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摔哭

虞煙知自己幾斤幾兩,若是割的快了,鐮刀就要戳到胳膊腿了,她笑道:“我确實有福氣,有個疼我的婆婆和大嫂。村裏誰家不說我婆婆和大嫂好?”

這是實話,老林家随便走出來一個,誰不說聲好?

旺達娘啧了一聲,“要不說你是有學問的人,這話說的就是好聽。我媳婦要是有你一分,我也這麽疼她。”

旺達媳婦趙春雨無辜躺槍,她埋頭幹活反駁:“娘,我要是有虞老師這本事,我不就進學校教書了,誰不喊一聲趙老師呀,那多神氣。”

衆人大笑,趙春雨又道:“虞老師教得好,我家富強讀小學時,哪次考試不是九十分以上呀,現在去念初中了,每次都是才及格。虞老師,富強聽你的話,你幫嫂子管管他。我就指望他好好念書,高中畢業了去鋼廠上班,就算考不上鋼鐵廠,能考進工具廠、機械廠、紡織廠也行啊。”

至于高中畢業考大學,大家都是不敢想的,農村孩子哪有考上大學的。

旺達娘道:“可不是!伯琰媳婦,你可不能不應啊。”

旁邊的趙慧芳翻白眼,“縣裏的四大廠都被你點名了啊,你這話縣裏的人家都不敢說。”

縣裏最出名的是鋼鐵廠,福利待遇一流,工具廠、機械廠和紡織廠次之。

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想要進去,要不然是繼承家裏的工位,要不然就得考進去。

一年到頭的,招工指标就那麽幾個,想考進去,可是難比登天。

一排割麥子的人聽到這話,也都跟着笑,“虞老師,我家娃也是,上次數學才考了十幾分,這樣的成績連初中都沒法畢業,氣得我想讓他回來種地,你也幫我管管他啊。”

虞煙受村裏婦女矚目,林老太嗖嗖嗖的割麥,随意道:“這還得看自覺,我家清川就是自覺,學習都不用催的,聽說這次考試好幾科滿分,是第一名呢。”

其他人一聽,紛紛道:“還不是虞老師教得好啊,有虞老師天天點撥,那可不就滿分了。還是你有眼光,為你家伯琰娶了這麽厲害能幹的媳婦。”

林家從林清川這一輩往後,就不是老農民了,那是能夠走出去的出息娃。

虞煙笑:“也不費事,明天早上天一亮就拿着課本在我們屋前河邊等着。至于試卷,等搶收完,我一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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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就定了村裏一群小崽子的命運。

要是林清岳聽到一定會仰天大笑,讓你們早上玩,讓你們早上睡懶覺?看吧,大家一個命運了。

衆婦女一聽,由衷的笑,趙春雨幾步過來,搶了虞煙的鐮刀擱一邊:“虞老師就是大氣,看蜜寶曬得喲,你趕緊抱着去樹底下涼快涼快,你這兩分地,我們分分就割了。”

“虞老師,你這小閨女長得好哦,一看就随你,長大也是個标志的。”

“虞老師,你教得好啊,看老林家的孩子,哪一個走出去不讓人誇的?”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表揚,恨不得将虞煙供起來。

虞煙在村裏很被敬重,每家每戶的孩子都要喊她老師,而她又教得好!

大禹村學風好,女娃上學的少,但男娃基本都上學了,都希望自家孩子能走出農村,去縣裏工作,拿國家鐵飯碗,考上縣初中的就有數十個男娃,初中畢業都能在縣裏找到工作,要是能僥幸從高中畢業,可是能進四大廠的!

那可是祖墳冒了青煙的大好事!

虞煙道:“孩子們都聰明,以前盯得緊,心思只能放在學習上,如今讀了初中,學習就松泛了,再緊一緊,成績都能提高。”

做家長的愛聽這話,誰家不願意聽表揚啊!

