宮內的玄妃是褚家的嫡女,玄妃的父親褚懷德更是當朝的大司馬,褚家也是傳承近百年的大家族,只可惜人丁單薄,實乃褚家的憾事。
這名男子自然也不是簡單人物,他姓羅名景祥,是當朝大司空的第三子,弱冠之年,卻已經是名滿龍瑞,才華橫溢、英才之姿,更是去年的科舉狀元,當今聖上對他贊不絕口,如今是翰林院修撰,雖然說官職小了些,但是憑着他的才能、聖上的欣賞和父親的扶持,飛黃騰達是指日可待。作為這樣的人物,對于人丁稀薄的褚家之人自是熟悉,平日裏跟褚家也是多有來往,只是今日撞見的這人,卻是從來沒有見過的。再加上最近褚家也沒有類似的消息傳出,也難怪羅景祥出口攔住了丹青。
聽到羅景祥的問話,丹青明顯一愣,玄妃的姓褚,這個丹青還是知道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羅景祥會認為自己是褚家的人,但是還是低聲回道:“這位公子,我只是褚家的一個奴才,不是什麽公子哥。”
丹青這話說的卻是有些不對了,嚴謹說來,丹青是皇宮的奴才,如今只是服侍玄妃的,根本算不上什麽褚家的奴才。
羅景祥只當丹青是不想告訴自己他的身份,壓根就不信丹青的話,這樣的風姿怎麽可能出現在一個奴才的身上?不過羅景祥也沒有出言點破,只是又道:“是在下唐突了。”炖了下,“在下姓羅名景祥。”
丹青只好回答:“我叫丹青。”
羅景祥見丹青聽了自己的名字一點也不吃驚,看來是個不在意名利的人,心下不由有些親近,待聽到了丹青的名字,頓時眼前就浮出了一句話,不由贊道:“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貴于我如浮雲。真是個好名字,好名字啊。”
丹青:“……”
羅景祥一笑,看了眼外面,說道:“在下一見丹青,便覺得格外親切,不知丹青肯不肯賞臉陪在下用一頓午飯?”
丹青只猶豫了一下,便同意了。在這異世,多認識一個朋友對丹青是有利無害,再來丹青也對面前的這人很有好感,便應下了羅景祥這有些唐突的要求。
羅景祥淡淡的對身後的小厮說了句“你拿着東西先回去”,便跟着丹青走出了金店。
羅景祥帶着丹青來到了一處酒樓,要了個雅間,因着只有兩個人吃飯,羅景祥也沒有要多少菜肴,只要了這間酒樓的兩個名菜,又另點了一份素菜,要了一壺茶水。羅景祥卻不知這一點更是讓丹青對他的印象好了幾分,丹青這人自認還是很節儉的,來到這裏在皇宮中見識到了太多的鋪張浪費,如今見到眼前這人的行為,自然是有些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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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景祥倒是不知道這個舉動意外的為自己在丹青的心中加了分,見那小二退下了,羅景祥才再次開了口:“我字仲才,若丹青不嫌棄,以後叫我仲才便好。”
丹青應了,只是在心裏嘀咕着不知道下次見是在什麽時候呢,皇宮可不是說出來就能出來的。
不過片刻飯菜就已經上齊,兩人一邊聊着一邊吃着飯菜,倒是一點也不拘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剛剛認識的,倒像是相識已久的知己。
等到吃過飯要分開時,羅景祥和丹青都不由覺得意猶未盡,兩人皆在心中嘆着知己難尋,今兒遇到的這人,實在是太符合自己的性子了。在飯桌上的言談,雖然對彼此的了解還不是很深,但是兩人發現對方有很多觀點和興趣都與自己相同或類似,這一點丹青尤為詫異,他是見過之後文明時代的人類,大多數觀點已是超出這個時代太多,然而眼前的這人,竟然有許多觀點與自己這個外來人不謀而合,不得不說這樣的人才是天縱英才啊!
