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呼喚神龍
蕭鳶僅剩的記憶,是兩個褐色眼眸的男人粗魯地闖入屋內,然後是....灌了她一碗藥。她舔舔幹澀的嘴唇,那股子藥味還留在唇齒之間,不由地悶哼了一聲,半睜開迷迷糊糊的眼睛,她渾身一抖,只覺好冷好冷,忽而雙腿一軟,可整個人就像定住了似的,動也動不得。
“她還沒醒,那可不好辦了。”
“怕什麽,只要那人認得出這張臉就成了。”
衛恒倒是不以為然,淡淡說來,雖說王蘊之離開時吩咐了人看守着蕭鳶,可劫走了個人對他們兄弟而言,不過是小菜一碟,現在,消息已經放出去了,只要靜靜等候着就成。瞥了眼緊皺着眉頭的蕭鳶,他輕聲一哼,走上前去親自搖醒了她,待她完全睜開眼,驚得她連叫喊的力氣都沒了。
她整個人被縛在一根粗壯的木樁上,而她腳下,就是數丈高的城牆,遠處就是連綿不絕的谷地,她倒吸一口氣,難道她是在城牆上,還是在....周國的關卡之上?四處張望,城牆上站滿了神色肅穆的士兵,剛想嘲笑王蘊之果是個食言的小人,衛恒略帶嘲諷的笑聲就在她耳旁響起。
這時,有一個士兵跑上城牆,呈上了一封急報,衛家兄弟兩人雖不是将領,但他們是直接受命于周帝,所以當這關卡無守城将軍時,士兵們自然就把東西呈到他們面前。
衛恒還沒拆開,衛延就巴巴地湊了過來,他掃了眼,唇角帶笑,讓衛延可以去準備東西了。拿着信在蕭鳶面前晃了晃,他說道:“長公主,想看什麽叫甕中之鼈嗎?”
她冷冷地回了個眼神:“你想利用我來鉗制陛下,做夢。王蘊之呢,在哪,讓他給我出來!”
“不用看了,少主不會出現在這裏,更不會來救你。”
“少主?”她嘶啞着嗓子問道。
衛恒陰冷笑了,那雙銳利的褐色眼珠緊盯着她,那種眼神高高在上,就如同看着獵物。蕭鳶剛在品味着少主二字的意義,片刻之間,谷地那頭,黑壓壓地出現了一支隊伍,她心口一糾,是.....是他來了?被困的這些日子,她一直想着能見到蕭衍,可如今就要見到時,她又打了退堂鼓,他們,不該是這般重見,至少她不想以如此難堪的姿态。
她別過頭,漲紅了臉,已然分不清她此刻翻騰在心口的,是任人魚肉的羞恥,還是一種叫做心潮湧動的情愫。
從隊伍中騎馬而來的蕭衍,一馬當先,且不準任何
人跟着,這是衛恒信上說的,若是他不遵守,那麽衛恒就會用逼着皇姐喝下堕胎的藥來!他狠狠抽了幾下馬鞭,勒緊缰繩,連人帶馬越過城牆前的護攔,在護城河邊停下,而對面,就是幾排拿着長矛指着他的士兵,各個全副武裝。
蕭衍凝望着城牆上的別過臉去的蕭鳶,他焦急地勒着缰繩,連馬兒都感覺到了他一觸即發的怒意,不安地打着響鼻,一刻不停地在原地打轉。他不敢大聲叫着她的名字,更不敢稱呼她為皇姐,皺眉,攢緊雙手,千言萬語到了嘴邊,都只化作了一句‘我來了’。
不是朕,而只是她的阿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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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沒有感動,那便是自欺欺人。
蕭鳶閃着淚花,望着城牆之下滿臉急切的他,只輕微點了點頭。從來她都覺着自己足夠強韌,可等到一虛弱之時,才發覺被保護的感覺,真的,真的很溫暖。
這一細微的動作就讓蕭衍冷靜了不少,至少皇姐現在無礙,而他的到來就是為了救出皇姐,所以當務之急就是要找出法子。他沉了臉,駕馬又上前了幾步,氣勢逼人,毫無被脅迫的味道。他上前,那些拿着長矛的士兵也上前,雙方氣氛緊張,誰都沒有要停下半分的意思。
她看得緊張,轉頭,看到衛恒讓衛延拿了碗東西過來,高聲對蕭衍喊着:“齊國的皇帝陛下,您要是再動分毫,我就将這碗堕胎的藥給她喝下,一滴不剩!”