“那可交給虞老師,我家皮孩子要是不聽話,你盡管抽他。”趙春雨說道。

其他家長也紛紛開口表示,只要揍不死,那就随便揍!

蜜寶仰着小臉聽大家誇娘,一臉欣慰,“我娘最美,我娘最棒。”又道:“我三哥在人群裏肯定會偷懶,娘,我明天幫你盯好他。”

虞煙哪能不知道蜜寶的想法看,她今天早上可是相當開心盯着哥哥學習的!她拿着汗巾給她擦臉:“只要你能起得來,熱不熱?咋過來了?”

“為了三哥的進步,我肯定能起來。”蜜寶說完又道:“奶,大娘,娘都很累,蜜寶想幫忙。”

林老太心肝一般的喊了一聲:“我蜜寶就是太懂事,奶幹慣了,奶不累,蜜寶跟你娘去歇會兒。”

蜜寶舉着自己的竹筒杯子讓林老太喝,林老太哪舍得喝她的甜水,裝裝樣子沾沾嘴唇,趙慧芳也是沾沾了嘴,覺察到這是甜水,心道婆婆又給蜜寶喝白糖水了。

這孩子真是泡在糖水裏長大的。

虞煙牽着蜜寶回到地頭,蜜寶打開自己的竹筒蓋子,“娘,喝我的,奶給我沖的白糖水。甜滋滋的。”

蜜寶見虞煙喝了一口,又悄咪咪的從兜裏找出一根肉幹往虞煙嘴裏塞,笑嘻嘻道:“大家都在誇娘,我娘漂亮又厲害。我爹能娶娘,真是走了大運。”歪頭想了想,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爹有我這麽個閨女,也是走了大運。”

說完将自己逗得咯咯咯笑。

虞煙沒吃,又将肉幹放回她小兜兜裏,“是啊是啊,你爹走了大運。”她視線落在遠處的一片地裏,林伯琰正在摔麥,他似有所感,擡頭望來,正好看見蜜寶吧唧一聲親在虞煙的臉上,還朝他揚了揚小手。

蜜寶笑的更歡實了,林伯琰的笑都僵了,而後繼續摔麥。

虞煙無奈,這對父子倆杠上了。

“娘,等爹給小床打好,你讓爹睡小床好不好?”蜜寶摟着虞煙的胳膊撒嬌,“蜜寶一天都離不開娘,離了娘,蜜寶要怎麽活喲。”

虞煙頭疼,想起昨天晚上林伯琰說出的類似的話,頓覺這可真是親父女,“不如你和你爹商量。”

蜜寶一臉儒慕:“咱家娘說的算,蜜寶聽娘的。”

這種選擇題是個送命題,虞煙拒絕選擇,她從地上揪了一朵小黃花,“寶,這花好漂亮,娘給你戴上。”說完将花別在另外一個小揪揪上。

蜜寶的心神頓時被轉移了,她用小手去摸揪揪,“娘挑的花真好看,如果是紅色粉色肯定會更好看。”

虞煙趕緊找,從一簇草叢裏找到了一朵粉色的野花,重新別在蜜寶頭上,贊同道:“嗯,粉色更好看吶。哇,蜜寶看蝴蝶,翅膀是粉色的,好漂亮。”

蜜寶立刻去撲蝶,地頭回蕩着她咯咯咯咯的笑聲。

虞煙覺得,這小床的事情還沒完……

她在地頭陪着蜜寶玩了一會兒,囑咐她不要去地裏,麥茬子別紮着她臉,就讓她在地頭和別的娃玩,她重新回到地裏割麥。

她速度可以慢點,但不能不幹,如今搶收麥子,誰不累呀,果然,她回來後,其他人看她時的笑容更真誠了。

蜜寶遠遠的看到林清韻和幾個大姐姐一起挎着籃子在麥茬地裏撿麥穗,她遠遠的喊着:“姐,姐,我在這兒。”她抱着自己的竹筒杯子跑去,讓林清韻喝她的糖水。

林清韻的籃子裏裝着半籃子的麥穗,林福玉也在其中。

“姐,喝水。”蜜寶将竹筒往她嘴邊送。

林清韻喝了一口,将摘的紅姑娘和地枇杷等野果子給她裝到兜裏,“去地頭吃果子,地裏熱。”