而不知丹青真正身份的羅景祥,對于丹青的評價自是很高,更是将丹青看成了自己的知己。雖然是今天認識的甚至連丹青的底細還不清楚,但是羅景祥知道,這個世上,再難尋與自己如此投機的人了。
Chapter 14
兩人站在酒樓下,羅景祥對丹青笑道:“不知丹青如今住在何處?他日我必當登門拜訪。”
丹青一愣,猶豫了。
羅景祥看出了丹青的為難,當下并不為難丹青,許是丹青有什麽苦衷也說不定,想到這裏,羅景祥又道:“既然丹青不想說,我自是不會為難丹青,丹青若想尋我,便去羅府報上我的名字,我自會與丹青相見。”
丹青應了。
兩人就此別離。
丹青無意識的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頭一次深刻的意識到自己的身份。
他醒來便是在凝玄閣,凝玄閣上至玄妃下至太監,每一個人對丹青都很好,生性得過且過的丹青更是跟其他的太監宮娥不熟,來了這裏也有幾個月了,唯一熟識的便是東籬,然而在東籬的身上丹青也未曾感受過兩人身份之間的差異。雖然丹青每每都在心中提醒自己是個奴才的事實,但是仍未真正的意識到這一點。
然而今天,面對着羅景祥,丹青甚至連告訴對方自己是個皇宮中的小太監的勇氣都沒有。不自覺的,丹青發現了“太監”這個身份帶給自己的窘境。頭一次,丹青萌發出要出宮的念頭,就算自己只是一個平民,想來今天也可以挺直了身子告訴羅景祥自己是誰吧。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隐瞞着自己的身份。
丹青嘆了口氣,無意識的盯着自己腳下的路,聽着身邊吵鬧的聲音,明明近在遲尺,卻覺得自己跟他們隔得好遠好遠,連伸出手去都碰觸不到他們,原來自己跟這個世界真的是格格不入嗎?
一直跟在丹青身後的那兩個侍衛不由得面面相觑,心中都很納悶,明明這人上午出來的時候心情還很好,認識了那個羅家的三公子羅景祥後也很開心,可是怎麽現在就變得郁郁寡歡了呢?只是他們只是被派來保護人的,也沒有辦法上去說什麽,只能一直都跟在丹青的身後。
丹青漫無目的的又走了好久,直到心中的失落郁悶消散了一些,才重新打起了精神,只是恢複到早上的心情顯然是不可能了,丹青也沒有了想要逛逛京城的欲望,只想着還是回宮算了。
想到這裏,丹青擡頭看了看四周,想尋找回宮的路,然後發現自己……迷路了。
這個也是很正常的,剛剛一路走來,丹青都是心事重重,哪有心思看自己走到了哪裏,如今回過神來,自然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丹青往四周看看,依舊無果,想了想,便向自己身後的兩個正在一個小攤面前看東西的人走了過去。
而這兩個人,正是被當今皇上派來保護丹青的那兩名侍衛。
餘光見到自己保護的人正在朝自己的方向走來,兩人頓時心裏一陣突突,難不成自己的身份被識破了?還是對方發現了自己兩人跟蹤他的事兒?
丹青走到那兩人身邊,輕聲問道:“打擾一下兩位小哥,我初來京城,這次是頭一遭自己出門,沒想到卻迷了路,我家住在靠近宏仁軒的位置,不知道兩位可否知道要怎麽走?”
宏仁軒正是丹青買長命鎖的那家金店,丹青當然不能直接問皇宮在哪,問到宏仁軒的位置,回到那裏,自己便是能找到回皇宮的路了。
那兩名侍衛聽到丹青的話,忙放下了心,心道原來只是來問路的,其中一個腦子靈活的先開了口:“這位小哥是要去那裏嗎?正好,我兄弟二人要去那兒附近,不如小哥便跟我們一起去吧。”
丹青忙道謝,那兩人說了句客氣,便帶着丹青往宏仁軒的位置走去。
走到距離宏仁軒只剩下幾百米的路程時,那兩人停下了步伐,其中一個開口道:“小哥你順着這條路直走,在路口往右拐,再走上幾十米便能看到宏仁軒了。”
丹青再次道謝,便與那兩人分別了。
那兩名侍衛這次不好再近距離的跟着丹青了,一開始還無所謂,只是如今丹青已經認識了他們,要是再跟在丹青的身後,被認出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大了,只好跟在了距離丹青很遠的地方。
到了宏仁軒,丹青仔細看了看左右,這下子記得回宮的路了,丹青松了口氣,擡腳便向出來時的那個皇宮偏門走去。
等看到丹青走到了皇宮的偏門處,甚至都拿出了腰牌給守門的侍衛看,跟在丹青身後的那兩人才放心的離開了,丹青回了宮,意味着他們兩個的使命也就完成了,現在要做的就是回皇上那裏向皇上彙報丹青一天的行程了。
對被跟蹤了一整天都沒有察覺的丹青,在被侍衛檢查了腰牌之後,順利的進入了皇宮。
雖說只是皇宮的側門,但是宮門還是很雄偉的,看守的侍衛也是只多不少。丹青匆匆進了宮門,也沒有心思看四周,只是蒙着頭往凝玄閣的方向走。
這是,丹青身後的一名侍衛喊了句:“都督!”