蕭衍面色難看,緊咬着牙,只好松了松缰繩。
“來人,放箭!”
她呼吸一緊,忽然有許多士兵走了上來,列成一排,對準了下面的蕭衍。
在衛恒的一聲令下,有如箭雨般朝着蕭衍飛去,底下的士兵也趁機殺向他,他當年進宮後修文習武都是百裏挑一的,可到底雙拳難敵四手,漸漸的,他就處了下風。一支箭恰恰飛到了馬的腳邊,驚得馬兒揚起前蹄,蕭衍險些就被它摔了下去。他猛地抽出劍,砍死了幾個士兵,他在馬上也開始了反擊。
衛恒親自奪過藥碗,用力撬開了她的嘴:“陛下最好別動!”
這下,蕭衍慢慢放棄了抵抗,手上的劍也放了下來,他仰頭,對着她笑若扶風:“阿鳶,不用怕,我就在這裏,與你只有幾丈而已。”蕭鳶再也忍不住這眼淚,素來高貴優雅的長公主,原來遇到了感情這事,也只是個女人罷了,“哭什麽,閉上眼,一會兒就好了。”
“放箭!”
那些箭比之前的更為迅猛,他眯起眼,依舊紋絲不動。
忽然,一支箭從她身邊劃出,是衛恒射的?
咻的一聲,似劃破了天際,直逼蕭衍而去,眼看着那些箭就到射着他了,蕭鳶心口一痛,也不顧得什麽人倫,什麽羞恥,她只知道她喜歡他,已經深深地喜歡上了。她不想他死,那個全心全意愛護着她的蕭衍,那個可以為了她只身趕赴戰場的蕭衍,她、絕、對、不、要、他、死!
“你不要死!我....”喉間一啞,她的唇好似吞了幾口藥來,如今她也是顧不得了!“我喜歡你!蕭衍,聽到沒有!”
蕭衍也是一愣,如此表白讓他也是錯愕不急,只得瞪大着眼,半響才回過了神,心頭是從未有過的暢然,滿滿的全部是暖意,皇姐心中果然是有他的,而不是他一味的自欺欺人了!而這時那支箭距離他只有尺寸之距,他急忙撇開臉去,叮,箭橫穿過了他的發冠,震得發響,可見射箭之人的力道有多大。
此刻,他滿頭黑發垂下,蒙住了他所有的神情。
蕭鳶緊張地手腳都僵直了,這時咣當一聲,從城牆的另一端射來的一直箭,那碗藥被射落在地。王蘊之踩着沉重的步子前來,衛恒衛延一見,吓得不知該如何自處,他陰沉着臉,用蕭鳶從未聽過的冷酷的聲音問道:“是誰做的主,說!”
她呆呆地回眸,微微一愣,難道是誤會了王蘊之,這場戲,不是他做的?
“少主,下面就是齊國皇帝了,您即使要殺我,我也絕對不會罷手!”
“阿鳶....”王蘊之上前,目光含着歉意,剛走了幾步,後面就有一位将軍模樣的邁着穩健的步子也上了城牆,還領着了一隊人馬。那人下令,衆人都圍住了王蘊之,看得他也是驚愕萬分,“陳将軍,你這是何意?”
