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羅納德放學的時候，窗外正朦胧下着細雨，陽光透過雨雲泛出淡淡的淺灰。路上的行人不多，手裏雨傘的遮圍太小，雨便逐漸打濕了他的鞋和褲腳，寒意使他手腳冰涼。

少年不經打了個寒噤，小聲抱怨着母親的小氣遲遲不肯為他換一把大一點的傘的同時，低着頭默默加快了腳步。

細雨打在撐開的傘上，白色的鴿子從傘檐啪啪掠過。走過一棟又一棟十六世紀的紅磚建築，穿過一片又一片嫩青色的草坪，到了所謂死神辦公樓，不過是一座現代主義的樓房。

他看看一個一個推門出來的死神，卻都不是她。于是他立在雨中等。

等候的滋味——能夠在一個陰雨綿綿的冬日，站在一棵梧桐樹邊等候開門的一瞬間，從裏面走出的是自己暗戀的姑娘，挺開心。

她出來的時候，羅納德不立即走過去，遠遠看着她拎緊籃子走進雨幕。看上去只有十五的少女，兒童臉頰那種可愛的感覺已經被青澀柔和所取代。她發現了他，望向他眼睛，黑的像是雨中也無法化開的濃墨。

栗發的少年帶着笑容友好的向她揮了揮手，輕松的走來像是一次偶然的邂逅。少年摸着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的遞過自己手裏的雨傘，但被她拒絕。“這麽小的雨”她說。“女孩子的話，會感冒的吧……”少年有些尴尬。“不要”她說。細細的飄雨濡濕了她的黑發。

但少年還是執意把傘撐在了她頭上，多蘿西慌張的擡了頭，卻發現少年手裏那把小小的黑傘不知何時已完全向自己傾斜了，雨水順着傘檐滴滴落下，沾濕了少年栗色的額發，濺開朵朵細碎的水花。

“呃，我們回家路大概一樣，要不要一起走？”

她看着羅納德那燦爛的笑容，驀然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最後只能別扭的側過了臉算是答應了。

告別的時候，多蘿西細細的說了句“謝謝”，少年擺了擺手笑着解釋只是順路，然後問她早上時能不能一起去上班。

“好……如果明天可以……”她這麽回答。

“太好了，還以為會被拒絕”少年揉了揉自己的胸口，松了口氣。

最後多蘿西望着羅納德漸行漸遠的背影。

走的明明是與自己家完全相反的方向……

——

她想起來今晚好像就是文森特口中夏爾與惡魔定契約的大日子。

哦，當時是什麽樣子的？

墨藍頭發的男人拍着她肩膀，認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對她這麽說“我告訴你是因為我相信你……你辦事我放心……”

多蘿西立馬頭腦發熱，覺得她當時就像是一位被交付了特殊使命的女英雄，随時準備着拯救自己的好友。

不過事到如今，現在仔細想想，這種東西就算告訴了她，又有……什麽用呢？她現在連動一動手指都做不到，強撐着身子回家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

當晚的月亮，不特別明亮，不特別油黃，也不特別圓滿，像一個用手掰開的大半邊葡萄柚，随意被擱在一張桌子上，仿佛尋常家用品的一部分。

然後白色的天使站在她身邊，告訴她，她快要死了，像是文森特一樣，力量衰竭而死，比起死亡或又更像是消失。

【不該存在的東西總是會被這個世界抹殺的，它大概是認為今後的歷史裏不該有你的存在，這行為對它來說，只是自然而然，不知标準，無意識般的。】

【不過唯一不同的是，文森特沒人救，但我可以救你……就當是為了那支歌。】

【那麽，你相信我會救你麽？】

白色的天使這麽說着，眼神平和不帶任何起伏，溫柔的笑意帶着諷刺透不進眼底。

少女想了想，擡眼借着月光，望着天使潔白的臉龐，平淡的回答了一句後，便疲憊的閉上了雙眼。

而黑暗中，天使背光而立，紫色眼睛閃了閃，沉默着沒有答話。

……

然而天使想自己最後還是選擇了救她。

“安潔拉，拜托，我才十八歲，不要教我這麽多黑暗好不好？前輩跟你一樣，都不相信感情。我才十八歲，我總得……相信點什麽吧？”

作者有話要說：新年快樂~

然後收藏你倒是漲漲啊……OT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