丹青一愣,都督?記得自己曾經問過子亮關于宮中侍衛的官職,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宮中只有一個官職的人可以被稱為都督吧,那便是禁軍第一人——禁軍都督。
巧的是,這個都督自己是認得的,就是東籬。
因為碰到了東籬,丹青抑郁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心裏尋思回頭看一眼,就是不能說話,也打招呼也是應該的。
這麽想着,丹青便回了頭。
身後确實有一隊人馬沖着剛剛出聲的侍衛走來,不過丹青看了一圈,也沒有看到東籬的身影。疑惑中再仔細的瞧了瞧,依舊沒有。
恰在此時,那隊人馬已經走到了偏門處,看守偏門的侍衛們齊齊的喊了句“都督。”
丹青的目光落在了那隊人馬的為首者。只見那人虎背熊腰,孔武有力,一看就是一個常年練武的人。
丹青直勾勾的目光對于一個常年練武的人來講是異常容易發現的,幾乎就是在丹青盯着為首那人的時候,那人便意識到了。
意識到有人在看自己,為首者順着感覺看去,便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丹青正目不轉睛的看着自己,那人仔細瞧了瞧丹青,确定自己不認識看着自己的人,便不再去理會,轉頭對看守偏門的侍衛們詢問了幾句,又交代了幾句。
然後這之後,那人還是清晰地感覺到了剛剛那人注視自己的目光,再次回過頭,發現那人還是盯着自己。想了想,便走了過去。
進到這後宮來的男人,不是侍衛就是太監,眼前的人明顯不是侍衛,那便是太監了,這人長得粗魯,問話更是不客氣:“你找我有事?”
丹青盯着走到自己面前的這個人,對他口中的不客氣絲毫沒有在意,又沉默了片刻,直到面前的人有些不耐煩了,丹青才開口問道:“敢問大人的……名諱是什麽?”
那人一愣,狐疑的看着眼前的丹青,這人真是奇怪,問自己的名字幹什麽?不過還好這人只是性子耿直,不是那種肚子裏花花腸子多的人,只是問自己的名字罷了,有什麽不能說的呢?于是便爽快的告訴了丹青自己的名字:“東籬。”說完還不好意思的笑笑,“哈哈,這個名字是不是跟我的模樣一點也不一樣?有很多人因為這個嘲笑我呢。”
若是在平常認識這麽一個人,丹青一定也會覺得眼前這人不錯值得深交,只可惜現在丹青一點也高興不起來,聽了那叫東籬的人的話,丹青的臉都有些白了,顫抖着的雙唇再次問道:“敢問東籬大人……可是正三品的禁軍都督?”
“沒錯啊!”
依舊是爽朗的聲音,然而丹青的臉更是白上了五分,眼前頓時一黑,晃悠了兩下才站穩了身體。
東籬心驚的看着眼前的這人聽到自己的名字和官職變得異常的虛弱,有些慌亂:“喂,你怎麽了?沒事吧?”
勉強聽到了東籬的話的丹青虛弱的朝着東籬笑了笑,低聲說了句“奴才沒事。”便搖搖晃晃的離開了。
丹青腦子一片空白的回到了凝玄閣,蒼白的臉色異常的讓人心驚,最起碼遇到丹青的謝蘭就被丹青吓了一跳:“丹青?你這是怎麽了?”