“大人,老夫今日不多說,只問一句,大人還想讓你娘躺在地宮多久,十年,還是二十年?”陳将軍人雖年邁,可是在軍中極具威嚴,他的話真是言辭犀利,一句就戳到了王蘊之的痛處。王蘊之也開始猶豫了,轉身對着蕭鳶,雙唇翕動,一雙原本溫柔的眼眸中盡是苦苦掙紮,似乎他的這一生都在這般的痛苦中度過,他曾欽佩竹的禀性,隐忍淡薄,可真正來臨時,才知道忍這一字,到底有多痛!
就如同橫着一把刀,時不時地割着他心頭最柔嫩的地方。
他緊握雙拳,而後垂下了
雙手:“我選阿....”
話語未盡,下一刻,她的繩子就被遠處的箭散,他還未來得及拉住她,只看到了蕭鳶對着他時的嘲諷又失望的眼神,然後墜落,墜落....
王蘊之幾乎是瘋狂地傾倒了身子,他想抓住她,太想太想了,可最後,是什麽都沒有。到底是為什麽,他明明已經選了她,在如此掙紮之境選擇了要她,若她能和自己走,那麽他一定會好好疼愛着她,對她的孩子視為己出,甚至,也可以不去在乎她喜歡上了她親弟弟的事實,只要她還在....
現在呢,除了她的恨,他現在還有什麽?
陳将軍使了個眼色,把王蘊之扣住,看着蕭鳶墜落後居然被蕭衍給救走了,做了個手勢,讓士兵們繼續放箭,務必要殺了他們兩人的命,如此才好回去給陛下複命。可沒想到,陳将軍剛開口,王蘊之便掙脫了幾個士兵,眼帶紅絲,面目猙獰而痛苦,他厲聲呵斥:“誰敢放箭!陳将軍,你可別忘了,這裏,誰是主子!今天你若敢違抗我的命令,我便取了你的項上人頭!”
“可....”
“讓、他、們、走!”王蘊之背着蕭衍他們,寬大的錦袍內,他的身軀劇烈地顫抖着。
陳将軍無奈,看着齊國陣營裏出來了一個老将軍,給蕭衍斷後。整支隊伍整齊地往兩處分開,等蕭衍和老将軍都入陣後,又擺回了陣勢,而且,是朝着他們的方向前來。
蕭衍緊緊抱着懷裏的人,轉頭吩咐了楊敬:“給朕殺,一個不留!殺周人過百者,賞黃金百兩,取得周人将領首級者,連升三級,若取得王蘊之的腦袋,朕即刻封爵!”
此時,從谷底周圍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士兵,猶如瞞天之勢,連王蘊之也感到了意外。他知道方才的心軟才讓他們陷入了困境,可他一點也不後悔,一點也不。
蕭鳶靜靜地躺在他的臂彎處,看着他們背後氣勢如虹的戰場,而眼前,是一望無際的荒蕪之地,這般的景象,明明沒有任何景致,可靠在他懷裏,就覺着這便是世間最為美麗的地方了。她蜷縮了身子,鼻子不由酸澀起來,悶悶地問着。
“為什麽...要來?”
他的發,懶懶散散地垂落着,正如他的聲音,好似春風拂面:“不來,那就聽不到這樣動人的話了。”又攬緊了幾分,笑得舒暢,“皇姐,再說一次給阿衍聽聽,好不好?”
她鼻子又酸了起
來,輕輕點頭,這一次,沒有任何的猶豫:“喜歡你...我喜歡你.....”
突然,他的唇堵住了她,兩人騎在馬背上,相偎相依靠。這個吻,很輕很軟,也是從未有過的纏綿動人。
“唔....”她皺眉一緊,捂住了肚子,突如其來的痛讓她面色煞白,看得蕭衍也是吓壞了,“孩子....”
“皇姐,別怕,阿衍一定會保住這個孩子的!”
蕭衍眉目低沉,用力地抽着馬鞭,飛快地朝着營帳飛奔而去!