當着別人的面,蜜寶偷偷往林清韻手裏塞肉幹,又被林清韻笑着放進了蜜寶的兜裏,拍拍她的腦袋:“去吧。”

說完後,一群小姑娘繼續沿着麥茬地拾麥穗。

大點的孩子去上工,賺工分,這些勞動力不行的小小子小姑娘,就成群結隊的拾麥穗。

“剛剛是啥東西?我聞着怪香的。”離得最近的一個穿着藍底紅花褂子的女孩問道。

林清韻道:“紅薯幹。”

花褂子女孩‘哦’了一聲,顯然不信,不過也問不出來啥了。

“你妹子真不像農村人,我上次去縣裏供銷社買東西,見縣裏的小姑娘都沒你妹子幹淨漂亮。”另外一個高高瘦瘦的女孩說道,“你們家怎麽養的?吃粗糧的,皮膚咋能這麽好。”說完又道:“你皮膚也不像吃粗糧的,皮子怪細嫩的,你是不是摸雪花膏了?聽說縣裏的都用這個。”

幾個女孩一邊拾麥穗,一邊讨論起來。

林清韻還真有一瓶,是二叔從縣裏帶回來的,家裏的女性一人一罐,聽說貴得很,她隔三差五的才會抹一次,她道:“我哪見過雪花膏,我二嬸說,每天用熱水泡手,用熱毛巾敷臉,臉就變嫩了。”

幾個女孩驚呼,圍繞這個話題更加熱烈的讨論起來。

蜜寶坐在地頭吃野果子,吃的一嘴紫乎乎,她舔了舔嘴唇,想着要給奶找野果子呢,開始找野果子。

當她認真找時,野果子似乎都出現了,黑溜溜和姑娘果有一大片,她兜着裙子往裏放,不一會兒就摘了好多,她兜着裙子往地裏跑,站在林老太的跟前。

“奶,你快吃。”蜜寶一臉喜色,将一顆最大的姑娘果往林老太嘴裏塞。

林老太一看,嚯了一聲,“這麽多,蜜寶真能幹。”

酸酸甜甜的野果子,好吃的緊。

旺達娘擦汗,“你家孫女可真孝順,我家的幾個,摘了這些,誰不是往自個嘴裏放。”

蜜寶甜甜的喊着:“大奶也吃。”

旺達娘哎了一聲,拿了一簇黑溜溜,“我也甜甜嘴。”吃完道:“咋感覺這個比我平時吃的甜?”說完從兜裏摸了一顆花生糖遞給蜜寶:“你玲姑從縣裏待回來的,也給你嘗嘗。”

蜜寶看向林老太,旺達娘道:“一塊糖,還用看你奶?”

蜜寶見林老太點頭,才伸手接了,“謝謝大奶。”同時又給旺達娘抓了一把野果子,“大奶吃。”

蜜寶将摘得野果子分給奶奶大娘嬸子一類的長輩,當然給自家長輩的都是又好又大的,分完以後蹦蹦跳跳的跑了。

旺達娘啧啧的吃着,“這果子好吃,我覺得吃了以後,又恢複了一把子的力氣。”

其他人也覺得是,吃着好吃,吃完覺得有勁。

林老太心中想,蜜寶給的東西,能一樣了?誰吃了誰跟着沾福氣,她看見蜜寶在跑,忙在後面囑咐,“慢點,別摔了。”

話音剛落,蜜寶‘啪’的一下子絆倒了,頓時‘哇’的一聲大哭,她仿佛小青蛙一樣趴在地上,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麥茬直往肉裏紮,可她又站不起來,哭的越發委屈,哭的嗷嗷嗷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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