丹青看着眼前的人,過了好半天才認出自己眼前的人時謝蘭,又過了一會兒才将拿着長命鎖的盒子交給謝蘭:“這是奴才買回的長命鎖,麻煩你交給謝竹吧。”
謝蘭忙接過了丹青手中的盒子,又道:“丹青?你是不是不舒服?我叫太醫給你看看吧。”
丹青現在很不想說話,然而自己處在這後宮中,哪裏能由得了自己的性子?只能強打起精神低聲說道:“不用了,我只是在外面有些累了,只要休息休息就好了,晚上不用給我留飯了,我要回去睡覺了。”
言罷,丹青便離開了,謝蘭疑惑的看着丹青的背影,最後聳了聳肩,拿着盒子去找謝竹了,順便吩咐了凝玄閣的下人今日不要去打擾丹青。
丹青強撐着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等到進到屋子關了房門,連衣服也沒有脫便躺在了床上,扯過被子蓋在了自己的身上,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
原來,他一直都是騙自己的嗎?丹青現在的腦子很亂,很難過很委屈。其實大可不必如此,丹青胡亂的想着,這有什麽呢?不過是沒有告訴自己他的真實身份罷了,自己有什麽可難過委屈的?自己将他當做朋友,可是沒有誰規定了他一定要當自己是朋友吧?自己只是一個太監,一個最低等的奴才罷了,自己有什麽資格要求那人将自己當做朋友?
然而無論怎麽想,丹青就覺得胸中憋了口氣,難受的很,委屈的很,一直都很死腦筋的丹青從來沒有想過,如果他真的将那人定位成了朋友,朋友隐瞞了自己的身份,他們之間會有隔閡,會有埋怨,但是又怎麽會有委屈呢?
夜,深了。丹青将自己的頭蒙在被子裏,終于壓抑不住的痛哭出聲。
Chapter 15
負責保護丹青的那兩名侍衛都是皇上的親衛軍,是皇上一手建立的,而這支隊伍的忠誠性也絲毫用不着懷疑。明日裏皇上讓他們幹什麽他們都是只做不往外說的,他們知道,皇上的事情不容他們插嘴和放肆,因此皇上派他們去保護丹青,絲毫不怕會走漏了風聲,洩露丹青的存在。
兩名侍衛迅速的回到了承乾殿,此刻皇上正在裏面批閱奏折。得到了兩名侍衛已經回來的消息,皇上有些疑惑丹青怎麽回來得這麽早,想了想,直接宣了那兩名侍衛。
“回皇上,丹青公子上午出了宮門,先去吃了早飯,吃了五個肉包子喝了一碗米粥,然後去了宏仁軒買長命鎖,在宏仁軒遇到了羅家的三公子羅景祥,兩人一見如故,一同去了酒樓吃飯,丹青公子一直都很開心,不過在和羅家三公子羅景祥分開之後,丹青公子不知怎麽的心情很低落,心神恍惚的在街上走路,後來回過了神也沒有去別的地方,直接回了皇宮,我們兩個在看到丹青公子已經進了宮門才回來的。”其中一個侍衛開口道,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叫丹青什麽,直呼姓名覺得不妥,叫太監想來皇上會不樂意,最後便自作主張的叫了公子,不過看來是叫對了,最起碼皇上沒有面露不悅。
皇上沉思着,什麽也沒說,最後只揮了揮手讓他們兩個退下了。
皇上輕輕地用手敲打着桌面,若有所思:“羅景祥嗎?”
第二日,本應該帶五皇子去文閣的丹青并沒有出現,在衆人的疑惑下,謝蘭讓子亮去找丹青。
子亮到了丹青的房門外,敲了半天的門屋內也沒有動靜,又敲了幾次門還是沒有開,子亮有些擔心,見門沒有鎖,猶豫了一下便進入了屋子。
躺在床上的丹青讓子亮吓了一跳。
丹青大張着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房頂,臉色慘白。
“丹青?丹青?”子亮輕聲的叫了幾聲。
一夜未睡的丹青眨了眨眼睛,子亮的話進入了丹青的腦袋,丹青坐起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喃喃的說:“哦,天亮了,我去送五皇子上文閣。”說完,便下了床向外走去。
子亮跟在丹青的身後:“丹青,你沒事吧?要不我跟謝蘭說一聲,你今日就好好休息休息吧。”
“不了,我很好。”丹青目視前方,呆呆的說着。
子亮便不再說話了。
等到了五皇子的屋外,謝蘭已經帶着五皇子等在屋外了,見到丹青慘白的顏色吓了一跳,忙迎了上來:“丹青?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丹青将視線轉到謝蘭的身上,又眨了眨眼睛,算是恢複了大半過來,臉上也扯出了一抹笑容:“奴才沒事,今天起得有些晚了,奴才該罰。”
謝蘭道:“多大點事兒,左右五皇子還沒有晚。”
五皇子也跑到了丹青的腿邊,拉住丹青的衣角,有些擔心的仰着頭:“丹青,你沒事吧?要是不行的話,讓子亮送本宮就好了。”
丹青見到五皇子,臉色總算恢複了一絲血色,蹲下身子沖着五皇子笑道:“奴才沒事,奴才這就送您去上文閣。”
五皇子擔心的看了眼丹青,最後還是乖乖的應了。
丹青便牽着五皇子的手向文閣走去。
謝蘭帶着一幫伺候五皇子的奴才在原地停留了一會兒,最後沉聲對子亮說:“子亮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是。”
其他人魚貫而出,留下的謝蘭和子亮不知道說了什麽。
将五皇子送到了文閣,丹青的目光下意識的轉到了柳沁園的方向,不過馬上又收回了目光,握成拳頭的手緊了緊,不再去看那裏,轉身決然的走回了凝玄閣。
這一日的下午,丹青沒有去柳沁園。
雖然口中說着無礙,但是丹青這幾日的憔悴大家都瞧在眼裏,只是每個人都心照不宣的沒有再開口詢問,連得到了消息的玄妃都沒有過多探查,只是吩咐下去,若丹青的身子出現了問題,馬上去太醫院尋太醫來看。對于大家的體貼,丹青內心還是十分感激的,因為即使大家來問他怎麽了,丹青還是不想将這件事告訴其他人,那時候只有沉默,大家也都尴尬。
丹青拒絕了謝蘭想讓他休息一段時間的好意,依舊每天堅持去送五皇子上文閣下武院,也日日去給五皇子送午膳,只是丹青再也沒有踏進去柳沁園。被放在屋子內的茶水涼了又熱,熱了又涼,可坐在桌邊喝茶吃點心的那個人再也沒有出現。
丹青不知道自己是在鬧什麽別扭,他不願意去柳沁園,自是因為知道了“東籬”騙他的事兒,如果對“東籬”說了,丹青不知道兩個人還能不能繼續做朋友,如果不說,丹青心裏憋着這麽個事兒自己也不甘心,想來想去,竟連去柳沁園的心思也沒了。
“咳咳……咳咳……”回到屋子的丹青咳了一陣,倒出桌上已經放涼了的茶水喝了幾口,丹青的咳嗽才好了一些,丹青盯着手中的茶杯發呆,直到一陣敲門聲響起才驚醒了丹青。
丹青放下茶杯,開了門,門外是子亮,看到丹青開了門,子亮也沒進屋:“丹青,去吃飯吧。”
“不了,我沒有胃口。”丹青沖子亮笑了笑,看子亮還想勸自己,忙又道,“我真的是吃不下,你也不想一會兒吃飯我吐出來吧,那樣你們還吃不吃了?”
子亮撇撇嘴:“好吧,謝蘭也說如果你不吃就不要勉強了。不過等到一會兒我們吃完了,剩下的就放鍋裏給你熱着了,你要是餓了就去吃。”
丹青本想拒絕,最後還是應下了,如果自己再不應,就好像有多不識擡舉似的。
子亮也沒有多留,又跟丹青說了幾句要注意身體,就離開了,丹青剛想關門,就見到拐角處有一個小身影快速的沖自己的屋子跑了過來,那身影不是五皇子又是誰。
五皇子跑到丹青面前有些氣喘籲籲,丹青忙拉着五皇子進了屋子,又關上了門:“五皇子怎麽跑得這麽急?跑得一頭大汗再被冷風一吹,可是很容易得了風寒的。”
五皇子也不在意,一點也不見生,笑嘻嘻的爬到了丹青的床上,丹青看得好氣又好笑,不過沒說什麽,也坐到了床邊上。
五皇子趴在丹青的腿上,擡頭看丹青:“丹青,你最近怎麽了呢?本宮看出來你最近很不開心。”
丹青微愕,低頭看着五皇子一臉擔憂,內心不由得溢出滿滿的溫馨,手摸着五皇子的頭發,輕聲說道:“五皇子很關心奴才嗎?奴才很高興。”
五皇子眨眨眼睛,突然一個打滾坐了起來,看着丹青,聲音稚嫩卻滿含着認真:“丹青,等我長大了,一定讓你開開心心的,不讓你受別人的欺負。”
丹青愣愣的看着五皇子,驀地別過了頭,眼眶有些潮濕,不禁在內心裏嘲笑自己,只是五歲幼童的一句話,還是個皇子說的話,是做不得真的,不過此時此刻,丹青相信,五皇子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便露出了幾日來第一個真心的笑容來:“奴才相信五皇子,奴才等五皇子長大的那一天。”
五皇子堅定的點點頭:“本宮會快快的長大的!”
晚上五皇子死皮賴臉的非要在丹青這裏睡,不過不管他怎麽鬧,等到謝蘭來找五皇子的時候,丹青還是将五皇子打包送到了謝蘭的懷裏,自己還生着病呢,可能還有點風寒,自然不想傳染給五皇子,再說了,上次玄妃娘娘不都說過了,上次留宿在丹青這裏是特例,是不能有第二次的。
送走了一臉哀怨的五皇子,丹青輕笑着關上了門,心裏暗道果然還是小孩子的存在能讓自己感到心情舒暢嗎,也因此這個晚上,丹青睡了個難得的好覺。
最近不管是朝堂上的大臣、負責皇上安全的侍衛還是在皇上身邊服侍的太監宮娥,都明顯的看出了皇上近日心情的不好。
什麽?你說怎麽看出的?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嘛,本來在早朝上,大臣在争論的時候皇上就是再不耐也會聽完,現在根本就是直接甩袖子走了,呈上去的奏折無論大事小情都被皇上找茬痛斥幾句,就連上面不小心有些褶皺都被皇上說成了對他的不尊重,還有那些陳年舊事也被皇上揪了幾個出來降了幾個大臣的職,弄得大臣們人人自危,最近都夾起尾巴做人。而侍衛呢,當值的時候偷偷的說兩句被皇上發現了就是二十大板,要知道皇上以前對他們這些親衛兵可是很寬容的!至于貼身伺候的太監宮娥,那就更簡單了,就這麽短短的幾天,皇上身邊的太監宮娥都快換了一批了。
作為皇上多年來倚重的正二品總管公公魏富魏大總管,倒是隐隐約約的知曉皇上最近的轉變是怎麽回事,想到這裏,魏富将目光移到了文閣的方向,柳沁園裏那個小太監可是有一段時日沒去了,皇上如今可是将那人放在心上疼的,現在那小太監不去,皇上當然會不高興了。
“魏富。”
承乾殿內傳來了皇上的聲音,魏富忙丢掉自己腦中有的沒的,踏進了承乾殿內。
Chapter 16
皇上終于忍不住了。
魏富嘆息着看着皇上穿着一身侍衛的衣服,身影急匆匆的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魏富拿着拂塵,步伐緩慢的踱回了自己的屋子,唔,偶爾的清閑可是得之不易啊,要好好享受。
“小金子,把今兒娘娘們送來的東西都拿來,讓咱家看看有什麽好的。”
“知道了,師傅!”魏富身邊的一個小奴才應了聲,腿腳麻利的去拿東西了。
魏富眯着眼捶捶自己的腰:“哎呦喂,可真是老了啊。”
丹青這幾日心思也沒有那麽重了,晚上吃過了飯,無所事事的丹青走到凝玄閣外面的淨月湖散了會兒步,覺得肚中的食物消化了點,丹青便準備回去洗臉睡覺。
哪知走到一棵樹下,就被人抓到了手腕,力道大的差點讓丹青大喊出聲,不過也只是差點罷了,丹青借着還沒有完全黑下去的天色,看清了來人的樣子。
等看清了來人的模樣,丹青還算平和的臉色,瞬間拉了下來。
丹青一聲不響的從來人手中抽出手腕,擡腳就要走,沒走出一步,就被拉住了。
丹青回頭看臉色也很難看的“東籬”,眉一挑,不陰不陽的說道:“呦,什麽風把東籬你給吹來了?”東籬兩個字咬的異常的重。
“東籬”的臉越來越黑了,然而便沒有說什麽,看出來是在控制自己的怒氣,丹青撇撇嘴,別過臉不去看他。
“東籬”狠狠地舒了口氣,覺得自己的心情平複了一些,才開口問道:“丹青,這些日子你怎麽不去柳沁園了?我等了你多日了。”
丹青一聲不吭,雙方沉默了一會兒,丹青突然用力甩開“東籬”的手,擡腳又要走。
“東籬”再次拉住了丹青,眉頭皺得死死的,手上的力氣也比剛才還要用力,丹青被捏的很痛,心知恐怕手腕是要烏青了,只是還是不吭聲。
“東籬”再次開口,語氣不耐煩的很:“到底怎麽了?你倒是說啊!”
丹青只覺得心中的怒氣一股股的往外冒,怎麽了?還問我怎麽了?到底是我錯了還是你錯了?想到這裏,丹青似再也無法壓制自己的怒氣,猛地擡頭直勾勾的盯着“東籬”的臉,一字一頓的說:“你問我怎麽了?你怎麽不問問你自己做錯了什麽!”
“東籬”被丹青說得一頭霧水,我做錯了?我做錯什麽了?明明你出宮的頭一天咱們兩個見面還好好的呢,誰知道出了趟宮回來後你就不理我了,怎麽說也是你做錯了吧!“東籬”絲毫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做錯了的,因此說話也格外的不客氣,在他看來,丹青就是在無緣無故的耍脾氣:“我能有什麽錯?你鬧夠了沒有?難道我對你還不夠好不夠寬容嗎?你到底是在耍什麽脾氣?”
說到底,他終究也是皇上,平日裏哪有人敢放他鴿子的?就算是他最寵愛的妃子和臣子也不敢對着他大吼大叫,就是現在寵着眼前的這個太監,這個太監也太不識好歹了,不自覺的,“東籬”對自己眼前的這個太監就帶上了幾多的不耐煩和不悅。
“我耍脾氣?”丹青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心裏委屈的不行,這算什麽呢?丹青覺得自己的整顆心都涼透了,眼看着眼淚就要流下來,丹青努力的不讓它掉下來,明明不是自己的錯,自己有什麽可流淚的?原來自己在他的心中,僅僅如此罷了。
想到這裏,丹青也心灰意冷了,只怪自己之前識人不清,有個人對自己好點了自己就上趕着跟別人做朋友,也不看看人家是不是想交自己這個朋友,或許他在背地裏還偷偷地笑話自己不自量力呢吧:“算了,都是奴才的錯,是奴才耍脾氣。”
說到這裏,丹青努力的抽回自己的手,吸了吸鼻子:“我們還是別做朋友了,之前是奴才高攀,還請大人恕罪。”接着,丹青跪下給“東籬”行了個大禮,“奴才告退。”
“東籬”一張臉黑得都要滴出墨來,看見丹青頭也不回的就要走,心中更是生出一股怒氣,猛地拉過丹青,将丹青壓在兩人身邊的樹上,低聲吼道:“誰讓你叫我大人了?誰讓你自稱奴才了?你到底想怎麽樣?”說到最後,“東籬”的語氣中帶了挫敗,和自己都不自知的無力感。
此刻“東籬”的大半個身子都壓在丹青的身上,說話時呼出的熱氣也噴在了丹青的臉上,丹青渾身一個顫栗,随即馬上渾身變得僵硬,聽到“東籬”的話也不吭聲,只是眼眶微微有些泛紅。
如果是在正常的距離下,丹青的異樣“東籬”還覺察不到,不過此時離得實在是太近了,“東籬”自然将丹青泛紅的眼眶瞧得清清楚楚。
然後“東籬”就有些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